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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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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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陛下刚硬的性格,若是不求还好,吵吵嚷嚷哭天抹泪的反倒陛下的火气,事情极有可能得到反效果。

    卢氏岂会不明白李君羡话里的意思?

    便道谢说道:“老身一介夫人,没有见识,多谢将军指点,改日房家必有重谢。”

    李君羡微微一笑:“我与令郎虽是一见如故,却也有些交浅言深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某告退了。”

    卢氏道:“那便改日让我那不争气的二郎请将军吃酒。”

    李君羡大笑道:“如此最好,夫人,请了!”

    卢氏笑道:“那就说定了,将军请!”

    李君羡再向韩王妃敬个礼,转身带着大队人马押着一群二世祖离去。

    韩王妃看着李君羡的北影,若有所思,说道:“这个李君羡可是一向言辞吝啬,今日怎会说这样的话?”

    揣摩圣意,可是大忌!

    卢氏也一脸疑惑:“我怎么知道?”

    ********

第四十二章 驱逐出城,面壁思过(下)() 
二更天,长街寂寂,冷月如钩。

    长安城里已经宵禁,日间繁盛的城市此时显得特别阴森和凄凉。各个坊市的坊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白色的纸灯笼,灯光昏暗,北风萧萧,那灯笼便在房檐下摇摇摆摆。

    除去一对对禁夜巡逻的金吾卫,便只有偶尔经过的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太极殿前的白玉石栏下,几盏灯笼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跪成一排。

    平素嚣张不羁的纨绔们,此时俱都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往日张扬的神情一丝也不见,蔫头耷脑的流着鼻涕打着喷嚏,一张张小脸儿比敷了粉还白……

    这还不算完,身后便是一队黑盔白缨体格健壮的禁卫,手里都拎着皮鞭,若是哪个手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血脉不通而麻痹,忍耐不住稍稍动一下,便是一鞭子狠狠抽在背脊上,打得这帮跋扈成性的纨绔直抽凉气,却是不敢放一句狠话,只能愁眉苦脸的忍着。

    魏王李泰的待遇好一些,身上穿着宫中内侍给他送来一领黑色的熊皮大氅,将肥胖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握着一个黄铜的小手炉,温暖的手炉驱散了刺骨的寒冷。

    他也没有跪着,而是站在那里,不时活动一下手脚,也不会有禁卫拎着鞭子抽他。

    即便如此,魏王李泰也觉得自己的脸在瑟瑟寒风里一阵阵的发热。

    丢人呐……

    想他魏王李泰,一贯以聪慧贤达的形象示人,满朝皆赞他“雍容大度,有人主之相,行止之间,有龙虎之姿”,可是如今,却跟着这帮熊孩子一起被罚站,来来往往的大臣们都投来戏谑的目光,不少人甚至强忍着笑意,可以想见,只需一晚时间,此间事必会传遍长安,被无聊之士引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泰心里极度郁闷,不仅对混不吝的房俊恼火不已,也对李二陛下略有怨言。

    多大点事儿,骂几句就完了呗,实在不行关起门来打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这不是明摆着剥人面皮嘛……

    心里不满,面上自然愈发阴郁。

    柴令武在一旁看得真切,咬着牙恨声说道:“吾等如此丢人现眼,都怪房二这个棒槌,殿下放心,某绝对饶不了他!”

    李泰无语的瞅了他一眼,嘴上没说话,眼神里却明显是在说:你饶不了谁?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撂倒了,也就是嘴炮厉害……

    那眼神里满满的鄙视,顿将柴令武臊得满脸通红,心里算是把房俊彻底记恨上了。

    几位大臣这时从承天门外匆匆走入,路过这群纨绔身旁的时候,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进入灯火通明的太极殿。

    纨绔群里顿时引发一阵骚乱。

    李思文瑟缩着肩膀,苦着脸说道:“完蛋,我爹来了……”

    房俊也是无语:“我爹也来了。”

    柴令武忿忿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爹倒是没来,因为已经死了……来的是他大哥,承袭了谯国公爵位的柴哲威。他这位大哥却是个严谨古板的性子,平素最是看不上柴令武不务正业的轻佻性子,逮住点儿事儿就训个没完,训就训呗,时常训着训着就直接动手揍人了……

    所以,柴令武对这位大哥是极为怵头。

    其余纨绔也是纷纷哀叹,一脸愁容,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且不说陛下如何处置,回家之后一顿家法那是免不了的。

    不管阵营如何,诸人在此时心理不约而同的表示对李二陛下的极度不爽——犯点事儿就找家长,忒恶心人……

    ********

    太极殿里灯火通明,一尺高的牛油大蜡插满了青铜灯树,火苗灼灼。大殿四个角落俱有一个青铜炉鼎,里面的香碳燃得正旺,淡淡的香味混着热气从兽纹鼎盖的缝隙钻出来,驱走丝丝寒意,温暖如春。

    与殿外的冰天雪地可谓天壤之别。

    因不时正式的朝会,便在大殿两侧平素站班的地方放置了两排案几,几上放置酒壶,配以几样精致的糕点。

    李二陛下端坐御座之上,没有穿朝服,而是一袭普通的青色锦袍,一双虎目扫视着面前的大臣,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今日之事,诸位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皇帝陛下语调平静,声音里却蕴含着恼怒。

    一帮子皇亲贵戚、功勋之后,居然与佛门清净之地大打出手,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简直成何体统!虽说李二陛下对于佛门也不太感冒,但毕竟是公共场所,此事影响甚坏!

    大殿里一阵沉默,众位大臣都有些尴尬。

    他们都已在府中用过晚膳,洗漱停当,就待回房搂着妻妾或者侍女研讨一下人伦大道、体味一下深入浅出的欢愉,却被陛下挨个儿召入宫中,方才得知清源寺之事。

    自家孩子惹了祸被领导点名批评,这就有点丢人了……

    大伙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房玄龄只好站起来奏道:“启禀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是要依律惩处。”

    他是有宰相之实的尚书补射,文臣之首,只能首先站出来表示态度。

    他这一打头阵,众人便纷纷出言,表示自当依法处置,绝无怨言。

    岂止是无怨言?

    这帮子大臣此时恨不得亲自上阵,把自家的混蛋抽个半死,害的自己在皇帝面前丢人,该打!

    李二陛下却只是冷笑。

    依律惩处?

    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扰乱治安,若是依《唐律》来判,那就是一个当众脊杖、发配充军。

    若真是如此惩处,说不得坊市之间便会流传出“苛待功臣之后”的风评。

    这种傻事李二陛下自是不会干,他将皮球踢回去。

    “知节,此时便由你会同lt县一同处理,该脊杖的脊杖,该充军的充军。”

    程咬金正眯缝着眼睛打盹,闻言一个激灵,赶紧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行不行,臣前几日腹胀干燥,排便不畅,蜂蜜水那是一罐一罐的喝,结果过犹不及,这又通畅的过了头,一日十几次茅房……哎呦,说来就来,陛下,臣先退下去趟茅厕……”

    李二陛下脸都黑了,这个老夯货……可也拿他没法,只得厌恶的摆摆手,程咬金捂着肚子一溜烟的出了大殿。

    众人对于程咬金的无赖性子早已见怪不怪,不以为意,心下却是明白陛下这是真的恼火了,都有些惴惴。

    眼见陛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大伙也知道推卸责任这招不好使了,互视一眼,还是由李绩站出来。

    李绩今年四十二岁,面皮白皙,带有风尘色,下颏有点尖,显得清瘦,配着疏疏朗朗的胡子,气质清朗,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而不是一个娴于骑射、能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名将。但是他的一双剑眉和高耸的颧骨、宽阔的前额,却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情。

    他站起来,向着李二陛下躬身施礼,说道:“此事虽不当大事,但牵连甚广,影响极坏,坊间必定非议四起。可若是严以惩处,唯恐有损魏王清誉……依臣之见,不若令各家将当事之人禁足数月,时过境迁,影响自会慢慢消散……”

    李二陛下心中暗叹,这个李绩果真是心思玲珑,已是猜到自己的用心。

    他是打算严惩的,这帮子混蛋不给点颜色,以后说不得如何无法无天。

    可若是严惩,就免不了伤了魏王李泰的威信。

    对于这个儿子,李二陛下可谓寄予厚望,自是不肯如此轻易的伤其羽翼。

    略一沉思,李二陛下便道:“即是如此,便将这些混账发配各自城外庄田,一月之内,不得回城!”

第四十三章 出城(上)() 
对于李绩的这个提议,众皆赞成。

    这帮兔崽子几乎都是各家的次子、三子甚至庶子,袭爵无望,衣食无忧,自是不必习文练武锻炼政事,整日里放浪形骸无所事事、呼卢喝雉声色犬马,很是让人头疼。

    如此一来,把这帮烦人的家伙统统打发到城外农庄,既能让事态渐渐平息,更能眼不见为净,端地是好主意。

    李二陛下也很满意,既维护了魏王李泰,又解决了麻烦,便让众臣都散去。

    诸位大臣出了温暖如春的太极殿,步入冰天雪地的广场,不禁激灵灵打个冷颤,怒从心头起,若不是这帮熊孩子,自己早就喝两杯小酒,钻进侍妾热乎乎香喷喷的被窝儿,何必挨冻受窘遭这个罪?

    当下自是没有好脸色,一阵呵斥怒骂,把各自熊孩子带回家。

    李二陛下本想把房俊留下来严厉训诫一番,但是想了想,终究作罢。

    对于房俊,李二陛下其实很是失望。

    当初将高阳公主下嫁房俊,既是为了表示对房玄龄的信赖和倚重,也是为了房家有了这么一门皇亲,可保世代富贵,对于房玄龄,李二陛下当真是推心置腹。

    可是这其中,也未尝没有李二陛下对于房俊的期盼。

    依着高阳公主的性子,尚一个稍微强势一点的驸马,那一准儿是针尖儿对麦芒,互不相让,还怎么过日子?

    房俊生性憨厚,虽说不比常人伶俐,可也不是个傻子,正好跟任性刁钻的高阳公主相配。自古以来便有夫唱妇随之说,却也有不少妇唱夫随的先例存在。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却是看走眼了。

    这房俊憨厚倒是真憨厚,可这脾气也太火爆了,甭管什么皇亲贵戚,惹到他那就老大的拳头揍人,根本不管什么后果。这要是往后跟自己的女儿成了亲,那还了得?所谓知女莫若父,高阳公主的脾性李二陛下再清楚不过,那一张小嘴儿没理都能呛人三分,房俊指定是说不过的,既然动口不行,那就只能动手。

    只要想想房俊那拳头砸在自家女儿柳树条儿一样的身板儿上,那场面,李二陛下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脾性不合其实还不是李二陛下不满房俊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李二陛下真的真的非常怀疑房俊是个“兔子”……

    万一房俊真有什么“龙阳之好”,岂不是自己一手把亲闺女推进火坑?

    “哎……”

    李二陛下抚额轻叹,一腔愁闷。

    儿女全是债啊……

    ********

    回到府中,房玄龄气哼哼的理也不理房俊,径自回房睡觉。

    卢氏却是拉着儿子的手,问道:“可在宫里挨了打?”

    房俊笑道:“没有。”

    卢氏一脸狐疑:“陛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不应该啊……”

    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李二陛下讲究的时候那是真讲究,可脾气上来的时候,石头也得啃下来一块!

    白天这一场群架差点把清源寺给拆了,现在闹的是满城风雨,坊间对于权贵武勋世家的不满达到顶点,几乎人人喊打,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房俊解释道:“也不是就这么完了,陛下有旨意,凡是当事者,都必须去城外农庄思过,两个月内不得入城。”

    “这算什么处罚?”卢氏不解,心说那跟不打不罚有什么区别?

    坐在堂中的韩王妃却显然比卢氏了解政治:“陛下的意思,怕是釜底抽薪,让事情缓缓消解吧?”

    房俊挑了挑大拇指:“还是大姐聪明。”接着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奇道:“这都宵禁快一个时辰了,大姐怎么不回府?”

    韩王妃脸色一僵,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着,大姐回家住两天,你就不待见了?你这还没娶媳妇呢,等娶了媳妇,大姐岂不是连家门都进不来?”

    房俊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赶紧说道:“大姐这话说的,哪儿能呢?兄弟巴不得您回来多住几天……”

    记忆力,原本的房遗爱跟大哥兄弟的关系都很一般,却唯独对这个姐姐很是亲厚。韩王妃没出嫁之前,对房遗爱也很是偏疼,经常惹得老三房遗则不满,哭哭啼啼的跟母亲告状。

    韩王妃看着房俊,叹道:“二弟这些日子变化真不小,起码这嘴可比以前会说多了。”

    房俊悚然一惊。

    看来以后得注意言行了,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跟以往有太大的不同。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迷信达到登峰造极的年代,任何鬼怪之事人们都会信之不疑,而且都能上纲上线,引起轩然大波。

    万一自己被扣上“夺舍”的帽子(当然了,这是事实,但是打死也不敢认),那就真的完蛋,老爹房玄龄亲手一把火把他烧死都有可能!

    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房俊就算是创造了穿越者的最悲催记录……

    说着话,丫鬟们端上来夜宵,几个小菜,一碗清粥。

    房俊也是饿得狠了,伸手拿起筷子便吃。

    卢氏嗔道:“这孩子,手都不洗,饿死鬼投胎啊?”嘴里说着,却是把菜碟忘房俊跟前挪了挪,怕儿子够不着。

    韩王妃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盯着房俊:“娘,我怎么觉得二弟的变化真的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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