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两边的山岭比富春江更多,可也不显得逼仄,更似一幅上好的画卷了。
比如那铁帽山北坡的霭云洞。每逢雨前团团云气从洞中逸出,飘浮飞散,成为特有奇观。再有那宝石山,位于蜜山北两里处。该岛顶端,有七个人工开凿的石池,是南宋王朝在临安(杭州)建造宫殿、碑亭、牌坊而大量采取茶园石而留下的遗迹,后人称这七个石池为天池。元明清历代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了不少诗篇。现在这些诗篇都已经被雕刻在崖壁上,很有股文化韵味。
还有江边的桂山,满山都是桂花。只是桂花是八月份盛开,皇帝来到这里却是无福消受了。而除了桂花之外,桂山还有奇特的地理奇观。也就是喀斯特地貌,怪石林立,曲径通幽,岛上独特的喀斯特地貌也让其享受了“水上石林”的美誉。这在西南常可以看到,在东南是很少很少的。
王氏与王贞仪看得入迷,女人么,总是对美好的东西无法自持;王贞育上一回已经来过一次了,但是走马观花的转一圈,印象有了,但是不深刻。而且今天还下了雨,细雨蒙蒙,这个时候再乘船观看江上的风景,两岸的美色,那可真的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他是一个男孩,也一样入了迷。
也就是王锡琛来过这里好几次,见妻女儿子惊讶的感情,心里很得意,很矜持,面上始终淡淡的。
“走,光站着可没什么意思。穿上雨披,咱们先去沙洲,说不准还能捡到鸟蛋。中午让船上的厨子煮来吃。”王锡琛今天也来了兴致,先看看周遭儿,大手一挥就准备带着家人去沙地。
整个新安江流域都是江浙境内人口的密集区,总共有五十多个乡镇,十余万人口。
在江岸两畔,很容易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村落,江中的一些沙洲都给开辟成了田地。王贞仪姐弟俩是看什么都稀奇,而王锡琛看着沙洲上一块块的田地却如同跳进了一盆凉水里,本来火热的激情没过多就就被凉水破灭了。
为什么呢?
因为王锡琛想起了自己错失的那个大好发财机会。
在杭州府衙接到南京的通知后,他立刻就该意识到新安江田地的大涨价的,却是给忽略了。而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新安江沿线的庄子价格已经上涨了一半。上涨了足足一半啊。
到了现在,这里的田庄价格对比去年已经翻了一番。江浙的庄子翻了一番,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了。
这是正当的来钱生意啊,王锡琛却是错过了最初的好时候。等到人家都大吃了一顿后,才栖身进去,只能是赚点小钱了。
龙山并不高,冒着细雨登上海瑞祠,后者比起王锡琛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已经大变了一个样。
海瑞么,你甭管他是不是真的有政治才能,还是只有德没有才的死心眼,人家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那就是真牛逼。
陈鸣私下里对他的政治才能屡有抨击,可是明面上,那还依旧是历史名臣,青天大老爷的代表之一。
海瑞祠现在也有了祭祀官,七品职衔,非常热情的接待了王氏一家。王锡琛他们这次在淳安一待就是整整七天,而等他回到杭州准备招呼着组织接驾的时候,南京突然的传来消息——陛下暂时不去杭州了。
陈鸣不来了。当然,这是个暂时的。要知道,皇帝的事儿多么,破事也多。这五月里绊住了陈鸣身子的事儿,就是朝鲜的事儿。
自从朝鲜开始上表祈求内附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有移民迁入北朝鲜,等到朝鲜正式成为了中国的乐浪、安东两省之后,大批的移民就不再是光从鸭绿江迁入北朝鲜了,南头也顺带着一起上了。
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有区区四百多万人口,放在中国绝对是地广人稀,尤其是平原多一些的南朝鲜。
而中国对付起朝鲜原来的权贵势家的方法、手段,也不是太过激烈。虽然安东金氏那一系的人倒了大霉,可其他的大家族,只要不蹦跶的狠了,还是能保住现有的财富土地的。
清丈田亩,确定所属人,更换地契,当然还免不了的减租减息——这是硬规定。还有放奴,朝鲜人现在变成了中国人,也不准为奴了,再加上废除了不少杂税和苛政,整个朝鲜底层的原住民对于中国的感触都在迅速升温。
朝鲜内部也出现了反对内附的人,甚至是武力反抗的组织和例子,这并不稀奇。土匪武装,袭杀、刺杀官员的事儿都发生了好几件。
但这并不要紧,地位达到了陈鸣这个地步的人,他着眼的已经是全局了。
整个朝鲜的局面正在迅速的被陈汉纳入轨道之中,些许麻烦都是遮面浮云而已。而现在为什么又要说朝鲜的事情把陈鸣绊住了呢?这是因为朝鲜两省到了要缴夏粮的时候了。
然后就可以想象的出来那里会是怎么样的一团乱麻了。
真的是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会出事,整个系统都会出事。旧粮换新粮,陈粮换新粮,贪污、勒索……
旧日中国变革时所出现的一切,这里全部都有了。
而拜朝鲜超级小的行政单位所赐,‘乡官’这一制度倒是很容易的就被朝鲜民间接受,因为在很多朝鲜人看来,所谓的乡官就是过去的县官。
朝鲜过去的县一级区域面积实在太小了。小小一个国家就设立了八个‘道’,就像中国的省一样,道下面还有府,府下面还有县,那一府之地就跟中国的一个县大小差不多。整个体系算是四级结构么,将现在中国的制度引导进来,完全适合的。县就是乡镇,更上一层的‘府’化作了现在的‘县’;而‘道’则分为东西或是南北,一劈为二,整个化作为‘府’,不然又太大了一些了。如此正好。
乡官制度的顺利推动却不意味着朝鲜本身的利益集团的退缩,就跟当初中国产生的诸多勾当、阴谋、谣言和弄虚作假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朝鲜的本土利益团体也爆出了第一波反击。
当朝鲜‘被内附’的时候,他们没有集体爆发,倒霉催的只有安东金氏。而现在他们集体爆发了,纵然在所有的利益阶级里还有一部分人坚决拥护陈汉的诸多政策,比如骊兴闵氏和清风金氏,但对比整个朝鲜的两班贵族阶层,他们还是少数。
这就是朝鲜权力阶层的德性。
或者说是很多既得利益者的本性吧,自己的利益才最重要。
朝鲜爆出了一连串的你争我斗,谣言、骗局和无尽的虚假充斥着其中,税收部门和前两班贵族、地主阶级的争斗从四月末就开始了。
实际上整个江浙的官员几个月里忙的人仰马翻,行宫都修好了,百姓【富翁】翘首以待,满怀期望,皇帝却没空来了。
你玩人的啊?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皇帝就是涮了整个江浙,那又怎么地呢?!
皇帝只是说暂时的,暂时的不过来而已,又不是说接下来不来,或者是未来不来?
是吧?人皇帝错了吗?
江浙的官民再翘首以盼,也只能等着南京城的消息。
陈汉跟之前的满清可不一样,放到过去,皇帝行在停在了南京,那江浙的总督巡抚,八旗驻防将军、都统等统统上折子请安求见。可是这已经不是大清朝了。
过去的一套统统不再流行,江浙的一干人等只能眼巴巴的等候着。
……
洪州府,原忠清南道,浅水湾一带。
战争曾经完全摧毁了这里的一切,几年时间过去了,和平的到来也远远没有抚平这里的创伤。
据说满清曾经在这里大开杀戒,因为浅水湾一带海域中错综复杂的海岛和海岸线,是不少义军的藏身之地。为了摧毁义军的补给基础,满清在这里烧杀抢掠,几乎将这一代夷为了平地。
而现在这片土地上多出了一个个建筑样式别致的村落,也多出了一个个移民而来的新村子。
这里面的移民有早有晚,早期的移民村落已经开辟了农田,建起了自己的房屋;晚到的移民则刚刚上岸来。
对于移民,陈汉有着一整套的优待和安置措施。至少移民们是不用为自己的口粮发愁的。
暹罗的早籼米早就堆满了济州岛的粮仓,这种米出饭率高,粘性较小,米质较脆,加工时易破碎,质量较差,没有营养。可是用来填饱肚子却是可以的。
而移民补充粮食的另外一个途径是就地进行土地开发。
浅水湾不同于济州岛,后者的土壤层比较薄,并非一个适合大规模农业生产的地方。在朝鲜历史上济州一直是作为牧场和渔港存在的,农业生产很薄弱。
而浅水湾这里的土地就自然条件较好,适合作为农业生产用地。就算一时半会儿的种不了水稻,也可以种土豆啊,土豆的生长期不长,产量又大土豆富含维生素,又能当主食又能当蔬菜,能有效的补充移民的食品。
当然,红薯也行的。只是现在才上岸的移民却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红薯的生长周期较长,而且比较喜温厌寒,而这个时代的南朝鲜冬季来的却要早一些,也更冷一些。
此事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
而某处海边的新建村落刚刚结束了劳动,一大群移民,还有专门来打工的朝鲜人。是的,朝鲜人来打工了。有工钱,有吃的,当然能吸引来不少朝鲜平民。
本来人迹罕至的浅水湾这几个月里已经涌入了不少这种打工的朝鲜平民,至于为什么这些朝鲜原住民能够知道,那当然是因为有了宣传啊。
进入朝鲜之后,陈汉政府一样组织了宣传队,还有乡官的普及,在原先的县衙门变成了乡公署之后,这消息普及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这些朝鲜的底层人被剥削了那么狠,稍微的有点好处就能让他们蜂拥而至。
而陈鸣也考虑到尽快的消化掉乐浪安东,所以增加了财政拨出,以发工钱和包吃的形式招工,沟通朝鲜的普通贫民,加快移民点的建设,加快田地的复耕。还有就是增加原住民与移民的互通和了解。
“排好队,排好队,都排好队……”
“把手洗干净再排队,不洗手的人不准吃饭……”
移民点的官方人员维持着持续,只是这个移民点刚刚开工还不到十天,很多朝鲜原住民都是刚到没几天,一个个活似饿死鬼投胎,看到吃的就两眼放精光,非要用棍子抽着才记起饭前要洗手。
而来到朝鲜之前已经在烟台港口区的集中营集中生活一段时日的移民们,却已经习惯了这些古里古怪的要求。
不让留长发,饭前洗手,大小便后也要洗手,不准喝生水……
第七百二十三章 治国之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杭州运河码头上,黑压压的一片江浙官员、富商、百姓跪倒在地上,除了少量直接担负警戒任务的警察、士兵之外,所有的军人也全都下跪。
几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夹在人群中,犹豫了少许,也顺服的跪了下来。
“平身……”张大永一摇怀里的浮尘,尖着嗓子高叫着。
陈鸣脸上都是严肃,而没有露出什么笑意。
从下龙舟到上岸,从码头到西湖边的行宫,乃至很快就召见的官员和工商代表,以及随后就举行的江浙工商大会,还有在行宫举行的宴会上,陈鸣自始至终都表现着如此一副颜面。
西湖边的行宫,这是整个江浙最最关注的地方,杭州人更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在行宫的外墙上。那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瞬间传遍整个城市的。
“大皇帝不高兴吗?杭州各界都那么恭敬的迎奉他,欢迎仪式那么盛大?”怎么就一直板着脸呢?
库比埃高声的叫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杭州人,江浙人,用自己最大的恭敬和盛大的场面欢迎着中国大皇帝的驾到,可中国的大皇帝却一直都在板着一张脸,这是在对杭州和江浙人表达不满吗?
“这真的太过分了。”作为孟德斯鸠的信徒,库比埃对这种属于权利的‘霸道’很不满。
上海的高等院校已经放假了,这个暑假,库比埃、格奥尔格、埃克达尔和埃克达尔的弟弟伦德贝里四个家庭,没有始终待在上海悠闲,而是选择了外出游玩。整个中国有太多太多可玩的地方了。
何况四个家庭的收入都很不错,就算是社会地位最低的‘钟表匠’伦德贝里也能算是高技术人才,每个月能赚到的钱也超过二百块。现在的中国,钟表这玩意儿是越来越多,可修理钟表的钟表匠这一行业却并没有随之繁荣。
而其他三人的收入就更高了。以达克达尔为例,他最初时候的工资就达到了一百五十元,纯粹的工资收入,还不算各种补贴和物资福利。而现在达克达尔纯粹的工资收入已经超过了三百元。因为他不仅渡过了汉语特等考试,而且工资也会随着教龄不断地赠高,这可真是一个天使般美丽的规定。对于达克达尔来说,现在他们的家人完全不需要为生存担忧。
后者的孩子们已经全部进入了学校。
“中国的大皇帝当然要不高兴。不要光看着眼前的表面,库比埃,你要想一想中国的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来杭州?”格奥尔格可不认同库比埃的观点,中国大皇帝来杭州的原因早就被报纸影射,很多人都知道此行中国皇帝的目的就是安慰一下宁波乃至整个中国的商人。
在刚刚举行的工商发展大会上,皇帝陛下亲口说要加强工商法度的制定和实施力度,保护正当经济秩序的发展。虽然说得这话似乎与宁波发生的事儿,但明白其中内有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在给工商体施加以保护啊。
“任何一个权力者被人逼迫着的时候,那脸上都不会有笑容。”在格奥尔格眼中,陈鸣来杭州就是处于被逼迫。可是这股压力并不重大,对于中国的皇帝来说根本不用去在乎它。
格奥尔格很认同一些报纸上的言论。他跟库比埃的观点差异很大,近乎相反。
“我倒是很奇怪,权利那么巨大的中国皇帝陛下为什么要对商人低头?中国可不是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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