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耶律洪基点头。
“像为兄一样,劳碌了二十年,不也是落得一场空梦吗?”
看向北方,“朕不如你啊,你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是朕。。。。。。”
“注定要继续劳碌下去。”
唐奕闻之,灿然而笑,“看来,大兄答应了?”
“走了!”耶律洪基一甩手,飒然转身。“趁夜远遁,省着被你追着屁股揍。”
低头一看,却是注意到了还抓在手中的那道招降圣旨。
顿了一下,想还给唐奕,最后却是又揣到了怀里。
“这道旨,朕就留下了。”
“朕用不着,也许。。。。。。朕的子孙会用得着。”
说完,翻身上马,准备就此北去。
“等等。”
唐奕不由得迈前一步,叫住耶律洪基。
“可有再见之日?”
耶律洪基头也不回,看不清眉眼,沉默半晌:“再见干嘛?让你这贼厮继续坑朕?”
“等着吧,兴许哪日朕也累了,去涯州找你喝酒。”
“嗯!”唐奕点头应下。“有酒无刀,共醉天地!”
“好!!一言为定!”
说完这句,耶律洪基终于回头再望一眼唐奕。“走了。。。。。。”
“且慢!!”唐奕又一次叫住耶律洪基。
结果,耶律洪基急了,瞪着眼珠子,“你有完没完!?不想放朕走就直说!”
唐奕脸色一红,“那什么。。。。”
“给我留匹马。”
尴尬地一指谷口,“下午雪太大,来时的坐骑没栓紧。”
“嘿!!”耶律洪基都气乐了,特么马都没看住,你还能干点啥?”
没好气道:“找你的人要去,朕不给!”
唐奕面色一苦,“我的人都是三十里外的大营呢。”
“噗!!!!”耶律洪基直接就喷了。
瞪着牛眼,见鬼似地看着唐奕,又硬着脖子好好瞅了瞅山谷之内。
“你。。。。。。”
“你是说,山谷里没有兵马?”
“没有。”
“你,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
“你狠!”耶律洪基竖起大拇指。
特么这是个真疯子,一个人就敢来拦他,就不怕老子脑子一热,踩着你的尸体北去?
“来人,给这疯子留匹马。”
言罢,再不迟疑,朝唐奕最后挥了挥手,领着万人马队向北而去。
这一刻,耶律洪基心中竟生出一丝豪迈:
北方,万人死卫重新开始;孤骑天涯,再创辉煌。
“罗斯人、鞑袒人。。。。。。朕,来了!”
(咦,不对啊,好像又让唐子浩给坑了。)
————————————
夜已经深了,大定城外的宋军大营也从喧嚣之中平静下来。
虽然自打入辽开仗的那一天起,各路宋军皆是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可是,对于战争之中的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时候比没有战争更能让他们睡得安稳了。
大定已定,辽廷尽降,随之而来的,就是战争结束了。
士兵们早早的就可以进账安寝,整个军营除了松油火把的噼啪之声,巡哨兵卒的兵甲交击声,就只剩下连成一片的隆隆鼾声。
。。。。。。
军营之外,依旧是平静。狂野之上,除了渐歇的风雪入目银白,也就只剩下几个焦急远望的身影。
没错,在这深夜之中,寒野之上依旧有人,似在等待着什么。
潘丰一边用力地远望漆黑的旷野,一边语气焦急地问向众人,“他会回来吧?”
身旁的狄青、曹觉、杨怀玉、曹国舅皆等人默然无声,说实话,他们也想问,“唐奕还能回来吗?”
“胡闹!纯粹就是胡闹!”
狄青已经等的有些心焦,“你们怎么不拦着他?怎可让他一人赴会!?”
对此,潘丰也是无语,揶揄道:“狄帅说的轻巧,他那个牛脾气,谁拦得住啊?”
“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啊!?”
狄青更气,“万一出点什么事,我等还有何颜面回朝?”
“也许。。。。。。”曹国舅喃喃出声。“也许子浩就是想出点什么事儿吧?”
。。。。。。
“看,远处有人!!”
众人还没从曹国舅的话里品出什么异样,杨怀玉的一声高叫却是吓了大伙儿一跳。
一听有人,曹觉已经冲了出去。
迎出去十多丈,看清来人,这才喜声大叫:“是子浩!!他回来了!”
“当真!?”
狄青亦是大喜过望,随着众人迎上雪中一骑。
到了近前,一看真是唐奕,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一把从马上把唐奕揪下来,“你这混人,怎可独自犯险?若出了事,叫青如何向官家交代?”
唐奕缩着膀子,这一路从奉仙谷到军营足足三十里,早就冻透了。
哆嗦着嘴唇,“狄帅想什么呢?耶律洪基那家伙还敢拿我怎么不成?”
狄青不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是就是。”潘丰一个劲的附和。“万一出点事儿可怎么办?下回可不能这么干了,多吓人。”
杨怀玉和曹觉则是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三两个解下来,裹住唐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唯独曹国舅,独自一人站在众人远处,突兀地冒出一句:
“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一滞,都下意识看向曹国舅,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曹国舅看着唐奕一脸玩味,“不是应该耶律洪基不念旧情,杀了唐子浩,远遁塞北吗?”
“你也正好可以得偿所愿,消失于朝堂了吗?”
“。。。。。。”
“。。。。。。”
“。。。。。。”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联想起刚刚曹国舅没头没脑的那一句话,又下意识地把目光都对准了唐奕。
心说,这疯子不会真是这么打算的吧?借耶律洪基之手,假死脱身。
再想想今天唐奕这个安排,更是有点拿不准了。
他要是没这个打算,曹国舅也不会这么说,他也不会非要一个人去会耶律洪基。
狄青沉着脸,“子浩啊,你不会。。。。。。”
“呵呵。”唐奕笑了,看着曹国舅,越笑越盛。
“曹老二!”
“啊?”曹觉茫然应声。
“你说,我会这么干吗?”唐奕调侃道。“借着耶律洪基的手假死遁走。”
曹觉一听,还真当回事儿了,摸着下巴好好琢磨了琢磨。
“应该。。。。。。不会吧?”
“这不是你风格啊。。。。。。”
“唐疯子想撂挑子谁拦得住啊?还用这么麻烦?”
“哈哈哈哈!”唐奕闻声大笑。
走到曹国舅身边,一指曹觉,“听听,你都不如你弟弟。”
“老子要走,那也得堂堂正正的走,用这么拐弯抹角?”
“。。。。。。”曹国舅闹了个大红脸。
横了一眼唐奕,“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走!”
心说,那块碑在那儿立着,也是你说走就走得了的?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唐奕一瞪眼。“现在回去钻被窝啊,还怎么办?”
说着话,小跑着往军营里钻。
“冻死我了。”
“对了。。。。。。”
趁着众人还听得见,“这边就交给狄帅了,我明日就回朝,跟官家道个别。”
。。。。。。
“他真要回去?”望着唐奕的背影,曹国舅喃喃出声。
在他看来,今晚是最好的机会,“死”在耶律洪基手里,官家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人。
。。。。。。
“他走得了吗?”潘丰也有点画魂儿。
太祖誓碑在那儿摆着,唐奕走了,就是不义,就是不忠,这名声也得压死他。
。。。。。。
“应该走得了吧。。。。”
杨怀玉也掺和进来,在他眼里,唐奕好像还没有办不成的事。
。。。。。。
“肯定走得了!”曹觉最是笃定。
一拍曹国舅的肩膀,“哥,你还不如我啊!别忘了,他可是唐疯子。”
曹国舅差点没踹他。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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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虚伪()
唐奕一路南下,日夜兼程归心似箭,千里路途,也只用半月即达。
此时,冬意更浓,可是开封的冬天不似大定,初雪落下时依旧有寒梅绽放,水波映雪。带着一股子中原早冬独有的妩媚与温柔。
等唐奕到开封城下的时候,正赶到晚上,城门已经落锁,进不去城了。
也不急于一时,众人就在城外坐船回了观澜。歇息一晚,明日再回朝复旨不迟。
许是连日奔波真的累了,又许是下定决心放下重担,唐奕心中放松,回到唐家小楼倒头就睡。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三位娘子叫他起来洗漱却是都叫不起来,衣袍都是费了大劲硬扒下来的。
更没想到,说好了一早上朝,结果唐奕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还带个零头。
睁眼之时,唐奕一看四下昏黑,还以为只眯了一会儿。
支起身子,舒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见巧哥、福康,还有君姐姐都围坐在桌案前打着瞌睡,不由讪笑,“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守着我做甚?”
三女回神,见他起来了,齐齐送上一个白眼,“也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混人睡得着。”
说着话,巧哥急忙起身叫了丫鬟婆子端上面汤热巾,不由分说,拉着唐奕就洗涮起来。
福康则是亲自去衣橱之中,取出一套全新的纯白衣袍备好。大有那边一洗完,马上就给唐奕套上的意味。
而君姐姐此时也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只等唐奕穿戴整齐就饭。
唐奕看着忙做一团的众人,不由苦笑,“不用这么忙活吧?”
“还不用?”
萧巧哥挑着眉头,“再不出小楼,外面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福康也接到:“昨日征辽大捷的奏报,曹国舅已经先一步报了上去。官家大喜,下旨复封夫君为镇疆王,且是在宗庙之前、誓碑之侧宣旨。”
昨天夜里,来贺封的百官就已经等在山下了。这都候了一夜了,你再不出去,却是说不过去了。
君姐姐一边帮着给唐奕洗漱,一边嗔怪道:“范师父那么大岁数,在楼下等了你一夜。你也好意思,睡得真踏实,叫都叫不起来。”
正说着,曹佾许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腾腾的上了楼。也不管什么避讳不避讳,直接推门就进。
“起来了?”
一见唐奕正被按在那儿洗漱,“哎呦,我的爷啊,你可算睡醒了!”
“乱了乱了,全乱了。复封的旨意一下,你不接也得接。那可是当着赵氏宗先、祖宗誓碑下的旨。”
“如今百官来贺,没有官家点头,硬是在山下候了一宿。我看官家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让你走,这当如何是好?”
“某可跟你说啊,现在商合的几家人都在楼下呢,这镇疆王要是又扣在你头上,那咱们以后可怎么办?”
“。。。。。。”
唐奕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一夜。更没想到,赵曙这回是霸王硬上弓,和他铆上了。
呆愣了半晌,直到大伙儿伺候着把衣服都穿上了,唐奕才回过神来。
默然发笑,神情复杂。
“这个臭小子,越学越坏!”
“怪谁呢?”
只闻门外一声责怪,却是范老爷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了,由师娘搀扶着也上了楼。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
范老爷斜眼瞪着唐奕,一边迈步进屋,一边继续数落。
“越闹越大,越闹越不像话!碑前宣旨,百官守贺,这像什么话!?”
“你这个镇疆王啊,依老夫看,比先帝的架子都大!”
“师父。。。。。。”唐奕苦着脸。
“您老得讲理啊,这关我什么事?”
又无语道:“官家给我下绊子,我也是深受其害好不好?再说了。。。。。。”
唐奕偷瞄了一眼范老爷,“他是我教出来的,我又是谁教出来的?”
“归根结底,那不还是您教出来的?”
“你。。。。。。”
范老师气的直吹胡子,这混小子到什么时候都有理,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好了好了!”关键时刻,还得是甄师娘出来圆场。“你们这师徒也是奇了。”
伸手比划,“大郎这么一点大的时候就吵,现在老的快八十了,小的也近不惑,怎么还吵来吵去的?”
抬眼看着唐奕,“大郎啊,实在不行,你就依了陛下吧,先不走不行吗?”
好言相劝,“师娘没有你们老少读的书多,不过。。。。。。”
“好像身为臣子,做到大郎这个份儿上的,也是独一份了吧?何必非要使着性子要走呢?”
“。。。。。。”
唐奕一阵沉默,甄师娘说的没错,纵论古今中外,臣子能做到他这个份上,极人臣而君不疑,淡名利而天不允的地步,当真是没有第二个了。
可是,唐奕是真的真的。。。。。。不得不走了。
缓缓摇头,“也该做个了结了!”
言罢,让开一步,虚请尊师先行,欲下得楼去,与这东京梦华做一个了断。
范仲俺深深地看了唐奕一眼,心知这个弟子他是劝不动的。
长叹一声,迈步出屋,心说:疯吧,疯过了今天,却是想疯也没处去疯了!
。。。。。。
————————
众人下山,还未到山门,就已经看见山前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说实话,也是苦了这些官员了,小太正赵曙一句话,这帮“老人家”就溜溜在这儿站了一宿。没冻硬,估计也快站晕了。
不过,唐奕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些。见大大小小的文武都在,唐奕生出一丝欣慰。
单此一件,足见赵曙那个小正太对朝堂的掌控能力已非等闲。就算没有他唐奕,赵曙已然足以执掌大局了。
。。。。。。
“恭贺镇疆王殿下,开疆荡寇,荣归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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