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道:“末将对几个虾夷人分别拷问,所得之答案尽皆相同,想来不假。”
房俊一拍桌子,怒道:“倭人狂妄,居然敢奴役唐人?立即指挥船队靠岸登岛,速速予以查证,某不管他是倭人还是虾夷人,若当真敢奴役虐杀吾唐人,绝不善罢甘休!”
“喏!”
苏定方大步离开,而后但听甲板上一阵呼喝呐喊,船帆再次高高升起,庞大的船队劈开波浪,径直向着佐渡岛航行过去。
房俊回身坐到桌案之侧,喝了一口茶水,忿然道:“倭人最是野蛮,前次尚有倭人使者在长安残害无辜之事件发生,现在又胆敢劫掠奴役唐人开山采矿,简直不可饶恕!”
金法敏连连点头,对于倭人野蛮暴虐这一点,他亦是感同身受,无论新罗还是百济,可都没少从倭人那里吃亏。
只是瞅着房俊这神情,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乖乖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隋兵俘虏()
一南一北两座险峻的山脉,夹持着中间一段平原,使得佐渡岛看上去犹如一个扭曲的“s”形状,东西各有一处港湾……
船队由西边的港湾进入,远远的便见到岸上冲天而起的黑烟,似乎是焚烧之后的余烬。海边设有一个简陋的码头,几艘破旧的船只靠在那里,一座高高的望楼之上早有人发现了海面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战船,吓得连滚带爬的从望楼下来,跑回去通知。
船队缓缓靠近码头,刘仁愿一身铠甲威风懔懔,当先率领部曲登陆,然后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将一面面硕大坚固的盾牌立在岸上,一队在后,强弓劲弩尽皆上弦,虎视眈眈的面对匆匆跑来的越来越多衣衫褴褛兵器简陋的倭人,先行建立了登陆阵地。
继而,战船驶到近海的地方,船上一块一块跳板垂下,一队一队全副武装的唐军兵卒沿着跳板跳进没腰深的海水里,前赴后继的冲向岸边。
一大队倭人从岛上跑来,为首一人身躯矮壮,来到盾阵之前二十步站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见到面前这支军队一脸冷漠军容肃杀,抹了一把冷汗,瞥见海里战船之上迎风飞舞的龙旗,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面前时唐军水师……
虽然不知唐军水师为何会到了此地,但不敢大意,连忙将身后一个瘦削的老人拽了出来,连比划带呼喝的说了一通。
那老人身体单薄,衣不遮体,一张脸瘦的颧骨高耸皱纹宛如沟壑,肌肤蜡黄双眼无神,满脸雪白胡须脏乱不堪,形容憔悴。
此刻呆呆的瞅着面前的唐军半晌,忽然向着盾阵这边跑来……
刘仁愿站在盾阵之中,手执横刀,猛然大喝道:“站住!再进一步,杀无赦!”
左右兵卒齐齐大喝一声,纷纷凝神注目,只待那人再近前两步,便会弓弩袭杀!
那老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放声大哭。
哭声凄厉悲惨,闻之令人心恻……
那矮壮倭人急的在后面连连催促,手舞足蹈。
刘仁愿蹙起眉毛,不解的望着这个瘦弱之老人。
那老人趴在地上大哭一阵,方才直起身跪在沙滩上,声嘶力竭的大呼道:“可是唐军水师?”
正儿八经的汉话,甚至略带一些关中口音……
刘仁愿大声道:“正是大唐皇家水师,尔是汉人否?”
大唐周边各国皆以说汉话、写汉字、读汉书为高雅之事,能说汉话的各国贵族数之不尽,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个荒凉偏僻的海岛之上却能说出这样标准的汉话,令刘仁愿心生疑窦。
这像是个汉人啊……
那老人跪在沙滩上,仰天嚎哭老泪纵横:“某乃是大隋左翊卫大将军、东莱太守来护儿帐下偏将张志德也!四十载阶下之囚,未肯自戮,苟活至今,终再见吾汉人之王师矣……”
刘仁愿大吃一惊!
这人居然是来护儿帐下偏将?那定然是隋炀帝征伐高句丽之时被倭人俘虏而去,算算时间,的确四十多年了……
不过虽然被倭人俘虏,但这岛上不时有流放之官员罪犯,也能晓得外界之消息,知道大隋已亡大唐兴起。对于他这样的陷身敌营之人来说,大隋也好大唐也罢,那都是汉人的国度。
是他的家!
后边那个矮壮的倭人见到老人跪在地上大哭,说着他听不懂的汉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赶紧一挥手,身后十几个麾下兵卒就冲出去,意欲上前将这个老人抢回来……
他们这边刚刚一动,立马引起唐军的警觉。
此刻大部队尚未完全登陆,半渡之时最是危险,刘仁愿想都不想,大喝一声,道:“放箭!”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弓弦震动之声响起,数十支狼牙箭离弦而出,瞬间便落在倭人头顶,尖锐的箭簇轻易穿透他们身上单薄的衣物,狠狠扎进入肉之内,更有几人被箭支透体而出,一瞬间尽皆扑倒在地,惨嚎一片!
岸上所有的倭人都吓了一跳,倭国贫瘠,最是缺少强弓劲弩,往往只有天皇的禁卫军才能装备这等利器,眼下唐军的弓弩几乎人手一把,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阵箭雨将倭人震慑住,后边的部队陆续登陆。
刘仁愿冲着那老人喊道:“你走过来,某有话问你!”
那老人抹了眼泪,颤巍巍的爬起来,将将走到盾阵之前,便见到唐军后阵稍有混乱,一个浑身甲胄头盔之上顶着火红的盔羽,黑脸浓眉英姿勃勃,正手按腰间仪刀的刀柄,龙行虎步的走来。
正是房俊。
房俊见到阵前的老人,微微蹙眉,问道:“此乃何人?”
刘仁愿上前,答道:“说是隋军偏将,早年被倭人俘虏,只是尚未证实。”
房俊点点头,将老人叫道身前,问道:“会说倭语?”
老人张志德连忙点头。
房俊道:“很好,告诉他们,吾等在海上遇到虾夷人,言及此岛上有被掳掠而来的唐人,受尽凌辱,惨遭虐杀!故而,吾等要上岛搜索,以证其言!”
张志德疑惑道:“有汉人被抓到岛上?老朽如何不知……”
刘仁愿叱道:“让你说你就说,此乃军令,何敢违抗?”
张志德激灵灵打个寒颤,大声道:“喏!”反身向着矮壮倭人走去,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似乎又回到当年的军阵之中……
矮壮倭人正搞不清唐军来此的目的,见到张志德回来,忙问道:“唐人这是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张志德道:“这两日虾夷人暴亂,你们杀了不少,却也有人偷偷逃掉遇上了大唐水师,说岛上有汉人被掳掠至此,并且惨遭凌辱虐杀,他们要上岛搜查,看看到底有没有这等事。”
矮壮倭人大声道:“谁敢劫掠唐人?再说此地距离大唐远隔万里,就算想要劫掠,又哪里劫掠得到?那些虾夷人分明就是胡说,意欲栽赃嫁祸。”
张志德腰板挺得笔直:“这些话你别跟我说,得唐人水师信了才行。”
矮壮倭人道:“我跟你去他们面前,你给我解释。此地乃是佐渡岛,受越过国守的管辖,乃是天皇陛下之领土,容不得唐军恣意妄为!”
张志德自无不可,带着他回到房俊面前,其余的麾下尽皆留在原地,没人敢上前一步,都眼巴巴的看着。
到了房俊身前,张志德将矮壮倭人的话说了。
房俊冷笑一声,看着矮壮倭人,大声道:“别跟某说什么天皇领土,大唐水师战船所抵之处,皆为大唐海疆,大唐军卒脚踏之地,即为大唐国土!怕这块土地被大唐占了去,那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当孙子,否则只要是招惹了大唐,那就的做好被大唐打上门来的准备!老子说搜岛,就必须要搜岛,就算是你们那个狗屁天皇在这里,也拦不住老子救援被你们奴役凌辱的同胞兄弟!”
周围的水师兵卒一向跟着房俊、苏定方、刘仁轨等人跋扈惯了的,天南海北,就没有水师战舰不敢去的地方!
可是房俊的这一番话,却依旧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兵卒们尽皆热血沸腾!
大唐水师战船所抵之处,皆为大唐海疆!
大唐军卒脚踏之地,即为大唐国土!
这是何等之霸气?
别跟老子说什么这是你的领土,老子现在踩在这上面,那就是老子的地盘!
跟在房俊的身后金法敏盯着房俊背影的眼神炽烈而火热,崇拜之情简直无法遏制!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底蕴么?
真狂啊!
真特娘的……过瘾啊!
张志德更是激动得浑身打摆子,不能自已!
想当年大隋水师在高句丽海域河道之内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若非陆上的军队拖了后腿,区区高句丽早就被剿灭倾覆了。
当年的隋军水师牛,现在的大唐水师更牛!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反抗要杀,不反抗也要杀()
这位隋朝老兵昂着脖子,将房俊的话语翻译给矮壮倭人听。
那矮壮倭人又惊又怒,看着周围雪亮的矛尖横刀,又不敢硬气,只得垂头丧气道:“能否让我回去请示国守大人,再做定夺呢?”
张志德翻译了,房俊却理都不理这个倭人,大手一挥,道:“全军听令,立即搜查此岛,看看有无被奴役、被虐杀之汉人,一经发现,立即通报,若遭抵抗,就地格杀!”
“喏!”
被他一番言论刺激得荣誉感爆棚的兵卒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岛中各处,手里挥舞着横刀长矛,见人就杀……
矮壮倭人眼珠子都瞪圆了,急忙道:“为何杀人?我们明明没有抵抗啊!”
房俊一脸淡定:“你眼瞎了?分明就是抵抗了!唐军乃是仁义之师,若非尔等抵抗施放暗箭,某麾下之兵卒又岂会滥杀无辜?来人,将这个污蔑诋毁唐军之清誉的混账拖下去,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喏!”
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扑上来,将矮壮倭人死死摁住,另一人抽出横刀,手起刀落,一颗斗大的人头随着一股鲜血喷出,咕噜噜滚出老远……
张志德老泪纵横:“杀得好,杀得好,这些畜生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这四十年的阶下囚被人奴役凌虐,显然心里早已积攒了太多的愤怒和仇恨。
后边的金法敏却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说杀就杀,这是要将这个佐渡岛上的倭人尽数杀光?
难不成大唐这是要跟倭国开战?
岛上一阵阵惨嚎吓得他心惊肉跳,生怕这房俊杀得性起,将他也给一刀剁了……
水师兵卒乃是十里挑一的青壮,在苏定方等名将的操练之下个顶个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是放在卫戊西北对抗突厥的边军之中,亦是毫不逊色,面对等闲的府兵,说是以一当十亦不为过。
岛上的倭人兵卒只是一些大家族的私兵家奴,随意装备这一些简陋的兵刃,对付那些虾夷人的奴隶还行,可是面对大唐最精锐的水师部队,就好似一排排倭瓜躺在砧板上,任意宰割……
一队队唐军冲到岛上各处,杀戮遍布全岛。
佐渡岛看似孤悬海外,实则并不算小,单单岛屿南北两座山脉夹持起来的中间长方形的平原地带,就有三十里宽、六十里长,河流密布土壤肥沃,放眼望去,尽是刚刚收割之后的稻田。
而矿洞更是藏在两侧山脉之上,密林掩映,一时片刻亦不能全部控制。
房俊面色如常,大步走到岸上,早有兵卒寻来马匹,房俊骑上马就待前往岛上,却见到海面上一艘海船靠岸,一群人跳下来,径自向他这边跑来。房俊勒住马缰,回头观望,却见到为首一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无间道”吉士驹……
这位隐藏在倭国皇宫的虾夷人小跑到房俊面前,一揖及地,大声道:“虾夷人盼望大唐天兵如盼日月,今日大唐水师终于抵达鲸海,虾夷人弹冠相庆,跪伏相迎矣!”
不仅他神情激动,身后跟着的数个衣衫简陋相貌怪异的随从亦是各个喜不自禁,学着吉士驹的模样一揖及地,额头都快要贴上脚面……
房俊无奈,只得跳下马背,上前扶起吉士驹,道:“大唐于虾夷人乃是同盟,某与阁下更是好友,何必这般客气?”
吉士驹道:“虾夷人世代遭受倭人之凌辱欺榨,若非侯爷您仗义援手,支援我们兵械甲胄,怕是迟早要被倭人亡族灭种,您就像昊天之烈日,照耀虾夷人生存的土地,比我们最崇高的神明亦要更受爱戴!”
鲸海,既是日本海的古称……
虾夷人是当真被倭人欺负得狠了,不仅大部分被赶出了本州大岛,更有大量人口被掳掠成奴隶,成为倭人贵族的私产,如同牛羊牲畜一般劳作生产,种田开矿,这使得虾夷人数量锐减,已然迫近灭种之边缘。
正是这等黑暗无光之岁月里,却得到了大唐的援助,这对于虾夷人来说犹如黑夜之中重见光明,生存的希望使得他们对大唐感恩戴德,同时也意识到大唐之强盛,只需能够牢牢的抱住大唐这条粗腿,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不仅能够生存下来,更能够夺回失去的土地!
所以在房俊这位直接负责虾夷人事物的大唐侯爵面前,就算让吉士驹现在舔房俊的脚趾,他也毫不犹豫……
房俊有些腻歪,这些虾夷人不学无术,说起阿谀奉承之词照比大唐的官员差距太大,丝毫没有让人如沐春风志得意满之感,只是感到无比尴尬,连忙将吉士驹扶起,问道:“客套话不必多说,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吉士驹恭谨答道:“吾等收到侯爷的传信,立即便组织族中青壮,此刻已然全部聚集在虾夷岛南部的沙颈岬,只待一声令下,即可杀回本州岛,重新夺回祖先生存之土地!”
其身后的随从各个神情亢奋,大声呼喝,面红耳赤。
房俊听不懂虾夷人的话,不过料想大抵也是“必胜”之类的激励之语……
房俊摆摆手道:“这个不急,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好生给我说说现在虾夷和倭国的形势。”
“喏!”
吉士驹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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