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南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续南明- 第1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但地方乡勇,那可是各州县官直领。

    这些地方的文官最懂明哲保身,若大捷的事有端倪,他们情愿不要这个功劳,也不会在捷报上署名。

    所以这捷报的真实性没有九成也有八成,何况巡按御史还会下去查验。

    然后与捷报同送上来的,还有睢宁知县高岐凤等联署,言说睢宁典史魏崑岗通贼被斩之详情公文,史可法眉头就是一皱,看后更怒不可遏,一掌拍到案上,愤怒道:“此些贼辈,真是罔顾皇恩!”

    公文乃睢宁整个官场联名署说,那就不会有问题,毕竟这是朝廷命官,查验事实,要分巡御使,按察司等合司验明,没有一个地方官会冒这个风险,而在此事上存在什么猫腻。

    那魏崑岗通贼便是无疑,这可是大明朝第一个通贼的文官啊。

    往日除了武人降贼,最多一些刁民饥民开城内应罢了,崇祯十四年正月吏胥倡乱,迎贼入城据之,就算是小吏,都引起整个大明的哗然。

    眼下局势已经败坏如此,连文官都开始通贼了?

    此辈圣贤书读到哪去了!

    史可法发怒,阎尔梅、姚康只是默然,沉痛时局的败坏。

    好在睢宁县还是守住了,最后更两次大捷,城池不失。

    史可法细看这公文,最后放到一边,此事他会转给巡按御史,大明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然后他又拿起捷报细看,又看了两遍,沉吟道:“看来这两仗场,主要是这睢宁练总杨河在打。”

    他吩咐一个幕僚取来当地官员资料,上次大捷后,他就注意上邳州当地的官员,特别那睢宁练总杨河的资料更是齐备。

    看史公细看,阎尔梅说了一句:“这秀才不得了,能文能武,眼下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史可法脸上也露出笑容:“十七岁的生员,一路逃难,艰危重重,却能汇集难民,编练乡勇强军。最后还剿灭周边匪患,担任练总后两次大捷,我大明朝有此读书种子……还有希望。”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无比欣慰,发自内心肺腑的欣慰。

    有感于大明官场的幕气沉沉,他任督抚后,专门挑选年轻有为生员举人担任幕僚,果然气象一新。

    事实他也没用错,历史上的扬州之战时,他麾下的几十个年轻人幕僚,多随之在大战中殉国,或战死或自尽。

    此时看到这年轻的练总,今年刚十九岁,却有如此出众才华,文武双全,史可法就有一种内心的喜爱涌上心头。

    他又看另一个公文,却是邳州知州苏成性举荐,言青山残贼骚扰州境乡里,睢宁练总杨河可为州练总事。

    他沉思道:“两位先生怎么看?十九岁,便是七品散官待遇,可否会引人物议?”

    阎尔梅大声道:“甘罗十二为使臣,这十九岁也不小了。史公到淮安后,便言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杨河能打会拼,虽然年轻,但战功不断,眼下更有两次大捷打底,会有什么物议?况且只是散官罢了。”

    史可法仍然有些犹豫,他对杨河非常喜爱,但又担心各方非议,而且这秀才年岁轻轻骤得高位,会否会得意忘形,变成一个好好的人才被捧杀夭折?

    他沉吟道:“或许,可待他明年再考功名,中得举人甚或进士,就名正言顺。”

    阎尔梅叹气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举人进士哪那么好考?考不上怎么办?”

    他语气中,就有深深的感慨,他考了几十年了,现在也只是举人,他说道:“便是举人,一般也为杂职官,我们淮安府四五十岁的举人杂官还少么?不得进士,一样让人物议。”

    他知道史公有优柔寡断的毛病,大声劝道:“史公,当断则断,邳州事关漕运重地,当地匪贼骚扰,当立遣得力之士任之!这杨河打仗骁勇,还是文人,正是合适人选啊。”

    “邳州为漕运重地”几个词提醒了史可法,确实,此事拖不得,他道:“也罢,便……”

    站在旁边一声不响的姚康忽然道:“不但要用,此人还可大用!”

    看史可法等人看来,他淡淡道:“青山残贼,不但骚扰邳州,亦骚扰海州境。当地虽有练总,但无用之极。不若让这杨河任邳海练总,负责二境数县内安靖剿匪事宜,想必那杨河得委重任,定感于史公大义,感恩戴德下,以后也定为公之所用!”

    史可法就是一愣,随后就是摇头。

    海州、赣榆、沭阳等地都是有练总的,虽与青山残贼打过几仗,损失惨重。

    但乡兵本来就是各地方乡勇,虽说也有跨界之事,甚至有跨省接任务的状元军沈坤,但物议甚大,而且当地有练总,却安一个上去,恐怕各地的骚动就大了。

    各方面的协调也困难,他更必须考虑到当地州官县官的感受。

    依他知道的,赣榆、沭阳二地,都是由当地主簿兼任练总,杨河上去了,这些人怎么办?

    此事万万不可。

    姚康的提议被否,他作了一揖也就不语,心下却是一叹。

    他入史可法幕中虽不久,但却看出史公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缺乏魄力,总想处处应付,八方妥贴,许多重大的问题上,更缺乏断然决定的能力。

    只是古语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世道的事,哪来那么多妥贴?

    都是有利便有弊,考虑了当地州县官的感受,地方的骚动,但这施恩的机会却被放过了。

    那杨河便是任了邳州练总,恐怕也会认为是知州苏成性的举荐功劳。

    史公这抬举的恩义,可就少了。

    ……

    多谢“乌伤郡王”、“关中猛将”书友各一万打赏,还有别的书友各类支持。在整理后面的细纲,历史不好写,各类要想的东西太多了。

第223章 望门寡() 
话说古代公务人员也有上下班时间的,大抵早上六七点上班,下午三四点下班,主要看春分还是秋分。

    此时正是春分,就申正时间(约下午四点)散值,算着时间,知事安荣栾招呼一声,就没影了。

    经历鲍承恩还整理下手中的文案,然后慢条斯理出了府署,车夫早在牌楼外等待,作为正八品的经历,他在署内也是有公房的,还有一应配给的门子、皂隶、轿夫等。

    不过相比一家老小,公房还是小了些,很多时候还有所不便,所以除了知府等正印官、佐贰官,府署内的杂职官,都是在外购房租房。

    淮安居,大不易,作为府经历,鲍承恩一年的俸银不过二十四两二钱二厘,理论上他出了府署,是很难在淮安城内活下去的。

    ——指的是官员。

    但作为朝廷命官,府署内还算身居要职,鲍承恩就算不丧心病狂,不失去底线,一年的正常收入也有几百两,可以很好的在淮安府城存活下去。

    这银子虽灰不黑,大伙都收,连巡按御史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鲍经历早早在府城内购了房,就离府署不远的巷子多,靠近阴市一片。

    此时他上了马车,他既然住到署外,自然不好“公轿私用”,这马车都是私人备置,车夫也是远房的一个亲戚。

    鲍经历为官态度很明确,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他一文不拿。

    马车轱辘,夹着各类喝道声、避轿声、唱喏声,嘈嘈杂杂,正是散值的时候,官员小吏都往家中赶。

    作为府城之所,漕运重地,淮安府署公务人员身家还是很肥的,基本上每个经制役,经制吏,都有马车、轿子、乘马等。

    很快,车马转过上坂街,进入巷子多,满目的青砖黛瓦粉墙,浅灰的马头墙连成一片,各类民居鳞次栉比,特别各类小巷极多,很多街巷还颇为狭窄。

    淮扬这边的建筑,素来以街巷密集狭窄闻名,一般宽仅三五米,最窄者“一人巷”不足一米,特别若到扬州,便有“巷城”之称,街巷中民居紧挨一片又一片,可谓挤得密不通风。

    为了防火,就多是马头墙的结构。

    很快,鲍经历的马车到了自家门口,他的宅院是“四合头”,也就是四合院,在寸土寸金的府城算非常不错。

    不过这边有钱人多如牛毛,富裕大户往往建几落几进的大院子,他一年几百两的收入只算普通,只能维持一般的官员体面。

    刚入家门,他贤妻田氏就迎出来:“啊呀,老爷回来了?”

    鲍经历道:“不回来上哪去?你就会啊呀。”

    在妻子服侍下,他脱下官服,换上便服,说道:“章儿可有回来?”

    田氏眉欢眼笑道:“午时有回来一阵,又去府学用功了。”

    说起这个儿子,田氏语中满是自豪:“我这个儿啊,二十岁就中了秀才,现在府学用功了两年。府中教授说,他文章作得好,很有及第的希望。到时考个进士,我这作娘的,就有福享了。”

    她自豪的感慨一阵,又看向鲍经历,就是横眉竖眼:“哪象你,区区一个举人,几十年了,还是个八品官。”

    鲍经历不由一叹,对这妻子,他其实是有愧疚的,她大户人家出身,本可以嫁得更好,当年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己。

    她也虽然爱抱怨,爱唠叨,但其实还是非常体贴自己的。

    果然,田氏横眉竖眼后,很快又关切道:“老爷累了吧?”

    她呼唤:“钱妈,钱妈,快把老爷的参汤端来。”

    然后一个老妈子快步过来,端着一饭煲得热腾腾的参汤,却是远房亲戚马夫的妻室钱氏,当年夫妻投奔,田氏认为便宜,自家人可靠,就一直用下来,转眼也有三四年了。

    鲍经历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参汤,一股暖流进入腹中,精神就是一振。

    案牍劳形,身心皆疲,不补不行。

    看这参汤色泽,果是上好的人参,却是田氏跑了很多老店,专门给丈夫买来滋补身体的。

    喝完参汤,鲍经历问道:“笙儿呢?”

    田氏道:“哦,玉笙啊,正与阎家那媳妇在屋内说话呢。”

    鲍经历一怔:“阎家那媳妇……王琼娥?”

    田氏呵呵笑道:“可不是?她俩不知说什么悄悄话,都一个时辰了。老爷寻她何事,可要我把媳妇儿寻来?”

    她二人的婆媳关系倒很好,毕竟有共同语言,都是爱骂丈夫,感慨自己命苦,本可以嫁得更好的,但其实又爱丈夫。

    而且金玉笙杀价很厉害,田氏每每出门购物,都会带上媳妇,此时听得老爷询问,就说可要将媳妇唤来?

    鲍经历沉吟道:“不必了。”

    ……

    鲍经历媳妇金玉笙确实在房中与王琼娥说话,她的房间临近一条渠边,所以是二层的楼房,一般到了淮扬,甚或江浙一带,很多民居都以小楼为主,避免梅雨与潮湿。

    她今年二十一岁,比王琼娥还小一岁,但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却依然娇憨可爱,还是个典型的痴呆文妇。

    不过倒通琴棋书画,毕竟她金家,也算府城本地大族之一,从小金玉笙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不过嫁给鲍经历之子鲍廷章后,很多方面她都改变了,比如杀价,往日她可是从来不还价的。

    不过痴呆文妇的性情倒仍然不变。

    此时依在榻上,抱着一卷书章,就呜呜的哭道:“风嫠展书读,挑灯写文章,春来花迈步,秋夜畅……呜呜,一点相思,万种柔情,怪只怪梁山伯太不解风情,恨只恨祝英台没有挑明女儿之身……倘若我为祝英台,我定然向梁山伯一吐衷肠,双宿双飞……只是说了,怕就没有这种千古传扬,点点滴滴,泪眼相向,凄然而别……我说,还是不说?”

    “还是别说了,我的痴呆文妇。”

    随着这个悦耳又富有磁音的声音,一双玉手伸来,就在她脸上狠捏了一把:“你孩子都四个了,就不要整日瞎想了。”

    说话的却是王琼娥,她穿着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外间套着翠蓝的褙子,鸾凤穿花,裁剪合宜。她一笑,便如百花绽放,脸上满是风情韵味,她俯下身子,就更显得胸前波涛汹涌。

    “讨厌。”

    金玉笙嘟着嘴,“想想都不行。”

    她一把抱过旁边浑身纯白的白狮子猫儿,说道:“说吧,我的王大掌柜,您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有空到小女子寒舍来?”

    王琼娥笑道:“来看看我的好友都不行?”

    她犹豫一阵,还是道:“玉笙妹妹,我来,却是想与你学学细笔画。”

    “哦?”金玉笙就来了兴趣,她从小就与王琼娥玩在一起,知道自己这个好姐妹,虽从小读书,但精通算术,琴棋书画有学过,却不精通。她倒喜欢画画,但一直画不好,怎么今日?

    她心中就有八卦,斜眼相睨,吃吃笑道:“怎么突然想学画画了,还是细笔画,可是想画什么人?”

    她眼珠子乱转,猜测道:“难道,是那个汉终军?”

    王琼娥脸上就飞起一抹娇红,嗔道:“玉笙妹妹胡说什么呢?”

    她露出小女儿模样,双颊如同抹上一层胭脂,浑然就没了往日的高雅与干练。

    金玉笙看得更是疑神疑鬼,她忽然一叹,正色道:“琼娥姐姐,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你只比我大一岁啊,真要守一辈子的寡?”

    王琼娥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毕竟入了门,就是阎府的媳妇,该守这个节……”

    金玉笙看着干练的姐姐这个样子,心中就是一痛,可怜的琼娥姐姐,上天不公,让她做这个望门寡。同是女人,金玉笙份外理解琼娥姐姐心中的那种痛苦。

    当年王家与阎家联姻,王家女王琼娥十六岁,阎家子阎尚贤十八岁,两家的结合,在淮安府城可谓引起轰动。

    只是乐极生悲,那阎尚贤将王琼娥迎来后,因欢喜过度,在别人劝酒下多喝两杯,喝着喝着就过度了,导致胃出血而死。

    还未洞房,丈夫就一命呜呼,王琼娥成了实实在在的望门寡。

    所以说喝酒误事,特别喝酒过度,更是害人又害己。

    转眼七年了,王琼娥也活生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