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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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1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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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陛下明白这个道理,却心如垒石,堵的难受。

    朕自命上天之子,却也不过是诸多皇帝之中的一个,本质之上,并无太大区别。纵然可以横扫八荒威震寰宇,纵然可以一统天下千古一帝,解决不了土地兼并之问题,终究,亦不过是转眼间功勋消散,帝国倾颓,繁盛中落幕,锦绣中凋谢,重归尘土……

    忽然之间,李二陛下觉得有些泄气。

    就算自己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天道循环,周而复始,这个帝国终究会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也注定会有另一个帝国在大唐的废墟之上崛起。

    所有的一切,在天道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李二陛下暗自神伤、迷惘在不可逆转之天道的时候,忽然听到房俊说道:“解决是不可能解决的,这是华夏文化之底蕴所决定,纵然是古之圣王,亦是束手无策,但遏制、缓解,却并非不能做到……”

    “嗯?!”

    李二陛下眼珠子陡然睁大,胡子翘了翘,劈手就将桌上的茶碗盖儿丢了过去,骂道:“混账!这大喘气的毛病跟谁学得,想要消遣于朕不成?”

    房俊手忙脚乱的接住茶碗盖儿,没让它掉地上摔碎,连忙道:“微臣这不是组织言辞呢么,哪里敢消遣陛下……”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废话休说,赶紧跟朕说说,如何遏制、缓解土地兼并?”

    “喏!”

    房俊趁机起身,将茶碗盖儿放到皇帝面前的书案上,退了两步,站着回话道:“很简单,让人们的目光,从土地上移开,别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

    李二陛下又想打人。

    你这不是放屁么?

    土地乃是汉人祖祖辈辈最是珍惜的东西,有了钱买地,升了官买地,土地就是汉人的命根子,谁能让他们将目光从土地之上移开?

    见到皇帝又将茶碗盖儿拿起来,房俊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明鉴,实则不难,只需大力发展商业、鼓励商业,令商业之收入远远的超过土地之产出,人们自然不会只盯着脚下的土地。”

    逐利,是人的天性。

    当商业发展一定程度,的确能够大大缓解对于土地的需求,当然,若想要汉人对土地不屑一顾,习惯于商贾在风险之中谋求利润的生活方式,那是绝无可能的。

    但如果只是缓解、遏制,却绝非不可能。

    不待李二陛下发问,房俊已然续道:“朝廷大力发展商业,尤其是手工业,必将造就一大批富豪,使得财富集中,而财富的集中,则会造就各个行业的垄断,对于遏制土地兼并来说,这并非坏事。大量的垄断阶级,会使得商业蓬勃发展,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人工的需求愈发扩大,越来越多的失去土地的百姓,会被吸引到商业之中,沦为雇工,获得生活下去的机会。当垄断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会使得寻常百姓在租种土地之时的收入远远不及雇工的收入,会有大量的百姓涌入商业领域,但是百姓的数量是固定的,雇工多了,种地的就少了,可是世家门阀手里的土地总不能撂荒,难道让他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世家子弟们亲自去种地?所以,佃户、庄客们的受益将会大大增加,地主在土地之上的受益渐渐减少,对于土地的热情,自然而然的就会转到商业上来,土地兼并之情况,理所应当的得到遏制与缓解……”

    事实上,房俊这番话只说了一半。

    另外一半,则是当垄断经济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国内趋于饱和,必然会开始向外扩张,而到这个时候,帝國主义便出现了……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荆王担忧() 
什么是帝国主义?

    列宁说过,“生产和资本的集中高度发展,垄断组织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它是垄断的、寄生的、腐朽的、垂死的”……

    这玩意大学的时候房俊就学过。

    这不应该是社会的最完美形态,因为它是建立在垄断和剥削之上的。

    然而,在大唐,你难道要搞什么民猪么?

    在一个等级森严,连奴隶尚未能消除,底层民众都认为“剥削有理”的皇权社会,你敢说什么民猪、说什么,不仅皇帝分分钟砍了你的脑袋灭了你的九族,就连老百姓,都会认为你脑子有病……

    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特权阶层越来越有特权,这个李二陛下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世家门阀会因此而愈发膨胀……

    “若是任由你所言的这种垄断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岂不是意味着世家门阀越发的壮大,最终尾大不掉,危及皇权?”

    李二陛下不是个糊涂蛋,纵然房俊嘴里蹦出来的词汇一个比一个的新鲜,但是稍加琢磨,还是能够明了其中含义,所以,李二陛下能够一个问题便直指核心!

    老子绞尽脑汁用尽手段的打压门阀,这么一搞,门阀岂非愈发兴旺?

    以前所有的一切都白做了……

    房俊笃定道“非也!财富绝非世家门阀赖以生存、甚至影响朝局、左右国策之根本原因,教育才是!纵然让他们一家家的都有一座金山银山,又能如何?造纸术的改进,活字印刷的面世,书籍的普及,科举的兴起……这一桩桩一件件,必定发掘出天下寒门的读书热情,只要坚定不移的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世家门阀垄断教育资源的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返,每一届的科举,都会有无数的寒门学子脱颖而出,为陛下效犬马之力,为陛下的千秋伟业添砖加瓦,长此以往,世家门阀遍布朝堂之格局,势必再不复焉,到那个时候,纵然世家门阀家财亿万,又何足惧哉?”

    欧美那种财团影响国策的情形,在中国永不可能发生。

    文化不同,价值观不同,自古以来国人讲究的是“学而优则仕”,注定了社会上最顶尖的人才肯定在官场之上,不入流的人才回去经商敛取财富,试问,那些高居庙堂的政治精英们,又岂会被财富所绑架?、

    再多的财富,在这些玩弄政治的精英们眼中,亦不过是毛比较茂盛的绵羊而已,哪个年节心情好,或者哪个年节心情不好,说不得,就会牵出来两头宰掉,调剂一下心情……

    古往今来,家财亿万富可敌国者数之不尽,可是在那些当政者眼中,何曾对他们正眼相待?

    想杀,那就杀了便是……

    故而,只要科举制度能够真正公平、公正的延续下去,世家门阀对于政治之垄断,迟早会消弭削弱。

    李二陛下面沉似水,心中权衡利弊得失,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缓缓颔首,道“你暂且退下,招待好新罗女王一行,勿要失了礼数,惹人耻笑。其余之事,朕再想一想,也与诸位宰辅好好商议,事关重大,不能鲁莽行事。”

    房俊之言,对于他的冲击非常巨大。

    从未有人说过商业的过度繁荣不仅能够充盈国库,而且能够使得国家充满了对外扩张的力量,甚至能够遏制土地兼并……这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深深思虑一番,却又觉得的确有道理。

    李二陛下政治天赋无敌,但是对于经济之道却知之甚少,不只是他,在这个视商贾为贱业的年代,懂得经济之道的人才根本就没有几个,似房俊这般将经济与国策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之人,凤毛麟角,绝无仅有。

    不过他不能仅凭房俊之言,便武断的制定国策,尚需博采众议、广纳谏言才行……

    荆王府邸。

    李元景将将用过早膳,换了一身锦袍,准备前往城南的终南山,赴一位高僧之约,欣赏雪后盛景,品尝山泉香茗。

    便有家中仆役前来,禀告骊山农庄发生之事。

    荆王殿下愕然半晌,而后将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

    “竖子!吾与汝有仇乎?”

    李元景怒不可遏,愤怒欲狂。

    在他多年的绸缪当中,薛万彻、执失思力这两位统军大将便是他的左膀右臂,欲成大事,单靠着朝中的文臣鼓吹是万万不行的,没有军权在手,所有的谋划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只能徒劳一场,反而误了自家性命。

    然而,那房俊也不只是吃错了什么药,先是弄得薛万彻灰头土脸,在皇帝面前地位骤降,现在又将黑手伸向了执失思力……

    纵容家奴迫害曾经讨伐突厥的老兵,这件事放在别人家或许不当什么大事,可是放在安国公府,那可就不得了。

    因为执失思力是突厥人!

    只需有心人稍稍一撺掇,就能形成一股无可抵御之风潮,若是连坊市之间的舆论亦能够煽动,则执失思力必死无疑!

    房俊这个棒槌,是要斩断自己的手臂啊……

    李元景如何不怒?

    “王爷,柴驸马求见。”

    “让他进来!”

    “喏!”

    不久,家仆便将一身锦衣、面如白玉的柴令武带了进来。

    不得不说,这位世家子弟面如冠玉、容颜俊美,卖相极佳,比之房俊那等黑面神,强出何止十里八里?

    柴令武见到李元景,便抱怨道“皇叔何以这般磨蹭?在下已然在府门外等了半天,却不见皇叔出来,您这……哎呦,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了何事?”

    抱怨两句,这才见到满地的茶盏碎片,心中一惊,抬头见到李元景一脸怒气,诧异问道。

    李元景怒气冲冲,没好气道“不去了!”

    柴令武“……”

    他知道这位皇叔性格绝非便面上看去那般温和知礼、礼贤下士,实则最是阴沉多变,亦不敢多问,心中琢磨着是坐下来劝劝,还是干脆告辞离去,犹豫之间,忽然听到李元景问道“你说,房二那小子,为何与以前判若两人?”

    不由得他不疑惑。

    以往,房俊、杜荷、柴令武、宇文节等等纨绔子弟尽皆与他亲近,他也没什么亲王的架子,带着这些个小辈儿四处玩耍,亲若兄弟。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房俊忽然与他生疏起来,往日情分尽皆不在,甚至对自己颇为敌视,处处作对,连带着杜荷都渐渐疏远了……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元景承认自己结交这几位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用心不良、动机不纯,可是扪心自问,利用这几人的时机尚未到来,自己只是一味的付出、拉拢,却怎地使得房俊的态度有如此之大的逆转?

    想不通……

    柴令武站在厅中,温言,有些尴尬。

    从何时与以前判若两人?

    自然是从那一次自己暗算房俊,将其坠落马背差点一命呜呼之时开始……

    别人或许未曾在意,他又怎能没发现其中之诡异?

    本来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然算是房俊那厮命大,却不曾想自那以后,那厮整个人仿佛开了窍一般,再非以往的木讷愚笨,非但精明干练、办事老成,最离谱的是居然出口成章,不知多少足以令关中大儒俯首认输甘拜下风的诗词文章相继问世,传唱南北,成为一颗耀眼的文坛巨星。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当然,换人是不可能换人的,“夺舍重生”那种事不过是民间谣传,就连道家自己都不信那等匪夷所思之传说,只能说是因缘巧合之下,那一下子坠马摔坏了房俊的脑子,使得原本搭错的“筋络”重新搭好了。

    自那以后,大抵是知道了自己害得其坠马,差点一命呜呼,所以非但与自己疏远,与李元景等人,亦是形同陌路,再不来往。

    柴令武甚至时不时的从睡梦中惊醒,就怕房俊这个棒槌心里记着仇,那一天不管不顾的把自己往死里整……

    而李元景问完话之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房俊陡然之间的转变令他心慌,他不怕别的,就怕万一房俊疏远自己甚至于自己作对的原因乃是发现了自己不轨之图谋,那可就麻烦大了……

    。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你房玄龄就是个溜须拍马的() 
李元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有可能是真的,越想越是惊恐

    万一房俊当真知晓了自己的图谋,怎么办?

    仔细想想,房俊是不可能有什么证据的,但是没证据并不代表就可以高枕无忧,眼下房俊乃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红得发紫的那种,皇帝对其可谓信重有加,一旦在皇帝面前嘀咕些什么东西

    皇帝是信自己这个兄弟,还是信女婿?

    若是旁的女婿,李元景或许还有自信比一比圣眷,可是房俊

    李元景一颗心越来越乱。

    怎么办?

    柴令武看着李元景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心里纳闷儿,便问道:“皇叔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但说无妨,在下愿意为皇叔效力。”

    柴绍活着的时候,自幼与李元景亲厚,及至后来平阳公主病逝,高祖皇帝迁怒于柴绍,对其投闲置散不予理睬,使得柴绍心中苦闷,整日里吃喝玩乐不问正事,愈发与李元景玩到一处。

    有这一层关系在,柴绍去世之后,李元景对柴令武兄弟颇为关照,关系亲密,柴令武对于李元景亦是言听计从。

    李元景自然是信任柴令武的,想到其与房俊之间的仇怨眼睛眯了眯,心中一个想法浮现出来。

    *****

    房府。

    原本家中上至房玄龄夫妇、下至高阳公主、武媚娘已然在骊山农庄住了两个月,不过今早听闻了房俊已然返回长安之消息,便齐齐动身,从农庄搬回了府中。

    随行的奴仆足有数十人,摇车大辆的鱼贯入城,将整个崇仁坊的街道闹得车马粼粼,甚是热闹。

    待到房玄龄夫妇回了卧房,高阳公主与武媚娘也带着两个儿子在后院安顿好,房俊正巧从宫中回来

    房俊刚进家门,家仆婢女们便纷纷出迎,站在两侧施礼。

    现如今,房家的顶梁柱已然从房玄龄平稳的交接到房俊身上,房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并未因为房玄龄的致仕而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是因为父子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导致房家愈发显赫。

    房玄龄是温润君子,行事低调,不擅专营,“裙子欺之以方”,很多时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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