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从伏牛山往东河道一点点变宽,下游的整个河道宽幅都在十五丈以上,但是中上游,就大大缩水了。那里真正的河流主道宽度最多三丈,其他的地方就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所覆盖。冬季枯水期的时候,多出来的河道因为水面的猛缩,因为彼此高低的不平,自然地形成了一连串的水洼,甚至是小水潭。到了夏季丰水期,汩汩的山涧溪水能让河面彻底覆盖整个河道。
以过去陈家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是不可能对饮马河水道进行整治的。只能在山涧溪水汇聚之处修起一座接着一座的小桥,有木头桥,有石头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去年,陈家从去年开始掀起了一波整治活动——把所有的木头桥都翻修一新或是换成了石头桥。
并且从今年的初夏开始,陈家在凤凰台——一处三支溪流齐汇饮马河的地方。
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让饮马河中心突出来了一块高地,并且在陈家兴起之前,两颗高大的梧桐树就生长在那块并不多大的高地上,所以那地方有了凤凰台的称呼。也是因为三溪齐汇饮马河,离远了看,就像拖着了长长的翎羽。
陈家在凤凰台北岸建立了一个哨卡,用自家土窑里烧制的土水泥,钢筋没有,有铁条,加上石头和五十斤重的大砖,陈家没用一个月就在凤凰台北岸立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寨落,陈家说是乡兵哨卡。
至于饮马河中间的那处高地,那两颗梧桐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给冲垮了,陈家毫不吝惜的用火药直接把高地给铲平了。而饮马河左岸那细溜溜的一条地,陈家根本不管。那是条死路,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高山出平湖——饮马河河面。
更上游的饮马河是靠着南边的山壁流淌下来的。往上去,饮马河根本没有‘南岸’这么一说。可以说凤凰台是饮马河的一个节点,过了凤凰台,饮马河的冲积平地才越来越大,直到土门集,那再往下去就是沃野连连了。
哨卡被陈家命名为凤凰台,里头没两斤炮,却有一批木头土炮一样的虎蹲炮。
第五十七章 老子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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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志强拖着一双灌了铅一样的腿,艰苦的迈着脚步。今天上午就从县城出发,李大人的命令,太阳落黑之前,必须抵到土门集。他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倒是轻巧,一路上乘轿子,民团的头目们也或是骑马,或是骑驴,梁志强这样的小虾米们可就遭大罪了。中午饭就两个面饼一碗咸汤,根本不顶饿,现在不仅两条腿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肚子饿的也咕噜咕噜叫了。
梁志强现在就盼着什么时候能走到土门集,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整个民团队伍中像梁志强这样,一走一摇晃的人还大有人在。他们在半个月前还是黄土地里刨食的老实农民,如果不是他们的老爷把他们着急了起来,他们现在正忙着给秋收结尾呢。
地主老爷用钱和许诺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乡勇、义兵,但却不能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让他们完成从农民向战士的转变。这支诸县联合的民团武装真正的骨干还是那些地痞打手出身的无赖汉,以及各家士绅手中的护院和地方上有名望的武师。
前者不需要多说了,民团不是军队,首领追求的是一时间的战斗力。这些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无赖,明显比老老实实的农民更有战斗力。这些人是民团的炮灰力量,然后就是数量也不少的佃户农民,他们会很老实的听从民团头目的指挥,因为他们的生计就维系在那一个个头目的家族身上。就比如梁志强,他主家的二少爷就是郏县民团的首领之一。
最后才是那些民团首领们最信赖的队伍——他们的护院。每一个民团首领周边都簇拥着这样的一群人。最后是武师,也可以说武秀才,甚至是武举人。这些人在地方上都有威望,论家底厚实不见得能力压‘群雄’,但每一家都是强梁!
战争指挥上,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发言权。
梁志强身体很好地,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空时还会外出做个工,他会点木匠手艺,还能做泥瓦匠。但这种体力劳动与行军赶路是完全两码事的。梁志强可以饿着肚子在田地里干上一天的农活,能一粒米不吃的在工地做上一天的工,但他不能一天走上三十来里路。
部队行进跟一个人单独走路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走路,开始的时候可以走快点,累了可以坐下来歇一歇,但大队人马不行。开始的时候你走不快,累了之后你也歇不成。
人的体力就在开始时的拖拖拉拉和漫长的散步状态中一点点耗去。等到体力值下降到警戒线以后,整个队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堆垃圾。
凤凰台上,陈鸣望着土门集,笑着对陈二宝说:“现在咱们要是出现在土门集外,你说能抓多少俘虏?”为了不让清政府震动,陈家现在纯粹是绑着两脚再让一只手的跟对方过招,可能脑袋里的智商也要下调个百八十点。不这样,怎么能显得出陈家无能?不这样,怎么能让王俊、李钊等人依旧自以为把握在手?
就像出事后陈鸣夜里到县衙拜访常瑞时,常瑞对他的警惕一样——别以为常瑞没任何动作,只不过是陈鸣的动作更快,更加势不可挡,一波流的把常瑞带沟里去了——想要让当官的放心,你就要表现出这群当官的心目中的那个自己!
所以陈鸣需要‘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队伍冲进土门集去抓俘虏。
“麻痹的,造反落草造到我这个份上,老子也醉了!”
扔掉了手里的木棍,陈鸣拍拍手走了。今夜他又不用值夜,明晚他也不需要值夜。他根本就不是凤凰台这块的,陈二宝才是这里的第一指挥官,陈鸣现在待在凤凰台明显就是要‘见见’血应付应付汝州的民团。
陈鸣真正的位置是在铁寨,他要做的是纵览全局。
这趟‘落草’结束以后,五堂叔的话语权被消弱了很多很多,实际上陈惠自身的话语权也被削弱了许多,只不过他的好儿子又替他挣回来了。
陈鸣当着七公、七公、二叔等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了周天艺的脑袋,至少能让陈家内部老实一俩月。接下来的一个冬天,陈家此刻在山上的这些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年前就不在山上了。今后几个月里,争权夺利对于陈鸣已经不需要了。
他只要控制好武力就ok。那炼铁和兵工生产,甚至是粮食后勤,完全可以由他老爹来负责。
陈鸣只需要防着他便宜大哥再度露头就行了。
他可不想当第二个李世民,即使陈岗的身份是庶子,根本不能与既嫡又长的李建成比。
陈鸣已经让二叔着手准备学校事宜了,眼下上山的人中,所有年级十二岁一下的都滚到学校去‘回炉再造’,陈岗将是其中的老师之一。
——虽然陈鸣不知道,他究竟会在伏牛山里窝多久。但总归有点用,也为陈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这几间学校里会有简体字出现——中国老早就有简笔字,甚至很多文人墨客的私人信件中都有大量的简笔字,但在公文和正文上面,简笔字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陈鸣需要的不是一群之乎者也的秀才,而只是一群认字识数的人。所以陈鸣要学校交的就是简体字。不管这简体字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文明’有多大的破坏性,至少在文化传播上,它比繁体字有效率多了;嗯,外带上标点符号;
学校里还会教算术,不说陈惠的那波手下,只说陈家的子弟中,有的是年岁大了,轮不动刀枪的人,这些人就用来当数学老师,要教阿拉伯数字。他先教给他们;
最后,学校要教军操,这些孩子不管将来是当兵还是干别的,小的时候学一学军操没坏处。
李小妹现在已经转移到铁寨去了,老太太和高氏也都转移到铁寨去了,清风寨什么太远了,如果官府方面的威胁性不大,铁寨最适合她们落脚。而且她们的‘出现’也能一定程度上安定人群的人心。
陈惠现在也在铁寨,陈岗一家子,以及陈聪一家,等等,都在铁寨。
陈惠对于自家的武力很有自信,不将汝州官府召集来的800民团看在眼里,只要没有满清的经制大兵进剿,他是不会往深山里退的。
第五十八章 李钊的带兵()
ps:第一更。
天色慢慢的转亮。
东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朵朵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东方的天边,被朝阳初升的丝丝光芒映衬的像是浸染了红色的锦缎,露出淡淡的绯红。
而完全失去了光彩的月亮则变成了弯弯的一丢小月牙,像只小船一样挂在西边的天际,眨着眼窥视下界的芸芸众生。
尘世渐渐复苏。
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将蒙蒙青黛色的天空呈现在人们视野里。
往日这个时候,土门集早已经鸡鸣狗吠,人烟生气了。但那是以前,现在的土门集人口剩下的不足百户,牛羊猪狗鸡鸭鹅,一应牲畜和禽类都被陈家‘抢’上山了。就连土门集黄家,都天天吃面条和红薯土豆。那嫡房一大家子已经跑去县城里了,正烦着常瑞过继陈家那幢宅子的地契呢。黄家剩下的余脉,家家户户糊口的粮食都缺。
昨天李钊带队辛辛苦苦赶到了土门集,结果土门集连顿像样的饭都搞不来。要不是桌面上还有两条鱼,李州同都要吃着咸菜就面条了。是的,土门集不仅没肉,连酒也没有。
就这两条鱼,还是土门集百姓看到李州同带领大部队赶过来了:这是亲人啊,终于有给他们伸冤做主的人了,赶紧去打两条鱼,好好地孝敬孝敬。然后揉红的眼睛眨巴了眨巴,各回各家。
李钊气的直想将土门集剩余人等全部抓起来,但是他们拖得时间太长了,土门集的‘遭遇’已经传遍了整个鲁山,甚至传遍了整个汝州。
这土门集剩余的百姓可都是朝廷的良民,面对凶神恶煞的陈家,面对拿刀子逼迫的陈家,毫不畏惧,坚决抗拒上山落草,以至于家当都被陈家抢掠个干净,这些都是大大的良民。
官府还要救济救济他们呢,怎么能下手抓人!?!
他们是官府的一张脸皮啊,陈家用银子雇人,将自家‘逼迫乡里’的‘丑闻’喧嚣的沸沸扬扬,为的就是让他们好躲过官府的清算与逼榨么。
所以,李钊的满肚子气只能独自咽回去。他可以拖个一年半载后,再收拾土门集这班刁民,但现在‘民意’不允许他们这么做。除非李钊想把自己名声彻底搞臭,除非李钊愿意冒着黄家等狗急跳墙把事儿捅到开封去的风险,就像常瑞等到明年、后年,要修理黄家、李家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却不适合。
李钊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扑灭陈家的抵抗,然后再从容收拾局面。一日不能扑灭陈家,他们对于黄家等就要容忍一日。谁让他们把陈家之事定为暴民了呢!
当官的都很在乎自己的前途的。如果一年考绩被评了个下,如常瑞这般新官,对他将来的仕途可是大大不妙的。
李钊会打什么仗?李钊会带什么兵?他就是一当官的,跟兵仗完全不搭边。连陈鸣这电视网上见多识广的‘纸上赵括’都不如。怒气中生的他第二天就吆喝着大军向前行,而对于伏牛山里他所知道的仅仅是一个凤凰台和小南沟。连陈家在大山里有根据地都不晓得。
但这也正表现了李钊真正的水平不是吗?
那诸县民团中到有两个武秀才,可这武秀才是什么样的‘才’呢?
武者童试,在县、府进行,考中者即为武秀才。其科目只考二场弓、刀,含金量对比要考策论的会试大有不如,马步射也降为九发二中为合格。
所以说,这些武秀才除了真的有雄心壮志的,除外你就完全可以将他们当做一介武夫。
李钊跟前的这两位武秀才都是年到中年,一个络腮胡子,穿着藏青长袍,手提一口大刀;一个面白无须,四十岁上下,腰间挎着单刀以及一张弓。
络腮胡子叫郑冠伟,白脸中年人叫魏庆。前者擅使一口大刀,后者箭术出众。
民团出发前,魏庆向李钊提出了建议,李钊听了后认同了,下令伊阳县民团做先头,其余民团拖后两三里尾行跟着。
魏庆的小心做了无用功,伊阳县的民团顺顺利利的走到凤凰台,后面跟随的大部队也顺顺利利的赶到了凤凰台。可接下来的攻打,他们傻眼了。
凤凰台外一颗像样的树苗都没有,陈家建造的凤凰台哨卡围墙一丈半,这几日又加高了五尺——之前是怕忌讳么,哪有地主家把自己产业的外墙垒到两丈高的,所以陈家只垒了一丈五。
现在两丈高的‘城墙’挡在了民团面前,李钊傻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鸣在城头上笑的震天响,手指头点着下头的800民团,点着阵前的李钊等人,真心觉得这群人就是一堆废物点心。难道他们连一点打仗的常识都不知道吗?还会以为陈鸣会望风而逃??
陈鸣不但不逃,还早早把五里范围内的大树砍得砍、烧的烧,民团就是想做个马扎,都要往回跑出五里地后才能找到合适的木头。“一堆废物。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看着乱嗡嗡赶到的民团,不顾自己疲惫的涌到凤凰台前,除了干瞪眼却什么都做不到,陈鸣觉得自己还要把智商调低一个档才行,不然满清这些当官的就是拿人送死。
就像刚才,陈鸣要是打开大门让陈二宝带队杀将出去,别看民团号称800人,他们还真顶不住穿着胸甲,养精蓄锐依旧的百十条大汉。
“大伟,你下去挑几个人,拿着鸟枪潜到民团附近,给我响两声。”
俗话说,过犹不及。陈鸣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一些的,而且这样的情况里,要是民团炸了锅,那也怪不得陈鸣。
这不是说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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