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冷峻,刀锋凛凛,整个人煞气严霜,充满了一种危险的野兽气息!
高惠真眼神微微一凛,继而一股怒气勃发,喝叱道:“黑齿将军莫非依仗着大莫离支的宠爱于信重,便敢对本帅毫无敬意?”
黑齿常之就仿佛一块冰冷的岩石,连眼神都未有一丝游移,沉默不语,但是那种赤裸裸的无视却完美诠释了高惠真刚刚的话语。
沉默,才是最大的无视!
高惠真一张方脸涨得通红,典型高句丽血统的小眼睛凶光闪烁,“腾”的一下自椅子上站起,戟指喝道:“小贼!尔不过是一个百济余孽,何敢在本帅这个堂堂高句丽王族面前如此嚣张?真当本帅的刀子不如你这柄神兵利刃锋利否?”
高傲的高惠真自持自身的高句丽王族血统,平素最是目中无人骄狂自大,现在黑齿常之的无视令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忍无可忍!
就算自己投靠渊盖苏文诛杀了自己的堂兄荣留王,可自己还是高句丽王族,高句丽的王位照样还得是高氏子孙来坐!渊盖苏文不过是一介权臣,十年之后谁知道他会有神秘下场?更别说黑齿常之这条渊盖苏文的走狗!
高句丽王族的尊严,不容挑战!
可是他因为未落,便见到一直沉默着的黑齿常之在椅子上长身而起,高大魁梧的身形宛如一头搜寻到猎物的猎豹一般敏捷的窜出,手里的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雪亮的刀锋就在高惠真惊愕之间抵住他的咽喉。
刀锋雪亮锋锐,黑齿常之握刀的手只是微微向前一压,刀刃便割入高惠真的肌肤,森冷的寒气使得刀刃出的肌肤泛起一阵细密的疙瘩,一条淡淡的雪线溢出……
“砰砰”
屋内一阵桌椅响动,有人惊呼道:“黑齿常之,你疯了不成?”
“速速放下兵刃!”
“大帅乃是高句丽王族,尔一介贱民,何敢如此无礼?”
“冷静!冷静!休要内斗,莫要被汉人看了笑话……”
黑齿常之目光幽深,握刀的手有若磐石一般坚韧,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不为所动。
似乎只要下一刻那锋锐的刀锋便会割断高惠真的喉咙,血溅五步。
高惠真呆若木鸡,森寒锋锐的刀锋似乎冻结了他的血管,使得他如坠冰窖。
一动不敢动……
身子里冒着寒气,额头却有滚滚的冷汗滚落。
高惠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感受到了黑齿常之的杀意!
这个野兽一般的小子根本不会在乎自己什么高句丽王族的身份,更不会在乎自己南部傉萨的官职!在他冰冷无情的眼神中,自己就是一个沦入野兽魔掌的猎物,随时随地都可以将自己撕成碎片,连皮带肉的吞下肚子!
屋内其余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黑齿常之的身手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当真发起疯来,屋子里的人全部绑起来也唯有被宰杀的命运……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围捕()
高惠真看着黑齿常之眼眸之中越来愈浓烈的杀气,心胆俱裂!他知道这小子心中经过权衡,已然渐渐的打定主意要杀掉自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巨大响动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房门被粗暴的踹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大唐巡捕蜂拥而入,弓上弦刀出鞘,转眼之间就将屋内的高句丽使团层层围困!
“砰砰砰”
一扇扇窗子被砸碎,密密麻麻的巡捕衙役早已将整座院子封锁得水泼不进,强弓劲弩摆开架势弯弓搭箭,雪亮的雁翎刀散发着森森寒意。
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程务挺以及卫鹰等一干亲兵部曲护卫在房俊身前进入正屋,皆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点发懵。
这是起了内讧,玩起了窝里斗?
房俊进入屋内,第一眼便看到了身材魁梧健硕的黑齿常之。
高惠真的身材已然算是高大,但是现在黑齿常之用刀子横割在他脖子上,双方高度差了一个头,体型更是差距明显,犹如饥饿的棕熊捉住了一只羚羊将要吞进腹中……
“黑齿常之?”房俊问了一句。
黑齿常之冷冷的看了一眼,扫视了一圈团团围住屋子的巡捕衙役,那一支支狼牙箭森冷的箭簇和一柄柄雪亮的钢刀组成严密的阵势,前后左右没有一丝一毫缝隙。
上天入地,插翅难逃!
然而黑齿常之的神情没有半分惊惧慌乱,嘴角反而挑起一抹不屑的讥诮,握着刀的手紧了紧,锋锐的刀刃又割进高惠真的脖子半分。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高惠真魂飞魄散,却又不敢稍有异动,唯恐被黑齿常之认为自己想要反抗,一狠心就结果了自己。他僵直着身体,冷汗和脖子上的鲜血涔涔而下,只能将目光投向房俊,充满了惊恐,嘴皮子哆嗦着,哀求道:“这位大人,救救我……”
程务挺上前一步,手里的横刀指着黑齿常之,怒叱道:“黑齿常之,尔当街刺杀京兆尹之事已然败露,此间已被京兆府巡捕团团包围,奉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黑齿常之冷笑一声:“不然,又能如何?”
他声音硬涩,说的虽然是汉话但是语音怪异明显并不精通。在高句丽,说汉话、穿汉服、写汉字那是上层社会人士才能拥有的特权,是分辨身份最好的标准。
高句丽人一贯骄狂自大,但是汉人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那么高尚、那么完美,是他们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
程务挺怒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么?这里数十柄强弓硬弩,上百身经百战的京兆府巡捕,任你三头六臂,若是胆敢反抗当即就是碎尸百段之下场!”
黑齿常之淡淡的看了程务挺一眼,然后将目光投注到房俊脸上,问道:“吾刀下之人乃是高句丽南部傉萨,是高句丽王族,更是此次使团的最高长官,难道他死在这里,不会影响到大唐与高句丽之间的关系?甚至,不惜兵戎相见?”
房俊哑然失笑。
高惠真?
是个高惠真也不如你一个黑齿常之啊!
房俊傲然道:“大唐人民爱好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惧怕战争!大唐人民绝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人野心昭彰之辈对自己的邻人侵略而置之不理!黑齿常之,尔既然身为百济人,其实无需这般认贼为父舍身饲虎投入渊盖苏文帐下,苦心孤诣的设计挑拨大唐与高句丽的关系。若是有一天高句丽的大军抛弃了正义与和平踏入百济的领土,只要百济王求助于大唐,大唐的皇帝陛下必然愿意出兵捍卫正义、捍卫和平,帮助百济人民保家卫国,击溃一切侵略者!”
黑齿常之愕然。
自己的所有举措都是深思熟虑,充满了障眼法!
先是刺杀房俊、继而陷害太原王氏,看上去似乎是奉了渊盖苏文的命令挑拨大唐内部的两大势力火并,导致大唐无力东顾。实际上却故意露出行藏,让大唐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渊盖苏文的阴谋,如此一来,大唐的怒火便会尽数倾斜到高句丽与渊盖苏文的身上,这才能为被高句丽苦苦相逼的百济赢得一线生机。
他甚至都做好了葬身于此、用自己的命来坐实渊盖苏文阴谋的准备!
可是这一切居然都被眼前这个黑脸紫袍、年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青官员一眼识破?
而房俊的后半截话,更是令黑齿常之怦然心动!
大唐人民绝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人野心昭彰之辈对自己的邻人侵略而置之不理!
你难道说百济可以联合大唐一起打击高句丽?
大唐的战略目的不是统一半岛么?
到底那一句话是真?
黑齿常之的心有些乱了。
杀掉高惠真,渊盖苏文会不会怒而兴兵,对觊觎高句丽领土的大唐先下手为强?
束手就擒,是不是真的能够促使百济联合大唐,共同对抗高句丽?
患得患失之间,黑齿常之委实难以抉择。
他毕竟年青,虽然天生勇武,但是政治上的修养却是水平低劣,如何取舍,何去何从,一时片刻怎能下得了决心?
程务挺见到黑齿常之神情忧郁,便大喝道:“尔这奸贼,在京兆尹面前还不乖乖就擒,难道还想负隅顽抗吗?速速放下刀子,或许侯爷尚能网开一面不追究你当街刺杀之罪,否则定叫你今日葬身此地!”
房俊差点气得骂娘!
好端端的你提什么刺杀之罪?
果然,黑齿常之脸色瞬间一变。
是啊!
咱可是犯下了刺杀之罪,而后又陷害大唐的世家豪族,这等大罪岂能轻易饶恕?这黑脸的官员实在奸诈,居然拿言语诓我!他定然是害怕高惠真死在此地,导致大唐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被高句丽挟怒攻击,因此才骗我说什么大唐会帮助百济抵御高句丽,老子差点上当!
黑齿常之性情暴烈,自以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怒之下手里长刀用力一拖,锋锐的刀锋瞬间隔断高惠真的喉管。
一股鲜血喷泉一般飙出……
高惠真本来以为房俊的言语起了作用,刚刚松了口气,忽然咽喉一痛,紧接着浑身的气血都陡然泄出,眼孔骇然睁大,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咽喉,却哪里捂得住?
浑身力气随着鲜血流出而消逝,嘴里发出“嗬嗬”的响声,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血流五步!
屋内所有高句丽人都傻了眼。
南部傉萨、王族贵人高惠真就这么死了?
房俊一看情形,就知道黑齿常之必然要负隅顽抗,断然大喝道:“放箭!冲上去!”
“嘣嘣嘣”一连串弓弦响动的声音,房俊身边的亲兵部曲手持强弓劲弩在近距离冲着黑齿常之发射!
黑齿常之则在隔断高惠真喉管的一瞬间便弓身后退,等到弓弦响动羽箭如蝗飞来,已然一把拽住一名高句丽使节的腰带,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噗噗噗”
那高句丽官员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瞬间被射成刺猬。
紧接着,在对方上箭的空隙,黑齿常之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屋子当中的一张桌子上,身形冲天而起。
“砰”的一声撞破屋顶,手搭着房梁翻身跃上了屋脊。
第二波箭雨随后而至,齐齐射向屋顶的破洞。
箭雨如蝗,迎着屋顶破碎的瓦片杂物射出。
“给我追!”
房俊勃然大怒,这样重重围困居然还能让黑齿常之跑了,自己这京兆府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程务挺反应最快,紧随着射出的箭雨从黑齿常之撞破的破洞跃上屋脊,却只看到黑齿常之健硕魁梧的身材已然跃上了另一栋房舍的屋脊,消失在一处院落当中。
背后兀自插着两支白羽狼牙箭……
第一千零六十章 困兽()
房俊差点气死!
这么多人将整座鸿胪寺宿管围的水泄不通,强弓劲弩装备精良,居然还能让黑齿常之在自己面前杀掉高惠真之后脱身逃掉,简直丢尽颜面!
他劈手夺过身边一名巡捕的雁翎刀,一脚将其踹翻,怒叱道:“一群饭桶,给我追!”
程务挺臊得满脸通红,当即咬着牙向着黑齿常之消失的那个院落追去,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将黑齿常之的尸体留下来!
不然自己的脸面置于何地?
巡捕们亦是各个羞愧,都发了狠劲儿,一声呼哨纷纷追赶上去。
程务挺在前狂追,房俊紧随其后,身后一大群巡捕衙役咬着牙玩儿命的追赶,整条街巷瞬间乱成一团……
黑齿常之慌不择路,逃进一处院落才发现不知是哪个衙门的库房,一扇大铁门紧锁,身后的呼喝声渐渐逼近,来不及翻墙跳出,只好一矮身钻进一间库房躲起来。
他知道一旦追兵赶至,这里便是一处死地,可他心中已然抱定死志,只要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就好。高句丽的南部傉萨、王族大将高惠真死在大唐鸿胪寺,别管凶手是谁,大唐都是难逃干系。渊盖苏文性情暴烈残虐,又正值大唐对高句丽虎视眈眈之时,怒而兴兵先下手为强的几率非常大。
只要能够挑拨大唐与高句丽开战,自己一死又算得了什么?
刚刚藏好身形,追兵旋踵而至。
“侯爷,那黑齿常之至此便在无踪迹,定然隐匿于这库房之中,您要多加小心。”
程务挺拦住房俊,小心提醒。这黑齿常之身手高强,万一伤了房俊,他岂不是更加无地自容?
卫鹰也道:“侯爷压阵即可,吾等一间一间的搜,就不信他还能变身耗子钻进洞里?”
房俊赶紧伸手阻拦:“且慢!”
环顾四周,数间库房围成一个四合院的样式,库房都没有门窗,堆满了各种杂物,很是容易藏身。要搜出黑齿常之不难,但是这种情形下黑齿常之猝然发难,必然损失巨大。
他不是铁血之人,对于麾下兵卒的性命做不到视作棋子那般冷漠,能够尽量减少伤亡的时候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那刺客身手高绝,仓促之下难免所有损伤,都是爹生娘养的,何必为了一支困兽徒增伤亡?本官的麾下从来不怕死,但本官从来都不会让他们无谓的去死!谁都只有一条命,就算死也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巡捕衙役们心中一震,顿生敬佩爱戴之情。
在这样一个高低贵贱等级分明的社会里,低贱的兵卒衙役就像一只蚂蚁活得卑微,他们的命就只是功劳薄上第一个数字,就只是贵族眼中的一头牲畜……
陡然听到房俊这样暖心暖胃的话语,怎么能不心生激动?
正如房俊所说那般,老子再是低贱,命也只有一条啊!就算是死,也得给自己挣一个青史留名,给妻儿挣一个功勋富贵吧?
房俊挥挥手,冲程务挺眨眨眼,然后回头示意弓弩手全神戒备。见到全都准备好,这才大声说道:“休要冒险搜寻,此处皆是库房,本官不管它是哪个衙门的,给我放火烧!任那刺客躲得再神,一把火给本官烧死算球!”
“诺!”
身边众人大喊一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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