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奕到了范家在京里的宅子,天已经擦黑了。樊楼的伙计刚刚送了可口饭菜,十九个考生无一例外,吃完了晚饭,食还没消化,就被范仲淹赶回屋里睡觉去了。
唐奕本来想找范纯仁聊两句,但见他也乖乖回房睡觉去了,不好打扰,也只得回房使劲睡觉。
三更时分,范宅就开始热闹,考生都被叫起各自准备考具书箱。唐奕也爬起来,来到范纯仁屋里。
“紧张不?”唐奕劈头就问。
范老二难得没摆着一张臭脸,“说不紧张是假的。”
“切!”唐奕撇着嘴,大喇喇地往墩凳上一歪,“有点出息行不?我看你考不上都难。”
“为啥?”
“为啥?”唐奕故意把表情做得很夸张。
“你经义师成泰山先生、河南先生;诗赋得了柳七公真传;时文策论又是你老子和杜师父手把手交出来的,还有我这个小师父天天陪着你高谈阔论。可着大宋朝找找,就没有比你这配置更高的了吧!?”
范老二一想,“也对,这要是考不上,可就丢大人了!”
唐奕横了他一眼,“考不上可别说是我徒弟啊,丢不起那人!”
“滚!”
范纯仁也飚起了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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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坑人()
要说范纯仁想考不上,还真的挺难的。这位本来就有中进士的能力,这两年又得了几位大师父的真传,至少唐奕觉得,范老二的水平不比冯京差。
事实上,范老二确实不比冯京差多少,会试完后近半月,放榜之日到来,冯京继解元之后,再登会元第;范纯仁位列会试第四,与三甲之名只差一线。
这可真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喜的人,自然是觉得范相公掌管的书院那果然不是一般的书院,一个第一,一个第四,风光无二!
忧的人,当然是太学的那班老学究。
胡瑷看过榜,脸都绿了。他倒不是在乎那个冯京中了会元,人家确实有才。去岁秋闱未开之时,很多人已经断言,这位冯京当是今科状元了。
胡瑷上火的是,范纯仁居然高中会试第四,而且,观澜书院十七人会试得中,仅次于太学的二十八人。
那太学比观澜中的人多,胡瑷上什么火呢?
能不上火吗?
要知道,太学今科共一百七十四人应试,二十八人得中,差不多六取一的比例。而观澜书院仅仅十几人应试,却十七人得中。
这还了得?自有科举以来,也没哪家的门生以这么高的比例考过会试啊!
冯京有才,就算中了状元,胡瑷也可说是那是人家自己有本事,不是你观澜教得好。可十九个里面中十七个,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几天,因春闱的关系,范仲淹、尹洙等一班观澜的教谕都来了城里。
日前见到孙复,这老倌把嘴都撇到天上去了。就连柳永那风流鬼,都开始用下巴看人了。胡瑷这哪忍得了?当初老子想去,官家不让,现在你看看这帮老货?一个个养得满脸红光,一看就是过着**至极的日子啊!
不过,胡瑷羡慕嫉妒恨也没用,只能寄希望于殿试之中太学诸生可以给他长长脸。
二月旬末。
赵祯召参知政事文彦博、礼部侍郎孙沔、御史中承余靖以下官员数十人,赴崇政殿后水阁,分别任命为编排官、封弥官、出义官、初考官、覆考官、点检官、对读首、详定官,并设置编排所、考校所、覆考所、详定所等临时机构,为次日的殿试做准备。
现在殿试还不似北宋后来的那样,不遗落举子。也就是说,即使到了殿试这一关,依然不是必中进士。所以,冯京、范纯仁等人一点都不敢大意。
到了殿试这一步,诗赋、经义反而成了陪衬,最重要的是时文策论,毕竟国家选材,选的不是诗人。能走到这一步的,说明都是勤学肯练的有用之才,下一步就要看他们对时事的把握,还有文章的好坏了。
苏洵也是倒霉,糟到没朋友的诗,赋把他挡在了殿试门外。不然,以苏老鬼的文章,估计一众考官也得看得自愧形骸。
殿试只有一天,不似乡、会两试,要一连考上好几天,考完就回家等消息。崇政殿上的官员不能闲着,要弥封、糊名、初复审考,由详定官排出名弟,最后拆弥对读。
不过,一拆名,大伙就不淡定了
头名大出所料,乃是范仲淹之子范纯仁,而一直被大家认为是状元不二人选的冯京,屈居榜眼。探花之荣,则落到了太学名仕屈元让的头上。
且观澜书院还有一个叫陈…希亮的眉州举子,位列十名之内。
余靖和孙沔看文相公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心说,你丫不会是舞弊了吧?十位之中观澜占了三个,状元、榜眼皆出于此。而且,谁都知道,范纯仁是文彦博的师弟。你这也太明显了,把师弟都排在冯京前面去了。
文彦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个结果,他也没想到。
他还真没有徇私的意思,确实是按照正常水平来排的。范纯仁诗赋的水平虽不及冯京,但一篇《宋夏兵粮论》作得却是大气磅礴,言之有物,很多关于兵制、粮道、据守方面的论述,连他这个经略西北多年的宰相,也暗暗叫绝。
见余、孙二人眼神不善,文相公就算再彪悍也得避让三分,在二人的注目之下,只得把范纯仁的名次挪到了第四。
而那个陈…希亮文彦博心说,也只好委屈你了直接排在了十名之后!
余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倒不是看观澜不顺眼,只不过殿试除了考生自身的实力,还要考虑诸多因素。十名之中三位观澜学子,状元、榜眼同出一院,而且详订官还和考生占亲带帮,难免落人口实。他们这些监考阅卷之人,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二人满意,文彦博才把排好的名次呈到赵祯面前,最后拍板的,当然是大宋官家。
一般这个名次皇帝是不会动的,一来,得给宰相一个面子;二来,能来阅卷的都是朝中有学问的官员,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习惯性地拿起考生的作文挨个看了起来,一看之下赵祯不禁皱眉,这第四的考生明显比前三位水平更高,作文更胜一筹,为何排到了三甲之外?
一看卷首,越祯恍然。原来是范卿之子纯仁,看来,文彦博是想避嫌。
对此,赵祯并没有说什么,准备传胪之后照此发榜。殿试名次,有时候确实不是按水平排名就能说得清的。
只不过,后来赵祯改主意了
所谓传胪,就是把殿试头十名叫过来,进行一轮口试。也就是和皇帝聊个天,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
这个聊天说重要也不重要,一般传胪就是走个过场,就算皇帝对某位考生印象极好,也不会动排名。
说重要,这确是一次天大的造化。
皇帝如见新科进士,这是考生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绝佳机会,就算不能撼动排名。但如果皇帝对你有印象,日后抬你一手,那可比排名重要的多得多!
要说文彦博也是够坑人的,本来陈…希亮有机会上殿和大宋皇帝先见个面,混个脸儿熟的,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去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不过还好,文相公坑了陈…希亮,却没能坑成范纯仁!
这次赵祯和十位考生聊完,就改了主意,直接把范纯仁的名次给改了
(。)
第187章 考校()
传胪赐见考生共十人。
这十人,可以说是大宋读书人精华之中的精华,将来匡扶社稷,执掌大宋权柄者,很有可能就出自这十人之中,赵祯自然要认真对待。
做为一个仁慈的君王,每次大比传胪,赵祯都会因人而异,从不同的侧面,去了解这些大宋新贵。
遇到少不经事,胆子小一些的,赵祯甚至会和他们聊聊家常,让他们放松心情。比如,说说家学传承啊,亲族高堂之类的温和话题。
遇到才思敏捷之辈,赵祯则会提一两个浅显的问题,考校一番。
但是
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帝,赵祯还从来没遇到一个新科仕子可以像范纯仁一样,把他直接聊懵了。
赵祯是见过范老二的,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儒生,继承了他父亲的一身正气。
赵祯一见到范纯仁,并没有直接考校,而是问起了范仲淹的身体,还有杜衍、尹洙的近况。得知道三人身体日健,无病无灾,赵祯才随口问了几句关于西北军制的问题。
他是好心,毕竟范纯仁殿试所作的文章就是论西北战事的,肯定对此有着深入的研究。问他西北之事,这孩子也不至于因答不上来而尴尬。
可是哪成想,范老二跟本就不领情,三句半就把赵祯吓了一跳。
“西北战事,依文所书,无需多言。应先巩固聚点,固守边防。只要做到让西夏李贼打不进来,也抢不到好处,就可呃住其命脉,一击而溃!”
赵祯能不吓着吗?
“一击而溃?扼其命脉?”这些可是他文章里没有写过的。
而且,大宋和西夏扯皮扯了二十来年,怎么到了他这儿,说得跟坐家里打孩子似的这么简单?
“何以扼其命脉!?何以一击而溃?”
“回禀陛下,西夏之地,多牧少田,无工无农,是以除牛马之外,唯青盐所产可为国计民生。”
“然,我大宋虽可从宋夏互市获利颇多,但是从本质上来看,互市对西夏民生的意义,远胜我大宋取利之心。若西北据守得力,夏兵掠夺无果的情况下,而我朝又关闭互市,则夏地不出三月,便要面临民无可衣,食无可炊,军无可刃的困局。长此以往,必然大乱!”
范纯仁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之前,就这个问题和父亲,还有唐奕讨论过,那个破地方除了牛羊马匹,什么都没有,如果宋夏互市一关,西夏又劫掠无果的情况下,西夏百姓会连做饭的锅都没地方找去。
赵祯又道:“关闭互市,严防劫掠之事,也不是没用过,但为何收效甚微呢?”
“因为走私!”范纯仁掷地有声地道,“两国走私之事一直十分猖獗,即使关闭互市権场,走私却无法禁绝,这大大缓解了西夏国内基本生活物资奇缺的危机。”
赵祯黯然一叹。
走私一直是朝廷最为头疼的问题,即使严刑酷罚加身,也不能断了一部份人的贪婪之心。
“既然无法禁绝走私,尧夫所言‘一击即溃’之言,又从何而来呢?”
“臣说的‘一击即溃’之法,其实就是禁绝走私!”
赵祯猛的一震,心说,范纯仁有办法禁绝走私?
“启禀陛下,宋夏走私之事,无外乎以大宋的丝茶铁器偷入夏境,换取青盐回宋。”
西夏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牛马,就只有青盐。但是,牛马朝廷管治很严,不易出手,所以,唯青盐最为合适,也最为抢手。
大宋实行的是盐铁专卖制。盐这种百姓必需的生活物资,由朝廷定价销售,不但价高,质量也没有青盐好。所以,西夏的青盐在大宋西北诸州颇受欢迎,百姓用盐,十之七八出于西夏。可见走私之事,何其猖獗。
“可以说,西夏能在我朝关闭互市,官方得不到生活必需之资的情况下能挺过来,主要就是依靠青盐换取。”
“只要把青盐走私之路堵死,西夏最后的依仗也就没有了。用不了多久,西夏国内必是民不聊生,没有攻伐,也必被内乱所困。那时,只要我大宋略施手段,不论是控制,还是出兵攻伐,必可取之。”
赵祯心说,范纯仁不过二十岁,能说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这却又绕回来了,禁绝青盐走私哪有那么容易?
不想,范纯仁继续道:“而想要绝青盐入宋之路,也不算难。”
“何法?”
“平抑西北盐价,让官盐的价格比青盐还低!”
“”
越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馊主意肯定是唐子浩的路子。
现在,只要一提什么价格,什么商业,赵祯第一反应就是唐奕。能把两国兵事扯到商业上来,也只有唐奕有这两下子。
事实上,赵祯猜得一点没错,这确实是唐奕的主意。
平抑盐价的道理很简单,不论是正统商户,还是走私贩子,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走私青盐利巨,就算赵祯抓一个杀一个,就算朝廷定下走私即诛全族的酷刑,也依然会有人敢挺而走险。况且,西北现在已经不是几个胆大的百姓,偷运几包私盐入境那么简单的事了。
现在的西北,从官府衙吏,到军兵将帅,都与盐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私盐的数量怎么可能多出官盐几倍。
所以,想要禁绝走私,光用刑是不够的,得从根儿上断了他们的念想。
怎么断呢?
直接让私盐无利可图不就完了?
走私挣不到钱,谁还干?把官盐的价格压得比青盐还低,谁还买青盐?
一招釜底抽薪,反其道而行之,除了唐子浩,谁想得出来?
范纯仁把所有的思路一说,赵祯冷汗都下来了
这是一条毒计!
朝堂上那些所谓的君子之臣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只有唐奕有这两下子。
但是,不论唐奕,还是范纯仁,似乎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朝廷不能没有盐税!
事实上,别说没有盐税,就算是少一个大子儿,文彦博都得和唐奕拼命!
ps:头疼欲裂,今天只有三章了,大家见谅!(。)
第188章 就是牛()
平官盐价格以治青盐,其实这个计策很可行,就算朝廷因压低盐价,失去了大笔盐税,但也绝对比在西北屯积重兵的耗费要小得多。
要是真能一举除了西北之患,就算盐税尽失,都是值得的。朝廷每年在西北能收上来的盐税也就三五百万贯,但是,用在西军的军费却高达千万贯!
哪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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