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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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5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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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伏伽顾不得牢房中的诡异气氛,一进来便向李二陛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力求公平公正”、“绝不授人话柄,惹人诟病”……

    这话怎么看都是向李二陛下投诚之语,事实上孙伏伽也的确是朝中为数不多的没有世家门阀背景的中间派,眼中只有皇帝,一心效忠皇帝。

    当然,也不能因为这两句话就认为孙伏伽是跟房俊一样只知揣摩圣意、一心媚上的“佞臣”。孙伏伽公正清廉有口皆碑,绝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参与而判处冤假错案,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只所为这样说话,实在是因为房俊将元家一案处理的首尾干净,即拿出了首恶杀之有了交待,又干脆利落的当众结案,谁也找不出太多毛病来。

    难不成要牺牲掉京兆府的威信,一举翻案?

    任何律法的本质都是保障社会的平稳有序,若是当真翻案,恐怕长安城的百姓将会立即掀起一股暴烈的风潮,威胁到关中的稳定……

    李二陛下点点头,瞥了刘玄意一眼,记得这是渝国公刘政会的长子,赞许了一句:“做得不错,要再接再厉公正办事,不要辱没了尔父之威名。”

    刘政会隋时是太原留守李渊的旧部,隋末大业年间,为太原鹰扬府司马,以兵隶属李渊麾下,后来成为李唐首义之功臣,颇得李渊之信任。唐朝建立后,他奉命留守太原,经营后方。刘武周攻陷太原后,刘政会被俘,仍忠心不屈。

    刘玄意激动得浑身打摆子,连忙肃然躬身道:“微臣定然不负陛下之殷望,勤勉为人,清廉为官。”

    他虽然承袭了其父刘政会渝国公的爵位,但是并非李二陛下的嫡系。刘政会是高祖李渊的人,虽然一向对李二陛下信服有加,却始终并不亲近……

    今日阴差阳错居然能得到李二陛下的赞许,怎能不令他激动?

    李二陛下见到房俊在一边揉着嘴角嘴里嘟嘟囔囔,一脚将他踹开,大马金刀的坐在酒桌前的椅子上,哼了一声说道:“大理寺乃是刑狱重地,威重严苛之所在,岂能因为某些人的身份背景便多有照顾?”

    刘玄意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中喜悦一下踪影全无,战战兢兢说道:“微臣知罪。”

    领导说啥就是啥,哪怕说的不对,身为下属也不能当众辩驳。

    非得跟领导辩出个一二三,哪怕明明你有理,那也是傻子……

    刘玄意不傻,当即认错,绝不还嘴。

    房俊在一旁揉了揉又被踹了一脚的臀侧,一脸幽怨。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朝廷自有法度,尔这次肆意妄为,罪过难免,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便在此间羁押几日,听候大理寺的调查审理做出判决,不可依仗身份在此仗势欺人,尔可知晓?”

    房俊赶紧点头:“微臣晓得。”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怂恿鼓动百姓冲击道德坊的嫌疑,这是大事,若是定罪说不得就要丢官罢职,而且必将承受天下所有世家门阀的诘难攻歼,所以他才会先行一步“投案自首”,就是要接着大理寺这块招牌遮风挡雨。

    若是按照他先前的计划将百姓们尽数释放,一切责任由他自己一肩担起,那么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世家门阀定然叫嚣着对他严惩。但现在因为李义府的自作主张,致使整件事有了替罪羊,让那些百姓当了替死鬼,形势便大大缓解。

    世家门阀也不一定就非得要房俊一撸到底,有着李二陛下庇护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想要一个交待,来继续保持世家门阀头顶上的光环和地位。

    这样一来,气势其实已然在不经意间减弱了不少。

    只要大理寺再做出房俊“无罪”的定论,便是再将房俊恨之入骨之人亦不得不偃旗息鼓。

    毕竟就算是世家门阀也不可能一条心的想要置房俊于死地,无论哪一个阵营,总是有一些人因为利益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导致其“身在曹营心在汉”……

    *****

    房俊前往大理寺“投案自首”,而后被大理寺羁押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整个长安,各界反应不一。

    世家门阀磨拳擦掌,认为皇帝这是已然在世家门阀的重压之下放弃了房俊,将其抛出来当替死鬼、背黑锅。一向被房俊死死压制的关陇集团更是群情振奋,弹劾的节奏陡然加快,力求将房俊干掉!

    而长安城的百姓却群情汹汹,鼓噪一片!

    房二郎这样的好官还要入狱,这还是大唐么,还是贞观朝么,还有天理么?

    若非房二郎铁面无私硬顶着世家门阀的压力掘了元家的祖坟,替那八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昭雪冤屈,不知道还得有多少个那样的少女遭受如此酷刑惨死,说不定明天被杀了冲入墓穴殉葬的便有自家的闺女……

    整个长安城沸反盈天!房俊知道李二陛下定然会维护自己,即便是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亦无任何忧虑之处。房玄龄久经官场早就修炼成精,之所以托病不去上朝亦是看通这一点,任由房俊去折腾也不沾边,免得届时旁人说三道四,反而不美。所以干脆躲到骊山的农庄里继续组织各地才俊编撰《字典》的大计,对房俊之事不闻不问。

    可是房家的一众女眷却看不透这一点……

    她们只是看到皇帝在世家门阀雪片一般的弹劾奏疏之下屈服了,将房俊打入大理寺的监牢等待处置。

    房家后宅之中,卢氏破口大骂……

    “咱家二郎辛辛苦苦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陛下才站出来跟那些心里生了蛆虫的世家门阀们打擂台,结果一点点的小错便顶不住压力将二郎抛出来当替死鬼,哪里有这般当皇帝的?有好处的时候吃相比谁都难看,有压力了就将臣子甩出来背锅,简直过分!”

    卢氏生性剽悍,才不管是不是皇帝,嘴上毫不留情。

    依着她的性子,哪怕李二陛下现在站在她的面前,为了儿子也敢上去啐一口!

    可是高阳公主就尴尬了……

    婆婆这口口声声辱骂的可是她的父皇,偏生在她看来骂得又很有道理,心里想要替父皇辩解几句都找不到说辞,只能花容黯淡在一边干着急。

    心里暗暗埋怨父皇办事不讲究,怎能将郎君丢进大狱呢?

    房家内宅最有政治天赋的自然要数武媚娘,只是再好的天赋也要亲身经历加以磨砺才会绽放出夺目的光华,只是掌握着房家财权的武媚娘现在显然还没有进化到能将天下男儿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境界。

    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否则家主房玄龄为何一副稳坐钓鱼台八风不动的模样?郎君可是房家未来的顶梁柱,若是郎君倒下了,房家的未来可就就一片黯淡,房玄龄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正所谓关心则乱,一想到大理寺监牢之中的郎君有可能遭受毒打、虐待、刑讯逼供,武媚娘就淡定不了……

    可她只是个妾侍的身份,这边又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只能心中焦虑,无计可施。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高阳之怒(上)() 
长媳杜氏一向将房俊这个小叔子当做自己的亲兄弟看待,此刻难免心焦如焚,抹着眼泪埋怨身边老神在在的房遗直:“二郎受了冤屈,你这当哥哥的怎能这般无动于衷?好歹也出去打听打听情况,让娘能够放心。”

    房遗直嘿了一声,不悦道:“我去哪里打听情况?那可是大理寺,你当是長安縣衙啊?”

    杜氏赌气道:“你一天到晚酒宴无数诗会繁忙,酒肉朋友不可计数,难道就没有家中跟大理寺有关联的熟人?”

    房遗直语气一滞,有些羞恼。

    “你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但凡进了大理寺的官员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时候谁敢轻易打探消息,难道不怕被误认为是二郎的同党么?再者说了,二郎此次所为确实过分,且不说那些世家门阀没有招惹他便被他掘了祖坟将累世的名声毁于一旦,便是那煽动百姓冲击道德坊的罪名就足够判处一个斩立决!不过二郎乃是陛下女婿,又有父亲这个当朝宰辅在,死罪是一定可免的,尔等妇人尽可放心便是。”

    平素跟他来往的都是一些世家子弟,现在自家兄弟明显是跟世家门阀对着干,那些以往的好友全都与自己划清界限,不肯往来。自己正为这件事情纠结郁闷呢,若非二郎任性,怎能导致自己现在被世家子弟所排挤?

    不过那到底是自己的兄弟,若说一点也不担心自然不能。

    正如他自己所言,房俊是为了陛下办事,又是陛下的女婿,还有父亲房玄龄这尊大神杵在这里,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就不可能被判处一个斩立决,性命当可无碍。

    只要命不丢,又有什么大事?

    二郎诗才天授,若是没有那些繁杂俗物羁绊,或许能够在诗词之道上更进一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在房遗直看来哪怕是官居首辅宰执天下,到底也只是一介俗物,哪里记得上一篇锦绣文章、一阕华美诗词?

    他却从来未曾想过,若是没有房俊现在如日中天的地位权势,单单靠着他那即将致仕告老的父亲房玄龄,会否还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愿意捧着他、奉承他?

    这家伙甚至没心没肺的想着,若二郎果真丢官罢爵说不得亦是文坛一件美事……

    杜氏差点气死,恨恨的瞪了不着调的房遗直一眼,心里气不过,纤手便偷偷的伸过去,揪住房遗直肋下的软肉狠狠一拧。

    “嘶……”

    房遗直眼睛陡然睁大,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对这个疯婆娘破口大骂。不过好歹他也知道心疼媳妇,若是这个时候被别人发现夫妻间的小动作,媳妇被老娘狠狠的叱责一顿自然难免。

    为了媳妇不在弟媳面前丢面子,房遗直已无比刚强的忍耐力死死的忍住……

    卢氏又开始骂:“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搞什么鬼,自己跑去农庄躲清静,却将二郎一个人丢在狱中不管,哪里有这样为人父者?真真是过分!”

    儿子、儿媳们闭嘴不言。

    这话她能说,小辈们怎么接话?

    尽管大家心里都对房玄龄的淡定不以为然,甚至是颇有怨言……

    正在这时,一个家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主母,大事不好!”

    家仆一进门便大叫。

    武媚娘叱责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好好顺顺气儿再说话。”

    那家仆吓了一跳,赶紧一叠声的赔罪。

    在房家家仆下人眼中,最为敬重惧怕的便是武娘子……

    主母卢氏出身世家高门,性子却粗疏了一些,平素对家中的琐事杂物并不上心,对待下人们也更加宽厚仁慈,小小不言之过错往往也都是一笑置之。

    长媳杜氏按说应当是卢氏之下管家的一把手,但杜氏生性谨小慎微有些懦弱,自是镇不住那些油滑的家仆,没人怕她。

    二儿媳高阳公主身骄肉贵金枝玉叶,哪里懂得家中繁杂事务?

    小姐房秀珠天真烂漫,更是毫无机心。

    故此,房家内宅说话分量最重的便成了武娘子……

    没人敢因为武娘子只是二郎的一个侍妾而心存轻视。

    且不说这乃是皇帝陛下“御赐”给二郎的侍妾,单单就武娘子执掌房家财权一事来说,谁敢不敬重万分?

    放眼大唐的高门贵族,谁家会让一个侍妾掌握着家中所有赚钱的产业,偏生还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

    武媚娘秀美蹙了蹙,微恼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她亦看得出来,若非是发生大事,这些经由她一手眨痰募移拖氯饲嵋撞换嵴獍慊耪攀

    那家仆喘匀了气,这才小心翼翼回道:“三郎在东市那边与人发生争执,发生斗殴,现在被刑部官差拿了,羁押在刑部大牢。小的前去刑部大牢,却未曾见到三郎,刑部那边说是三郎失手致使别人重伤,必须要收押审理,一边审判双方的权责……”

    整个大堂里顿时一静。

    卢氏一双眉毛扬起,手掌一拍桌案,怒道:“怎地,都将吾房家当做面人想捏就捏?前头二郎入了大理寺的牢狱,后脚又将三郎抓入刑部的大牢,这是想要将房家断子绝孙还是怎地?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家仆亦是忿忿不平:“回主母,三郎只是因口角用硬物砸伤了那人额头,根本不曾重伤。对方报案,刑部来人却赶在長安縣之前到來,二话不说便将三郎羁押入狱,分明就是袒护于对方,污蔑三郎!”

    一众女眷俱是心生恼怒,这是看着房俊犯了错,就想墙倒众人推么?

    武媚娘心思细腻,问道:“对方是谁家?”

    家仆回道:“是令狐家的小儿子,令狐锁。”

    难怪!

    令狐锁是令狐德棻最钟爱的幼孙,令狐德棻屡次三番的被房俊折辱,甚至不得不在太极殿上撞柱装死来躲避尴尬,现在房俊被皇帝下狱,房家风雨飘摇,令狐家跳出来落井下石自然再正常不过。

    高阳公主怒不可遏,这种被人欺上门来骑在头上的屈辱感是她前所未有的,愤然起身,娇声叱道:“韦挺是要袒护他们关陇集团,执法犯法么?来人,备车,本宫要亲自去刑部衙门看看,到底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还是关陇集团的天下?”

    公主殿下柳眉倒竖,气愤不已。

    韦挺乃是新任刑部尚书,出身于关中韦氏,亦是关陇集团之一员。

    那家仆应了一声,不敢违抗,赶紧转身退出备车。

    卢氏亦站起来说道:“吾也前去。”

    武媚娘赶紧站起来拉住卢氏的手臂,劝慰道:“岂能让母亲出面?您是诰命夫人,身份不同,还是媳妇陪着姐姐前去比较好。”

    高阳公主的年纪没武媚娘大,但她是公主身份,又是正室大妇,论理武媚娘是要称呼一声姐姐的。

    刑部乃是朝廷重地,不得轻辱。

    卢氏乃是房玄龄的夫人,无论如何都有些授人以柄。

    反观高阳公主虽是房家儿媳,却也是皇室公主,哪怕不讲理一些,别人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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