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宋的言官都有一个疯病。。。。
你越不当回事,我就越说!
你越不搭理我,我就越来劲!
开始,只是两三个言官连名上了一道折子;后来,竟发展到每天中书省不收个三五张参唐子浩的本子,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此事虽然没把唐奕怎么着,但唐子浩的恶名算是坐实了。一度传为“京中第一纨绔”的,什么曹府的曹觉,什么潘家四公子潘越,这些京城大少,全都靠边站。
唐介做为大宋的重炮,虽在此事上手下留情,却在一次欢宴之时,喜称其是:狂生半阙郎,邓州酒天王。
来了一个神补刀!
而这一波节奏还没完,下一波更猛的又来了。
有朝臣上表,直言邓州唐子浩,之所以累财颇丰,是钻了果酒非官権管制的空子,使其能畅行大宋,逃脱地方限制和酒税。酌请户部三司尽快把果酒酿造收归官権,以丰税收。
这一下,可把唐奕吓坏了。万万没想到,樊楼有这么大的能量,搅几句舌头也就算了,竟然想在根儿上把醉仙栓死。
唐奕不怕交税。。。更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
他怕的是‘官権管制’这四个字!
大宋酒业官権制最厉害的地方就在这四个字,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地方保护,而且比后世更加严苛。
一但收归官管,那果酒再想出邓州,光条条框框的官方制约,就足以让他百万大坊的美梦成为泡影。
但是幸好。。。。
这道折子算是雷声大,雨点小。上本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呈上去之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官家连议都没议,就直接留中了。
这让一众朝臣。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官家这是有意回护?
。。。。。。
第94章 邓州新气象()
此时,赵祯案头参奏唐子浩,和要求把果酒收归官権的本子已经码成一捋了。
翻开一道折子,赵祯不由苦笑着把折子丢到一边。
嘴上念叨着,“又是唐子浩!满朝的言官,就没点别的事儿了!?”
李秉臣在一旁轻言附和,“好事儿啊!正说明朝中太平,言官们没别的可参,就只能抓着唐子浩不放咯。”
赵祯被他逗乐了,笑骂道:“你这老嘴,顶得上三万精兵!”
李秉臣掩嘴轻笑,知道官家这是在夸他。
“不过话说回来,唐子浩这回确实有些冒失了。”
赵祯横了他一眼,“你啊!也就拍拍马屁再行。朕却觉得,唐奕这回是有意为之。”
“哦?”李秉臣故作惊疑。“那老奴可是没陛下看得通透了。”
赵祯心情甚好,转脸给这老内侍讲起了这其中的门道来。
“唐子浩的醉仙酿想进京,就绕不开樊楼娇白,早晚都会为了争夺市场对上。”
李秉臣闻言更是不解,“范公明知陛下对邓州严河坊极为看重,绝不可能让樊楼染指,只要放出话去不就解决了?也不会有后面的冲突。”
赵祯一叹,“这就是范卿可贵之处!范卿很清楚,只要提早把此事呈上来,朕必会为他们解围,但却迟迟不报,只凭唐奕一人左右支应。”
李秉臣一颤。。。“老奴懂了,范公是怕因为此事让朝臣觉得和您走的太近,给陛下添麻烦!”
“正是。。。”赵祯心有惭愧。身为大宋的皇帝,却连臣子的一个酒坊都保不了,还要畏首畏尾。
李秉臣眼前官家又要伤怀,连忙转了话头。
“老奴还是不明白,这唐子浩为何是有意为之?”
赵祯被他生拉了回来,抿然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
光脚不怕穿鞋的。
赵祯说的没错,这就是唐奕非要去樊楼闹这一出的本意。
说句实话,樊楼家大业大,娇白酒享誉京师多年,若是正常比拼,唐奕的胜算不大。就算没有周四海的狙击,也得熬上几年才能逐渐打响名号。
但是,唐奕这么一闹。。。。
全京城都知道,邓州来了一个酒坊,要和樊楼娇白酒争上一争。这种无形的关注度,在宣传手段匮乏的古代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而且,只要唐奕‘求租’的那几个大字还在那立着,这事儿就会一直被关注下去。等唐奕的醉仙真的开始在汴京销售之时,那么这些关注度,就会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销量。
可以说,唐奕是厚着脸皮,硬借着娇白和樊楼的名声强行上位。只要醉仙的品质过硬,想短期打开市场却是简单了不少。
李秉臣听罢,满脸的惊奇,“这么说来,这唐子浩还真是个奇才,这么刁钻的想法,恐怕也只有陛下才能看得通透。”
赵祯抿然一笑,脸上浮出期待的神情,不禁拿起案头另一道折子。
“朕也十分期待,这唐子浩把事情闹大了,到底要如何收场,下一步要怎么走。”
李秉臣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赵祯手里的奏折,那道折子并非新近呈上来的,半个月前赵祯就看过了。只不过,赵祯没舍得收下去,而是隔三差五就拿出来瞅上几眼,每次看完都心怀大顺,简直成了赵祯的舒心良药!
“陛下既然这般看好唐子浩,那是不是要帮把手了?”
赵祯看着折子,也觉得若是由着唐子浩被潘家的人打压,恐怕以唐大郎那点底蕴不是其对手。
只凭唐大郎现在对邓州一地的影响,赵祯就不能让他这么被樊楼压下去。
这道折子是年前他听了范仲淹对邓州严河坊的展望,心中未免有些不太敢信。。。。。
一间酒坊就能给邓州增税三十万?
所以,范仲淹下去之后,赵祯就给刚到邓州的魏介去了一道旨意,让他详细上报严河坊,还有其连带产业。
魏介刚刚上任,还不得好好表现?哪敢怠慢,把严河坊里里外外,连着邓州商情、民生详细地写了一封长奏,呈了上来。
赵祯看过之后,惊喜不以。不但范仲淹预想的远景一点没错,而且,从魏介报上来的折子中还能看出,整个邓州竟被这个还没成形的酒坊彻底搞活了!
今天开春,邓州有近两千户佃农得了严河坊的低息借贷,开山种树。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魏介预计,明年邓州富户地主就可能要面临无佃农可雇佣的局面。
一些富户眼见佃户越来越少,只得降低地租,或是干脆分包给有产的农户来种。如此一来,邓州今春的地价比往年低了三成还多。
地价低了,但粮价却上去了。有恐土地无人耕种粮食减产,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富户们更不敢让土地闲置,包不出去的土地只能雇佣外地流民。。。。。
这下可把魏介牛…逼大了。。
一上任,立马给周边府县去了公文,劈头就问,你们那有流民没有?都发到我这来有多少要多少!
魏介能不牛气吗?他就差没烧柱香把范仲淹供起来了,每回接他的班都是个好差使,这回更是留了个大礼给他,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前年均州水患,流蹿到邓州的流民,过了灾期都让范仲淹送回了均州。不是他无情,是实在养不起。
流民,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让执政者最头疼的问题。。少了为祸一方,多了为祸一国。安置不好,就要出大乱子!
可现在好了,流民一下子在邓州成了抢手货,而且,最近城中码头也开始高佣资抢占流民资源。
因为近期粮商、酒商、果商扎堆的往来邓州,码头货运量越来越大,原来的人力资源已经负担不了了,城里根本雇不到人了。
赵祯看过折子,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一个新兴产业的崛起,让一个平平常常的州府,转眼间成了生民大州。从佃农、粮农、到工商户的收入水平都提高了一大截,而且邓州一下子变的好像很缺人,。魏介上任三个月,安置了五千的流民,把周边各州头疼不已的流民全给搜刮到了邓州!
一部分分到了富户手中种地,一部分则开山种树,五千之众连个水花都没起就分光了。。。。
而且折子里提到,这还远远不够,预计严河坊两万到三万亩的果林成型,再加上全州富户近万亩土地,三年内,邓州还需要新增人力两万人左右。
魏介甚至管赵祯要人,豪言有灾民尽管送来!
。。。。。
“宣曹佾来一趟宫里。”
赵祯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此事,也只能由他出面才妥帖些。”
。。。
第95章 回山见闻()
曹佾在朝中的身份十分特殊。
因为姐姐是当今皇后的关系,曹家为了避嫌,曹佾自请卸去了军中要职,安心当起了富家翁。
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开国大将曹彬之孙,与将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更多的时候,曹佾在朝中扮演的是一个沟通上下的角色。
说白了,就是和事佬。
曹佾心里也明白得很,只要姐姐这个皇后坐的稳,皇帝对曹家没有芥蒂,那曹家的大船就能开得远!
这一次,赵祯把解决唐奕和樊楼之间嫌隙的任务交给他,他自然不能怠慢。亲自去回山寻了一趟唐子浩,只不过,曹国舅还真不愿意见到这小子,因为。。。。
他就没见过这样儿的。。。
。。。
回山这才从曹府手里过给范希文三个多月,但这次前来,不但曹佾,连随行的曹福竟,也有点不认识了的感觉。
东岸的草坡被彻底的开垦出来,一直连到东山坡都是翻整好的垄沟,回山村的佃农们正在田间劳作。
曹福三个多月前才来过一次,不禁好奇,“这唐子浩还真能折腾,东坡的沙土地能打出多少粮食?”
曹佾颇为理解地笑道:“也不是谁都像咱们这般不在乎。范公办学不易,开销甚大,多开一块地,就能多打点粮食,多养活两个寒门子弟总是好的。”
说着就嘱咐曹福,“回去之后,支点银钱送过来,算是一番心意吧!”
下了船,一路向望河坡行去,只见村里家家院内都在挖坑,曹佾更是摸不着头脑。春耕时节本就忙碌,怎么还有闲心挖坑?
而且,这大坑是干什么用的?
在村头正碰上王里正,老王头一见是前家主,急忙放下手中的布袋子,上前行礼。
曹佾正好问老头儿,为什么家家都在挖坑。
王里正憨憨一笑,“不瞒国舅爷,咱也不知道那坑是咋个使法,不过,唐少爷说是积肥的。。”
积肥。。。。
曹佾更是迷糊,积肥的粪池子?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而曹福却把注意力放到王里正身边那个布袋子上,原本他还以为是粮种,可扒开看了一眼,发现黑呼呼的根本不是什么粮食。
“这是个啥东西?”
“月季花籽儿,今夏咱回山这三百多亩旱田,加上东岸的沙田,都种这东西。”
曹福眉头一拧,“种花?这么大一片地都种野月季?卖给谁去?”
王里正脸子一苦,“谁说不是呢?这红红绿绿的,也不能当饭吃。但唐少爷说让种,当是没错,咱老汉信他!”
曹佾和曹福对视一眼,心说,这唐子浩可以啊,这才几个月,就让回山村的村民都服帖听命,让开田就开田,让挖坑就挖坑,连关乎性命的田产大事都听他的了。。。
曹佾却是不知,现在,别说唐奕让他们种月季,就算让这些佃农把地里都盖上房子,王里正都不带说个不字的。
为啥呢?无它。
人心换人心,换出来的。
年前开河东那片地,赶工一个月,本来王里正觉得,新东家没涨租子,他们帮东家开片地算不得啥。
这年头,主家给佃户派差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没想到,年前干了一个月,全村虽累得不轻,但是东家也够仁义,每天管饭。这可把回山的村民们乐坏了,这可相当于省了一个月的粮啊。
但是,王里正更没想到的是,年根儿上,唐奕又给出力开荒的村民每人发了一贯钱的工钱。
起初,王里正不敢要,供饭就是大恩了,哪能再要钱?
可是,人家张管家说了,以后回山就没有白干活儿这一说,只要出力就有工钱,这是唐少爷立下的规矩!
所以,现在唐少爷说挖坑积肥,那就挖坑,说种花,就种花。农民就是这么朴实,他们相信这个好东家不会坑了他们。。
王里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曹佾越听越是吃味。心说,这老头儿可真是。。。
哪有在老东家面前狂夸新东家的?这是嫌我之前对你们不够好?
而王里正还不知道,国舅爷让他说郁闷了,一边带着二人上山,一边数着这个年过得怎么好,杀了几头猪,添了什么新家什。
曹佾是强忍着上的望河坡。
上到坡上,曹佾就顾上不听老头絮叨了,因为整个山坡是大变了样儿。
原来的围墙都让唐奕给拆了,现在新书院根本就没准备建墙,而是依着山势,错落有致地把一座座在建的房舍点缀开来。整片建筑群还没有成型,但从开出的水塘,堆出的假山,建起的廊道来看,隐隐透着一股子清秀之色。
曹佾不由叹道:“这是请了哪位大师部的局?颇有意境啊!”
王里正得瑟地答道:“啥子大师能有咱唐少爷的本事?这是少爷亲自督建的,一砖一石都出自少爷的手笔!”
曹佾瞬间没了兴致,怎么又是这个唐子浩!
曹福则踱进一座起了一半儿的楼舍看了一眼,就不禁好奇的问道:“这地上是干嘛?”
只见屋子里不是平的,而是用青砖焦泥盘成的不足尺宽的地沟。沟深也不足尺,蜿蜒盘旋盘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火道,上面铺上青砖那才是地面儿。唐少爷说,冬天从屋外的地灶起火,烟火走地下,整个屋子就暖和了。”
曹佾眼前一亮,心说,这招不错,屋里不用再起火盆,少了烟熏火燎,既干净,又实用。
小声对曹福道:“一会儿领走两个瓦匠,回去把咱们宅子里也改改。。。”
曹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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