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涨红着秀美的脸蛋儿,气得咬牙切齿。
姬温算是坐不住了,神色惨然的站起,对着李恪一拱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属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请殿下恕罪。”
说罢,也不待李恪同意,踉踉跄跄的告辞离去。
他首先挑衅于房俊,却被房俊一首词毁了自己的名声,偏偏自己还毫无还手之力……
一切豪情壮志都成了海市蜃楼,自今以后,大唐的官场再也不会容得下他这个绝情负义、负心薄幸之人。
姬温这样热衷于功名的人,当最大的奢望一朝成空,不啻于被掏空了灵魂,一无所有。
李恪长叹一声:“二郎啊,太狠了……”
言语之中颇多埋怨。
房俊闻言倒舒服了一些,若是李恪像没事人一样,他反倒会更加失望,说不定不顾情面提前离席,今后再不往来。
挑了下眉毛,房俊悠然道:“是他自取其辱,非得要我做一首诗词,我做出来了,他反倒不开心了,这可不怨我。”
李恪苦笑:“你呀,还是这么冲动,以后可得改改,不然容易吃亏。”
房俊给他面子:“多谢殿下教诲。”
明月姑娘明亮的眼眸眨了眨,看着房俊,柔声道:“二郎……能否再以奴家的名字,作一首诗词?”
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怕被房俊作诗损几句,而是怕房俊拒绝。前几日在房家农庄自己被房俊言语捉弄的灰头土脸,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房俊的诗词对于明月姑娘的诱惑力又实在太大。
她的职业特质,决定了她不惧怕什么好名声癞名声,只怕名气太小,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又没有魏王李泰、姬温那般令人或是鄙夷或是不齿的黑历史,那就不怕被揭短。
对房俊的“才华”她是彻底佩服得五体投地。
房俊被她水汪汪的小眼神勾得心肝儿都颤了几颤。
似明月姑娘这种级别的美女,又身处青楼懂得取悦男人之道,即便仍是处子,亦有不同于良家的烟视媚行,对男人的诱惑力自是极大。
房俊亦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幻想着若是能将这极品妖精弄上手,肆无忌惮的大加鞑伐,该是何等的畅快……突觉周身一冷,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愕然转头,便见到高阳公主那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俏脸寒霜,杀气四溢,那眼神好似一把又一把小飞刀“咻咻咻”的往房俊身上戳……
房俊被高阳公主的反应搞得有点懵,这丫头……难不成是在吃醋?!
额滴个天!
咋回事?
难道哥们的魅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将这个傲娇女降服的程度?
太可怕了……
只要想想这个臭丫头有朝一日腻着自己的样子……那画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怎么办,必须将这妞儿对自己的一点点崇拜扼杀在萌芽之中!
房俊脑筋急转,笑着对明月姑娘说道:“承蒙姑娘看得起,房某若再是推脱,岂非不知好歹?只是说实话,房某这思路,一般情况下从不走正常路数,姑娘就不怕落得刚刚那位瘟鸡兄一般的下场?”
小丫鬟在明月姑娘身后闻言,想起房俊至今为止所作诗词似乎都在骂人,顿时急了,伸出指尖悄悄捅了一下自家姑娘的胳膊,暗示她还是拒绝了吧,这位房二郎一看就要起坏心思……
只不过明月姑娘心有魔障,急需一举成名从而达成心愿,花魁大会毕竟是民间的一个热闹,上不得大雅之堂,那些真正的名仕从未看在眼里。
而快速提升自己名气的最佳做法,唯有房俊的诗词!
虽然明知房俊这人不靠谱,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哪怕被骂,只要能入得某些人眼中,她也认了!
打定主意,明月姑娘无视小丫鬟的提示,秀眸看着房俊,凛然正色道:“二郎才华横溢,奴家受教便是!”
房俊哈哈一笑,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高阳公主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要瞪出两把杀人的刀,将自己碎尸万段,便赶紧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思考一下,才朗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诗好不好?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位诗仙大人生平作品无数,狂则狂矣,傲则傲矣,但诗意奔放、卓尔不群,极少有平庸之作。
这首《静夜思》,更是千百年后亦家喻户晓,被当做孩童的启蒙读物。
众人听上去,依然是房俊的风格,文字平白,却又兼有平淡于爽朗之胜,语言质朴自然,而又极为精炼。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床前,明月,光(下)()
这首小诗,既不追求想象的新颖奇特,也摒弃了辞藻的精工华美;以清新朴素的笔触,抒写了远客思乡之情。境是境,情是情,那么清新,那么逼真,那么动人,然而却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李恪赞叹道:“二郎的这首绝句,信口而成,所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者,当得起‘妙绝天下’四个字!”
高阳公主气得鼓着嘴,一肚子气。
她的文采修养比不得在座的文士,但也不是毫无鉴赏能力,因此愈加气愤!这个死房俊、臭房俊,该死的黑面神,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给那个狐狸精作诗,不仅非要作,还作得这么好,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臭蛤蟆,你给本宫等着,这事儿绝对没完……
唯有明月姑娘却有些怅然,这首诗……当然是极好的,也有自己的名字在其中,浑然天成,显然房俊是用心了的。可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点牵强附会的意思?
虽然有自己的名字,可更像是说天上的明月,而不是她这个明月……
耳听得诸人交口称赞,房俊黑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拍了拍巴掌,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笑容可掬道:“诸位,看来你们都没看出房某的良苦用心啊……”
众人愕然不解。
房俊一本正经说道:“首先,这是一首词,虽然没有相对应的词牌,但它绝对是一首词。”
李恪讶然道:“分明是五言绝句,你若说是词,那要如何断句?”
房俊笑道:“且听房某好生为大家解析一遍。”
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吟道:“床前,明月,光……这是第一句,要这么来读。什么意思呢?咳咳,就是说在床前,有一位明月姑娘,嗯,她是光着的……”
“咣当”
李恪一个不留神,失手打翻了一个盘子,残菜油渍沾了一袖子,他却浑然不觉,瞠目结舌看着房俊。
房俊不管不顾,续道:“第二句疑似地上霜……啥意思呢,就是说明月姑娘肌肤洁白,似雪如霜……”
“举头望明月……这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抬着头看着明月姑娘……低头思故乡,啊,想起来远在故乡的家中,尚有候我归家的糟糠之妻、嗷嗷待哺的婴孩,明月姑娘虽然秀美绝伦,比之秋日的清霜亦更加洁白好看,可我又怎能贪图美色从而一晌贪欢,却忘记家中妻儿呢……”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特么……还能这么解释?
明明一首格调简直可以超凡脱俗的名诗,居然还能解析成如此这般俗不可耐的……淫|诗|艳|词?
明月姑娘死死咬着嘴唇,气得娇躯发抖,头上的发髻微微颤动,显示着此刻愤怒的心情。
这家伙,果然是个坏蛋!
身后的小丫鬟却是一脸幽怨,早就提醒你了啊姑娘,那家伙脸黑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是有前科的……
在场之人,有的震惊、有的好笑、有的愤怒、有的幽怨,但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恼火,一会儿又美得不行……简直像是传说中大海上的波浪一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弄得人家潮来潮往的……
公主殿下看着俏脸涨红的明月姑娘,心情开心的不得了,哼!谁叫你到处卖弄风|骚,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吧?
活该!
再看向房俊的时候,也不生气了,觉得原来黑脸的家伙也挺好看……
好吧,看在你立场坚定没有被这个骚蹄子勾引的份上,今儿就不与你计较了。
小公主抿着唇偷笑,顾忌明月姑娘的面子没有开怀大笑,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房俊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高阳公主非但没有如他所愿,愤怒于他居然当众吟出一首“淫|诗”,反而对他勇于调侃明月姑娘的行为点了个赞……
这也只能说,房俊这货哪怕是两世为人,智商情商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但是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一个呆瓜一样毫不了解……
李恪神色古怪之极,毕竟明月姑娘是他请来的客人,虽然是个清倌人,但李恪便是怜香惜玉的性格,从不会当众让一个女人难堪。
干咳一声,李恪有些无奈的说道:“二郎啊,有些过分了吧……”
话说一半,却被人打断。
明月姑娘咬着樱唇,秀眸微红,盯着房俊咬牙说道:“房二郎果然天纵之才,奴家斗胆,敢问房二郎,可否再作一首?”
李恪愕然,柔声说道:“明月姑娘,二郎也不过玩笑尔,此诗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调侃揶揄的意味居多,即便传扬出去,亦不会对姑娘的声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
明月姑娘凄然一笑,轻声说道:“奴家身入贱籍,沦落风尘,还有何清誉可言?今日只是想见识房二郎的七斗半之才,可否仍能以奴家的贱名,再作一首?”
她是身处风尘不假,但有谁知道她的难处?
似她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儿家,若非逼不得已,怎愿意沦落至讨好卖笑的地步?
所处的环境、耳听的言语、遭受的非礼,早已令这个出身高贵如今却不得不生活在囹圄一般地方的女孩儿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诗词,亦不管将自己的尊严打击到何等低贱的程度,拼着命咬着牙忍着便是。
只消得自己名声传入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儒文士耳中,那么任务就有可能尽早完成,自己就能尽早脱身……
房俊闻言,却是默然。
他故意这般曲解这首《静夜思》,固然是心里对这个明月姑娘有很大的警惕,也未尝没有玩笑的成份。
但是现在,却有些微微后悔。
他不知道这个明月姑娘为何一直纠缠着自己讨要诗词,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儿并不是自甘堕落,不管是因为生活遭遇亦或是别有用心,她一直谨守着自己的尊严。
那是一条不容侵犯的底线。
所以,当房俊的这首歪诗触及到这条底线,顿时将她的内心割裂得鲜血淋漓……
房俊苦笑着举杯,歉然道:“今日才思枯竭,怕是再无心力吟诗作赋。若姑娘有心,不妨待以后有闲暇,房某好生斟酌一首诗词送予姑娘便是。这杯酒敬姑娘,房某唐突了!”
一饮而尽。
似李恪这等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耳聪目明心如七窍,自是调节气氛的好手,见状立时举杯,邀请众人同饮。
气氛渐渐热烈,明月姑娘也再不提求诗之事。
房俊也不知是心怀歉意,亦或是最近心思过重,没有控制好酒量,居然很罕见的喝多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阳公主,见到房俊醉醺醺的样子,秀眸转了转,嘴角挑了起来……公子許说大年初一,给大家来一回日更万字爽一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验货()
这顿酒吃得一波三折,最后居然尽欢而散。
两世为人皆有一个好酒量的房俊,终于不胜酒力醉倒当场。
房家的家仆正在门房守候,诸人走后,李恪原意是打算将其喊进来,自家再打发两个人将房俊送回去。
高阳公主却轻声说道:“今日三哥怕是有些鲁莽了,抬举那个姬温虽然没错,但借他压制房俊,未免不够分量,事实也正是如此。房俊此人脾气刚烈,怕是已对三哥的做法心怀不满,何不趁此机会将房俊留宿,缓和一下关系?”
李恪虽然宠爱这个妹妹,但是对其心智亦极为敬佩,闻言深以为然。
高阳公主便挥挥小手,随意的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宫女:“还不将房二郎搀扶去客房,侍候安寝?”
“诺!”
两个小宫女是高阳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贴身侍女,闻言低眉顺眼的应了,上前将早已酣睡的房俊扶起。怎奈房俊看似虽不魁梧,但筋骨结实肩宽背厚,两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孩儿勉力架起房俊,一左一右将房俊的手臂搭在自己单薄的香肩,咬着牙吃出吃奶的劲儿,方才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的“扛”了出去。
李恪起先觉得有些不妥,在自己府上,怎好让高阳公主的侍女服侍房俊?不过转念一想,这二人虽然好似冤家一般相互不对盘,但圣意难违,终究还是要成亲的,自己的侍女去侍候未婚夫婿,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自己也迫切希望由婚姻拴住房俊这条鱼,以自己和高阳公主的亲密关系,只需得成亲之后,房俊便必然站在他这一边。
李恪现在对房俊越来越看重,这人看似粗鄙鲁莽,实则心有锦绣,非但诡计百出,亦有陶朱之能、敛财有术,更有不世之文采,异日必定光华耀目,名动天下。
兼之自己同房俊之间的友情,如此人物怎能不为我所用呢?
想到此处,也便听之任之,一切交由高阳公主去打理。
吴王李恪的这座府邸虽然刚刚接手不久,尚未来得及大规模的改建扩建,但以前留下的底子甚好,稍微拾掇一下,富贵堂皇的大气便显露出来。
两个侍女将房俊搀扶进客房,“丢”在床榻之上,房俊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继续呼呼大睡。
“天呐,这人重死了……”
红色襦裙的侍女娇喘吁吁,靠在榻上轻声埋怨。
“就是,这一身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生硬生硬硌得人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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