《一品大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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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大闲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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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泽觉得自己似乎有个特别的本事,人缘很好。只要跟他多说两句话,人家对他就会有个比较不错的印象。从张顺开始,什么方小乙、辛兴宗,还有现在这个何红菱,都是这样。

    这会不会跟颜值有关系?他觉得很有关系,因为上辈子其貌不扬,又很窝囊孤僻,就没那么多人喜欢他。

    这才短短两天时间,他跟何红菱几乎已经到了忘记性别的地步。自然有这丫头缺心眼的一面,但另一面还是因为他很难让人讨厌。

    路上细问才知道,何红菱的爹叫何占豪,在东京汴梁开一家大车马店,因为从小不知跟谁学了一身武艺,年轻时候就是靠卖艺练拳度日,时间长了,天南地北汇聚到东京的武林人士都会来拜访拜访,故而得了个名头叫大环刀。

    这宋朝人起绰号基本都很简单,有的是根据长相如豹子头,有的是根据性格如花和尚,有的是根据职业如玉臂匠,还有就是根据特长如神行太保戴宗,大环刀何占豪等。

    何占豪名头越来越响,就开始广收门徒。俗话说穷文富武,弟子们有许多都是帮得上忙的,一来二去,何占豪渐渐有了积蓄,便转业弄了个车店,以出租牛马车为业。他为人四海,朋友多、弟子又多,慢慢就在开封城里隐隐成了一个社会底层的上流人士。

    何占豪和梁红玉的爹(叫什么何红菱也不知道)少年时就是兄弟,因此梁老汉父子一从军,就把小小的梁红玉托付给她,拜在他门下做了何红菱的师姐。

    “那你怎么会从开封出来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不直接去颍昌?”宁泽很好奇。

    “走错路了呗!”何红菱悻悻翻了一个大白眼。

0046、威风大太监() 
再高的山也会翻过,再远的路也有尽头。

    只有一个月就是年底了,宁泽被押解的路程,也终于走完。

    颍昌城遥遥在望,此时的颍昌已经跟平日大不相同,城外到处是遮天蔽日的旌旗,四处都是被推得平平的耕地,现在用作征讨先锋大军的行营。

    第二路征讨方腊步军指挥经略使王渊大将军的行辕,就设在行营最深处。

    这样驻扎的目的,当然一是为了不骚扰百姓,让城里依然保持繁荣稳定;二是随时就好开拔,同时还能守卫颍昌,断了方腊的前进之路。

    看到旌旗在望,宁泽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

    笑着面对何红菱:“咱们这就该分别了。”

    “嗯!”她情绪似乎不高。

    “怎么啦,忘了说好的事儿?”宁泽笑眯眯地。

    “什么事?”

    “呵呵,不是要救你师姐么,不要我帮忙?”

    “你能帮个屁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何红菱噘嘴说道,不过眼里已经有些笑意。

    宁泽点点头:“我是自身难保,不过这种事,多个人多分力量嘛。你还真别不信,说不定哪天我就大摇大摆帮你把你师姐给带领出来。吼吼,那时候你怎么谢我?”

    “我才不谢你呢,泼皮无赖!”她忽然想到哪天晚上钻澡盆的情形,脸红红的。

    “好了好了,真是狗记千年事!这么着吧,让董大哥陪着你进城却找个落脚的地方,回头他告诉我。你等我十天,十天之内若我能出来呢就去找你,咱们再想办法救你师姐。若来不了,那就是咱们缘分到此,你我各自保重,以后有缘再见吧!”最后一句,宁泽有些感慨,人生无常啊!

    何红菱静静点头:“好,我等你十天,十天不来,我就连你一起救!”

    “哎哟我去,这个谢谢你了,不用操心。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吓得宁泽赶紧拒绝,这是要把自己彻底洗黑的节奏吗?

    最后,何红菱终于向他投去难舍难分的一瞥,在解差老董的陪同下进了颍昌城。

    宁泽遥望她远去的背影,挥挥衣袖。

    重新戴上脚镣手铐的宁泽跟着老张和两个差兵来到行营。行营有寨门,寨门自有卫兵把守,听他们是先遣军辛指挥和唐州兵曹共同押解的犯人,不敢怠慢,急忙去通禀王渊相公。

    王渊行辕中军帐里,正在和一众部下议事。查看地图、计算粮草、策划路程,制订征讨方略。每天这样都干了快一个月了,可是没了淮南江浙宣抚使童相公的命令,谁也不能轻进,只好原地待命。

    “报!”

    “说。”王渊放下炭笔,离开地图站直了身子,威武地看着帐下小兵。

    “接到唐州公文,押解一个叫宁泽的犯人到军中候审。”小兵把公文递上去。

    王渊莫名其妙,问道:“唐州如何会押解犯人到这里候审?搞错了吧?”一面接过公文来仔细看。这时小兵又道:“还有先遣辛指挥随押递来的信函。”又递上信。

    王渊觉得更搞:“这是一回事?”他坐下来眯着眼睛一样样看。两旁部下都面面相觑,没听说过这种事。地方上的犯人押到部队审理,而且还互不统属。真是见了鬼了,不会直接去枢密院?

    看罢公文和信件,王渊有种想骂娘的感觉,特么你辛兴宗一个官二代,让你去锻炼锻炼就不错了,没事给老子找事儿做不成?一个老百姓,爱什么罪什么罪呗,弄过来作甚?

    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这定是辛兴宗胡乱插手地方判案的结果。这厮真是不知轻重,还大言不惭说宁泽此人定非反贼,而且审时度势见识不凡,建议一用。

    我用你妹啊,老子这里兵强马壮什么人才没有?连你这么不着四六的货色都齐全了,还要往我这儿塞草包?定是那厮不知奉承了你多少钱财,才让你如此胡说八道的。

    心里咒骂,脸上只淡淡挂着笑意:“诸位,辛指挥在前方探听何等消息还不知道,不过倒给咱们找了件升堂审案的差事。”顺手递给中军,让他传阅。

    一众部下看了,全都忍不住窃笑私语,这少爷秧子,倒是会给经略使大人找乐。

    可是既然人家唐州也来了公文,那便不好不理睬了。王渊沉吟一下,还是决定把犯人先叫来,走个程序,回头随便发配到哪座营中代为看管,等空时候再发落。

    他派人去把宁泽叫了进来。

    看到宁泽,王渊眼里不由一亮,这个少年一脸平静,虽然带着脚镣手铐,但气度从容,像是个见惯风浪的人物。而且眉清目秀,眉心一颗红痣尤其醒目,属于让人没办法一开始就讨厌的那种。

    “你叫宁泽?”王渊皱着眉头问道。

    “回相公话,正是小人。”

    “犯了罪,为何不在地方受审?来我这里做什么?”

    “这个么,只因小人原是冤枉,幸有先遣指挥辛大人明察,为小人据理力争,叵耐唐州官官相护一定要除小人而后快,没奈何,只得押解到相公帐前来洗清冤屈!”

    宁泽一番侃侃而谈,又让王渊心头更平了几分。不过他要忙的正事太多,哪有闲暇来细细审理?随意看看两下,准备让他们其中一个暂时把这小子领走。

    “嗯,如此,那本镇知道了。张——”

    “相公,有事禀报!”

    王渊还没说完话,帐外又来了一个小兵,气喘吁吁跑过来跪倒。王渊被打断话十分不快:“又是什么事?”

    “那张好张观察带着一大帮子人闯进来了,孩儿们拦都拦不住!”

    王渊心头一凛,张好是童贯手底下的人,原来在入内内侍省当低品奉御宦官,后来百般巴结童贯,让他进了内侍省。这回大军征讨方腊,朝中争议颇大,都认为是花石纲扰民太甚激起的事端,吵吵着要罢了花石纲。

    童贯本就是靠这项差事起的家,里面又有暴利可图,岂可轻易放弃?但因为舆论太厉害,他也不敢公然反对,所以就派出自己的亲信,要赶在道君皇帝赵佶下决心废除花石纲之前,把已经收罗到的宝贝全部弄到手。

    张好就是这个差事,不过他明面上的差遣职务叫做随军观察使。

    唉,是个得罪不起的!

    王渊只好暂时停下安排,亲自下了座位去帐前迎接。

    “经略、经略在哪里?在哪里?”

    还没走到门口,一个气势汹汹又高又尖的嗓音刺耳传来,帐中众人都是脑袋一侧,闭目忍耐。

    “呵呵,观察到此,未能远迎,恕罪、恕罪!”王渊老远就朝张好拱手,满脸堆欢。

    “好说好说!”张好很随意地拱拱手,也不等王渊相请,自己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两边部曲们急忙站起来向他问好。身后还带了几个黄门,一个黄门手里还捧着一卷包裹。

    “观察神色不愉,不知有何烦恼?”王渊不好太在乎他没礼貌,自己跟着进来。

    两个大佬都站着说话,其他人也只好全部站起来。

    “经略,咱家遇到大事了,还请经略救命啊!”张好嗓子又干又尖,现在还带了哭腔,听得宁泽在旁边不由得一阵肉麻。

    “这个从何说起啊?”王渊惊道。

    “哼哼,把那几个狗才带进来。”张好气势汹汹一叫,外面竟然还有人,几个士兵又拖着几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士兵进了大帐。

    王渊一看就知道,这些肯定都是自己帐下的,可为什么张好要捆了他们?

    “这几个狗胆的泼才,方才杂家正在细细清理要献给官家的物事,一样一样取了装箱,那些物事,可都是童相公亲自嘱咐交代的啊。杂家是一点没敢大意,取出一样看完才放回一样,取出一样看完才放回一样??????”

    王渊开始觉得有些崩溃了,老人妖这么唠叨,到底要说个甚?看他滔滔不绝还要细说自己做事的过程,实在受不了,赶紧赔笑道:“观察实在辛苦,我等原该体谅才是。不知这几个小卒如何冲撞了观察,待本镇将他们狠狠发落,给观察出气!”

    “出气?这是出气的事儿么?”张好一听就跳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怎么开交啊!”他妖妖娆娆地冲到那个捧着包裹的小兵跟前,一把将包裹扯过来,当场摔在地上。包裹没结扣,立刻散开,宁泽斜眼一看,似乎是一团废纸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这是杂家费了十分气力,才替官家收来的,那是陆柬之的真迹啊!我的天啦,还活不活了?杂家清单都誊抄好给送进京了呀!”说到伤心处,张好竟掩面痛哭起来。

    王渊这回可真的吓了一跳,看来这几个小兵把事儿惹大了:“是他们弄坏的?”

    “可不是么,让他们进来装箱,杂家双手交到这厮手里——”他恶狠狠指着其中一个:“这厮居然手滑就给跌了出去,然后这个,看都不看上来就是一脚,哎呀,当场踩得稀烂!”

    张好嚎啕大哭,吓得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等他哭够了,兰花指把眼泪一抹:“杂家不管,经略须得有个交代,要不然,咱们谁也别想混过去,就到童相公面前说话!”

    语气又阴又狠,斜睨着王渊。

0047、妙手回春() 
王渊气得两只眼睛喷出火来,走到两个被捆的士卒跟前,咚咚两脚,当场踹翻,唰地拔出腰刀。

    群僚见状,吓得一起拥上去死命摁住他的右手,纷纷劝道:“这两泼才死不足惜,且须防污了经略相公的手啊!”大宋治军虽差,但决不允许私刑处斩士兵,那是要问重罪的。

    王渊也是没办法,他虽是一时豪杰,无奈朝廷从来重文轻武,武将地位十分低微。别说自己了,就是当年军神狄青,已经官至枢密使,还是被人看轻。韩琦一句“东华门外唱名及第者方是大好男儿。”就把狄青压得喘不过气来。

    狄汉臣一死,大宋武将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也消失殆尽。旁人看他王渊带兵平乱威风八面,谁知道他面对文臣宦官那种战战兢兢?因此区区一个辛兴宗也敢大喇喇写信求他保人,还不是仗着自己的爹是进士出身,老王还要买账?

    陆柬之的字有多珍贵,王渊心里有数。这样的宝贝,他怎么赔得起?

    张好明显就是要让他担责,反正东西是在他手下士卒毁坏的。

    张好也是真急疯了,他没骗王渊,一搜罗到宝贝,他就屁颠颠誊写目录快马加鞭让人给童贯送去请功邀赏。其中恰好就是这幅陆柬之的字最为贵重。可如今被毁成这样,怎么跟那位媪相交差?

    就算当着部下,王渊也只好低声下气求张好:“观察,此事是下官失职,毁了官家的宝物,真是死罪。可还能不能想想办法,下官这就安排人去颖昌城里寻找名匠高手,把它修复,如何?”

    “经略,不是咱家怨你,你当咱家没派人去找高手修复么?一个大早上跑了十来家,颖昌城都翻遍了,没人敢接这活路啊!”太监心里变态,极其感性,说着说着又要掉泪。

    “那可如何是好?”王渊听了,呆立当场。

    童贯那人公私分明,打仗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来聒噪的。可凭你立下天大功劳,只要得罪过他,就没有他放过的时候。

    看着王渊的样子,所有人心底都升起爱莫能助的可怜。

    “能让我看看么?”

    寂静的行辕大帐里,忽然冒出一个年轻平静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张好,弓腰回头,一张白净干瘪的老脸对着宁泽:“你是何人?”他瞧着宁泽脚镣手铐全副配套,似乎不是个来路正的。

    “小人学过些字画装裱,想看看能不能弄好。”宁泽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咧嘴笑笑。

    “你能弄好?”张好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些。

    “那得看看坏到何种程度。”纸团没散开,他也不敢打包票。

    “看,赶紧让他看!”张好声音陡然拔高,一副找到救命稻草的架势。吓得两个小黄门手忙脚乱趴在地上把大纸团捧起来。

    “大人,这个——”宁泽举着双手示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张好,知道这是个太监,可不知道现在的太监该怎么称呼。

    “松开啊蠢材,还不松开?”张好直接跳脚骂道。吓得老张急忙帮宁泽解开刑具。王渊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愣愣地看着这个辛兴宗举荐来的宝贝。

    宁泽俯下身子扒拉开那一大团纸,诶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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