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了拱手,在晋阳公主不善的目光之中落荒而逃……
晋阳公主瞄着李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转回头来,冲着李承乾甜甜一笑:“太子哥哥与三哥当真是兄友弟恭。”
李承乾有些心虚,瞄了一眼清冷自若的长乐公主,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两位妹妹,一同去觐见父皇吧。”
晋阳公主眨眨眼:“太子哥哥何事觐见父皇?莫非是要为姐夫主婚?哎呀,素闻那位新罗公主国色天姿,只是一直未曾得见,也不知是何等钟灵毓秀的美人儿,还得太子哥哥与三哥都惦记着,不忘给姐夫划拉到府里去……”
“莫要胡闹!”
一直未曾开口的长乐公主秀美微蹙,轻声嗔怪了一句。
虽然自己从未与房俊发生过什么,所谓的私情更是子虚乌有,但是此刻听闻父皇已然同意新罗公主嫁入房家为妾,心中却奇怪的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幽怨?
并不是。
羡慕?
绝没有。
似乎,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一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怅然……
*****
英国公府。
一贯冷淡自持、淡然处之的李绩,此刻却是须发箕张,怒不可遏。
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跪在堂中,臊眉耷眼,两股战战……
长子李震面容尴尬,数度张口欲言,却终究无奈叹息,摇头不语。
李绩的幼女李玉珑则坐在李震下首,微微侧着身子,眼眸望着透入阳光的窗子,似乎欣赏着窗外花园里抽条的柳枝,又似乎全无焦距,楞楞失神……
李绩一张方正英俊的脸庞涨的通红,两眼圆瞪,怒叱道:“吾百般算计,多方运作,这才为汝谋求了军中参军的差事,只要随军东征,战功自然落到汝身上,汝却为何坚持不去?”
他是真的气疯了!
即便李家乃是军旅世家,在军中亦是人脉广博,但是东征高句丽这等摆明了捞取战功的好事,朝廷上下都瞪着眼珠子意欲分一杯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功曹,都被各大门阀争来斗去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谁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族中子弟推上去,“躺赢”这一战,捞取军功?
自己不知废了多大的劲,卖了多少人情,才谋求了一个录事参军的差事,将女婿塞进去。
可是自家这个女婿倒好,闻听要随军东征,居然一溜烟儿的跑去河东外祖父家,躲进山里不出来……
自己派人去找,说什么“家中无良驹,恐站前不利”,没办法,挑选了两匹骏马相赠,这混小子却干脆装病,不予理睬。
恼火之下,李绩派人去将其捉了回来……
杜怀恭偷偷撇嘴,心中不爽。
我是你女婿,又不是你儿子,何须你事事为我安排了?再者说,上阵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
但他对李绩却是惧怕,心中不满,嘴上却不敢说。
“岳父明鉴,非是小婿不肯前去,实在是从未入过军伍,身无长技,唯恐行差踏错,坠了岳父威名,害得岳父造人诟病,则羞愧无地矣!还请岳父宽宥,就不要让小婿随军出征了吧……”
李绩怒道:“汝此番不过是一个录事参军,只需管理公文典册,何须上阵杀敌?”
杜怀恭也无语了,非得把话明说了?
得咧!
他也是世家子弟,混不吝的性子发作,干脆说道:“岳父治军严谨,不徇私情,小婿唯恐行差踏错,被岳父以军法治罪,砍了脑袋,故而不敢从军!”
早知道您老看不上我,万一这回就是个陷阱,把我骗去军中,到时候寻个由头将我一刀咔擦了,既能显示您公正无私大义灭亲的伟大,又能除去我这个碍眼的女婿,到时候给您闺女重新寻一门亲事……
可老子冤不冤呐?
李绩闻听此言,差点气了个倒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丑闻()
京兆杜氏,号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乃是隋唐以来一等一的门阀,族中英杰辈出,家风严谨,京官五品以上者不知凡几,地方封疆大吏遍及全国,怎地就出了这么一个好吃懒做、惫懒无赖的废物?
还偏偏就落到自家闺女身上……
简直岂有此理!
李绩愈发恼怒,瞪着杜怀恭,呵斥道:“荒谬!汝若是尽心竭力稳妥办事,吾又岂会责罚于你?再者,纵然你稍有行差踏错,可终究可以是吾李家之女婿,吾又岂能狠心,不顾翁婿之义,取你性命?”
杜怀恭也恼了,梗着脖子道:“若是放在平素,您自然不会将我如何,可是满长安谁不知您看我不顺眼?谁知您是不是本就怀着恶念将我塞入军中,然后借机一刀咔擦了,而后再给您闺女择一门亲事,改嫁他人?”
“放肆!”
李绩怒发冲冠,差点气得憋过气去。
老夫当真是瞎了眼,当初为了幼女之婚事,千挑万选左思右想,结果居然就弄回来这么一个棒槌?
非但他气得要死,一旁的李震也忍不住了,起身上前,一脚将杜怀恭踹个跟头,大骂道:“放屁!父亲忠烈正直,岂能做出那等下作之事?说来说去,就是你贪生怕死,不敢效力军中!”
杜怀恭被踹了个跟头,很是狼狈,心中怒极却也不敢发作,毕竟这可是李家的府邸,只要不将他弄死,就算是杜家也无法替他出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正了一正衣冠,杜怀恭一脸无赖相,无所谓道:“是是是,吾就是贪生怕死,可怕死又什么错?吾乃杜氏子弟,门庭显赫,自有荫萌的前程,足以太太平平的一生享乐,又何苦去军中打生打死,拿命去博富贵?汝父子非得逼着吾入军中,不听缘由,不讲情面,可见居心叵测,吾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称了汝等之心。”
说来说去,这厮算是认准了李家父子要将他弄去军中,借个由头给杀了……
李绩气得怒火三丈,恨不得当真抽出横刀将这个孽畜给宰了!
这是女婿能对着老丈人说的话么?
这番话只需传扬出去,不管真相如何,他李绩必将成为坊市之间的笑料,朝中同僚更是个个笑破肚子。
耻辱!
李震一撩衣袍,上前就要接着打,吓得杜怀恭一脸惊恐,连连后退,口中吱哇乱叫:“杀人啦,杀人啦,李家父子阴谋暴露,欲杀人灭口……”
“闭嘴!”
一生娇叱,坐在椅子上的李玉珑玉容清冷,两条秀美微微扬起,清声道:“这等不知上进、无耻龌蹉之辈,何劳父亲与哥哥动气?大哥,还请将此人赶出府去,父亲,请您写就一封和离之状纸,递交京兆府,请求判处吾与此人和离。自今而后,吾与这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
李绩一震,连忙劝道:“珑儿,不可!怀恭固然顽劣,却也并无大错,只需好生教导……”
李玉珑苦涩一笑,柔声道:“父亲糊涂,今日他能说出这等恶毒之言,可见心中对吾家成见已深,纵然迫于父亲的威势,能够消停一时,可是以后呢?心有猛虎,必择机而噬,夫妻恩情,早已断绝,又何苦强扭在一起,视若仇寇,恨不得你死我活?”
李绩愣愣无言。
他只想教训教训杜怀恭,却未曾料到闹到这步田地……
李震疼爱幼妹,焉能让杜怀恭事后再有伤害妹妹的机会?
当即说道:“妹妹所言甚是,长安城世家子弟一抓一大打,凭吾家之门庭,凭妹妹之品貌,纵然是和离之妇,照样有的是年轻俊彦趋之若鹜!何苦继续委屈妹妹?让吾将其打出家门!”
言罢,照着杜怀恭又是一脚。
杜怀恭不敢还手,还手也打不过,只能护住头脸,被踹的大喊大叫,终于寻到一个时机,趁着李震不备,夺门而逃。
李震大怒,正欲招呼家将将其擒拿,李绩忽而一叹,道:“随他去吧!”
打手扶额,一脸疲惫。
他李绩半生戎马、战无不胜,不知多少敌人在他面前溃败身死,满朝文武哪一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
偏偏却连家事都摆不平……
喝止了长子,李震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就如你妹妹所言,去京兆府地上状纸,请求判处和离,自此以后,两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他李绩身为宰辅之首,好歹也是个要脸面的,如今被这个混账女婿闹得灰头土脸,若是不能展示一下强硬态度,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反正京兆杜氏自从杜如晦去世,也就只剩下一个杜楚客勉强立于朝堂,势力衰弱,得不得罪也无所谓……
李玉珑却是坐在那里,扭头看着窗户外头已然泛出绿意的花园,神游物外。
冬去春来,时光如水。
当年那个横行长安不服就干的少年,如今已然率领大军横扫漠北封狼居胥,他的名字在大唐人人传颂,光彩熠熠璀璨夺目,成为所有有志儿郎崇拜敬服的英雄,注定要名垂千古、彪炳青史。
而自己的夫君,却是那么一个不思进取、无赖龌蹉的纨绔子……
她甚至再想,当年若非皇帝亲口赐婚,那么依着李家与房家的关系,或许……
只可惜人世浮沉,世事苍茫。
再回首,满目幽怨……
*****
房府后堂。
两名肤色白皙、容颜秀美、金发堆积碧眸如水的异域美人儿,正一脸仓惶的垂首立于堂上,贝齿紧咬着红唇,芳心惴惴,手足无措。
高阳公主一袭绛红色的宫装,满头珠翠雍容华贵,一双秀眸微微眯起,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两个异域美人儿,俏脸肃然,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那锋锐的眸光如刀似剑,似乎能一下一下的将两个美人儿衣衫剥尽,刀刀凌迟……
房遗则、房遗义兄弟两个低眉垂眼,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们带着房菽、房佑两个去城外游玩,回府之后给送过来,正好便赶上一伙自称是什么“黠戛斯酋长”派人的仆人,将这两个魅惑众生的狐狸精送入府中,说是给房俊的一点小礼物……
结果,自然是惹得嫂子高阳公主极为不满。
原本,这位嫂子虽然出身皇室,但是并无太多嫉妒之心,见到二哥房中侍妾唯有区区几人,还曾劝说二哥多纳几个美人,可惜被二哥拒绝。有一次去韩王府做客,被几位出嫁的公主嘲讽一番,说她妒心太重,如此非是为妻之道,还被气得回来直哭。
二哥不愿纳妾,她又有什么办法?
然而人性总是充满矛盾,二哥不纳妾,高阳公主会劝着二哥纳入府中几个美人;别人眼巴巴的将美人儿送进府来,她又满心不爽利……
可怜了这两个让人垂涎三尺的异域美人儿,惹得高阳公主不高兴,不知道会不会干脆随便送人。
想到在城外玩耍之时,纨绔之间传递的那个有关二哥与新罗公主之间的传闻,两兄弟互视一眼,都打了个哆嗦,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万一二嫂子发飙,他们两兄弟搞不好就要被波及……
“那个啥……母亲还有事让吾兄弟两个过去,要不我们先走了,二嫂?”
房遗则奓着胆子,说道。
房遗义年纪小,胆子也小,低眉垂眼一声不敢吭,束手立于一侧,恨不得变身鹌鹑藏起来……
高阳公主扫了两兄弟一眼,娇哼一声:“你俩怕什么?”
房遗义一哆嗦,头垂得更低。
房遗则使劲儿咽了口唾沫,陪笑道:“二嫂凤仪无双,小弟心生敬畏。”
“哼!油嘴滑舌,跟着你们二哥不学好!”高阳公主冷笑。
房遗则很是狗腿,奉上马屁:“二哥威武霸气,功勋盖世,令天下英雄折腰,在家中却敬重二嫂,不忍慢待半分,正乃小弟学习之榜样……”
。
第一百三十章 报复()
高阳公主撇撇嘴,嘲讽道:“你们房家兄弟也都能耐大得很,居然也会对我心生敬畏?当真是受宠若惊啊!瞧瞧你们二哥,娶了一个大唐公主,还有人将兰陵萧氏的嫡女送入府中给他做妾,如今就连新罗王室都上赶着将唯一的公主硬塞进被窝……啧啧,真是了不得。”
她可以接受武媚娘,甚至接受萧淑儿,但不代表她能接受真德公主金胜曼。
虽然新罗已然内附,但到底也是公主,到了这个家里是难保不会想要跟自己别别苗头……
痴心妄想!
房遗则心说原来二嫂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看来不是空穴来风,那个新罗公主要嫁给二哥做妾,想必确有此事。
也不是对这两个异域美人儿有什么意见,只是时机不巧,遭遇无妄之灾……
可是这一切关我什么事?
您这冷嘲热讽的,小弟很害怕呀……
房遗则有些冒汗,搓搓手,陪笑道:“二哥乃是人中之杰,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比得上二哥之盖世功勋?吾等兄弟,不足挂齿,惟愿替二哥牵马坠蹬,也只有二嫂这样的金枝玉叶,才配得上二哥,余者皆不足论……再者说了,小弟咋听说,这件事是吴王殿下的主意?”
他知道高阳公主与吴王感情甚好,而且颇为敬重,心想着若是将吴王搬出来,或许高阳公主也就消停了。
毕竟不算什么大事儿……
孰料乍闻吴王之名,高阳公主柳眉一挑,煞气隐现:“关吴王什么事儿?”
房遗则语塞。
感情您还不知道啊?
那就好,您的怒火就全部倾泻到吴王身上吧,别盯着小弟不放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这货加油添醋说道:“据说那善德女王亲自入宫,向陛下求一道圣旨,赐婚真德公主与二哥,嫁入房家为妾。陛下本来不同意,那可是高阳公主的驸马呀,自己塞去一个小妾,像什么话?只是一时之间不知用何等言辞来拒绝,毕竟新罗内附,与一般的大唐臣子不同,总归是要估计一下脸面……正巧当时吴王殿下就在一旁,陛下便问吴王,对此事有何看法?需知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要顾及新罗女王的面子,但吴王不用啊,只要吴王寻一个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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