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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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南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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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显爵振奋道:“好,到城里后,就给你买糖葫芦。”

    不远处的张云萼与赵中举等人忙活着,洗刷锅碗,整理餐具,一边听着这边说话。

    罗显爵与女儿的对话尽在耳中,不由神情羞赧,一众妇人看着她,也是一副打趣的神情。

    这时罗显爵看到杨河,他忙紧了紧身后的圆盾,按着腰刀大步跑过来,热切的道:“相公要出巡?小人跟着一起去。”

    杨河看了他一眼,这罗显爵有了张云萼母女后就越来越积极了,为老婆孩子奋斗的男人充满斗志啊。

    他点了点头:“跟上吧。”

    罗显爵大声应了声,他跑到马匹前面,殷勤的道:“小人为相公牵马。”

    他上前接过缰绳,就在前方拉马。

    杨河摇了摇头,再看那小女孩伍拒爵,已经飞快的躲在娘亲张云萼身后去,一边怯生生的看着他。

    还有昨日救来的那小女孩线娘,一直乖巧的站在赵中举身旁,直有把她当成自己娘亲的趋势。

    ……

    河神庙在废庄的西面靠南,台下不远有一座石桥,通往南面的河岸,杨河等人就是从这边过来,依韩大侠的打探,似乎庄的北面同样有一座石桥。

    杨河策马沿着庄边走着,到处是污水、垃圾、石块、砂子,偶尔厚厚的泥沙中长出稀疏的杂草。

    可以看出,这个庄子是被洪水冲毁淹没的,黄HN徙后,徐州、灵璧、睢宁等处河段屡决不止,汹涌的河水带来大量的黄河泥沙,覆盖了一切,这种沙壤地贫瘠非常,连草都不怎么长。

    杨河叹息着,黄HN徙,对沿河州县的冲击是毁灭性的,有明一代,数得上的水涝灾害,从徐州到宿迁,就高达二百多次,此外还有大规模的旱灾五十多次,蝗灾三十多次。

    也因为如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性格都改变了,从勤劳积极变得小成即满,小富即安,没人愿意经营。

    因为再好的经营,一场洪水过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但如此,明中叶起,这里耕地还大规模抛荒,然后盗贼四出,乞丐云集,民风恶劣。

    明清统治者怒称这片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

    在杨河看来,这是环境造成的原因,唯有大规模修整黄河与淮河才能改变这一切。

    他沿着庄子走了大半圈,处处荒芜,甚至庄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杨河进入后又连忙退出来。

    看不远处果然有一座石桥,跨过桥可往北走,也可以往东走,不过桥对面一大片的灌木丛,还有大量的杂草,对面情形却是看不清楚。

    杨河打算过桥看看,正走到一半,忽然灌木丛那端传来隐约约的人声:“……某虽未读书,也知忠义二个字,岂有从贼的道理?”

    杨河一凛,连忙驻马,韩大侠、韩官儿也连忙戒备,罗显爵更是一把按住胯间的腰刀。

    “也罢,恭哥儿要讲忠义,我等却是要活命,方二掌家正在睢宁打粮,我等也去快活快活……”

    那方声音传来,杨河在马上一颤,罗显爵也是惊恐的与韩官儿对视一眼,有大股土寇正在睢宁劫掠?

    杨河更注意倾听,那边人说徐州贼张方造的弟弟张方誉在睢宁劫掠,果然如此,自己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同时,他心中涌起一股如火的愤怒,似海一样的仇恨,毕竟这个身体的家人亲属就是死在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等人手中,随后他又强自按捺下去。

    “……胡大郎不一起去吗?”

    “哼,老子胡就业以后自己当家作主,哪家都不投。”

    “算了吧,他就个扫把星,去哪家哪家倒霉,不去最好……”

    “我日嫩管管,你敢咒老子?列死你个龟孙揍哩……”

    “……憨么子,你低呗子点小乖乖……”

    夹杂着土语的喝骂扭打,又夹着别的口音的劝说,最后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往东面消失。

    杨河在马上策着,他觉得还是需要打探一下,若张方誉等人真的在睢宁,就需要改道了。

    他让韩大侠上前哨探,突然得到的这个情报很重要,若有大股土寇在睢宁,那至少是数百上千人,内还有大量老贼,自己一行人前去,只是自投罗网。

    很快韩大侠回来了,他悄声道:“桥那边仍有七个人,看样子都曾是官兵,可能战后溃散到各乡各野。”

    杨河沉吟半晌,对罗显爵道:“你回去叫人。”

    他对韩大侠父子道:“我们过去看看。”

第33章 七个兵() 
他们往桥那边过去,下了桥,沿小道土路转过一片灌木杂草,前方是一大片荒废的田地,上面满是厚厚的沙砾。

    杨河目光一凛,就见田边一个高高的盐檩堆旁,果然站着几个人,看他们举止动作,显然以前都曾是军伍中人。

    杨河数了数,确实有七人,此时他们正在盐檩堆旁说着什么。

    杨河细细看去,这七人似乎又分为两伙,其中一伙似是兄弟三人,为首者戴着扎巾,身穿青红色长身罩甲,身上有火药铅袋,挎着腰刀,腰间又别着解首刀。

    他手上拿着一杆鸟铳,铳口护木下竟然镶着铳剑,三棱样式,颇为锐利,似乎用螺栓锁死在上面。

    看这人二十四、五岁左右,举止稳健,再听声音,杨河猜测这就是先前被称为“恭哥儿”那人。

    他身旁站着二人,都戴着折上巾,一个约二十一、二岁,一个二十二、三岁,脖后挂着红笠军帽,挎着腰刀,手上同样有火器,火器上一样镶着铳剑。

    杨河目光微微一寒,二人手中的火器又象火绳枪,又象三眼铳,“这是……翼虎铳?”

    看他们穿着短身罩甲,身上同样有火药铅袋,与那“恭哥儿”几分相似的相貌,可能是这鸟铳兵的兄弟。

    他们对面一伙则是四人,两个弓箭兵打扮,一个约二十三、四岁,听声音,好象是那“胡大郎”,余下一个会年轻些,二人身上都别有腰刀与双插。

    又一人似是刀盾兵,手上拿个皮盾,身后背个标枪袋,里面还有六七根锐利的标枪。

    最后一人手上拿根镋钯,身后背了一个箭囊,里面装着一些箭矢,好象是火箭。

    看他们几人正在说话,此时却是那镋钯手道:“逊哥儿,俺再向你买五十只火箭,你那可还有货?”

    那“逊哥儿”就是那约二十一、二岁的火器兵,人长得清秀,神情中带着几分腼腆,他为难的道:“火箭制作不易,硝石更不好找,曾大哥,你出的价钱低了。”

    那镋钯手笑嘻嘻道:“兄弟最近手头紧,就原来那个价钱可好?”

    那“逊哥儿”只是为难,他旁边那二十二、三岁的火器兵长相粗豪,似是脾气火爆之人,他喝道:“曾有遇,你个油嘴泼皮,俺知你在废庄中找到一个地窖,光银子就得好几十两,却在这里消遣俺弟?”

    那镋钯手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道:“都是一个营伍共过事的兄弟,就便宜些。”

    那“恭哥儿”忽然道:“价钱再添三成,你若愿意,五日后到庙中来拿,不愿就罢了。”

    他镋钯手道:“成交。”

    他们正说话,忽然旁边杂草中一声响,就见一道黑影从灌木杂草中窜出,飞快就朝田边地头逃去。

    几人同时惊喜大叫:“有狼。”

    他们正要动作,忽然一杆标枪如闪电般投出,带着凌厉的风声。

    却是那刀盾兵,他戴着红笠军帽,打着披风,一声不响,一副冷酷的神情,此时却动若脱兔。

    “嗖!”

    那标枪速度快到极致,那狼虽然跑得飞快,仍然准确被标枪投中。

    标枪带着呼啸,狠狠洞穿了狼的头颅,一声凄厉的狼嚎,那狼一下翻滚在地,在荒田上直打几个滚。

    杨河眼睛一眯,这刀盾兵好身手。

    ……

    看那狼没了动静,只伤口处鲜血横流,身体偶尔抽搐。

    那刀盾兵大步过去,要捡起自己的收获。

    “相公,那是我们的狼。”

    韩官儿忽然说道。

    “谁?”

    那边的七个兵猛然转身,“哗”的一声,那“恭哥儿”三人猛的举起手中鸟铳、翼虎铳,那两个弓箭兵飞快的从身上取出双插。

    那刀盾兵顿住脚步,皮盾一下举在身前,一杆标枪已是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那镋钯手不动声色的从背后箭囊中取了一根箭矢出来。

    只瞬间这七人都戒备起来。

    韩大侠责怪的看了韩官儿一眼,杨河对他摇摇头,他策马出去,“踏踏踏”,马蹄声音。

    韩大侠、韩官儿忙跟在身旁,韩官儿腰刀抽出,神情戒备,韩大侠更是取出弓,一根箭矢搭在上面。

    那戒备的七人看到一骑出来,都是一愣,再看到马上杨河,眼睛一亮,神情明显一松。

    杨河在他们不远处停下马,淡淡道:“我乃生员杨河,尔等何人?”

    杨河明显看到他们神情变化,七个兵皆是肃然起敬,那“恭哥儿”三人脸上更浮起敬畏之色,举着的火器不知不觉低了下去。

    旁边四个兵气势也明显矮了几分,戒备之色,大大减弱。

    看他们神情变化,杨河心下一松,这读书人身份还是管用的,韩大侠父子脸上则浮起自豪的神色,自己头领是个读书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是秀才,还骑着马。

    随后“恭哥儿”三人互视一眼,再看杨河一阵,就见“恭哥儿”将手中鸟铳递给旁边那长相粗豪的火器兵,他郑重抱拳,对杨河施礼道:“原来是杨相公,小人张出恭失敬了。”

    他指着旁边两个火器兵道:“这是舍弟张出敬、张出逊。”

    杨河沉吟道:“张出恭?”

    就见张出敬、张出逊脸上浮起怪异的神情,显然是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旁边几个兵也是忍俊不禁,只有张出恭神情略为尴尬。

    杨河神情不变,淡淡道:“恭敬谦逊,出恭者,越出常规,超出范围,与众不同,令尊当年取名时,颇有深意啊。”

    张出恭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他连声道:“相公说得是,就是这个道理。”

    他看杨河策在马上,战马若火一样红,他打着暗红色的披风,戴着宝蓝色的软脚幞头,马上又有劲弓马刀,顾盼间神采照人,谈吐从容,儒雅中又有英气,种种风度气质让人心折。

    不由心下叹息,这就是读书人,睿智又威严,可叹自己兄弟几人都未读过书。

    旁边几个兵已收起武器,亦有叹服,不愧是读书人,就会说。

    每每张出恭报出他的名字,常人只想到方便内急,茅厕茅房等不雅之物,他却能说出一番深刻的大道理。

    他们也对杨河见礼,镋钯手自称曾有遇,刀盾手自称陈仇敖,还有两个弓箭兵中的年轻者,似乎性格胆小,怕见生人,老躲在年长者身后,不过也抱拳施礼,自称胡就义。

    只有那似乎是“胡大郎”的弓箭兵酸溜溜的嘟哝:“秀才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读过书。”

第34章 沉吟() 
韩大侠父子都是面色一变,张出恭也是眉头一皱,对那弓箭兵喝道:“胡贤弟,平常我也不说你什么,但现在是礼仪大节的时候,又岂可在相公面前乱了体统,有辱斯文尊卑?”

    那年轻弓箭兵胡就义也不安的拉扯那“胡大郎”的衣襟,说道:“哥……”

    他见周边眼光投来,颇有无地自容的感觉,往常他见了读书人就心头发毛,更别说眼前这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有了秀才的功名,所以见大哥失礼,他心下非常不安。

    见周边人皆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对面那对父子眼中更满是不屑,似乎自己是个不知礼仪的野蛮人。

    那“胡大郎”没办法,撇了撇嘴,对杨河懒洋洋抱拳道:“小人胡就业,见过相公。”

    杨河淡淡点头,看张出恭代胡就业向自己赔礼,他说道:“罢了,胡壮士也是性情中人。”

    他看向几人:“方才听几位壮士说,贼寇张方誉正在睢宁劫掠?”

    那弓箭兵胡就业哼了一声,转头不理杨河,然眼角余光,又偷偷打量杨河上下。

    鸟铳兵张出恭说道:“正是,相公要前往睢宁?”

    杨河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桥那边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书童杨大臣的大嗓门:“兄弟们,抄家伙。”

    还有罗显爵的喊叫声音:“快快前去,保护相公。”

    一时张出恭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胡就业几人更又戒备起来。

    那胡就业按着刀把,更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到杨河脸上。

    ……

    很快大群人涌来,个个穿着青蓝色短身罩甲衣,围着深红色的肩巾,头上裹了黑巾,身背圆盾,手上持了长矛。

    一群人同样的服饰装备,颇有气势。

    然后杨大臣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他持着铜棍,气势汹汹,身后的斗篷极力鼓舞。

    罗显爵紧跟在他身旁,手上同样紧握着腰刀。

    又有三个杀手队甲长米大谷、崔禄、林光官急冲冲跟在后面。

    不过齐友信等人未在伍中,显是领了两甲青壮留守庙中,毕竟青壮不可能全部走空。

    一群人涌到杨河身旁,大叫大囔,特别那些新加入的流民青壮,更要表现自己。

    “少爷,没事吧?”

    这个粗壮的少年大步过来,红笠帽下的眼神满是焦急,看杨河这边没事,他才略略一松。

    不过他仍走到杨河身旁,目光戒备的往张出恭等人看去。

    罗显爵也是紧张的看着对面各人,手中腰刀握得紧紧的。

    杨河摆了摆手:“大臣,没事,叫兄弟们把兵器都收起来。”

    他对各人微笑道:“失礼了。”

    ……

    对面七个兵放松下来,那胡就业冷哼一声,右手离开了刀把。

    杨河瞟了他一眼,继续询问张出恭先前之事。

    他们这边说话,那年轻弓箭手胡就义与镋钯手曾有遇,刀盾手陈仇敖悄声嘀咕,一边目光在对面青壮身上巡弋。

    胡就义:“奇怪,那边青壮身上的号衣似是永安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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