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它,中正、持国、心思如发。
富弼是真正为大宋考虑不掺杂一丝己欲,而且考虑的极为周全,甚至是深谋远虑。
唐奕为了敲打群臣,警醒百官,把能干事的都调走了,虽然富弼不太相信唐奕没有后招,可是万一这些还抱着老脑筋的官员把刚刚复苏的大宋弄的一团糟呢?万一唐奕一眼没照顾到,坏了这二十年的心血呢?
所以,现在富弼考虑的,是找一个稳妥的人来,好在他们走以后主持大局。
谁呢?
韩瘸子!
抛开韩琦干过什么,人品如何不说,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也是与唐奕做对的那些朝臣里唯一能跟得上唐奕思维的能吏,所以富弼要把他弄回来替唐奕守住这个摊子。
至于他回来会不会继续使坏
呵呵,今时不同往日,放在五年前,韩琦还算一个威胁,可是现在,就算加上一个魏国公,再把汝南王从坟里拉出来,也已经不足为惧了。
说白了,要是没这点底气,唐奕也不敢撂挑子把朝堂拱手让人了。
一个韩琦,加上一帮四六不懂的文官
富弼都在期待:这帮人得闹出多大的笑话。
第970章 重生源自毁灭()
散朝之后,唐奕回到回山。
“你就不怕二十年的努力被那些人旦夕尽毁?”
范仲淹虽然明白唐奕的用心,可还是很不放心。
说白了,今日之局看似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也正是这份来的快去的快,让很多人忽略了暗藏其中的疾风骤雨。
细想之下,三府九部皆有变动!革政能臣一个不留,如此凶猛之势,可是比庆历年间来的更加疯狂猛烈。
唐奕不语,眉头紧皱,终是无奈摇头,言语之中尽是疲惫。
“弟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似唐奕又疯了一场,依旧用他独有的“疯”去快刀斩乱麻,可实际上,他疯的很软弱,他在给那些想上来的官员机会。
若是从前,唐疯子何等气魄,必然是雷霆一击,镇压一切,但是这一次
“你在向文官妥协?”
范仲淹紧锁眉头,疑然出声。
“不!”唐奕摇头。
“我只是在向先帝妥协。”
“”
一句话道出个中无奈与苍凉。
“可以了。”范仲淹好言劝慰,“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还不够!”唐奕依旧摇头。“还差得远。”
依旧是那个问题,大宋的体制变了,大宋的精气神变了,可是大宋惯出来的士大夫还没变。
观念,这场革宋救世之举只差观念这一步。
想让文官放下旧脑筋,重新认识当下,这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要么”唐奕眼中现出狠厉。“刀光血影,杀出一条出路!”
“要么,晓之以理,让他们认清自己。”
惨然一笑,“前者,很简单,也最有效,但是为了先帝”
“我也只能选后者来试一试。”
范仲淹点头,唐奕说的没错,回首千年,哪一场变革背后不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又有哪一次权力转移不是暗无天日?
“你的用心是好的,可是”
“太冒险了。万一失控,岂不前功尽弃?”
“不值得冒这个险吗?”唐奕反问老师。
“会少死很多人,也会给后世立下一个标杆。”
“千年之后,当后来人回望过去,至少还有一面镜子并未蒙尘,至少在这肮脏的政治游戏里有一丝明光可供标榜。”
“不值得吗?”
范仲淹并没有回答值不值得,而是似有深意地看着唐奕半晌。
“你厌倦了?”
“”
“看来是真的倦了啊!”
范仲淹背起双手,缓缓的往回踱着步子。
“还早啊,你要挺住。”
嘟囔完这句,范仲掩忍不住顿了顿,悠然又道:“这一次,你不光是惩治一下那些守旧文臣吧?”
唐奕答:“惩治谈不上,只是想给士大夫提个醒。”
“士大夫?”
“对!”看着老师的背影,唐奕诚然道。“士大夫。”
“不管是观澜系,还是守旧派,都是士大夫!”
“”
回到小楼,唐奕还没坐稳,四个惹祸精就围了上来。
“爹,跟你说个事。”
唐奕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唐风搭话,“过几天就到大哥北上的日子了,我们几个也想去,省得在京里给你惹事。”
“臭小子!”唐奕一听,又想踹人了。
“知道是惹事还不给你爹我省省心!?”
骂完,却是自己也没当回事,有些出神的一叹。
看向唐吟,“时间过的真快,已经四年了吧?”
唐吟道:“今年是第五年了。”
从唐吟七岁那年开始,每年秋天,唐吟生辰之时,他都会北上介休,去看望母亲
只不过,五年过去,冷香奴却一次也不肯见自己的孩子。
“你那个娘啊”
唐奕想起那团火红,想起那封不辞而别的书信,语气中不无埋怨,“当真是拗的很!”
这么多年,那个女人不但不见唐奕,甚至连孩子都不认。
五年,唐吟每年跑一趟介休,每年都在冷香奴的院外求见,她都狠心拒绝。
而每次,小唐吟都只能在院外摆一席琴案,弹一首从巧哥娘娘那里学来的曲子给娘亲听,然后黯然离去,继续做京中纨绔口中那个没娘的孩子。
安慰地抚着唐吟的头,“别怨她,虽然爹不认同,但是,她是为你好。”
在冷香奴看来,没娘比娘贱来的要好。
“我知道。”唐吟乖巧的点着头。“孩儿不怨娘,孩儿怨自己没本事让娘回家。”
“好孩子!”唐奕甚是欣慰。“别灰心,有志者事竞成。”
“你只要把你娘的院门敲开,你那倔娘见你这么懂事乖巧,也就舍不得不认你了。”
“到时候,带回京来,爹帮你管教她!”
唐吟听着怎么那么不是味儿呢?
“爹”
“你到底是让我去认娘,还是让我帮你找媳妇啊?”
“去!”
唐奕一咧嘴,“又没个正经!”
“那您这是同意了?让我们和大哥一起去了?”在边上忍了半天的唐雨终于试探着问出了口。
“去吧,去吧!”唐奕大手一挥。“正好这段时间京里不太平,出去散散心也好。”
嘱咐道:“让你黑子大伯陪你们去,出去都听点话,别给老子惹事!”
“好勒!”
四个孩子登时大乐,“您在京里也省点心,别又惹祸!”
知道这句说完老爹会发飙,四个孩子一哄而散,撒鸭子就跑,只留唐奕在小楼之中气的直跺脚。
可是气愤过后,看着四个小混蛋的背影,唐奕不禁苦笑:
“这回还真让你们说着了,你们的爹确实要惹祸”
“而且是大祸。”
另一边,富弼府上来了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贾相爷。
二人对坐饮茶,所聊之事,却是与回山范仲淹和唐奕聊的东西几乎无二。
“这一回,子浩未免有些过了!”
“过了吗?”富相公笑吟吟地看着老贾。“子明以为哪里过了?”
只见贾昌朝无语苦笑,“彦国也不是实在人啊!”
“哈哈”富弼笑声更盛。“老夫只是想看他能走到哪一步罢了。”
“难!”贾昌朝神情肃穆。“能臣出京,庸吏上位,纵然能敲打百官认清事实,可是然后呢?”
“位列三班者,又有几人是真的庸吏呢?”
“不知悔改倒还好说,等他们真的反过味来,真的如唐子浩期望那般顺应时世,想当一位能臣”
“彦国想想,那观澜系这些苦干了这么多年的旧臣可就危险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大宋很大,朝堂也很大,可是职权高职也就那么多。
如今是别人干不了,只有观澜系的官可以干,等到别人也干得,那观澜系的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子浩这是在引火,是要出乱子的!”
富弼静听,等老贾稍显激动的说完,玩味地又看了老贾半晌。
“也许,唐子浩的目的就是在自毁长城呢?”
“你”老贾猛然怔住。“你是说”
富弼没有正面回答,突兀道:“尹师鲁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尹洙?他说过什么?”
“他第一次见唐子浩的时候曾经断言,不出三十年”
“此子可立地成圣!”
“!!!!”贾子明茫然若痴。
立地成圣
立、地、成、圣!!
瞪圆双目,喃喃道:“如果真让他干成了,那还真当得起‘立地成圣’四字。”
“所以啊”富弼依旧淡笑从容。“老夫想看看,他能不能成圣。”
“而贾相爷你”
“又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老夫?”贾子明茫然自语。
“说心里话,老夫不知道。”
老贾还真不知道,他自许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做不到唐奕那一步。
“不过,老夫知道一点。”
老贾放下茶杯,“老夫钻营了一辈子,也错了一辈子!”
“临到老却因为一个疯子找回了一丝真诚,也正是因为这丝真诚让老夫走到了今天。”
“所以”老贾眼中现出复杂,似有犹豫,不过最后终是归于坚定。
“老夫还会站在他这一边吧”
“老夫也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富弼笑了,比之刚刚的笑容多出了一份感激。
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飒然道:“同心!”
“同行!!”
二十二年前,唐子浩出邓州,一鸣天下惊,赋予了大宋新的希望。
十年前,红旗南下,百年燕云重归故国,拉开了皇宋之治傲然天下的序幕。
如今
大宋革新如虹,弊政尽去,盛世之姿大势己成,兴盛可期。
唐子浩
唐疯子!
用他一个人的疯狂劈开了一个盛世,撬动了一个时代,更是把大宋百年弱病一朝治愈。
他不光是赢了新政,更是战胜了一股势力固步自封、守成无进的顽固势力。
可是,除了疯狂,他靠的还有什么呢?
是观澜,是兄弟一般的将门,是赵祯近乎病态的支持。
靠的是那一些人心系家国、正义凛然,靠的是与顽固势力截然不同的信念与希望。
但是,如果跳出是非功过,正义亦或邪恶,守旧或者创新,拨开外皮来看历史、中原、汉人
华夏,其实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划了一个圆又回到了原点,他用一股势力打败了另一股势力。
而权力的,利益的驱使,总有一天会把今天这股正义的势力,变得和顽固势力一样,成为大宋新的弱病,差别不过是早与晚罢了。
此时此刻,文彦博独坐月下,举目望天,老目之中竟有几分
惊恐。
就在刚刚,他已经嘱咐文拓等几个小辈暂回介休安顿,京师之中恐怕又不会那么太平了。
望着那轮惨白新月,文彦博喃喃出声:
“唐子浩啊,唐子浩!”
“原来,你不是针对我文彦博一人,你想摧毁的,是你一手缔造的”
“观澜!”
“当真是”
“国、士、无、双!”
第971章 心有畏惧()
文彦博不得不承认,相处了二十年,他仍旧无法看透唐子浩,更无法理解他那股子疯劲到底从何而来。
没错,革新弊政再造大宋,而后为了更加长远的打算再反手摧毁观澜,这恐怕只有圣人和疯子才干得出来吧?
也不得不承认,他佩服唐奕,佩服他这种无私无畏的真英雄。
可是话说回来,文彦博也实在没法理解,唐奕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他就没有哪怕是点点私心吗?
那些从庆历年间就一路跟着他过来的老臣贤士,还有从少年人就跟在他身边的观澜学子,包括将门,那可是风风雨雨二十几年的交情啊!
这些人从来就是坚定地站在唐奕身后,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他唐子浩怎么就下得去手!?
况且,有谁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又有谁?愿意把二十年坚苦奋斗拼出来的太平盛世拱手让给一群坐享其成的庸人白白分得?
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文彦博自己自认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可又能怎样呢?
眉头紧锁,仰望夜空,接受不了那就奋起抗争?像五年前那样再反一次唐子浩?
呵呵,说实话,文彦博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胆量了。
既使想不通唐奕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自毁长城,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有的人
只惹一次已经够了。
那是唐奕,唐子浩!
在他身上,从来就没有不可能,也从来不可能有第二次。
况且,这一次可没有赵祯救命了,那个疯子也不太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
可是,纠结的也在这儿,就这么任人宰割?
此时此刻,文彦博是三分惊恐,三分敬畏,剩下的四分居然是无助,胸口似压了一块大石,别提多难受了。
正的憋闷之际,但见管家一路小跑着进了后宅。
“老爷,府外牛监察、王御史,还有吴侍郎求见!”
“嗯?”文彦博一挑眉头。
牛荃、王圭,还有吴奎?这三个人深夜过府?
说实话,文彦博有些意外。
要知道,朝廷大换血,除去牛荃前途未卜,王圭和吴奎应该是最高兴的了吧?却与牛荃一道深夜来访,这就值得玩味了。
在文彦博看来,他们应该兴高采烈地等着韩琦回京,又或者去敲那些马上是接掌大权的保守派的门,可他们却偏偏来敲他文彦博的门?
除非
除非王圭和吴奎跟牛荃一样,也在害怕。
至于怕什么?
能摸到他这儿来,说明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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