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敢守寨守城的官兵,没有任何威胁。
午时时分,革左与献营摆开了军阵。
六营一万多人马汇集在湖山包的前后左右,浩浩荡荡,各色旗号有若海洋,对着龙头山方向排列。
基本各营前方是步营,后面些是马兵,最后精骑押阵。左右与后方的大阵营地范围,还有众多的马队呼啸,奔腾巡弋。他们守护大军的侧翼与后方,随时侦察禀报各方出现的情报。
阳光越发猛烈,晒得各地的杂草都是垂头丧气,没有风,就感觉阵阵燥热。
“哗、哗……”一个个褡裢提来解开,内中白花花的银锭倾倒出来,阳光下是如此的炫人眼目。
又有一匹匹神骏的战马牵来,还有酒肉,美人等,越发吸引人心。
却是各营在动员,大量的金帛、良马、甚至美女被摆到阵前,押阵的精骑告诉众人,此战若胜,这些财帛美人良马就用来奖赏,特别奖赏内中的勇士。
他们还在挑选“领头子”率队冲锋。
“哪些兄弟愿为领头子的?只要活着回来,厮养成步兵,步兵成马兵,马兵成精骑。而且赏银一百两,战马美人任挑选!”
众精骑大声鼓动着,并以炯炯的目光扫视阵前神情各异的步兵与马兵们。
献营革左等作战,每战必有动员,以财帛美人诱惑士卒。又必挑选“领头子”,冲锋时冲在最前,大队随之跟进。“领头子”冲在哪里,大队人马就跟在哪里。
但“领头子”只能进不能退,如果后退不前,押阵的精骑就可将他斩了。“领头子”如果受伤或死亡,以马兵充任的“游骑兵”立刻报告,立即换人。
一般所有“领头子”都换了几次,前方仍然攻打不下,主将便会鸣金收兵,主动撤退,保存实力。正式作战,各营挑选的“领头子”也不会超过十人。
此时献营阵地,一堆堆人站着,前方步兵,后方马兵,都是眼热的看着那些财帛美人战马。
他们相互窃语,按堆分布,基本没什么阵列,但以哨队旗作为标志。哨总管五十人,哨头管三五百人,皆有旗,行军或作战时,全队全哨皆随着执旗手走。
放眼看去,张献忠这边阵地基本也是红旗,一色的红,临近的革里眼贺一龙阵地则一色的黑。
现官兵都很难以旗号旌鼓掌控军伍阵地,流寇更不用说,麾下旗号鼓点什么都是越简单越好。
各营旗号基本一色,或红或黑或白或蓝,又再有三个声鼓,出营汇集用螺号牛角,出阵打仗用大鼓,最后一个铜锣鸣金收兵,都非常的简单直接。
“哪些兄弟愿为领头子?财帛美人战马任你取!”
各精骑仍在鼓动,张献忠义子艾能奇策在马上,旁边王定国,冯双礼等将跟着,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面前兵马。
领头子可以指定,但若他们自己愿出来,那作战士气肯定就不一样。
“妈个**,老子来。”
可能认为己方人多势众,前方山头区区少量乡勇,又有各类财帛美人等诱惑占了上风,就有人出来了。
却是一个马兵,干猴斤似的,人精瘦,但很年轻,裹着头巾,脸上带着阴沉与杀气。却是那日马步对搏,一矛刺死精骑的那个步兵。他被八大王赏赐了死去精骑的坐骑,成为了马兵的一员。
此时又站出来了,豪气万丈。
看着他,艾能奇赞赏的点了点头,当日,他就对此人颇为欣赏。
“你个大大,老子也来。”一个粗豪的步兵也站了出来。
“区区乡勇,也敢挡老子等去路,嫩你妈,今日就教他们做人!”又有好汉昂然出来。
“不错,一帮孬儿八轰的乡勇,老子一个巴就能呼死他们!奶奶个比,他们是不想活了!”继续有好汉昂然出来,还是厮养。献营等这点好,不论步兵、马兵、厮养皆可成领头子,给敢拼搏的好汉们一个机会。
在他们的鼓舞下,不断有人昂然站出,个个豪情万丈的吼叫:“头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好汉。”
“区区乡勇,敢挡义军去路,不可饶恕!”
众“领头子”选定,皆被捆上插筒,内中插上一杆鲜艳的背旗,证明他们“领头子”的身份。
不过从这一刻起,除非他们死伤,否则未鸣金收兵,他们不得后退。
敢后退者,押阵的精骑必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在当场。
众“领头子”插上背旗后,就可以享用酒肉,在众人羡慕目光中,他们乐滋滋的喝酒吃肉,说着豪气万丈的话,很多人目光还在摆到阵前的金帛、良马或是美人身上打转。
特别押来的十几个美人吸引众“领头子”最多目光。
这些美人都是上品,个个娇小柔弱,憔悴可怜,几乎可以与“扬州瘦马”相媲美,往日只有八大王等人可以享用,现在自己也可以,只需作战后能活着回来。
众“领头子”恶狼似的目光投去,那些美人只是颤抖,心中又满是悲凉。
自己不幸,遇到了流贼,现在被掳来当货物,生死更由不得她们掌控。
特别那个马兵,目光阴沉狠戾,他的目光投来,内中充满怨恨与残酷,有若钢刀刮过,让人不寒而栗。
这边挑选“领头子”,张献忠等人则在山包上排兵布阵,安排营次。
排各营协商,前方三个口,每二营打两个口,不过墙不长,全长三四百步,这冷兵器时代作战,一人占一步都闲挤,一般拼杀时,都是人占地二步,马四步。
六营若是一窝蜂拥上,都没地方挤去,各营决定分波次攻打,源源不断,充分施展他们的人海战术。
如张献忠这边,他北上共带精骑五百,马兵五百,步兵一千,厮养二千,全部四千人。此时他步营一千人就分两个波次攻打,马兵也是排为两个波次。
精骑在后督战,厮养一般不作战,但此时也有部分人被驱来扛板抬梯。
也就是说,仅张献忠这边,步营每波次就有五百人到七百人进攻。
革左献营等六个营,每次就是三千到四千人。
午时三刻,各营准备完毕。
众剧贼皆聚在山包上,安排中,张献忠与革里眼贺一龙打正面的东口。老回回马守应与左金王贺锦打北口。改世王刘希尧与乱世王蔺养成打南口。
但此时不但八大王、革里眼,老回回,左金王等人皆在,此处站得高,可以看得远。
而在山包下,除了密密的精骑,就是一排的大鼓摆着,鼓手个个赤着上身,露着黑毛熊熊的胸口。
“擂鼓!”贺一龙意气风发的下令。
“咚!”
一声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就让人心中一颤。
“咚!咚!咚!”
战鼓声声,让人心神直跳,传扬四野。
“杀官兵!”
从北到东到南,围着龙头山二百步外,黑压压如潮般的流贼猛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然后前方第一波流贼个个两目血红,挥舞着兵器,就往前方不高的山头涌去。
“杀官兵!”
众贼震天的嚎叫着,走在前方的,就是各营部率队冲锋的“领头子”,个个身上的背旗非常的醒目。
同时马蹄轰隆,烟尘滚滚,部分精骑马兵也离开大阵,往山头的两边后方抄去。
众剧贼老于战事,虽让步兵们主攻正面的矮墙壕沟,但他们认为,别的地方也可以试试,特别看看能否从山的后面爬上山头袭击。
“杀官兵!”
潮水般的流贼只是往前涌动,形成了一个非常宽广的弧线,特别因为三四千人攻打只有三四百步的矮墙,横排的人排不了多少,他们就纵深拉得非常长。
看他们亢奋的嚎叫着,大步流星,往前方的大地涌去。
人潮,似乎要淹没一切。
旌旗,黑压压若乌云。
看着这种壮观的景色,不但张献忠等剧贼胸中豪情荡漾不休,便是各人身后站的众部将、义子,也忍不住有仰天长啸的感觉。
艾能奇率数十精骑跟着去督战,刘文秀率五十骑随兄弟阵营的精骑去山头后面袭击,孙可望与李定国并辔而立,也策马山包上。
看着前方,李定国只是眺望,孙可望则神情向往,喃喃道:“何时,咱老子也能指挥这么多兵马呢?”
第258章 如山3()
“杀官兵!”
鼓点声还不急,第一波逼去的流贼仍然快走,个个大步流星,精神矍铄。
众领头子走在前面,基本提着刀盾,他们身后,又是一队队人,随着旗帜在走。
当然,这些人也分若干个兵种层次,如献营北上步卒一千人,内刀盾手约有二成,二百人左右。他们分两个波次进攻,每波次就出动刀盾手一百人。
再有步卒中弓箭手占三成,约有三百人左右,这些人大部分用五六力弓,少部分用七八力强弓。他们每个波次都要上,但大多数人只在后面抛射,唯少量用七八力弓的强弓手会跟在刀盾手后面直射。
最后是长矛手,比例约在四成,四百人左右,每波次出动二百人。
还有少量用别的兵器者,如持大棒、镋钯、钩镰枪等的人,这些人也是精兵,分二批跟在刀盾手后面作战。
最后是督战的精骑,此时前方还皆有各营挑选出来的厮养一二百,抬着踏板短梯等。等会冲上去,将踏板短梯架在壕沟矮墙上,兄弟们就可以冲入墙内了。
人潮中还奔腾着一些“游骑兵”,以马术娴熟的马兵充任,这些人报告作战情况,特别“领头子”的作战情况,他们如果受伤或死亡,后方的“领头子”立即上去换人。
与往日不同,此时各营攻打的人潮前方,还走着一些稀稀拉拉的人。
他们走在大阵的几十步前,却是诱兵,大部分是厮养,少量步卒马兵,引诱对面的火铳开铳。
这些人少部分是自愿,大部分是被强迫出来,特别那些厮养们。
鼓声响着,很快各营第一波攻打的流贼就离官道不远,只有几十步,前面山头不高,从官道到山顶,也不过百步多一些。
围着矮墙的山坡平缓,上面满是被焚烧过的黑灰痕迹,阳光下更觉燥热。
厮养步卒诱兵已经跨过官道,但内中马兵们却在官道前不远停留下来,他们取出自己弓箭,却是准备抛射。
他们马兵,大部分是弓箭手与刀盾手,少量长矛或别的兵器。特别献营五百马兵,内中就约三成刀盾手,五成弓箭手。很多弓箭手还用七八力弓,少部分用五六力弓。
这些引诱的马兵,就是用五六力弓,马上用得轻松,而且论抛射的话,就是五六力弓,也可以轻松射出达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抛射准确度、杀伤力难说,但抛射覆盖本就不讲精度与杀伤力,而是为了引起对方混乱,打乱对方阵形。
作为诱兵,更引诱对面开铳就好。
而在这时,对面一直没有动静的山上,就响起了一个厉喝声音:“准备作战!”
“虎!”
如山雄伟的齐呼声吓了官道前的流贼一跳,就见土墙缺口处原本坐着的乡勇猛然起立,厚实的盾牌立时将整个缺口堵得严严实实,盾牌后面什么都看不到,只余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长矛。
还有一杆杆鲜红的大旗竖起,在阳光下如火如血。
众贼心中掠过寒意,山上的乡勇们不简单,一些准备抛射的马兵更是一个哆嗦,差点抓不牢手中的弓箭。
看后面的大队人马仍如潮而来,他们定了定神,调好弓弦,张弓撘箭,就对着山坡,山顶上抛射。
弓弦一片振动的声响,夹着山上“举盾”的声音,掩在土墙后的铳手看不到,就见前方缺口乡勇大盾仍然竖着,但后面一个个皮盾举起。
每个缺口处五十人一队的队列,就成了一个个四方方的盾阵,前面上方盖个严实。
箭矢咻咻的声响,轻箭初速每秒七八十米,很快呼啸而到,前方的土墙上,山坡上,立时长了一片杂草似的。
当然,抛射的准头实在太差,大部分箭矢射在空地,一些射中盾阵,发出箭镞击打在盾牌上的沉闷声响,但伤不了人。
更只有如此了,众贼六营一百多个引诱的马兵射了一阵又一阵,射了一千多只箭矢,对面仍然毫无动静。
作为合格的弓箭手,他们一分钟可射十七箭,急促连射十二箭,但他们射了十几箭,似乎对对面毫无影响,该不动还是不动,他们白白引诱了。
一些马兵猛然发现,对面刀盾枪兵有盾牌不说,他们铳兵躲在土墙后,己方的箭矢不是射在墙上就是飞过墙后,对他们铳兵的影响比刀盾枪兵还小。
若是自己也这样安全躲着,就是人潮涌来,恐怕自己也可以忍住火铳发射的欲望。
众马兵皱着眉头,怎么办,难道要继续往前引诱?
只是作为马兵,性命宝贵,他们是不会冒险进入百步之内的。
山包上,孙可望神情颇有些阴沉,诱兵的方案是他提出的,然看那些马兵们个个射了十几箭,那山上却仍然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一根火铳都没有放。
那些乡勇太沉得住气了,怕自己的方案要失败,影响他在义父与众王面前的声望。
或许要再近些。
他目光越过引诱的马兵,投向更前方,看那些厮养与步卒了。
众营引诱的步兵厮养也有一百多人,他们或持刀盾,或持长矛,一些步卒配有弓箭。
众诱兵尽量分开,东一个西一个,有些胆战心惊的越过官道,登上山坡,特别步兵们更尽量以前方的厮养们作为肉盾。
箭矢呼啸,不时往头顶高处越过,官道那边的马兵开始射箭引诱了,众步卒厮养又是期盼,又是害怕。
他们心中也说不清楚,对面乡勇的铳手是开铳好,还是不开铳好。
然担惊受怕了半天,众马兵射了一千多只箭,对面墙后仍然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这下他们也忍耐不住了。
一些诱兵步卒弓箭手,也开始取出弓箭射箭诱敌。
他们登上山坡,距离前方土墙约八十步距离,缺口处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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