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宿营那也是简单得很,轻便的油布帐一扯就是,也别管地下湿不湿,但总能好过一点。
“明天、后天、大后天,再有三天,这日子也就挨到头了。”凌梁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手就有一串水珠挥飞。
一夜无事,等到天亮凌梁又命人做了次统计,无力起身的病号已然增至了百人。一夜之间,就再倒下了三四十人。这日子拖得越久,病倒的士兵就会越多。
好在大军行于山林中,目光所及尽是树木,几十副简易的担架很快便做了出来。然后全军抬起百十副担架,再次踏上了征途。
淋淋沥沥的小雨到了中午时下的越来越大,片刻的时间就稳在了中雨这个级别。原本山林间烟雨雾萌弥漫的景色一去不返,凌梁嘴角的微笑变成了气急败坏的苦笑:这贼老天。就是在跟他做对。“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啊!”心中一声哀叹,却也只能下令催促——全军速行。
三天后。
赤水市南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小山谷。
一个遮雨的幔帐下,吕国华带着三个亲随,正紧紧地缩在幔帐下面。四个人靠在一起,可还是能感觉到阵阵袭来的凉意。
“娘的,这雨是越下越来劲了。”他望一眼帐外,山地间几个不大的水坑表面,密如针线的雨点沥沥而下。“真是晦气啊!”吕国华哀叹一声。
前几天还一直细雨蒙蒙的,谁知道中间就下起了小雨来。两日夜的小雨之后就是中雨,等到了今天更是变成了大雨。天气似乎猛然间下降了很多,他现在缩在幔帐中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那就更不用说冒雨行军的凌梁部了。
“嗒嗒——啪——”一阵细微的踏水声传入吕国华耳朵,“姜七——,回来了?”吕国华想都没想,直接叫了出来。这个时候能来这地方的只有他们六个人——还有一个在另外一个地点蹲守着。按照事前的分派,每人出去盯防一个时辰。现在算一算,也该是姜七转回的时候了。
姜七,吕家队伍里的老人,绝对靠得住的一个。
“四爷,人到了——”事实上姜七并不明白自己领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在三天前他和另外四名吕家亲卫一起被吕国华领着进了赤水市西北的大山,六个人带着吃食物件钻到这里蹲点。事情肯定是要紧的事儿,只是没给他说透。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有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吕国华听到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就窜出了帐外,两眼紧盯向姜七身后的那人。头上确实是扎了一条黄巾,除此之外布袍、下裤都是一色的青色,正是约定中接头人的穿伴!
再看脸,吕国华顿时惊住了,“凌二将军,竟然是你——”来人吕国华是很熟悉的,虽然在此之前两人没说过一句话,可他却认得凌栋,这是凌梁的亲兄弟。
“哈哈,国华兄久违了。”凌栋双手一抱拳,嘴角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终于是到地方了。
一种受宠若惊的激动瞬间充斥着吕国华心房,凌栋是凌梁的兄弟,凌梁的实力比之吕家的老大赵明德还要强上三分,吕家在赵明德军中只是一个小兵头,只凌栋的身份都能让吕国华他大哥吕国云巴结了再巴结的,如今被凌栋称呼一声‘国华兄’可不就受宠若惊了。
“凌二将军?”姜七几人顿时镇住了,老天,一个接头的竟然被四爷称做将军,还是凌二将军,那也太搞了吧?整个福建谁不知道凌将军指的是谁啊。
“请,快请进。”吕国华恭敬的就像是一个孙子一般,敬请凌栋入内。他自己紧跟着凌栋,临一步就要进入幔帐时,吕国华顿住了脚,回首向另一名叫做冯进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去,把老吴叫回来。”
老吴,就是在另一个点上蹲守的亲卫,现在凌栋已经到了,那吴胜自然也就不用再在那里蹲着守人了。
冯进点了一下头,接着扭头就向不远处的树林跑去。吕国华这才和姜七等人进帐。
凌栋当仁不让的坐在帐子正中央,“国华兄,不知令兄处事情都办的怎样了?”
“二将军尽可放心,只要我这消息传到,过不多时就能动手。”吕国华语气斩钉截铁。想想也是,自己大哥好歹也是赤水市的正牌守将,请郑好由、丁宜两个人吃顿酒,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赤水市这儿并不是前线,只是一处守寨,明清以来一致就是尤溪、大田、永春等地商贾来往的主要通道和商业要地。可除了吕家几个人,谁知道凌梁这么快就要来并了永春州啊。赤水市里一点紧张的气息都没。
不多时的工夫,冯进、老吴就已经转回了。同时凌栋带来的几十条壮汉也显露了身影。
“二将军,这——”吕国华叫了一句凌栋之后,眼睛扫了一下在场的五人,这是在请示,是不是可以办正经事了。
凌栋见到了吕国华,心理面提着的心已经放回了肚里,这时候好以整遐的打量了一遍在场的五名亲卫,然后对着吕国华重重的一点头。
可不就该办正事了。先下了赤水市,再拿下德化县城,然后直扑永春州。
他大哥凌梁一直都希望着能离海更近一些,拿下了永春州可不就挨着泉州了么。泉州山腰可是福建最大的产盐之处,虽然质量、产量都远不能跟两淮、浙江相比,价钱也高,可再高也高不过手中的茶丝吧?
凌家先前可以只都在用茶丝低价去换食盐和粮食的。
福建这地方地狭人多,又因为沿海商品经济和手工业的繁荣,刺激的这里的百姓将有限的土地资源大多投入进经济作物的种植。往年时候的粮食所需,就是打湖广、台湾和暹罗输入。可现在战事一起,别看仅仅两三年,这里遭受的影响就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民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田亩恢复成了农田!
崇山峻岭中辛苦跋涉了多日的上万大军,此刻正悄悄地隐伏在了几座相连的无名小山之间一块相对平坦的林地中。
一颗高大的青松下,葱翠的树冠如一把大伞笼盖在众人头顶。几根长矛撑起一块油幔帐子,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棚帐,凌梁板着一张脸,自从老二凌栋出去后,他就一直端坐着。
“大哥——”凌栋的呼声远远传来,穿过列队严正的亲兵营,夹带一身的雨水跑进了棚帐。拱手朗声禀道:“我已经与找到了吕家来人,现在他已经返回赤水市送信去了。”说罢头发上的水珠又落了下,凌栋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手一把甩出。
凌梁嘴角当即翘起,找到了吕家的接头人,这事儿就妥了一大半。
……
就在上万凌梁军向着东南方向急行军的时候,吕国华也在尽全力的往赤水市赶去。连日的降雨让山道颇是滑泞,行走中更是艰难。在一次下坡的时候,他就一个不注意脚下打嗤滑倒在地,整个人打横着从坡地上滑下,直到撞到坡下的一颗树干上这才停的下来。
然而满身的泥泞雨水并不能冷掉吕国华那颗充满着火力的内心,盼望了半个月的事情,今日就要实现了,巨大的喜悦感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他的身心。
吕家在赵明德手中混的一般,赤水市虽然也算一块不错的肥肉,但根本不能与德化、永春相比,何况就是这块肥肉也不是吕家一个人吃的。可托着这份大功劳送到了凌梁帐下,那就有的他们的出头之日了。
翻身爬起,吕国华擦掉脸上的污泥,认准方向再次冲向了雨幕中——
一个时辰后,赤水镇。
吕国云所住宅院里,满身泥泞的吕国华正在用一条干布巾擦拭着自己的脸面脖颈。然后将布巾往头上一裹,就算是完事了。“大哥,凌梁的兵马已经赶到了,距离赤水市只有二十里。”
“有多少人?”
“凌二说有两万。我看不准。凌梁真带来两万兵,陈杰能把他的老巢都给端了。”
“甭管是多少,咱们都只能进不能退了。来人,去请郑好由和丁宜来。爷要请他们喝酒。”吕国云两手交织揉搓在一起,嘴唇紧绷,面上的肌肉不时的抽动着,既紧张又兴奋,高涨的情绪让他坐卧不宁。
……
就在陈鸣刚刚接到赵明德死讯的时候,福建暗营又飞鸽发来急报,刚刚死了头首的赵家被凌梁给兼并了。这人估计是刚败退回来,就立刻整兵南下,又早就联系好了内应做准备,赤水市和德化都兵不血刃的给拿了下,永春州也是两日即克。“好家伙,倒是一个搞兼并的好手!”
如今的福建,整个闽北只有建宁府【府城】还有少许的地盘被天地会义军掌控着,其他的土地:大半个建宁府、邵武府和沿海的福宁、福州、兴化,都在清军的掌控之中。
陈鸣下令第一师和近卫旅南下温州!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关税——我的地盘我做主()
扬州的盐商大会终于召开了。一个个本来感觉被‘割肉’的盐商,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没有那么多税。拿到盐票在税务上交了税,你们手中就有了税单。沿途碰到稽查的,只需要亮出税单,即可以了。”敢知法犯法,勒索敲诈的公员,一经查除,一律严惩不贷。火船在内河关口停泊,顶多出一个杂物费,停泊费用也包裹在其中。
“接下来在地方买卖上,你们交的就不是货税了,而是商税。”
……
盐业总公司的承诺声声在耳。
何宗祥还第一次意识到,天底下的规矩是真的变了。货税只缴一次,那怕盐货是从扬州拉到荆州呢,一路上一个不少的按次停泊在南京、安庆、九江和武汉,也不需要被南京、安庆、九江、武汉的税监一次次的收税了。
之前不管是盐货还是各类商货,逢关纳税这是必须的。以福建的武夷茶为例,从武夷山运到温州,那些鲜嫩的茶树叶子要换七次船,交四次税。一担(100斤)武夷茶到温州的代价大约在3。8两银子左右,差不多占去了最终交易价的三分之一多。
这还是因为那时没有厘金,在原时空的清末,中国的商人贩运商货,那就是要逢关纳税,遇卡抽厘,而洋大人的洋货却只需要缴纳一次子口税即可。子口税是指进口洋货运销中国内地或出口土货从内地运销国外,除在口岸海关完纳进出口税外,另缴百分之二点五的内地过境税,以代替沿途所经各内地关卡应征的税。
当时以海关口岸为“母口”,内地常关、厘卡所在地为“子口”,因此把这种一次缴纳的过境税称为子口税。又因其税率是进出口税税率的一半,故又称“子口半税”。
再说了,过去的逢关纳税手续繁多,其间关口官吏卡拿勒索,商人的实际损失比明面更大,更浪费宝贵的时间。现在却是一路通畅。无了那些贪官污吏绊脚,对于商人那就是天大的幸事。
“爹,这大汉岂不是把到手的钱往外推?”何继忠百思不得其解,依照前清的税制,每一道关口少的二三厘【一厘是百分之一】,多的四五厘,何况除了朝廷设立的常关还有地方官府设立的小关呢?就比如前文所说的赤水市,或是鲁山县的鲁阳关,陈鸣大舅家干的事情。巡检司那里收到的银子全落在了地方手中,当官的即使贪墨的再多,也总要拿出一些落到钱库里的。
复汉军这么一定规矩,逢关纳税成了一税到底,那不是舍出去泼天的银钱了吗?
“或许就跟咱们做买卖里的薄利多销一样。”
“他们在上海跟宁波开港,日后这长江两岸啊,会比运河两岸更繁华。”往来船只多了,税率再低也有大钱,何宗祥如此的说着,可这话连他自己心里都不信。他怎么能想到如此政策乃是陈鸣为了刺激商业呢。这项政策在鲁山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反对的声浪来,因为复汉军现下的很多大商号背后本就有鲁山大佬们的身影存在。
这场时间并不算长的言商大会上,盐业总公司明确向所有到会者宣讲了自己的职能,同时讲述了今后盐业问题上的一系列政策革新和改动。
单纯的来说,复汉军就是把所有的地方盐商变成了比较初级的卖盐贩——从省级的区域经销商变成了县级的代销商,而这全天下的盐商就只他们一家。
新成立的各家报纸都向扬州派出了记者,一片片稿子也纷纷登上了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
复汉军放出豪言要把天下盐价降低到‘10文钱一斤’以下,并且还要持续下降,不知道惹来多少热议和期待呢,
连上海的罗伯特、佩里埃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中国的盐业政策非常明显——国家专卖。只要控制得当,再低的利润,放在中国这个庞大无匹的国度里,也会获得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可欧洲人并不怎么关注这点,他们来中国不是为了买盐和卖盐的,他们现在正跟韩腾在反复争论着海关关税税率。
陈汉方面的各类货物海关关税并不是一概而论的。满清都知道给东南亚过来的粮船减税或是全免,复汉军又怎么会丢掉前头的优良传统呢。
陈汉先给西方人了一点甜头吃,宣布他们的海关今后会放弃船钞这个规定,还有常贡、行用等不合理之税收。惹来佩里埃和罗伯特等人满口的称赞,一声声夸奖,几近谄媚的吹捧,都要把韩腾一行人给埋葬了。这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蹦出来的话,真的是用不着钱的。
但接着进入到整体,欧洲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在进口贸易上,陈汉对于粮食、铜铅和棉纱、棉花全都给予比较低的税率,这让罗伯特高兴地都要飞到天上了,棉花、棉纱,这是银元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对中国最大宗的出口货。而陈汉对成品的布匹、钟表、皮货、羽绒、胡椒、香料等等,则全都征以高税。这又等若当头给了罗伯特一棒!
布匹,布匹。这一直都是英国人渴望在中国打开局面的商品,靠着布匹他们在印度掠夺了海量的财富,中国这个巨无霸级的大国,当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市场了。可惜这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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