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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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8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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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行恭本身暴虐残忍,食人心肝之举措可谓空前绝后,丘神绩更是一代酷吏之典范,其冷酷歹毒之处,丝毫不逊于其父,后人但凡提起“酷吏”儿子,所想起的莫不是丘神绩、周兴之流……

    这等祸害早死早好,否则任由其在朝堂之上风生水起,不知尚有多少忠肝义胆的正直之臣受其迫害!

    只不过死便死了,却为何被人藏在水师战船之上?

    被栽赃嫁祸的滋味儿,房俊不是第一次品尝,那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愤怒,令他绝不想再尝第二次……

    揉了揉腰身,房俊也跪坐在地席之上,与丘行恭相对,苏定方略一沉吟,亦跪坐着在房俊身侧。

    丘行恭面容悲戚,但是一双充血的眼眸却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房俊,仿佛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随时都能一跃而起,将面前的猎物咬断喉管,血肉尽皆吞噬!

    房俊却理都不理他,微微闭上双目,轻声问身旁的苏定方:“到底什么情况?”

    他只是知道丘神绩的尸体被藏在水师船上,但是事情经过到底如何,却依旧一头雾水。稍后三法司的人将会悉数到场,自己固然清楚丘神绩非是苏定方所杀,更与自己无关,但若是对细节懵然无知,万一那一句话说错了,被认为自己与此事有关,岂不冤死?

    苏定方正欲回话,猛然听得丘行恭厉声道:“你二人嘀嘀咕咕,是想要当着陛下的面串供么?”

    房俊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丘大将军慎言!别说令郎的尸体是在船上被发现,就算是在某的被窝里,你就敢肯定人是某杀的?活了一把年纪,凡事都要动动脑子,不要稀里糊涂的被真正的凶手牵着鼻子走,儿子被人杀了,还得像傻狍子一般被人遛着玩儿!”

    “放屁!”

    丘行恭怒火狂燃,戟指大骂道:“狂妄小儿,焉敢跟老夫这般说话?就算是你爹在这里,亦不敢如此信口狂吠,你算老几?”

    房俊也怒了,本来见你丧子之痛不欲跟你计较,你还嚣张起来了?

    怒视丘行恭,道:“放你娘的屁!怎么,儿子死了你就了不得了?再敢辱及吾父,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让你跟你那死鬼二字黄泉路上相伴,继续欺负那些孤魂野鬼?!”

    苏定方满头大汗,祖宗诶,这里是两仪殿啊,陛下当面,您这样肆无忌惮的爆粗口真的好么?

    不过……真特娘的解气啊!

    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刚刚被丘行恭用钢刀架着脖子,此等羞辱令苏定方愤怒不已,这事儿可不算完。

    丘行恭差点气疯了!

    就算是程咬金、尉迟恭这等位高爵显的武夫,几时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更何况是房俊这么一个后生晚辈!

    当即大吼一声,站起身形就向房俊扑去,充血的眼珠瞪得溜圆,狂吼道:“竖子,老夫掐死你!”

    然而身形刚刚扑出去,便被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拽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却是殿内的禁卫有两人在他刚欲起身之时便冲了上来,此时一左一右拽住他的肩膀。

    丘行恭怒气冲天,两膀一较劲,没挣动……

    他固然臂力惊人,可是能够在皇帝身边担任护驾职责的禁卫,尤其是易于之辈?

    这一挣非但没能挣脱两个禁卫,反而被两人趁势一压,将他的身体死死压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丘行恭发了疯般奋力挣扎,嘶声吼道:“放开老夫,老夫要掐死这个混账……”

    “闭嘴!”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怒气勃发,瞪着丘行恭喝叱道:“这里是两仪殿,你还将不将朕放在眼里?”

    丘行恭浑身一震,悲呼道:“陛下,老臣……”

    李二陛下语气冷冽:“稍安勿躁!君无戏言,朕答应了给你公道,那就肯定不会偏袒任何人。就算凶手当真是房俊,哪怕他是朕的女婿,朕亦会让他血债血偿,亲手斩下他的首级,给你一个公道!”

    丘行恭兀自大呼:“可是这混账言语恶毒,老臣……”

    李二陛下也怒了:“朕念你丧子之痛,对你一再容忍,可是你首先出口辱及人父,房俊身为人子,焉能不对你反击?”

    他是真的对丘行恭腻歪得不行!

    刚刚心里的同情怜悯,在丘行恭胡搅蛮缠之下,已是消散大半……

    朕的言语已然如此明了,你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仗着儿子惨死就装疯卖傻肆无忌惮?

    你儿子死得惨,这不假,可是你也得讲理吧?

    尤其是在朕的面前!

    丘行恭呼哧呼哧喘气,依旧死死的瞪着房俊,却不敢再说什么狠话。

    只是那仿佛猛兽一般欲择人而噬的眼神,却令人心中发寒……

    房俊虽然不怕,却难免不舒服,哼了一声,道:“听见没?此案自有三法司审理,凶手是谁要讲究真凭实据,可不是你说是谁就是谁……”

    “放肆!”

    李二陛下陡然大喝一声,指着房俊怒叱道:“你个混账给朕闭嘴!丘爱卿丧子之痛,就算言语之间有何过分之处,你就不能多加忍让,予以同情?似你这般睚眦必报,朕过后倒是要问一问房爱卿,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他若是不会教,那朕来替他教!”

    房俊赶紧低头俯首,神态谦卑:“微臣知错……”

    苏定方看看身旁俯首认错的房俊,再看看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心说这是女婿么?

    这特么是亲儿子啊!

    这话看似责骂房俊刻薄,不同情丘行恭,实则话里话外全是维护,摆明了不信杀害丘神绩的凶手是房俊,无论你丘行恭怎么说,无论是不是在由房俊一手掌握的水师战船上发现的丘神绩的尸体!

    这是何等的信任?

    再联想到之前自己一直跟随的大佬卫公李靖……天差地别的待遇啊!

    一时间,苏定方心里既有跟随了得到皇帝宠信的房俊之庆幸,亦有惋惜卫公被陛下猜忌之酸楚无奈……

    禁卫松开手,丘行恭缓缓坐起,不再怒声嘶吼,但是眼眸之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充斥着深深的愤怒和不满,以及疑惑。

    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对自己充满了猜忌呢?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三司会审() 
丘行恭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悲凉。

    他明白李二陛下如此对待房俊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在皇帝心里偏袒房俊疏远他丘行恭,而是因为皇帝坚信房俊绝不是杀害丘神绩的真凶……

    怎么就如此相信一个平素像个棒槌一般的后生?

    只是因为这人是他的女婿?

    难道就因为主观的信任,就忽略了房俊乃是真凶的可能,完全不去想自己的儿子有可能蒙冤而死?

    丘行恭缓缓跪坐于地,面容悲戚,沉默不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倾,殿外在此响起脚步声。

    内侍轻手轻脚的走进大殿,特有的尖锐嗓子故意压低,轻声道:“启禀陛下,大理寺卿孙伏伽、御史中丞刘洎、刑部尚书刘德威,奉陛下召见,正等在殿下求见。”

    李二陛下冷言道:“宣!”

    “喏!”

    内侍应了一声,微微弯腰后退三步,而后才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尖细着嗓子道:“宣大理寺卿孙伏伽、御史中丞刘洎、刑部尚书刘德威,觐见——”

    “窸窸窣窣”

    孙伏伽、刘洎、刘德威三人俱是身着官袍,快步入殿,躬身施礼,道:“臣等觐见陛下。”

    虽然皇帝传达下去的旨意乃是命“三司各由侍郎级别以上的官员主审”,可是当三个衙门尽皆受到水师战船上发现丘神绩之尸体,并且差一点引起右武侯卫与水师的大规模火并之后,谁敢轻忽视之?

    故而,三个衙门不约而同的由各自主官出面……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沉声道:“各位爱卿,案由为何,可都知晓了?”

    三人齐声道:“虽然略知大概,但是其中细节如何,尚不得而知。”

    李二陛下道:“此案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便由尔等三法司会审,七日之内,给朕一个结果。”

    没有迟疑,没有商量,语气甚为坚决。

    不坚决不行,且不说真凶残忍的将丘神绩杀死之后又将其尸体藏于水师战船上,已然严重挑衅了朝廷法度、帝王威严,单说因主帅爱子惨死而产生报复情绪的右武侯卫兵卒随时都会与水师兵卒发生械斗火并,就绝对不可长时间的拖延下去。

    右武侯卫宿卫京畿,水师又是嫌疑人,两者均不可擅离长安,一旦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不仅扰乱军心,更会埋下严重的隐患……

    三位大唐最高级别的司法主官互视一眼,不敢推脱,齐声道:“臣等领命。”

    答应得痛快,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七日破案?

    开什么玩笑!

    虽然现在具体的案情尚未了解,可是当初丘神绩在西津渡被杀之时,刑部已然派出最精锐的官员前往案发地勘察审理,然而直至现在,却是连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都未曾发现。

    当时所有的幸存者都第一时间逃离的案发现场,故而对于丘神绩的遭遇一概不知,对凶手的描述亦是极少,当时留在现场的所有人皆以丧命,死无对证,这案子不是没法查,而是查起来太过费力,而且若是杀害丘神绩之凶手有着什么背景,还会在查案之时受到这样那样的阻力……

    七日破案,怎么可能?

    然而当官当的久了,都掌握了官场的一项法则——上官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狡辩,更不要推卸责任,那样不但是无用功,反而会将自己牵连进去。暂且答允下来,或许等回头上官自己反应过来事情的难度,还会对大家予以理解……

    李二陛下望向丘行恭,没有了刚刚的严厉,柔声安慰道:“爱卿可先行回府,准备令郎的丧事,至于真凶,朕必然会给爱卿一个交代。”

    丘行恭摇摇头,面容枯槁,双眸却放射着仇恨的光芒,盯着苏定方与房俊,恨声道:“老臣可以等,但还请陛下公平对待,房俊与苏定方二人皆有重大嫌疑,应当押入刑部大牢,以防其畏罪潜逃!”

    李二陛下面容微冷,却未发作,正欲说话,便见到孙伏伽上前一步,恭声道:“丘大将军之意,恕在下不敢苟同。在下可以理解丘大将军心中之悲痛,但人情归人情,律法归律法,令郎之尸身固然是在水师兵船上发现,但并未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与苏都督有关,收押如监,从何谈起?当然,苏都督的嫌疑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按照律法,命其滞留长安随时听候传唤即可,至于房侍郎,此事与他全无干系。”

    孙伏伽是个正直的人,虽然难免有一些官场上趋利避害的陋习,但是面对原则,却能够坚守。

    一般来说,丘行恭遭逢惨祸爱子惨死,谁都会予以同情,对其略显过分的要求亦会睁一眼闭一眼。但孙伏伽不会在这一点上妥协,律法之所以存在,便是代表着最大的公平,若是谁都能因为遭逢惨祸而提出违背律法之要求,那还要律法何用?

    说白了,他身在官场,却是个法家的忠实拥趸……

    丘行恭愤怒的瞪着孙伏伽,恨声道:“刚刚孙寺卿不还说不了解此案之详情?这会儿怎地就知道吾儿之尸体乃是发现在水师的战船上,还能判断房俊与此案无关了?”

    孙伏伽也不动气,淡然道:“现在长安内外早已将令郎尸体发现在水师战船上之事传播得沸沸扬扬,本官又是聋子瞎子,又怎会没有听说呢?至于房侍郎的确与此事无关,若是大将军能提供房俊涉案之证据,那本官即刻将其打入大狱,若是大将军只因心中怀疑便恶意中伤……还是就此作罢吧。”

    他是个厚道人,虽然不屑于丘行恭嚣张跋扈的态度,但到底同情他的丧子之痛,所以只是委婉的提示,你可别胡搅蛮缠太过分,咱只是依律办事而已……

    丘行恭心中恨意大增,他早就听闻孙伏伽与房俊关系不错,此刻更是认为此人便是利用职务之便公然袒护房俊,如何不怒?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可是他也清楚,若是当真纠缠下去,孙伏伽能够轻松的背诵出一条条的律例来,死死的压着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丘行恭压制住心底的悲伤和暴怒,点点头,声音嘶哑道:“即是如此,那老夫就在府中恭候孙寺卿的佳音,只是若因为你的疏忽而导致凶手逍遥法外,别怪老夫届时找你算账!”

    而后,不理会面色难看的孙伏伽,回头冲皇帝说道:“陛下,犬子固然死去,然老臣身为人父,亦要好好的送他一程……老臣先行告退。”

    李二陛下喟然一叹,心情着实复杂。

    一方面对丘行恭的为人甚为厌恶,但是另一方面,这到底是跟随自己鞍前马后冲杀争锋的老臣,对于其遭遇亦是极为同情……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朕这就下旨,敕封丘神绩右武侯将军之官职,以飨其忠。”

    丘行恭胡子颤了颤,流着泪下拜道:“老臣,多谢陛下……”

    人死如灯灭,便是升了再大的官儿,又有何用处?

    然而古人事死如事生,死后的哀荣,比之生前的荣耀丝毫不逊色。提升丘神绩的官职可以使其葬礼规模、墓葬规制都能得到大幅度的升高。别小看这个,葬礼规模、墓葬规制在古代是不可逾越的界限,官职多高、爵位多高,就代表着对应程度的权力,绝对不可逾矩!

    等到丘行恭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李二陛下才开口道:“房俊、苏定方二人,近日不可擅离长安,三法司会审,要随叫随到,另外城南码头的水师兵卒皆要接受调查问询,朕会命‘百骑司’派人看管,若是有人胆敢擅离一步,格杀勿论!”

    “喏!”

    殿中诸人齐齐应诺。

    李二陛下又瞪了房俊一眼,道:“朕不管丘神绩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但是朕警告你,查案期间万万不可与丘行恭起了冲突,否则朕不问缘由,必然严惩于你!”

    房俊忙应下。

    他知道李二陛下的本意,现在的丘行恭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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