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哨卡里,不仅气氛炽烈,同时飘荡的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这个哨卡的阴暗不被火光照到的地方,还有好几具尸体仍然在流着血呢。
“大家都听着,梅花城里也有我们的人,我们进城很容易。清兵士气低落,咱们只要冲进去,大声一吼‘复汉军杀到了’,再杀了领头的鞑子,就可以尽夺城门。接着趁乱裹挟丁勇,拿下整个梅花城也不是不可能。”上千清兵驻守梅花所,分出去二三百人部守四路,城中还有七八百。而吴永只有百十个人,却有夺取七八百清军驻守的城池,是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该说清军确实太差?
比起只夺一个城门,当然是那些整个梅花城的功劳更大,“就算咱们夺不了整个城,只要守住那城门,两三刻时间,等到复汉军的人马杀到,这大功也就立下了。”吴永只可惜自己没被分在县城,不然这功劳就更好大,如此大功只能便宜了别人了。
为了保险起见,夜里乘坐小船登陆的侦察兵一分为二,一在距离梅花所南面十里的小江口登岸;另一个在距离梅花所只有五六里的浪头山登陆,但那已经是进入闽江里了。他就不会跟吴永主动联系,只看梅花城是不是有变。
吴永扫眼看着周围诸人,“诸位,天下乱世又到了。汉胡之争还有的几年好杀,谁敢说你我当中就没有一个封侯拜将的?想要富贵的,想有出息的,就要豁出胆子来拼,来搏。今夜里,都跟着老子杀鞑子!”吴永自个年纪大了,是不准备进复汉军了,可吴家子弟的年轻一辈,一定要金军队!乱世之中,武人才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
不需要说太多,所有人眼睛里的炙热做不了假。复汉军大势已成,南下之战又势如破竹。而北方的朝廷似乎把南方忘了一样,都半年了,也没有凑出一支兵马渡过长江来。这般‘绝情’不知道让多少满清的忠臣‘伤心欲绝’,也令的太多的人急切着跳下这艘要沉的破船。
吴永脸上挂满了腾腾杀气。
——这就是人,贪生怕死和贪图富贵,就从来从来不会少了。大兵压境的复汉军才是福州之战的主角,大青果已经要完了【南国】,吴永自己的恩主长乐知县陈大人,堂堂进士,都要反了!
自己等人图的是富贵,陈大人要的也是富贵。大清朝的进士多不胜数,陈汉朝廷的进士可是为数不多,更不要说是福建本地的了。只今夜里这趟买卖,陈大人转身就能坐上个知府!自己大树底下好乘凉,吴家也能趁机会换一换门楣。
长乐县知县才是暗营勾搭的真正棋子,眼下之时局,福建满清控制区内的暗营活动更猖獗,而接到他们书信的满清官员即使不答应,也绝少‘辣手锄奸’的,就像满清不肯杀汪精卫,都准备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这奸细内应到处都是。
只是大批清军进驻长乐,那李某人仅小小一个知县,早就靠边站去了。军政已然全被清军接掌,否则复汉军下长乐都不用费着枪炮,刀子见血。
前方梅花城距离哨卡这里只有二里多地,而且深夜中绝大多数人都在睡觉,值守的人少之又少,其内更有内应。吴永对偷袭城门是信心十足!
“都小心些,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潜行中吴永向身后的百十人说道。
漆黑一片的夜色,给了他们极好的掩护,城门上值夜的人就算是睁大了眼睛也很难发现有人在向他们慢慢的靠近。毕竟梅花城四面都有哨卡的么,而谁能想到‘反’的人本身就是守卫哨卡的头头?再说了守夜兵丁主要留心的还是海面,谁也料不到危险会从背后袭来。
悄悄摸到梅花城的侧面,下面早有等候在那里的人搬开了栅栏,然后悄悄打开了城门。
“直冲进去,杀了巴里哈,先守住这座城门。”然后再谈趁乱夺了全城,吴永脑袋后头的辫子已经割掉了,“沿途碰到的人,就高喊复汉军杀到了,投降免死,看哪个兔崽子敢伸手。”
吴永说罢猛的拔出腰间的挎刀,大吼一声“跟我杀”,自个就便率先冲进去了。
梅花城的守将是个旗人,手下几个得力军官全也是旗人。可惜,他没办法把手下的士兵也全部变成旗人。上千人的兵勇中乡勇占据了一半还多,这样的队伍一旦被渗透,那就成了筛子。完全是让小偷把门来防强盗。
“杀啊!”
“杀!”
“复汉军杀到,投降不杀。”
就这百十个人,直冲进了城门后的兵铺,只顷刻间,就将驻扎了一百多丁勇的城门搅得一片混乱起来。
“不好,是敌袭!”有人高喊。
“敌袭!”兵铺中响起叫喊声。
“有人偷袭!”更多的丁勇被惊醒后发现不好。只是这些丁勇还没几个人握住兵器,门口就冲进了人来,刀枪架在脖子上,一个个只能束手就擒。
整个城门一百多兵丁,只有少少的几个人惊慌失措的奔跑呐喊着,余下的全给拿下了。
如果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不,哪怕是只有十分之一忠心满清的,也能给吴永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很明显,这一百多人里头连十分之一的人愿为大青果卖命的都没有。
整个梅花城乱成了一锅粥,打城门响亮起来的‘复汉军杀进来了’,就不知道有多少军官兵勇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在单间里美美睡觉的巴里哈被惊醒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吴永已经带着人冲到了他面前。
巴里哈是蒙古人,可并不是蒙古人就一定悍勇,打小生活在福州,现今不过三十岁的巴里哈,肥肠满肚,一个人上下马都困难。见到刀锋劈来除了一声尖叫滚爬躲避,他连跟常年习武的吴永过上一招的能耐都没。
吴永只把刀锋一转,改劈为削,血光闪迸,一颗人头骨碌碌的滚掉在地上,巴里哈的无头死尸也跟着扑倒在地上……
局势发展的比陈鸣预料的都要顺利,梅花城、长乐县城,一夜间全落入了复汉军的手中。这他么就是内应的好处。瞧瞧复汉军一路走来,暗营起了多大的作用?特别是在他们大势已成之后。
第二天天刚刚发亮,一夜都没有休息的复汉军大部队,就再接再厉,向着大樟溪口扑进了。
大樟溪是闽江下游最大支流,发源于永春州德化的戴云山。
福州的清军如果要从陆路撤退,除非他们愿意抛家舍业,丢掉全部的钱粮辎重和军火,光棍而逃,不然就只能走大樟溪水路到永福。复汉军封住了这里,一定程度上就是断了福州的后路。
南方的清军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地,福建清军兵勇更是身在十死无生的绝境。如此境遇下陈鸣不信他们还能有困兽反噬的勇气,一旦后路断绝,这些人想的更多是投降吧。
莆田的陈杰已经带着主力抵进福清,福清距离长乐不远,可他真的敢带兵往福州开进吗?
陈杰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一两年中跟闽中的天地会义军多有交手,胜多败少,但他所处的位置太差劲了。
他手中的实力也太差劲了。
即使把兴化府的人马都调进福清,陈杰的可用之兵也锵锵七八千人。这么点人,又能够干什么的呢?
大势已在复汉军这里。福州清军真的已经是釜底游鱼,瓮中之鳖了。
陈汉现在还没能北顾,西南和整个北方还握在满清的手中。虽然汉中隔断了川中与陕西的联系,可四川还能通过青海与北京联系。
那大小金川的藏人,单单土司之间相比,实力确实挺强。可阿尔泰【四川总督】汇总川中各路土司,合兵一处共制大小金川。并不是要出兵强力攻打地形险要的大小金川,而只是防备大小金川的土兵打出来,那效果是立光见影的。大小金川立刻就开不成疆扩不了土了。
只是随着复汉军强势的消息不断传入蜀中,四川汉地已经隐现起乱的苗头。阿尔泰走青海快马禀报北京,四川现有的兵马不能再动了,抠出来一部分用在汉中已经是极限了。再走贵州调去攻打湖南,怕川中一旦乱起,他手中连平叛的兵都没有了。
以至于湖南的战局虽有波动,可到底没能有哪路清军打下过府城的。如此湖南局势还能称得上一句‘中平’。这样就显得复汉军更加的强势。在最棘手的湖南,清军如此优势都没能占据什么大的优势,这南面的天是再也翻不过来了。
最后就是北京城这几个月里的‘视而不见’,浙江丢了后,大难临头,直接就把福建清军的士气压倒了极点。福建清军兵勇加到一块说来还有三五万人,但士气已经低落到底,见到复汉军的大旗,不少兵丁之作为完全堪比原时空瞧到太平军战旗的腐朽绿营:见贼才逃者是为上勇,望风而逃者是为中勇,误听消息而逃者是为下勇。
复汉军南下福建,势如破竹。
“果然,这仗是越打越好打了。”自己的优势越大,敌人的士气就越低。这战争就越好打。
陈鸣觉得自己解决福建清军以后,再转台湾,走海路进攻广东,应该也是一样的势如破竹。守备二师在南京城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眼看着段秀林提领的江苏陆军第一师就要成军,陈鸣觉得是放守备二师去江西,配合苗福伟攻略江西的时候了。
陈鸣袖子里收的还有一封信,这是鲁山刚传过来的,他爹房内又收了两个妙龄女子,如此不算他老娘,就有六个了。男人一富贵,这女色上真的很难把持的住,六个侍妾中以个已经怀有身孕,陈惠的年纪并不太大,似乎孩子还能继续的生下来,可不止能给陈鸣增添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
第三百八十四章 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
【这个月结束啦……。又是一个月】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从连江通向福州的官道上,《满江红》的歌声弥漫着天空,军歌嘹亮。
第一师在杭州时候就驻扎在原先的杭州满城,西湖就在他们的旁边,各部官兵多有祭拜岳王坟者,于是《满江红》也借着势头一跃变成整个第一师最最喜欢唱的军歌。
在复汉军近卫旅部夺取长乐,再接着奔往大樟溪入闽江口的时候,第一师的队伍也大模大样的向着福州城逼近。
陈鸣不奢望两路出击的队伍能打什么野战。话说自从苏北决战后,他就再没痛痛快快的打过一场野战了。清军面对复汉军的时候,每每都是死守,死守,再死守。
这次福州之战也是如此。而且福州的地理十分让人挠头,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从连江到福州间尽是山地,沿着海边到闽江口,再沿着闽江北岸到福州。那通道都细的跟一条线一样。
福州的清军要是放着好好地地利不用,而跟复汉军正面对决,野战决胜负,陈鸣可不认为鞑子会这么的傻。经历了常州之战后,南方清军的胆子已经给打破了。他们自认为的‘死守’法宝也被打烂了,眼下的福州之战,是绝对不会重演武昌的旧事。
福州乡野的百姓此次逃亡的极少,相反,很多城内的福州人反而纷纷逃往乡间。
六月里正是福州水稻收割的时节,稻子马上就要成熟了,他们怎么能逃?
忙活着乡间地头的福州百姓看到过大军,全都抱头而逃,锄头之类的农具都丢了干净,实在逃不了的就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头死死的顶在土里。
而最初的紧张过后,又有几个人没有好奇心呢?他们抬着头偷偷打望着复汉军,那些穿着红旗军装和铁甲的士兵非常规则的沿着官道而行,没人肆意的毁坏庄稼,践踏农田。
农民们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过去之后,脑子里留下的印象只有——他们精神饱满士气高昂,高唱着军歌的威武浩荡之势。
这根他们过去见到的绿营兵和乡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认知,尤其是一门门的大炮。
防水的油布炮衣遮挡着大炮,一辆辆炮车,一辆辆弹药辎重车。前首望不到后尾。
“殿下好主意,大兵大炮一过,当地的百姓都驯服了好多。”
复汉军一开始进兵的时候,地方上的农民百姓一个个慌得逃窜不已,可后来就有很多人围到远处观望了。这里头当然有清军的探子,可陈鸣不在乎。
“哈哈,这军伍行过与阅师有什么区别?”陈鸣对福州百姓的这个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
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过,那真的是很震撼人心的,更不要说还有二三百门大炮。
为了筹备拉拽大炮和辎重车的牛马,福宁府都已经被简单的搜刮过一遍了。还好此时是收割的季节,而不是耕种的季节,百姓对畜力的需求总算不再高峰期。
从连江到福州的直线距离只有四十里,但福建多山地,连江到福州根本没有直接的道路,必须绕着闽江北岸的沿线官道,经过琯头镇——亭江镇——马尾三地,然后才能杀到福州城下。
官道并不宽阔,也不平正,还是紧紧地挨着闽江。清军的炮船完全可以封锁着官道。吴必达派了台湾镇总兵叶相德率手下水师游荡闽江,澎湖水师被一分为二,一部留在马尾,另一部留在琅岐屿后。
留在琅岐屿后的这支水师就是吴必达用来挟制复汉军行军线路和运输线的,江面上游荡者一支水师可以开炮的水师,复汉军哪还有办法在琯头镇之后的沿江官道上大摇大摆的行进啊?他们队伍里的大炮是比清军厉害不假,却也没办法把部队里的大炮从琯头镇一直摆到马尾,总之这一招是卡住复汉军的脖子。
吴必达将水师船队完全移动到琅岐屿,可真不是昏了头才做的决定。
福州的地理环境就决定了陆路进军的困难,而水路进攻,不破琅岐屿也是万难。
陈鸣却一点也不发愁。他也不会被难住这儿的,他今天只需要攻破琯头镇这个福州城的东大门即可。
……
“轰轰轰……”下午两点,炮声响起在琯头镇。
进攻部队在出发阵地的战壕中做着准备,潘满仓让队中的士兵检查装备,作为先锋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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