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让一个杀人犯自己去审判自己,他会砍了自己的脑袋吗?
所以,青苗法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一经实施,立马走了样儿。
下行至各州各县,简直是花样百出,玩出花来了。
有的州为了政绩,强行假借朝廷名义向百姓借贷的;有私抬利息,把二分变成三分、四分的。
更有甚者,把青苗法变成了另一种夺取农民土地的工具。
百姓本来过的好好的,结果被官府硬塞了一笔钱在手,与之一同到来的,则是难以承受的利息。
致使四方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王天真本来是利民、利朝的青苗法,结果两头儿都没讨好。
。。。。。。
——————
那么“募役法”呢?
呵呵,青苗法是还拐了个转儿的暗抢,而募役法则是明抢。
而且,王大神抢的还不是已经得罪光的劳苦百姓,抢的是自己的同僚。是在统治阶级有相当话语权的,地主阶级。
这尴尬了。
“据家赀高下,各令出钱雇人充役,下到单丁、女户、本来无役者,亦一概输钱,谓之助役钱。”
王介甫的意思很明确,不是征不来役吗?不是都罢役吗?那干脆都出钱好了。
“据家赀高下”,是按照财产的多寡来评定户等,富户多出钱,穷户少出钱,雇佣劳力来充当徭役。
估计王大神是为了杜绝地主瞒丁、隐户的问题,连单丁、女户都没放过。别家出多少,你们出一半,一样要拿钱助役。
还是那句话,若是实打实的来评定,什么人是富户?什么人出钱多呢?
是这些天天与他一起朝下朝的官呗。
这是打劫特权阶级。当然了,古代的所谓改革是打劫特权阶级,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要钱。。。。。
谁能拥护你?
你把大宋满朝武,还有统治阶级得罪了个遍,你不让他们好过,他们能让你好过吗?
。。。。。。
是以,青苗法、募役法,再加一个更得罪人的方田法。
这三个“熙宁变法”的核心决策,既得罪了穷苦百姓,又得罪了统治阶级。
拗相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拗相公是一个人在与整个大宋战斗
注定了“熙宁变法”的败亡。
。。。。。。
——————
说实话,在唐奕看来,青苗法也好,募役法也罢,包括没有现世的方田法。要是换个朝代,把大宋官家换成李二、朱八爷这种狠角色,利弊暂且不说,但起码可以正常实施。
因为,不但皇帝够狠,而且权力高度集,谁敢呲牙?
可偏偏出现在皇权不那么集、士大夫与皇帝肩的大宋,那有点天真了。
这帮官能玩死你
。。。。
如今,“熙宁”这个年号是铁定被唐奕玩没了。可是,“熙宁变法”的青苗法和募役法,这两根搅屎棍却再一次出现在唐奕面前,唐奕能淡定吗?
真是宰了王安石的心都有。
。。。。。。
“不行,不能由着这头倔驴折腾”唐奕坐不住了,“我这去找他。”
“回来”范仲淹高声喝止,一脸狐疑。“怎么?青苗、募役两法,与大郎意见相左?”
唐奕差点没哭出来。相左?你徒弟我算再疯,也没想出这么激进的法子来啊。
“师父,这不是与弟子意见相左的问题。”
“这两法本身与咱们初拟的革新方向是相左的”
“嗯?”四人一怔,范仲淹沉吟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猛然一变。
“你是说。。。。”
“温和。”
“没错,是这个温和”唐奕用力点头。“竟庆历之败、陛下和您难道还不知道这个‘温和’有多重要吗?”
“。。。。。”
范仲淹沉默了,而唐奕则是急的握紧了拳头。
连范师父都大赞王安石的两法之妙,可想而知,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说白了,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前,无法达到后世的多元世界的眼界。财富的累计一条路走不通,可以换一个眼光,投身到另一个财富循环之去。
这好像房地产不赚钱了,可以去玩电影;电影赔了,可以去玩it。算国内没有发展空间,还可以把钱撒出去,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商机。
而大宋呢?财富的终级奥义只有土地。土地是穷人、富人,所有人的终极目标。你直接动土地,没有人不和你拼命。
汝南王聚拢北方豪族靠的是什么?魏国公能在西北呼风唤雨倚仗的又是什么?
是这个不能碰的土地。谁碰我的地,我和谁翻脸,皇帝老子也不好使。这是根本,从某种程度来说,大于皇权,大于一切理想。
朝廷要动豪族的地,可是汝南王、魏国公却想方设法在保他们的地,这才是导致今天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
而且,话说回来,算是在后世,多元化了,全球化了。能够不靠武力打破、外力资助,自己革新强国的,也只有我大华一家,别无分号。
所以,从几年前赵祯下定绝心再兴革新之政的时候,唐奕力劝赵祯“温和为本,平稳过度。”
“范师”唐奕语重心长。
“汝南王府有河北、京东诸路豪族为助,魏国公坐拥西北大势。”
“看去半个大宋都在与我们为敌,可是,咱们还有另一半,如何这两法真的付诸实施,那另一半也没了。”
“。。。。。。”
“。。。。。。”
“。。。。。。”
“可是。”范仲淹还没回过神来,李秉臣却是接过话头儿。“可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汝南王府和魏国公那些人置人命于不顾,这个温和却是说不出去了吧?”
人家已经亮剑了,你再温和,那有点。。。。。
“况且,陛下现在确实也需要一个制衡北方豪族的契机。”
“而王介甫的这两法正陛下心意。”
“不是的。”唐奕摇头,诚然道。“冤有头,债有主。谁亮的刀子剁谁的手,这才是道理。”
“不管有罪无罪,一打一大片那是野蛮。”
“。。。。。。”
李大臣怔怔地看着唐奕,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良久方道:“真是了,小疯子不疯了,倒显得我们这些老人家成了不管不顾的疯子。”
唐奕心一喜,咧嘴笑道:“大官骂我了。”
李秉臣能扯出这么一句没用的话,说明心里已经在认同唐奕,这是在找台阶儿下。
而此时,范仲淹也抬头出声:
“一来,这两法已经朝议数日,收是收不回来了。”
“二来,你若想阻止,必须要给陛下一个新的制衡朝臣的理由。”
“你。。。。。”
“可有良策?”
这么说来,唐奕是回来晚了。要是早点,还能趁这两法没有声闻天下而及时阻止,可是现在,骑虎难下。
此言一出,四个老人都齐齐看向唐奕,等着他的答案。
其实,大伙儿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让唐奕初闻两法想出所谓良策,既收回两法,又让官家有新的应对朝臣的话柄,有点难为人。
唐奕略一沉吟,说出的话却是让四人大跌眼镜。
“募役法。。。。”沉吟良久。
“暂无良策。但是可以拖着不实施,也不至于变成大害”
“至于青苗法嘛。。。。。。”
“好说”
“可解”
。。。。。。
:
第799章 贾昌朝不能留()
唐奕还在这边纠结两法之弊如何破解,而在离回山不足三十里的开封城,癫王回京的消息才刚刚传开。
。。。。。。
汝南王府,后门。
此时,一位满面皱纹的老者正进到府。
老人怀抱一口箱子,举步维艰地走在王府后院的小路之。
箱子不算小,异常沉重,老人额前已经沁满了细汗,仿佛随时可能栽倒。
可纵使如此,依然不愿假以人手,非要亲自抱着,一直走到汝南王生前的房才肯放下。
“亚父”
赵宗懿于心不忍,想前帮忙,却被老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自己来”
老人声似金石,不容有疑,正是昭馆大学士,贾昌朝。
赵家一众兄弟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纵使对这贾子明多有怨恨,此时见他的样子也是不敢多说一句。只得纷纷跟在他后面。
一直进到房,贾昌朝把箱子放到老王爷的案之,这才直起腰身,气喘不平。
环视老王爷的房,一几一案、一一字,都是赵允让在世之时的模样。不由勾起贾子明诸多过往,可惜物是人非,不堪追忆。
目光最后落在赵家一众兄弟身,苍白的手掌轻轻扶着箱子:
“河北东路。。。。。。”
“河北西路。。。。。。。”
“京东东路。。。。。。。”
“京东西路。。。。。。。”
“河东路”
“五路,一百一十三州,两百四十六姓大小豪族的往来账目,联络之法,老夫今天给你们送回来了。”
贾子明声音发颤,短短几句,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老目之隐有晶莹,“昌朝无能,愧对老王爷重托。”
“罪矣”
。。。。。。
“亚父。。。。”赵宗懿心一软。“亚父何出此言呢?怪只怪,时不赋我。”
赵宗汉、赵宗楚也是和声劝慰:“亚父不必灰心,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也非是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啊”
“。。。。。。”
贾昌朝无声苦笑,时不赋我?东山在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几兄弟要是早点说些宽慰之语,少背着他干点下三烂的勾当,他也不至于心灰意冷,再无斗志。
。。。。。。
见贾昌朝无言,站在几兄弟身后的赵宗实不由暗暗冷笑,嘴也是不咸不淡。
“相公这又何必?说不得哪天相公心头一热,这些东西又回到您手了呢。”
却是连“亚父”都不舍得叫一声了。
“你”贾昌朝闻之,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
“诶。。。。。。”老贾长叹一声。
罢了,他这一生成也是汝南王府,败也是汝南王府。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与一个小人一般计较?
不去理会赵宗实,环视房的赵家兄弟,心宽慰自己,其实老王爷这二十三个儿子之,也不都是狼心狗肺之徒。
平复心神,放缓语气,“老夫要走了。”
“临走之前,最后再嘱咐一句,希望你们能听进去。”
赵宗懿凄然道:“亚父但说无妨,宗懿必谨记在心。”
贾昌朝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赵宗懿,猛然一指身边的箱子,“这个东西,不能留”
“你们要么把它烧了,一了百了。”
“要么。。。。。”
“呈陛下。以如今的形势,和陛下的慈善之心,保你们兄弟一生无忧,子孙富贵是没问题的。”
“。。。。。。”
“。。。。。。”
“。。。。。。”
满室皆静,落可闻针。
连满口“谨记在心”的赵宗懿也低下了头。
唯独这件,是几兄弟无法答应的。
。。。。。。
见一屋子人没一个搭话,老贾又是苦笑一声,心知自己又是多此一举了。
“罢了,老夫去也,你们好自为知”
说完,最后再看一见赵允让的房。心道,老王爷,昌朝这下去与你请罪
之后,再不迟疑,大步出屋。
等贾昌朝已经走出了屋子,赵宗懿这才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亚父,我送你”
贾昌朝略顿了一下,“也好,随我来吧。”
待二人行至院,贾子明也不待多送,停了下来。
转身看着赵宗懿,“老夫知道,刚刚的话你们是不会听的。”
赵宗懿窘然低头,“父王终一生之力才攒下的资本,确实。。。。。。”
“确实不舍得。”
“诶,不听不听吧”
贾昌朝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亚父请讲。”
“千万不能交给魏国公”老目之精光闪现。“否则。。。。。。”
“你们兄弟一个都活不了”
“。。。。。。”
赵宗懿一时间没明白老贾言之何意,呆愣当场,
等他回过神来,哪还有贾昌朝的影子?老人此出汝南王府,从此再无瓜葛。
。。。。。。
在院站了良久,赵宗懿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不知为何,心一阵一阵的发凉,仿佛失了了什么东西一般,空虚莫名。
弃掉贾昌朝,真的正确吗?
带着这个疑问,赵宗懿失魂落魄地回到房。刚踏进门,听见他那个十三弟正与兄弟们说话。
赵宗实声色厉敛地冷然出声:“贾昌朝。。。。。。不能留”
赵宗懿一哆嗦,脸色顺间煞白。
“十三弟”一声厉喝,朝着赵宗实冲了过去,一把拎起他的衣襟。
“你疯了?那是父王亲自让你认下的亚父”
被赵宗懿拎着衣领,赵宗实却不见惊慌。
“大哥,醒醒吧。”斜眼看了一眼赵宗懿,挣开他的大手。
“他知道的太多了,稍有差池,咱们一大家子都得陪葬”
“也不至于吧?”
不等赵宗懿说话,赵宗楚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不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算再怎么不顺,亚父可从没生过二心。”
“在京与不在京能一样吗?”赵宗实一声反问,立时问得赵宗楚不说话了。
赵宗实趁势又道:“如今朝弹劾他的奏折一天多过一天。”
“宫里传回来的消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官家虽然留不发,可是却把这些奏折都单挑出来放在了案头。”
“显然,赵祯也知道没有必要在扣着贾昌朝不放了,随时都可能把他打发出京。”
“呵。。。。”
久未出声儿的赵宗汉干笑一声,斜眼打量着赵宗实,揶揄道:“怪谁呢?”
“魏国公的人为了通济渠案,想把亚父挤走。这个时候,咱们不帮亚父说话,还落井下石,亏你想的出来”
“我。。。。。。”赵宗实一阵语塞。“我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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