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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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南明-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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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百步距离,又是抛射,落来的箭矢好对付,而山顶上的一百多骑,也有些习惯了听从钱三娘的命令。

    钱三娘放得下脸面喝斥,有些事九爷对张胆等人不好喝骂,多以义气感动,钱三娘看到不对,说骂就骂。

    论打架相搏,这边的男人也没多少打得过她,打赢了一样脸上无光,不知不觉,众人就听她命令了。

    而且听说了她的事例,老实说众人还是很佩服的,每每出哨,伤亡少,收获多,就是很多男人领队,也做不到她这样的成绩。

    至于钱三娘骁勇,骑射犀利,众人倒不以为意,此时奇女子甚多,就是在庐州,崇祯八年曾有一许姓官员之妾善骑射,当时这女子还在怀孕,流贼混天王等围攻庐城,这女子披挂上阵。

    她奔驰上城,窥探敌势,随后亲手操炮,一炮打死贼将二大王,众贼惧之遁走。此事轰传天下,让人惊叹,至今为止,庐州民间还有“一炮打死二大王”之谣。

    更有秦良玉、冼夫人等例子在前,听她号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抛射的箭矢时急时缓,旌旗猎猎,四周的喊杀声震天,飘舞着“睢宁练总杨”字样的大旗下,约五十个身披红漆铁甲,罩着红斗篷的精悍护卫肃立。

    箭雨中他们巍峨不动,任由箭矢落在身上,发出“叮叮”的打铁似的声音。

    厚实的铁甲用十力弓,用破甲箭,十步距离才可以破甲,面对百步抛射来的箭矢,就如全身上下穿了一身铁盾牌,根本不足为虑。

    只偶尔,有人抬起铁臂手,略低头盔,挡住可能往面门落来的箭矢。

    铁甲兵环绕中,杨河淡淡站在大旗前,他一样铁盔重甲,耀眼的大红斗篷,身边一左一右,护卫队长陈仇敖,中军官张出恭亦是肃立,目光锐利,只是看着山下。

    还有两个非常魁梧的铁甲大汉杵在杨河身后,一人扛着刀柄粗如儿臂,沉重非常的关公刀。

    一人则扛着一样非常沉重,叉上面有铁环的九股钢叉,寒光闪闪,一捅九个洞,让人望之心悸非常。

    这两个大汉膀大腰圆,特别面如黑炭,须发茂盛,高大凶恶之极,再配上一身的铁甲,沉重的武器,威势就若山岭般压迫而来。

    站在他身旁,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似乎猛虎要吃人。

    这不,龙头集与官山集几位当家就下意识离二人远一些。

    同时他们看着山下,亦是惊叹的张着嘴,早闻杨练总大败流贼之事,今日见之,果然犀利啊。

    官山集与龙头集有胡、刘、潘、余等大姓,寨中事务,都是几姓的族长商议着办。对外界,他们一向冷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守好自己寨子,也是各地土豪的普遍现象。

    初杨河对战流寇,他们还冷漠,如第一次与贼大战时,便是哨骑路过寨子,他们都不愿开门,让骑兵队等人进去歇息。

    但杨河一次埋伏,一次守城战大胜后,他们坐不住了。

    其实二寨位于交通要道,以前是很繁华的,虽不如大李集,但也是大商巨贾纷至沓来,甚至内有会馆、商行,享有“小邳州”的美誉。

    后世道乱了,商贾越少,流民越多,他们渐渐也保守,关闭寨门,耕种些周边的田地便是。

    但他们未必没有心思,特别县中在修路,若以后路修好了,流贼也打跑了,商贾流通,富户不断搬迁而来,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杨河在睢宁威望最重,听说很快还会高升到邳州,成为七品的高官,而睢宁也继续在他手头掌控,这样的人不巴结,巴结谁?

    所以二寨公议,此次龙头山之战,他们就非常配合,出粮出人,极力希望能在杨河面前留下好印象。

    不过杨河也没亏待他们,粮草由二寨供应,但他也是给钱的,战后有缴获,视他们功劳还会赏赐,算是双赢。

    此时杨河面无表情看着山下,土墙前硝烟弥漫,东南北三个缺口处,六总的冷兵列阵堵在缺口处,每二总负责一个缺口,列四阵。然后六个总的铳兵列成两排依在土墙后,一蹲一站,前后错位。

    他们各总副把总负责铳兵射击,把总负责缺口作战,守得稳如泰山。

    土墙后,还有掷弹队等待命令。火炮队二十门火炮,此时也有十八门布置在矮墙后。每缺口四门,余者六门布置在土墙一些炮孔处。最后两门,布置在山的西北角。

    虽杨河看过地形,那边山势很陡峭,山下还都是沼泽水塘,流贼很难摸上来。但他仍不大意,以辎重队的五十铳手守护,加上二寨庄勇三百人,还有两门打五两弹丸的三号佛郎机火炮。

    另外辎重队的两个队,汇合睢宁社兵五百人守白塘河,特别不能让他们撘桥。

    最后辎重队一个队,与余下五百社兵守护睢宁城池。

    山顶后不远是青云寺,李家乐率医护队驻守那边,大战若有伤者,就可以抬到那边去救治。

    一切井井有条,此战必胜,猎猎大旗下,杨河看着山下,看流寇被打了四阵排铳,哭爹喊娘,混乱一团。但依着惯性,仍有很多人往土墙嚎叫涌来。

    “不知死活!”杨河冷哼一声,眼中浮起冰冷与无情。

    他的手慢慢抬起,看流贼再继续来,但他们三十步又吃两阵排枪,个个脸上颇有些糊涂与不知所措。似乎说,不是只有两层,怎么又有三层?又有四层?接下来还有没有?

    他们犹豫不安,只是本能的往前涌动。

    看他们越来越近,很快踏过二十步的白灰痕迹。

    又继续踏近,旁边张出恭喝道:“十五步。”

    他虽然沉稳,此时也有些紧张,杨河的手慢慢抬高,张出恭只是看着他的手势。

    十步,猛然杨河的手挥下,张出恭喝道:“鸣号!”

    旁边号手一样铁甲锵锵,他早把喇叭放在嘴边,闻言鼓起力气,又吹响了尖利的天鹅声音。

    ……

    喇叭声响遏行云,山上山下皆闻。

    又是猛烈的排铳,土墙下方爆出连片成线的火光。

    十步,十五米的距离,什么铳都是猛烈之极,血雾如潮涌起,大片身体扑倒地面声音,惨叫声惊天动地。

    邱世卿一个踉跄,然后侧前方一个厮养就从身旁翻滚下去,喷洒的血液溅了邱世卿满脸,也让他毛骨悚然,浑身哆嗦。

    对面开始打领头子了。

    念头刚落,对面又是一阵尖利的天鹅声音。

    邱世卿不假思索,就扯过身后一人,挡在自己面前,却是一个长矛手,此时脸上还满是没有回过神来的神情。

    然后邱世卿窥见对面土墙上方,再次爆出连片猛烈之极的烟火,他身前长矛手的胸口处就腾溅出好大一片的血箭雨丝,然后这长矛手就后压下来,将邱世卿压滚在坡上。

    瞬间邱世卿更是满身满脸的血,伴着地上黑灰,神情就是狰狞无比。

    “啊!”邱世卿嚎叫回逃,与他一起哭叫逃跑的,是黑压压的各营攻山流贼们。

    他们惨啊,前后吃了六阵的排枪,一千几百的兄弟就这样白腾腾的倒在这片不大的山坡上。

    不管对面还有没有铳,反正他们是崩溃了,不管后退逃跑要不要死,现在先逃了再说。

    而这时,中军阵地的鸣金收兵声音终于传来,也只是加速众贼逃跑的速度罢了。

第262章 如山7() 
军阵防线依然如山般巍峨耸立。

    杨河看着山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现在铳手作战,也定下来了,五十步距离(七十五米)开火,前后跟着打两排,然后装填。隔十秒,敌人约冲到三十步(四十五米)又开火,前后再跟着打两排。

    以新安铳的装填速度,前后两排紧邻着打完,十秒钟复填时间很充足,还可以仔细瞄准,听着号令。

    此时步行冲锋速度一般每秒二三步,又隔十秒,敌人冲到十步再打两排,前后打六排。

    其实因为恐惧,尸体等各种障碍,第三次齐射时,可以在十五步左右打射。

    而排铳的凶暴,前后被打六排,这世界没有人受得了,不论东方西方皆是。

    西方排队枪毙,最多也是忍三排罢了,他们在五十米距离,约三十三步对射,三排打完也就打完了。

    这个距离,人慢走,走四十几秒,冲锋,十几秒就冲到了。而前膛枪装填不易,最精锐的枪手,一分钟装好。普通的枪手,要两分钟,根本来不及打第二轮。

    所以此时人的忍耐力基本三排,不论清兵红虾兵,被打六阵排枪,都要嚎叫回逃。

    流贼更不用说了,他们挺到现在,只能说懵了,意想不到。

    不过杨河战术也不是说固定如此,如果对面慢慢走,他百步的时候也可以慢慢打射。

    看流贼全线崩溃,慌乱嚎叫下山,杨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下令九爷那边,让钱三娘与李如婉领约五十骑出击。

    他也看到众骑跃跃欲试,特别刘七郎频频看来,似乎非常想出战样子,但也严守号令,自己没有命令,他依然静肃不动。

    杨河自然对刘七郎这只队伍非常重视,这是骑兵队唯一一只正规骁勇可以冲阵的铁骑,也因为如此,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看第一波攻山的流贼虽然溃逃,但官道二百步外的流贼大阵依然不动,周边更有腾腾的精骑奔驰,所以五十骑追杀只展示自己出击能力,给流贼心理压力,大的成果很难说。

    有适当机会,杨河才会让刘七郎的铁骑出击。

    “杀贼!”

    钱三娘领二十五骑镖师骑兵,李如婉领二十五骑山寨好汉,腾腾就跃马冲下山顶。

    五十骑从东面让出的缺口冲出,很快只余一片的黑色斗篷飞扬。李如婉寨中好汉暂时没有骑兵队的镶铁棉甲,但他们决定加入,灰毡与黑色斗篷还是有的。

    加上这些人马刀刀柄一色裹着红绸,挥刀扬起间,就有一种杀气与整齐的气势。

    “杀!”

    蹄声轰隆,激起大片的尘土,他们气势汹汹从山上冲下去,很快追上逃跑的流贼们。刀劈,马踏,冲撞,践踏,鲜血人头不断带起,逃跑的流贼们更是拼命尖叫,拼命的向前跑去。

    他们中有一些传递信息的“游骑兵”,冲锋浪潮的后面,还有官道对面,多是弓箭手,还有最后督战押阵的精骑。

    此时潮水般的溃逃浪潮涌来,瞬间就将他们淹没了,无论他们如何喊骂劈砍都没用,最后无奈被裹胁着,形成浩荡惊人的溃逃浪潮。

    杨河期待看着那边,这些溃兵如果能冲动他们的中军大阵,他会毫不犹豫投入所有骑兵,铁甲兵,甚至铳兵冷兵们。

    但随后看流贼中军那边,他们未战的步兵,马兵,精骑们,个个张弓撘箭,刀盾长矛列阵,只是喝令溃兵们止步,或让他们从两翼绕去,否则格杀勿论。

    特别飘扬着“张”字大旗的阵地那边,只是喊叫几声,随后箭雨阵阵,所有敢冲击阵地的溃兵们,皆被毫不犹豫射杀在当场。

    真是凶残又果断。

    “献贼。”

    看着那边一面面的“张”大旗,山包上人影绰绰,杨河目光冷冷。

    无数的史料涌上心头。

    流贼八大王张献忠,与李自成一样,又是一个孽畜。

    李自成本为驿卒,因丢失公文而被裁撤,又杀死债主艾诏、再杀与别人私通的妻子韩金儿。两条人命在身,就同侄儿李过到边镇投军,提升为军中的把总。同年兵变为贼,一发不可收拾。

    张献忠,曾为延安府捕快,因事革职,便至延绥镇从军,犯事当斩。因陈洪范求情免于斩首,被责打一百军棍除名,流落乡间为盗。很快从贼为三十六营之一,自号八大王。

    纵观此二人,那跟被压迫,活不下去的百姓毫无关系,他们放在盛世就是刁民,放在乱世就是乱民,骨子里就是渣滓,野心家。只不过世道乱了,让他们有机会浮上水面。

    若说李自成还有一二亮点,张献忠此人更完全是个人渣,虽说满清将屠川的恶名栽到他头上,但不代表他就是好东西了,杀人屠城的事情一样没少干。

    特别此人喜怒无常,做事没一个规则,一切全凭心意,官也杀,绅杀,民也杀,妇女小孩婴儿都杀,被杀者往往还死得莫名其妙,不知缘故,典型的小人得志。

    若让杨河评价此人的话,那只有三个字:“神经病。”

    进一步评价的话,那只有八个字:“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特别入川之后,川民苦于五蠹之害,基本上是欢天喜地迎接张献忠入川,开城内应之事层出不穷,基本很少遇到什么抵抗。

    然仅仅两年,整个治下就被他治理得天怒人怨,因为张献忠根本没有任何的民政屯田政策,也没有任何的赋税政策,庞大的官员军队支出全靠打粮,见粮就拿,见猪就杀,百姓岂不怨恨?

    最后民心尽失,百姓们发现此獠只是流贼,响马之辈,群起反抗,张献忠疯狂镇压,到处“除城尽剿”,甚至首都,西京成都也发兵“剿洗”。

    他下令除大西官员家属,成都“城内居民一律杀绝”,数十万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妇女小孩,甚至襁褓中婴儿,都驱到南门外杀戮。

    百姓们哭求,说:“大王万岁!大王是我等之王,我等是你百姓,我等未犯国法,何故杀无辜百姓?何故畏惧百姓?我等无军器,亦不是兵,亦不是敌,乃是守法良民。乞大王救命,赦我众无辜小民。”

    按道理,正常人此时都会怜悯,张献忠反是大怒,纵马跃入人丛,任马乱跳乱踢,并吼叫让军士急速动刑。

    最后数十万百姓血流成河,死于非命。

    初时成都百姓希望过上好日子,欢天喜地迎接张献忠入城,最后结果是全部被他杀光,连妇女婴儿都不剩一个。

    将自己首都的百姓全部杀光,这事只有张献忠干得出来。

    史上四川屠戮甚惨,千里无人烟,若说最大的凶手是清军,七成人命丧在他们手上。但至少有三成,或直接,或间接是死在张献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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