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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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7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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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吴王殿下,也学会胡说八道了……微臣只是听一遍,便知道这是信口开河,杨妃娘娘那么端庄贤淑、仁慈厚道的一个长者,岂能这般尖酸刻薄、毫无皇室威仪?”

    李恪被噎得不轻。

    这算是被拐着弯的骂了一句么?

    心中不爽,不过他也知道论起嘴皮子自己可远远比不上能将令狐德棻气得撞柱子的房俊,果断放弃理论,气呼呼道:“本王还没吃饭,给你一个贿赂本王的机会!”

第一千两百八十章 骂人专揭短() 
    油泼面很好吃,卖相也好,只是没有辣椒,茱萸这东西辣味倒是有,到底欠缺了味道房俊心不在焉的吃着,琢磨着应当尽快推动远洋探险才是,就在大海的另一边的那一片肥沃丰饶的大陆上,有着无数的苞米、土豆、花生、辣椒

    几碟小菜也是简单精致,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盘生菜、菘菜、黄瓜的拼盘,一叠肉酱,一壶烫得温热的黄酒。

    就在工地一旁的工棚里,一位亲王、一位封疆大吏席地而坐,稀里呼噜的吃着油泼面,细嫩的小黄瓜蘸了酱嚼得咔嚓咔嚓清脆声响

    这画面太美,所以当房陵公主追着房俊过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一双秀眸圆瞪,尖俏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砸在脚面上

    纤细洁白的手指捏着裙裾,精巧的绣花鞋足尖踮起,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地上的污泥水渍,房陵公主像是一只优美的蝴蝶一般翩跹而至。

    房俊手里捧着海碗,嘴里叼着面条,抬起头看了房陵公主一眼,将嘴里的面条胡乱嚼了几下咽下,筷子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含糊道:“稀客稀客,殿下请坐”

    李恪则眼下嘴里的面条,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小侄见过姑姑。”

    房陵公主前一刻还在恼火于房俊的无礼,下一刻便被李恪的模样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本以为亲王之尊这般坐在工棚里吃着如此简陋的饭菜便已经令自己震惊了,可是眼前的李恪

    还是李恪么?

    以往论起长安的美男子,如论从何人眼中来看,吴王李恪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拨儿。面如冠玉,风姿倜傥,容颜俊美,唇红齿白不知多少怀春少女、深闺怨妇被吴王殿下的风采所摄,相思成灾、情根深种,明里暗里甘愿投怀送抱自荐枕席者不计其数。

    可是现在的李恪面庞黑了一些,嘴唇略显干涸,发髻有些散乱,就连一贯的锦袍玉带都换成了青布衣衫,邋遢落魄可是眼眸之中的光彩却是灿若繁星,整个人精神奕奕、挺拔如松,充斥一股前所未有的英挺之气!

    房陵公主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游移开去,心中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的侄子,就算再如何肆意寻欢、再如何饥不择食,也不能对李恪下手

    可是目光虽然移开,心中却着实难明,为何明明是落魄了许多、邋遢了许多,怎地反而愈发的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刚硬风骨、男人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心如鹿撞,自然而然的被吸引过去?

    “免礼吧,”房陵公主抿了抿嘴唇,又看向李恪,微嗔道:“你也是,堂堂亲王殿下,怎能这般坐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用膳,皇家威仪何在?”

    李恪露出白牙,粲然一笑:“在乎那些规矩作甚?父皇当年亦是万军之中衣食行卧,只要自己自在,一切随它便是。”

    房陵公主愈发惊讶了,这还是那个以往仪表无缺、礼仪周全的吴王李恪么?

    微微蹙起眉毛,疑惑的看向房俊。

    这厮只是刚刚随意的对自己说了句话,便不曾抬眼看过自己一下,一根黄瓜嚼得咔擦咔擦响,气得房陵公主牙根痒痒。

    这是在无视本公主么?

    房陵公主秀眸微微眯起,盯着房俊,冷声说道:“房府尹当着本宫的面狼吞虎咽礼仪全失,可是未曾将本宫放在眼中,未曾将皇室放在眼中?”

    房俊抬眼看了看俏脸清冷的房陵公主,低下头,继续吃面。

    房陵公主柳眉倒竖,心头火气陡生,完全忘记自己此次前来乃是有求于人,怒道:“大胆!不过是一个外姓人,一个驸马而已,真当自己是皇家子弟了不成?”

    李恪笑容渐退,双手负后,清声说道:“姑姑还请慎言,房俊不仅是皇家的驸马,更是当朝高官,一府之尹。朝廷自有法度,官场自有威严,姑姑这般轻忽于一位封疆大吏,难免显得皇家刻薄,着实不妥。”

    房陵公主惊讶的张开嘴巴,瞪着李恪,不可思议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外臣,教训自己的姑姑?”

    李恪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房俊不是外臣,他是大唐的臣子,臣子无内外之分,只有忠奸之别。”

    房陵公主气得华容失色,怒道:“这天下乃是李唐的江山,出去李家人,哪一个不是外人?”

    这是房俊终于将一碗面吃完,捧着碗将汤水喝干净,呼噜呼噜的声音将两人的话语打断,房陵公主低头瞅着房俊,怒气愈发炽烈!

    将海碗放下,房俊打了个饱嗝,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抬头瞅着面色不虞的房陵公主,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殿下您才是外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是不知您应当算是窦家人呢,还是杨家人”

    房陵公主瞬间俏脸血红,双眸圆瞪,似乎想要一口将房俊咬死!

    然而一转眼,血红消退,一张俏脸苍白如纸

    她是窦奉节的发妻,如今却和离,说是和离,其实也是窦奉节给了皇家一个颜面,跟休妻其实也没什么分别,说法不同而已;她与杨豫之私通,却还得杨豫之被窦奉节五马分尸,杨氏族人将她恨之入骨

    正如房俊所言,她是李家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早已算不得李家人。

    可是窦家人杨家人她也没那个资格

    李恪在一旁叹口气,这房俊能将令狐德棻那等老狐狸气得在太极殿上撞柱子,房陵公主又哪里是对手?他之所以无礼的阻止房陵公主口不择言,便是想要避免自取其辱。

    果然

    房俊这张嘴是真毒啊!李恪完全可以感受到房陵公主此刻锥心蚀骨一般的痛苦和颜面无地的羞恼,这简直就是往人家的心窝子里头戳刀子啊!

    太狠了

    房陵公主死死咬着嘴唇,瞪着秀眸,恶狠狠的盯着房俊。

    李恪觉得自己应当缓解一下气氛,若是房陵公主扑上去狠狠的咬房俊一口,这个着实不太好

    就连房俊也是心头发毛。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发起狠来,居然有几分狠厉决绝的味道,而且那充盈着水汽眼瞅着就要掉下眼泪的双眸之中,居然也会蕴含着无限的委屈

    娘咧!

    你还委屈?

    背着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侄女婿偷情这得是多么下贱的女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房俊就待要再刺激房陵公主几句

    未等他张嘴,便见到房陵公主猛地一挥衣袖,将房俊和李恪皆吓了一跳,然而接下来却是狠狠的擦拭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向房俊走去。

    房俊大骇,若是被这位公主殿下扑倒身上又挠又咬,自己岂非丢人丢大发了?仓促之间起身已是不及,只得手脚并用向后爬着退了两步,叫道:“冷静点”

    李恪也急忙上前劝阻:“姑姑,住手!”

    孰料房陵公主径自到得房俊身前,一撩裙裾,就那么跪坐在刚刚李恪坐着的地席之上,伸出纤白的手掌猛地一拍桌案,叫道:“本宫也饿了,那面食看着不错,给本宫也来一碗!”

    房俊:“”

    李恪:“”

    二人瞠目结舌,尤其是房俊还保持着手脚并用身子仰着向后爬的姿势,无比怪异。

    “噗——”房陵公主被房俊的姿势逗笑了,抹了一下红彤彤的鼻尖,吸了吸鼻子,嚷嚷道:“怎地,就算再看不起本宫,也不至于连一碗饭都舍不得吧?”

    房俊心道这娘们儿难不成气疯了,痰迷了心窍?

    李恪已经招手道:“快快,赶紧给房陵公主添饭”

    自有小厮跑来盛了满满一碗面条,浇上一勺滚烫的热油,辛辣之气扑面而来,闻之食欲大开。

    房陵公主也不客气,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儿嫩藕一般白生生的小臂,拿起筷子就大吃起来。

    只是不知是否茱萸太过辛辣,吃着吃着,房陵公主却是热泪横流,眼泪成行的低落在碗里

    李恪与房俊忽视一眼,面面相觑。

第一千两百八十一章 家事难断() 
    热泪流淌,房陵公主却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夹面条,腮帮子高高凸起,犹如一只储存坚果过冬的松鼠……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趾高气扬、雍容华贵?

    房俊悄悄咽了口吐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暗暗后悔刚刚的话语直白过分了一些,狠狠的将房陵公主的伤疤揭开来,伤了她的自尊,也摧毁了她的骄傲。

    便赶紧瞥了一眼李恪,挤了挤眼睛,咋办?

    李恪立即瞪了回来,话是你说的,事儿是你惹的,你自己处理!

    房俊瞪眼,你还有没有义气?

    李恪翻个白眼,跟我没关系。

    房俊气得咬牙……

    房陵公主头也不抬,看不到两人的眉来眼去,就那么一边流泪一边吃面,眼泪流淌到碗里,再吃进嘴里,满是苦涩。吃着吃着,便一把丢掉筷子,将碗推在一边,趴在饭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房俊一脑门儿黑线,就算咱刚刚的话直白了一些,但是也都是事实吧?当初你有胆子干出那等龌蹉事儿,难道还怕人说?况且这几年来这件事情也不止自己一个人说起吧,何必还要这么大的反应……

    李恪也是无语,见到四周的工匠民工都被哭声吸引,频频向这边偷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看着香肩耸动嚎啕大哭的房陵公主,低声劝道:“那个……姑姑,时过境迁,这又是何必呢?”

    房陵公主不理,只是一味的哭,越哭越是伤心,越哭越是大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天昏地暗。

    两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哭了半天,房陵公主才终于止住哭声。

    她抬起头来,眼珠子通红,白嫩的鼻尖亦是红彤彤的,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精致的妆容早已一塌糊涂,全然不顾及形象。只是眼前的房陵公主没有了平素的雍容典雅,反倒是多了几分直爽的率性……

    抹了眼泪,房陵公主抽噎着瞪了眼前目瞪口呆的两个男人,哼了一声,骂道:“两个莽夫,连劝女人都不会,尚有何用?”

    房俊很想说一句“咱自然是比不得那杨豫之温柔小意的”,当然只是心中腹诽,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否则谁知道这位会不会再哭上半个时辰?

    李恪撇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陵公主深呼吸几口,平复了心情,却又拿起桌上装满黄酒的坛子,打开封盖,凑到唇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橙黄通亮的酒液自嘴角溢出,顺着白皙优美的脖子划入散乱的领口,没入一片莹白之中……

    房俊禁不住咧咧嘴。

    房陵公主拿开酒坛,正巧将房俊的表情收入眼底,顿时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有什么瞧不起本宫的话儿,尽管说出来好了!”

    李恪赶紧给房俊使眼色,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这位姑奶奶怕是哭个没完……

    房俊叹了口气,盯着房陵公主手里的酒坛子,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微臣想说的是……这坛子酒很贵的,江南最纯正的女儿红,阳羡周家在院子里埋了十八年,年后的时候闺女出嫁才挖出来,五十斤的一大缸现在只剩下三十斤,就这么一小坛子,起码得一两黄金……”

    李恪愣住,这说的都是啥?

    房陵公主也一脸愕然,瞧着房俊一本正经肉痛的模样,忽然莞尔一笑,秀丽的脸庞宛如百花齐放,一瞬间便使得整个工棚都明媚起来……

    大抵是觉得又哭又笑实在难堪,房陵公主收住笑声,洁白的脸颊浮起两朵红晕,嗔骂道:“本宫愿意喝你的酒是抬举你,再说,就算是一两黄金这一坛子,你当本宫喝不起么?”

    房俊还在叹气,一脸纠结:“关键是就算你有钱,这酒你也买不着了……”

    房陵公主愣了一愣,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子,轻轻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窦奉节……十年没有碰我了……所以……”

    房俊和李恪尽皆愕然。

    居然还有这等秘辛?

    房陵公主咬着嘴唇,眼神凄迷,轻轻说道:“他……自从结婚一年诞下一个女儿之后,便开始喜欢府里的小厮,但凡清秀英俊一些的,都被他收入房中。”

    春闺寂寞,有几个女人守得住孤枕难眠、泪湿锦衾?

    房陵公主守了十年,所以她守不住了,所以她红杏出墙,所以她走上了被人唾弃的道路……

    吸了吸鼻子,房陵公主自嘲的笑道:“杨豫之与我差着辈分,可是我俩却是青梅竹马,当年我常常去长广公主府中玩耍……后来,先皇为了笼络窦家,将窦家更紧密的捆绑在李家这辆战车上,将我嫁给了年长十七岁的窦奉节……那个时候,窦奉节的发妻刚刚病逝两个月……如花似玉的年纪,金枝玉叶的身份,却成了续弦之妻……谁能料到最后,我却亲手害死了他呢……”

    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物以稀为贵,黄金有价,时光无价。

    十八年前埋在土里的女儿红只有那么多,喝一坛少一坛,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不可能回到十八年前多埋上那么几坛子。哪怕现在你将整个长安城的地下都埋上酒,想要喝上这种酒,那也得十八年后……

    房俊默然。

    青春慕艾,却一朝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如花年月,却尽数销蚀在那凄冷孤苦的深宅大院……

    在房俊这个贞操观念比较开放、程朱理学的影响已经渐渐消散的现代人看来,如同窦奉节这般将房陵公主冷落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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