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难道不是应该雷霆震怒么?哪怕压制怒火一脸阴沉,那也不应该笑啊。
难道您不知道这件事会在民间对皇室的声望造成多大的影响么?
看着陛下脸上明媚如春光一般的笑容,莫名其妙李君羡打了个哆嗦,觉得有些没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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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争先恐后()
本应当怒发冲冠,现在却迷之微笑,这种相悖的神情出现在面前,李君羡难免心中惴惴……
莫不是皇帝被气得发了疯?
李二陛下却不去管李君羡如何惊诧狐疑,他心中满满的全都是欣慰与得意。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你不能指望每一人儿子都谦虚本分、出类拔萃,总会有才华卓绝的人杰,亦会有不思进取的纨绔。
桀骜不驯也好,惹是生非也罢,那个被他称为“禽兽不如”的孽子纵然有千百般的不是,人憎鬼厌俨然败类,但只要有“友爱兄弟”这么一个优点,便足矣让李二陛下老怀大慰、龙颜大悦。
想当年,形势所迫不得不对自己的兄弟挥下屠刀、你死我活,这不仅仅是李二陛下一生之中无法洗刷的污点,每每午夜梦回,太子建成的惨白面容、齐王元吉的身首异处,各府家眷惨呼哀号的景象便令他痛彻心脾……
谁不想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呢?
然而世事无常、人生难料,总有迫不得已黯然神伤。
况且又何止他李唐皇室?历史上,为了天下至尊的权力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者比比皆是、不计其数,但是瞧瞧咱李二的儿子们,虽然亦会对皇位明争暗斗,但那乃是人之常情,然则各个谨守本分绝不逾越,只做君子之争,绝不心狠手辣。
如今就连那个被自己叱责为“禽兽不如”的孽子,亦能为其兄出头、为其弟担责,敢作敢当率直坦荡,李二陛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种极其强烈的成就感塞满了李二陛下的胸膛,他觉得自己的家庭教育冠绝千古、远胜先贤,以他这种好大喜功的性子,焉能不得意万分?
李二陛下美滋滋,似乎身体的疲惫与不适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又回到当年金戈铁马争天下的岁月,直接站起身,将书卷丢在一旁,吩咐道:“走,咱们去宗正寺看看,宗正卿是否能够公正处理此事,对皇族之中的败类严加惩处!”
几位臣子尽皆无语。
宗正卿乃是韩王李元嘉,年岁虽然轻了一些,但性情耿直铁面无私,又有李二陛下的力挺,素来对于犯错的皇族子弟严加惩处,皇族之中,无人敢在韩王面前徇私。
只怕韩王矫枉过正,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
春困秋乏。
韩王李元嘉刚刚在府中陪着王妃用过午膳,便觉得精神恹恹困意难当,正想着沐浴一番睡个午觉,便有宗正寺的官员急匆匆前来,禀告了荆王李元景与蜀王李在朱雀大街上那场闹剧……
李元嘉眉头微蹙,心中火起。
这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一天到晚的总不消停!
尤其是这个蜀王!每年若是不被宗正寺抓过去惩戒个三回五回,好像日子就没法儿过了,隔三差五的不被李二陛下鞭挞一顿,就浑身皮子痒痒。都说房俊是棒槌,可是在李元嘉看来,蜀王才是长安城里最“正宗”的那个棒槌。
如假包换的那种!
叹了口气,命那官员稍待,自己强打精神换上官袍,这才随同一起来到宗正寺。
到了正堂,命人将蜀王李带上来。
等候的功夫,又有官员来报,蒋王李恽在门外求见,说是投案自首……
李元嘉眼皮子跳了跳,一个个的,都特么不消停!
不过是长街之上闹腾得过分,损了皇室颜面而已,又非是作奸犯科致人伤残,哪里用得着“投案自首”这个词汇?
“一并带上来吧!”
在李元嘉看来,这件事很简单,脉络很清楚,就只是皇族之间争风斗气而已,问题只在于一方是荆王,一方是蜀王,叔侄相斗,风闻不好。
将这几位训斥一顿,小惩大诫,如此而已……
少顷,蜀王李被带了上来。
这位蜀王殿下来到堂上,大大咧咧的一拱手:“见过韩王叔!”
未等韩王回应,便瞪着左右官吏,呵斥道:“一个个的还懂不懂点规矩?傻呆呆的站着等着本王给你们施礼呢?赶紧的搬把椅子来,沏一壶茶水、备几样点心伺候着!这大春天的,口干舌燥,难受得紧!”
这位一年到头来宗正寺得有个十回八回,上上下下全是熟人,毫无犯错之后的拘谨,简直跟回到自己家中一般。
官吏们对于蜀王的呵斥见惯不怪,也不等韩王允许,径自便沏了壶茶拿来几样点心,又搬来椅子茶几,伺候着蜀王就在堂上一侧坐了,看着他拈了快点心放进嘴里咀嚼,又“伏溜伏溜”的喝着茶水……
韩王李元嘉坐在堂上,看着大大咧咧好无规矩的李,一阵头疼,呵斥道:“堂堂亲王,还懂不懂点上下尊卑?荆王好歹亦是你的叔父,你不执礼甚恭也就罢了,还当街之上鞭笞怒骂,甚至掀翻荆王的马车!皇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李喝了口茶,满不在乎道:“得咧!韩王叔您也别满口教诲之言,您说的道理我都懂!这不是知道做错事,前来宗正寺领罚了么?您赶紧的,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小侄甘心领受,绝无怨言!”
李元嘉气结。
虽然认错态度良好……可你这分明就是肆无忌惮的明知故犯呐!
必须罪加一等!
“目无尊长,不遵法度,当街闹事,有损皇族威仪!判令鞭挞二十,圈禁十日,若有再犯,加倍罚之!李,你可心服?”李元嘉目怒视,宣布刑罚。
李丝毫不惧,反而腆着脸道:“韩王叔,要么改成鞭挞三十吧,圈禁就免了,你可可好?如今正值春日,城外野草清清、山明水秀,正是踏青游玩之时,小侄可是约了好几位名门淑媛相携前往骊山呢!”
李元嘉大怒:“宗室法度,焉能讨价还价?汝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鞭挞加倍,圈禁不变!来人,拉出去行刑!”
李急了,一把将上前来的几个官吏推开,哀求到:“韩王叔,您行行好,鞭挞多少都成,只是这圈禁免了可好?”
李元嘉喝道:“放肆!一而再再而三,再敢聒噪,圈禁时日加倍!”
李赶紧闭嘴。
这位韩王叔平素在府中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极是谦和低调,但是处置公务,却是绝对不讲情面。皇族之中一应亲王世子,在其面前莫不是俯首帖耳,不敢顶撞半句。
哦,或许唯有房俊才能整治这位韩王殿下。
这位韩王的小舅子当年马踏韩王府,吓得韩王非但不敢上前,甚至一溜烟儿的跑去皇宫里寻找陛下相救,早已成为长安笑谈。只不过这个时候李可不敢将这件事拿出来说道,以免韩王恼羞成怒,惩罚加倍。
李是个混不吝,却不傻……
“且慢且慢!”
就在官吏推推搡搡意欲将李推出去行刑,李恽小跑着从外头进来,先瞅了一眼李,这才冲着韩王施礼道:“小侄见过韩王叔……今日之事,实则因小侄而起,若非小侄煽风点火,六哥绝对不会当街拦阻荆王叔,所以六哥所受之刑罚,该由小侄一力担当,无怨无悔。”
李一愣,怒骂道:“放屁!本王行事,何曾收人挑唆?老七你这是在侮辱本王的智商么?速速推开,此事与你无关,莫要胡搅蛮缠!”
李恽道:“六哥休要多言,房二哥送给三哥的歌姬,谁也不能抢!谁敢抢,谁就是打房二哥的脸,小弟就跟他没完!本就是吾见到荆王强抢歌姬,气不过,这才撺掇六哥出手,是六哥被吾蒙蔽,所以错本在吾。”
……
韩王无语。
娘咧!
你俩在这宗正寺上演一出“手足情深”的戏码也就罢了,老子权当看不见。
可蒋王殿下你这般毫无底线的溜舔房俊……简直不要脸!
咱就算知道你的目的乃是将房小妹取回去,可说到底,能矜持点不?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软骨头李恽()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蒋王殿下看中了房家小妹,意欲娶回去当正妃。虽然因为房俊的反对暂无下文,却也导致房小妹岁数天天增长,上门提亲者确实门可罗雀……
房家自幼不在乎皇室态度的底气,满朝权贵当然也就权势地位不下于房家者,但是这样的人家要么没有适龄的子嗣,要么必须考虑强强联合会不会导致李二陛下猜忌,余下的那些个次一等的门阀勋贵,哪个有胆子去跟蒋王殿下横刀夺爱?
纵然蒋王生性懦弱、胆小如鼠,可毕竟也是一位亲王!
这位最是欺软怕硬,前些时日便有不知死的前脚去房家提亲,后脚便被蒋王找麻烦寻到家中,身边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很是揍了几个眼馋房家小妹的世家子弟……
可无论怎样,你到底也是一位亲王啊!
溜舔一位大臣到这等没底线的地步,真的好么?
尤其溜舔的还是房俊……韩王愈发心中恼怒。
“居然给本王上演这等兄弟情深的拙劣戏码!很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们兄友弟恭的情分,来人呐!此二人恣意妄为,无视朝廷法度、损坏皇室声誉,罪责同等,一并处罚!”
他与房俊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夹杂不清……
一方面,房俊是他的小舅子,对于王妃敬爱有加的韩王连带着对于房家的感情也甚是真挚。更何况房俊现在如日中天光芒四射,使得韩王亦是与有荣焉。无论朝堂之上亦或市井之中,“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有房俊这杆大旗在,他韩王便妥妥的成为太子的东宫从属,异日太子登基,自然水涨船高,依旧处于皇室之核心。
若是没有房俊这层关系,那可就保不齐太子登基之后将宗正卿这个位置交给谁了……
然而另一方面,韩王亦对房俊恼火非常。
那一年房俊年少气盛,马踏韩王府的壮举固然使其声名鹊起,却也让韩王颜面扫地,最终不得不连夜入宫在李二陛下面前哭诉,这才请出皇帝镇压房俊,从而逃过一劫……
爱恨交织,便是韩王对房俊的观感。
他愿意看到房俊青云直上功勋盖世,但是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溜舔,照样令人难受……
宗正卿的官吏皆是皇族中人,平素执法对象皆是亲王世子王妃公主之类,如今面对两个亲王毫无压力,推推搡搡将兄弟二人推将出去,摁在院子里两张长条板凳上,便有两个官吏拿出来长长的乌梢长鞭,先是挥舞起来在挽了一个鞭花,鞭梢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炸响,然后在狠狠落在两人背臀之上。
“啪!”
“嗷——”
只是一鞭子,蒋王李恽便扬起脖子一声惨叫,其声惨烈足以穿云裂石,令闻着动容。
“啪!”
“啊——”
“啪!”
“娘咧——”
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背臀之上,几鞭子下去,蒋王李恽已经不知道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整个身子因为疼痛剧烈挣扎,备监刑的官吏狠狠摁住动弹不得,好似一条离了水鱼一般剧烈抖动。
脸上鼻涕眼泪哗哗的流,哭号之声惊天动地。
“闭嘴!”
一旁同样受刑的李愔受不了了,面色惨白的忍受着背臀的疼痛,咬牙切齿骂道:“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何况只是抽几鞭子?早就让你滚得远远的莫要掺和进来,偏不听,现在小小惩罚便哭爹喊娘,你还要脸不要?再敢哭一声,下半辈子就别说是本王的兄弟!”
他也是硬气,背臀之上鞭痕累累,有几处皮肉已然绽开,鲜血直流,却只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被李恽的惨叫弄得实在心烦,忍不住出言呵斥。
李恽这时候已经完全崩溃,一边大声哭叫,一边说道:“谁知道这鞭子抽的这么狠?娘咧!段俨,你个瓜怂能不能轻点?给本王等着,改日必定十倍偿还……啊!娘咧你往死里抽是吧?嗷……”
站在李恽身后的青年撸起袖子,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见到李恽破口大骂,也不恼,将鞭子递给一侧的监刑官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堂门口,扯着脖子朝里头大喊:“韩王殿下给咱做主!吾母乃是高祖皇帝之女高密公主,蒋王口出秽言,大声骂娘,已然辱及吾母,敢问宗正卿,蒋王该当何罪?”
这青年名叫段俨,乃是前工部尚书、晋昌郡王段纶与高祖李渊之女高密公主的儿子。
李恽对着他骂娘,岂不是辱骂高密公主?
正堂里,韩王的声音幽幽传出:“若是再骂一句,刑罚加倍!”
段俨又问:“蒋王乃天潢贵胄,小小惩戒却涕泗横流风骨全无,实在是丢尽皇家颜面!”
“若是再哭,刑罚加倍!这小子真是个软骨头,哭哭啼啼的,不当人子!”
“好嘞!”
段俨得了令,得意洋洋的返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脸上鼻涕眼泪一塌糊涂的李恽:“殿下,宗正卿之言,您可听清了?”
“呸!”
李恽怒道:“无耻小人,本王绝不与你干休!”
段俨哈哈一笑,将鞭子接过来,警告道:“殿下听好了,不许骂娘,不许哭,否则刑罚加倍,您自己当心,勿谓言之不预也!”
抬起手,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李恽猛地弹了一下,张嘴想哭喊,却又顿住,想骂娘,也没敢开口,只能死死的咬着牙,任凭涕泗横流,一声不敢吭……
旁边的李愔也松了口气,大咧咧道:“这才对嘛!横竖不过是几鞭子的事儿,你这又哭又叫的,难道就不疼了?”
李恽已然哭花了眼,从小打到,素来胆小的他从来不敢闯祸,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陛下驾到!”
一声嘹亮的呼喝,在宗正寺门口响起。
接着便是一队禁卫哗啦啦冲进来,分列左右警戒,李二陛下背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