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指挥着夜袭的清兵从复汉军营地外围的小寨小营垒空隙里钻出,直击主营。这真是一个很有魄力很热血的决断!
“好胆!”陈鸣不由的赞叹道。不管对面指挥的军将是满是汉,这军将的胆量绝对了得。
“就是无脑了一些。殿下,近卫旅必全歼来敌!”石猛唰的站起身来。
“拿本公就等近卫旅的喜报了。”陈鸣看着石猛抱拳离去,自己也起身走到帐外。四周的篝火将他的身影照的毫发毕现。
“殿下,这里太亮了。”刘武忙拦在陈鸣身前。双方战场上都有线膛枪的时候,主帅的安危必须要照顾到极致。
“大营辕门距离大帐有百五十丈。不怕。”
“我就立在这。看着清兵来送死!”
陈鸣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士气已经彻底膨胀起来的清军。“发信号给炮兵。让他们开炮。”
早在设立营地和炮兵阵地的时候,就定好的射击诸元。即使稍微的有几枚炮弹偏进了营地,打死的清兵也十倍、百倍于复汉军误伤的战士。
“轰轰轰……”
伴随着两道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块绽放的还有一颗颗用丝绸包裹的火药包。飞雷炮、虎蹲炮、臼炮,近卫旅超级强大的队一级炮火力量在黑夜中彻底绽放。
“轰轰轰……”
几千几万颗铁丸、铅弹、碎铁片、碎铁钉在一瞬间席卷了陈鸣主营地前的空地。
长青在大后方就看到复汉军营地方向突然一圈白光闪过,连连的爆炸声汇合一处,仿佛是一声响了很有而没有回声的爆炸。长青心头一痛,他知道这肯定是复汉军的火炮在反击。
长沙北城墙上的方世俊整个人更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但是复汉军的大炮还在发射中,不仅是这些小炮,主营后面的炮兵阵地也在全力的开炮中。
每一声巨响,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乃至更多的清兵死伤流血。成千上万的铁弹碎片扫荡着陈鸣主营前的一切,鲜血如同泼洒的雨水,浸湿了大地。清兵撕心裂肺的惨叫也即刻响彻在了战场的上空。
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在爆炸声中颤抖……
白山胸腔里的空气凝固了。每个清兵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浓浓的腥臭味,这是血的味道。阎罗殿上十殿阎王正在哈哈大笑,无数条生命在这一刻内如熟透了的粮食一样被收割掉。被人用收割机收割!
“开火!”
一名近卫旅营官下达命令。第一排三百杆火枪同时激发,顿时主营上空白烟密布。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的炮声打断了激情的清军霎时间又被打到了上百人。
一千火枪兵被分作三列排列,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三段击队形。
连绵的枪声响亮在夜空,让清军流血的速度更快上了一截。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白山耳边响起,白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地上掀翻了下,摔得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但白山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扯着脖子他厉声的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凶厉的声音中一股惊慌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没人去搭理他,这时候谁会有那个时间?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命去了。你白山是主将又如何?
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也在缅甸跟缅军血战过,可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
白山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清兵首级,他还记得直捣大营,还记得今晚上自己出击的任务。白山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给我整队,快整队。都听我军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
白山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着,张牙舞爪吓唬着任何靠近他的人。
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甚至一些清兵远远看见白山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白山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白山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火药爆炸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砂碎片。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碎片在爆炸点迸射乱穿……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染了番茄汁似的黄布。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那里算战争?完全是一场屠杀。”陈鸣站起身来,轻松的活动伸展着身体。他可以放心的去睡觉了。
今夜之后,长沙无忧矣。长沙清军这一战后绝对会胆气尽丧,如那吓破了胆的乌龟,死死地躲在自己的壳子里。
血肉对枪炮的战争,清军将领用自己的指挥,清兵用自己的死,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战局的进展之快,速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战俘与医护()
“是陈……大都督,下令救我们的?”一个络腮胡子的清军武官,坐在轮椅上惊讶的问道,他两条腿上都裹着白色的纱布,伤口还在流血,殷红色的血迹已经从包裹的纱布下渗出了。
“不然呢?你以为这药材都是天下掉下来的啊?”一个医护营的医护推着轮椅,向手术房后头的病房区行去。眼前的这个双腿被开花弹弹片和枪弹分别打伤的人,以后就是073病房的人了。
“为什么?”
战场上的俘虏,重伤的都就地解决了,络腮胡子看到挺着刺刀冲到自己面前的复汉军士兵的时候,都已经闭目待死了。结果他却被复汉军给救了。
“殿下说,你们在缅甸打过国战,特体从宽处置你们。”
“呵呵呵……”武官笑了起来,“国战?缅甸?你们复汉军不是一直不承认大清是你们的国吗?还谈何国战?”
“我们复汉军当然不承认满清鞑子是我们的国,可是外国人承认啊。”医护随口答道,然后又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军官,“瞧不出来啊,你这五大三粗的糙汉样子,还知道我们不认大清国?”
“我们来湖南都小半年了,你们复汉军的那一套,多少有些耳闻。”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的《日知录》卷十三“正始”一条被眼前的武官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我长的是粗大了些,干的也是拿刀子的行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认得字,没读过书。”
“嘿嘿,读过,你绝对读过。这段话我们队的教习讲过,我就没背下来。”医护也不恼。继续说道:“不过啊,俺们殿下说了,咱们中国人对天下的认知太狭隘了。这天下指的是苍天之下厚土之上,概括的应该是所知道的所有地方。咱们只把‘天下’当成了中国了。”
“那日本、朝鲜、安南、缅甸、暹罗,还有北方的罗刹国,漂洋过海而来的红毛鬼子……”医护给武官数落着自己所知道的‘外国’,觉得陈鸣说的很对,这些国家虽然是‘外化’之地,但大家头上的天都是同一片天啊!
武官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因为那些国家都是外化蛮夷么,但也觉得天下这么解释倒也对。因为他们从云南进缅甸的时候,天,可不还是那一片天!
“俺们复汉军就把天下说成中国。”武官想了想,大家口中的‘天下’,确实可以称为‘中国’,或是说泛指中原。
“俺们不认大清,自然是因为我们是汉人。”
“教习给我们打过一个比方,比方这天下,这‘中国’就是一个大大的商号,夏、商两周,秦汉晋隋唐宋,当家做主的人都姓汉,那些外族人就都是店里的伙计,外头的苦力,这各朝各代分别就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兴亡轮替,但甭管是几房,这些人都是一个姓,一个祖宗。”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肉烂在锅里,那也没丢了不是?都是汉人的。”
“天运循环,帝王失德,宗庙自然坠毁。但这个‘天下’还是汉人的,这天下也真真是汉人几千年一点点打下的。”
“你读过书,俺们教习说,春秋时候,一些国家出门都是外族。秦汉时候的匈奴、鲜卑,还有南方的山越,当时江西还有湖南一些地盘,都是蛮人的。但宋明时不都是汉家河山了吗?那些蛮人的后裔估计就是之前的土司吧?”
“五胡乱中原和金兵南下,这就是两晋和两宋的家主没本事,商号的规模基业在他们手中大大的缩水了,让一群外人夺走了利益。蒙元灭南宋入主中原,就是商号股份彻底的易手了。汉姓从过去的东主变成了被奴役的小伙计,直到朱明太祖高皇帝,重振家业,重新夺回了商号。然后满清入主中原又是这样……”
“很多汉人都说满清的好。那你说现在的满清鞑子跟蒙元时候真的有两样么?蒙元那时候一等蒙古,二等色目,三等、四等才是汉人。”
“现在不一样吗?只是不那么赤果果的了。第一等满八旗,第二等蒙八旗,第三等汉八旗,最后第四等才是汉人。而且剃发易服……”医护拨拉一下武官的辫子,“你说,你留着这个猪尾巴辫子,死了怎么有脸见祖宗?”医护语气耻笑。军官脸色瞬间紧绷,但他看着不远处持枪披甲的复汉军士兵,气又泄掉了。
“蒙元时候,蒙古、色目跟忘了祖宗的汉人抢进士,现在的八旗倒是不抢进士了,鞑子就靠着进士拉拢那些数典忘祖的狗东西呢。可鞑子当官的少了吗?他们当官的途径更多了。现在六部尚书侍郎啥的,不都是有满有汉吗?”
“还有那上百万八旗,生下来就有铁杆庄稼吃,这吃的全是俺们的血汗。”
“外人抢了俺们祖宗的基业,还让俺们做牛做马的养活他们的奴才,俺们当然不认这个国是我们的国了。”医护理直气壮的说。
“可是整个天下不是只有中国这一个国,不是只有中国这一个商号,外头的商号看到‘中国’的招牌了,一样把鞑子的大清国当中国看。”
“所以俺们殿下才说,你们在缅甸打的那一仗,怎么着也能跟‘国’挂上边,虽然打败了,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也不能全抹杀的。就下令把你们伤兵全力救治,死去的,也都挖坑埋了。”
医护说的话,道理并不严谨,连明末清初时候最最不被汉人接受的剃发易服也轻描淡写的,把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也说的跟儿戏一样没深度,医护的这番话中有太多太多的漏洞了。武官想的却不是如何反驳,他想的却是医护口中的教习,他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教习讲给医护听的,而且很明显这个才十六七岁大的医护听进去了。那自然的这教习会比这个医护说的更好、更有理,更完备。
而不管教习‘大逆不道’的真实言谈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医护口中道出的这个‘大商号’的比喻是真的很鲜活生动,简明了然。
——如果是自家祖上的商号被人夺走了,即使商号的牌子依旧不变,那商号也不是自己的商号了。这个简单明白吧?
但是在外人眼中,这商号还依旧有着几分先前的模样。因为商号挂的招牌没变,还是原先的招牌,虽然里头的一些规矩给变了。但外人看来,这商号似乎还是原先的商号。
如果这商号变的更强了……,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如果商号变弱了,就更会痛恨那群窃贼!
所以陈逆说自己等人‘没功劳也有苦劳’!或许,缅甸之战如果自己等人打赢了,那今日遭受的待遇会更好吧?
“给你这个。镇痛片!”医护倒了一杯水,又给了武官一片淡黄色的,有小拇指头盖那么大的药片,“疼的厉害了就把这药片吃了。”武官额头上都冒着一层明汗了。
医护知道这药片对镇痛有很不错的效果。之前都用在复汉军伤兵身上了,效果颇佳,就是药量似乎太少了,每个人只准吃三片。上头对眼前的这些鞑子战俘倒是真好,每个人给开一天两片的药量,一开就是一大瓶,足足有一百片。一个病房帐篷中有五张床铺,这就是十天的量!
医护还听说这东西是从阿片里面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法子。反正是挺珍贵的,阿片不便宜。
武官是073病房中入住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伤势更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是在手术台上昏死过去的。如果到明天还不能醒来,小命就能说了。
……
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手术台被一盆清水泼上,血迹和着清水哗啦啦的淌下,在地上冲出一波艳红色的血水。穿着青色袍子的学徒,或用清水继续冲刷着地面,或拿着干净的抹布,端着滚烫的热水,利索的上前第二次擦拭着手术台台面。最后那手术台还要用烈酒做最后的清洗!
另一边,下一个等待着上手术台的清兵已经被推入了屋中。
一旁椅子上端坐的军医孙吉洲神态自若的喝着茶,这可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昨夜里清军冲击大营死伤太多的人了,那些死去的就不提了,而受伤的,重伤员按惯例是要就地解决的,殿下却传下了命令,要尽可能救治。这可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也忙死了他们医护营上上下下的人了!
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这马上都要中午了。
至于这一台手术做完后那一系列的清洗等等,孙吉洲也不清楚这样做派到底有什么用,反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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