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必达一丝儿要投降的意思也没有,但吴熙群有。至少大势已去的时候,他不愿意给朝廷当忠臣。同安吴氏死难的已经太多了,他还要好好活着,看着天地会那群歹仔,一个个遭报应。
“军门心中有怒气……”叶相德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复汉军跟天地会也未必是一路的,后者自己间都打出了狗脑子来。凌梁把赵明德的地盘给兼并了,立刻就招来了龙岩的张狗和汀州北部李少敏的‘怒火’,也不知道这俩人是真的跟赵明德交情那么的好,还是也想趁机搂一笔。
如果只看福建内部的局势,叶相德并不认为天地会就真的能赢了去。只看福建陆路的天地会人马始终不让台湾的天地会登上陆路来,就知道他们内部也矛盾重重。天地会两岸所有人马加起来到没到二十万不知道,十五万却绝对是有的。真的能齐心协力,闽北那里还有安稳日子?
可事实上呢?天地会一半的精力都没能用到前线。
不然凌梁和赵明德两边联手进攻小小一个永福,其他位置的战线却平静的人,被陈杰打福州请来了三千援兵,遂以少胜多,连赵明德都当场给斩杀了。
吴熙群料定叶相德的‘龌龊’心思是不敢对他老爹挑明的,他就直接在里头捣糊,只要叶相德真的愿意了,必要时候一盏茶就能让老爷子先歇上两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大局也就定了。
烦恼从来不是单独的为哪一方准备的。
复汉军眼看着一步步插脚到福建来,紧张的何止是清军,台海的张球、郑家,台湾的严烟,陆上的卢茂、郑继、凌梁、陈彪、陈丕、张普、张狗、李少敏等,还有被这些福建陆路天地会首领共尊为首领的万云龙万二和尚,全都晓得要到决定命运的时候了。这里头当然有心向复汉军的,比如卢茂,甚至是严烟,复汉军大军抵到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有抵抗复汉军的心思,多会乖乖的交出军政大权,换一场荣华富贵来。可余下之辈呢?
这些人可不是两年前接受着复汉军‘支持’,看着复汉军暗营的眼色过日子的天地会首领了,他们现在各个都是拥兵万人的一方之主。
复汉军两打江南,闹腾了那么久,双方你来我往,也没有伤着江南民间的元气。可天地会在福建闹腾了两年,就真把福建民生搞得艰难起来了。万幸的是,这些人多是坐地虎,不然福建会更惨。
张球的老巢现在在澎湖,随着局势变化,吴必达舍弃了澎湖这处台海要害,而全军转移到了更靠近福州的海坛,历经了一年多的起伏,现今的张提督手下已经聚拢了大小船只六百多艘,主力战船不下百艘。
当然这些海盗别看人多船多,战斗力却很是不及格,跟吴必达几次交手,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大势上的改变还是有的,之前张球船队碰到吴必达主力船队的时候,只有逃跑的份儿,现在吴必达已经不敢提领主力船队时刻的来寻找着张球决战了。这就是此消彼长,这就是进步!
清军从一开始的绝对优势,慢慢的已经变成了还占优势,却一旦大意就有可能翻船的境地了。
将近下午两点,距离吉贝屿只有一里,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到大屿山,前方已经出现了张球派出来迎客的小艇。田青下令减帆,准备操桨进港。他这次带来了十七条战船,从金门岛出发时先分散出海,各自行动以掩人耳目,等远离了大小金门这才集结整队,越过台湾海峡,浩浩荡荡的而来。所有的船只都洗刷得干干净净,赤红的红旗招展,光鲜亮丽。
张球还是很宝贝自己‘东南水师提督’的牌子的,他们跟陆地上的天地会不一样,没有成大业的野心,也没有成大业的实力,现在这机会那是他们望眼欲穿的大好良机啊。即使被收去了兵权又如何?
陈汉一样要把自家供给来不是?荣华富贵还会少了自己不成?
他们老张家求的不就是这一口么?
只要有机会,谁都愿意在乡下当一个土财主,而不是跑到大海上来搏命。
陈鸣下令给张球,要他挑拣可用战船到福宁台山海面上与之汇合,复汉军这是要真正的南下福建了。
张球就正式邀请手下各路人马齐聚澎湖列岛,各家各支齐聚大屿山议事。田青故意晚到了半日,倒不只是为了摆架子,而是为了让其他人马先彼此吵吵,省得自己费心思去猜大家的底牌。张球的‘队伍’并不是如复汉军这般,军令统一的队伍,这支打着红旗的东南水师,更是一直旧式的军阀武装,大军阀领着小军阀,小军阀带着更小的兵头。
基本单位不是复汉军水师那样的队,而是单单的一艘船。
作为张球手下坐三望二的队伍,田青更好运的抢夺了大小金门,而能够成为张球座上宾的各路英雄中他也是为数不多的非老字号洋匪。但这并不表示自己和其他俩个新人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反倒是张球张大提督今年里一直在极力拉拢石盛林。田青也冷眼旁观,很清楚张球的盘算,就是为了更好的凝聚自己的实力,张球的愿望可不是做个富家翁,他还想望着陈汉的封爵呢。
汇聚到大山屿的船队确确实实是都到了。在港口外,田青能够清晰的从船队挑起的将字旗上认出谁是谁的队伍。
张球坐下除了自己的嫡系人马外,拢共还可以分作九拨,田青和石盛林都是其中一位,还有一个叫白鱼的,他们三个都是新生的字头,余下的六个可都是有几十年来的老字号。
这六人中,王海潮最勇悍,而且很爱兵;一杆梁最为滑溜,郭南最是狂野桀骜,黄阿发最碌碌无为,蔡四儿最自认是有勇有谋,可比起**龙来,到底是还差上一截。
田青手下收帆操桨,准备进港,却被迎宾船拦住了。港小拥挤,贵客太多,为田爷留下八个船位,另外九条船麻烦跟着我等移泊到旁边的镇海屿吧。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话立刻就招来田青的一顿臭骂,可等到他的头船伸进港池一看,大山屿真真是满港停泊着各式座舰和老张家本队总共两百多艘战船。赤色旗飘飘挤得水泄不通,还真是没位子了。一阵子分遣疏散船只掉头,好不容易等他进了水师衙门,一进门就愣在当场。大堂上里闹哄哄的吵成一片,百十号人有骂架的、有劝架的,还有在旁边看热闹的,只差没演全武行了。
那被围在中央的是一边是郭南和脓包黄阿发,另一边是王海潮和张球的族弟张玮。蔡四儿在一旁劝架,**龙抱着手看热闹。
田青找上自己最熟悉的石盛林一打听,才知道两边是因为出船数量不对而其的龌龊。
郭南和黄阿发只准备出十五艘船,还不像田青带来的十七艘精锐战船,主力战船只有各两艘,剩余的全是凑数的小船。被张玮看不过眼,说了一句:看来这一趟,我们一边在前头打仗,另一头还要看着后头的老家,千万不能让二五仔给抄了啊。
这话直接就把郭南惹的蹦起来了,黄阿发这怂货就站在郭南身后敲边鼓,然后王海潮就站了出来帮架,因为王海潮跟郭南是绝对的死对头。王海潮的老巢就差点被郭南趁虚而入了。想起来这事,王海潮就一肚子怒火。
两边的热闹谁也劝不下,张球劝了几句也没能说和了。‘一怒之下’就索性退出大厅,任由他们在这里掰扯了。田青嘴皮子咧了咧,张球这么做可有点不对啊,这家伙一直很看重自己的威仪的。也怪不得蔡四劝架更像在挑拨,**龙抱着双手看热闹。这事儿,有的掰扯。
田青再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的张球正可着心的奉承着一个人呢。这人就是陈继功,陈继功是不会再跑了,但作为暗营的人,陈鸣让他走一趟澎湖,再去一趟漳州、泉州和台湾。现在陈继功的身份更是‘钦差大臣’。
他不知道前堂的吵闹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安慰的对着一脸颓丧、羞愧的张球道:“将军无须忧心,鲁公殿下是知道将军的不易的……”这天底下要做一番事,有几个是容容易易的?陈鸣让他着手制造西式帆船,直到舟山上升起了红旗,他也连龙骨都没有铺成,准备工作都没有坐下。
陈鸣这次调张球船队北上,那就是要看清老张家这里‘谁’是自己的人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死则死矣()
徐友若带着先头船队打温州港出航的第三天,正午。
“副统领,碰到清军了。”徐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嗓音里充满了兴奋。
船舱里徐友若轻嘘了一口气,接着眉头一挑透出了一丝玩味。“果然,福建的水师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水陆大军齐下的。”他们就是为了侦查也会派船出来。徐友若如施负重。
作为先头船队,他的任务可不就是先行扫灭清军在海上的哨船么。
同时徐友若对于南下福建的复汉军实力也自信十足。视清军的挣扎为釜底游鱼,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再怎么蹦跳也脱不出手掌心。
徐友若船队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四艘大中号霆船,四艘大中号鸟船,两艘大号赶缯船,再有水艍船、梭船十六艘,还有几十艘舢板快船。
这样的实力当然吃不掉清军的主力,但绝对可以扫荡清军的侦察部队。
现在的望远镜倍数还是不行,徐友若站在船头无奈的放下了手,远远地一片小黑点什么都瞧不定。他的眼睛也没有瞭望手那么犀利。算了,还是按原计划办吧。“让舢板船突过去。”
徐友若亲率座船作为船队的先头,两艘大赶缯船、四艘大中鸟船组成了中部,十六艘水艍船和梭船分为两队各行一边,再有一大两中三艘霆船拉后,船队整体呈箭头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先头船队整齐的阵型顿时散了开来,立刻降了半帆,而左右编队则鼓足了风帆全力向前。很快原本落后的左右编队仅仅一刻钟就超出了中部编队,队列从一个箭矢阵变成了一个‘v’型船阵。两翼的左右编队就相似一双张开的臂膀,将前方的清军水师揽入怀中。
“好大的胃口,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副相配的好牙。”海坛镇副将兆坤鹏怒哼一声,甩手将单筒望远镜扔给了一旁的亲兵。
“无知匪类罢了,大人何须与其呷气,待抓了上来还不任由您处置。”兆坤鹏的亲军说道。果然这恭维声让兆坤鹏脸上挂起了笑。
兆坤鹏是旗人,汉军旗的,老祖宗在打台湾的时候就到了福州。作为其人,兆坤鹏当然敌视复汉军,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愿看到复汉军的赤旗插到福州城楼上。那么,他就要先做好自己的职责了。就如徐友若领到的任务一样,他也是受命消灭复汉军的侦查哨船。
抚摸着炮身,徐友若感受到了一股冰凉的冷意,但他的心底是火热的,就像炙碳一般。
大炮,让他充满了信心。
复汉军的大炮不仅射程远,打的也快,大海起伏中一刻钟能打出六至八发,换算一下就是一发两分钟多一点。徐友若跟石信雄、柴大纪等不少投降的清军水师军官谈论过,清军的水平,就是在最大的大号赶缯船上,大海之上一刻钟能发三四炮也就是好的了。
“敌进五里。”瞭望手的呼喊惊醒了徐友若。
“五里。”徐友若微眯的眼睛中射出一缕精光,清军不逃反进,这一战有谱了。徐友若手中握着二十来艘大小战船,对面也是二三十艘大小战船,势均力敌。
“敌进三里!”
“敌进二里!”
“……二百丈……”
所有的数据都不是确切的精准,即使这瞭望兵都是最优秀的数学尖子+最老道的水手,他手中有这个时代最好的测距仪器,能张口报出的数字也只是一个大概。
“试射……”随着徐友若的轻语,洪亮的喊声再次在霆船上响起,这艘霆船以鲸字号命名,是为‘鲸五’号,船台上的旗手也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轰……轰……”
站在船首的徐友若感到脚下的甲板微微一震,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微笑,这就是大船的好处。
当听到炮声后,兆坤鹏笑了。他心里头明白这绝对是前面的逆匪放的,他此次带出的都是五海上的老手,久经风浪的他们是不可能在一里多远的地方打炮的。这次自己是要重创陈逆,又不是单纯的为了赶走陈逆。前面的逆匪能干出这种事,明显就是初上战阵的雏儿。
兆坤鹏没有立刻被打脸,鲸五号的这一炮距离清军最近的战船也有十三四丈远。
复汉军那里一门门火炮如同点燃的鞭炮霹雳巴拉的,却总是一响接着一响。几十艘战船一边做着‘之’字型航动,一边全都挨个试了一炮。
“前进,全力冲进,靠近了打。”兆坤鹏高声的叫喝着。这个时代的东方海战,跳帮战都时不时的发生,只单纯的远距离炮战是分不出胜负的,只有冲近了‘肉搏’。
兆坤鹏督掌手下船队十多年,手下海坛镇绿营水师又都是老底子。既然上头下了令,那没的说,上了。
一艘艘清军战船速度不减的直冲复汉军过来。
“轰……轰轰……”
平静的海面回响起震耳的巨响,一门门大炮喷射出道道火光,伴随腾起的一股股黑色硝烟,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出。
徐友若静静地站立在甲板上,神色沉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一战他必须胜!
……
复汉军的大部队走海路南下了,但打到浙江福建边境的第十六旅和守备二师的第十三旅,并没有真正的完全收手。
高靖辉引带着第十三旅一部进入了建宁府,仙霞关一战即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浦城,然后兵分三路:一路向西打崇如,一路向东打松溪,他自己再引一路从中间顺南浦溪直奔建宁府城。五年前告老还乡的陕西布政使朱学仁,组织团练死守崇如,结果全家遇难。陈逆更要把崇如县城缴获的大刀鸟枪铸成朱老大人的跪像,号之汉奸。明福【福州将军】得到了这个消息很为震动,复汉军竟然用出这样的手段,遗臭万年啊,对读书人,对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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