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头则不然,“大郎所言非虚,但这与叠被子,摆破鞋有啥关系?”
强兵之道,细心操练军阵就是,和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搭调啊。
“其实叠被子这些,就是一种变向的管教方式。用各种细致到毫巅的条条框框来加强兵士的约束性,协调性。今天知道被子怎么叠,明天他就会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兵。今天习惯了把脸盆摆在哪儿,来日上了战场,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摆在哪儿。”
“如果曹指挥真的按照这套法子去实行,那厢营里放眼望去,必是整齐如一,在心底里就给士兵种下了十人如一人,百人如一人的想法。到时候,百人行,如一人动,不光利于管教,而且真遇战事,也更为方便将令的行使。”
。。。。。
唐奕给出的那十几张纸,其实就是一套后世的军训大纲。
上一世,唐奕的爷爷是个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老兵,所以唐爷爷七个儿子,除了唐奕的小叔,全都当过兵,唐奕的父亲更是从旅参谋长的职务上转业到地方的。
十五岁以前,唐奕就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对于后世的那一套军队基层管理,十分熟悉。
后世几乎每一个大学生都痛恨军训,每一个初到军营的新兵都烦透了站不完的军姿,走不完的队列,还有永远也叠不好的内务。。。。但是,也只有那些在军中呆上几年的老兵才会懂得,这些看似无用的条条框框,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是这些近乎变态的规矩,把一个“民”变成一个“兵”;也正是这些规矩,在潜意识里埋下了,令行禁止,不问理由服从的意识;更是这些规矩,让每一个军人在骨子,长出棱角,生出信念。
当曹满为了厢兵闹事儿的事情发愁之时,唐奕灵机一动,何不把后世治军的方法来让曹指挥试试?行不行得通,他不知道,但最起码让厢营的闲汉们有事儿干,不至于再为祸百姓。
。。。。。。
当然了。,厢营的兵丁们恨不恨他,他就管不着了,
反正,后世他虽然没真正当过兵,但只是一个大学军训,就把他折磨得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伴他成长的军营,就可见一斑。
那真是。。。。
酸爽啊!
。。。。。。
第56章 我给你养老(求收藏、推荐)()
唐奕想的一点也没错,曹满江拿着他出的主意回去之后,城西厢营的那些个军汉可就倒了大霉,被曹满江折腾得北都找不着了。
不过,毕竟只是听唐奕口说一通,虽有文字细解,但一通实行之下,大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单说这“整理内务”,当时看唐奕鼓捣了一遍,也没觉得多难。但是回来之后,曹满江拿着自己的被子试了试,发现怎么也叠不出唐大郎的那份方正,反倒像个炊饼。
所谓的站军姿,更是学不来。
曹营头手底下的那几个都头,有一个算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全靠曹满江自己先读通了,再教给五个都头,都头记下了,再传给伍长,伍长回去再教底下的兵。但是,这么一层一层传下去,早就歪到姥姥家去了,往那一站,跟个吊死鬼似的。。
本来,曹满江也没指望唐奕的主意能整肃军纪,只不过,他觉得这是个消磨时间的法子,省得这帮憨货出去给他惹事。
练了两天,都头们就绿着脸找他诉苦,这么练下去,还不练出一营吊死鬼?怎么出去见人啊?
实在没办法,曹满江只得把唐奕强掳了来,让他亲自传授。
于是,厢营里多了一个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的小教官。
。。。。
朝庭急召范仲淹入京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只不过,大宋想要举家远行,并非说说那么简单。虽早有准备,但也还是要诸多琐碎才能成行。。
趁着范仲淹忙着搬家,终于没工夫盯着唐奕了,唐奕也乐得过一回当教官的瘾,这几天天天跑到厢营去指手画脚。
这可把厢营的兵士们愁坏了,就连曹满江都有点后悔叫他来,这小子实在是太烦人了。
唐奕不但到这儿来教他们整理内务,训练基本队列、动作,而且这货一到军营,立马想到好多之前没想起来,也没写到纸上的。
比如说。,开饭之前得先有营房前列队,然后由伍长带队走向饭堂,坐立要整齐化一,值守都头不发话不能开饭。。。。。。等等等。
就连上个厕所也得先报告上司,不得允许不能去。
军汉们都想骂娘,特么老子屙尿也得打报告?牢里的犯人也没这么悲催吧!
但是没办法。。。
唐大郎就是这么贱!
脸盆得码成一条线,面巾得折成一般大小,搭在脸盆里方向都不能错。
军服、甲胄要叠得四四方方,放在床头一个位置,差一点也不行。
天黑就得吹灯上床,不睡都不行,鸡叫就得起来操练,晚一分也不让。
总之,就是厢营里的一个土包儿,你也得给我堆出棱角来。
这帮懒贯了的军汉哪遭过这罪,光是整理那个什么内务,就让汉子们抓狂。他们哪干过这细致活儿,好好个被子非得像绣花儿似的抠出棱角来,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有的兵士叠不出唐奕要的标准,耍起了无赖。唐奕嘿嘿一笑,叠不出来没关系啊,那就别盖了,晚上睡觉把被子放身子底下压着,什么时候压实了,能叠出来了,什么时候再盖着被子睡觉。
。。。。
还别说,在唐奕的一通折腾之下,整个厢营为之一新。
曹满江做梦也没想到,唐奕这么一弄,以往闲散惯了的一群老爷们儿会是这般面貌。
虽说还远远没达到唐奕说的那种整齐化一的地步,但那股子精气神儿已经初现端倪,不夸张地说,一点都不比京师禁军的风貌逊色。
要不是唐奕马上就要随范相公进京了,曹满江还真想看看,他能把这群孬兵训成什么样儿。
。。。。
此时
唐奕和曹满江盘膝坐在校场边的黄土地上,场中几位都头正带着兵士们整齐的列队操练。经过唐奕近一个月的教导,兵士们已经可以初步掌握要领,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了。
“大郎几时动身?”
“后天。”唐奕看着天边的几朵孤云被夕阳烧得通红。
“所以明日我就不来了。。。”
曹满江神情一暗,“那后天某去送行。”
“别!”唐奕急道:“就烦迎来送去的,又不是见不着了,说不定啥时候还回来呢。”
。。。
“也好。。。。”唐奕说得没错,他还有那么大个买卖在邓州呢。
“大郎尽管去京师一展抱负,只要我曹满江在邓州一天,就能保严河坊一天的周全。”
唐奕也不矫情,拧腰抱拳感激地道:“先谢过了!”
说完,起身匍了匍身上的灰土,“那我就回去了,曹指挥保重!”
曹满江也起身抱拳道:“大郎保重!!”
唐奕挥手转身,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厢兵们,大步朝营外走去。
他没去和王都头等人辞行,正如他所说,迎来送往最是烦人。也许“若有重逢之期,再当把酒言欢”,那才是和这些军中汉子的相交之道。
深深的再看一眼还在苦训的军汉子们,心中暗道:珍重!!!
。。。。。
回到唐记,马伯、马婶,还有马大伟夫妇都在店里,就连孙郎中也在店里坐着。
唐奕后天随范仲淹进京,马伯和马婶死活都要跟着。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马家四口从一早就开始收拾,忙活了一天。
孙老头儿坐在店里看着马家四人忙活,面前摆着一坛果酒,闷头喝着。。。。
唐奕索性坐到孙老头儿旁边,看着他喝酒。
“我后天就走了。。。”
孙郎中闻言一怔,目光闪躲,“说过七八遍了,老夫不聋也不傻。”
“那你就不想说点啥?”
“说啥?”
孙郎中眼睛一立,不乐意地道:“你又不是我儿子,我能说啥?”
。。。。。。
唐奕笑了。
孙郎中无儿无女,是个老绝户。他天天来唐奕这里蹭饭,与其说是贪嘴,倒不如说是在唐马两家人身上找一点“家”的安慰。
唐奕说话儿就要走了,他心里没点波澜,唐奕可是不信的。
“跟我走吧!”唐奕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
马老三朝这边看了一眼,憨笑着没出声。
而孙郎中。。。。。
“上。。。。上哪儿去?”显然并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舌头都有些打结儿。
“跟我去京城。”唐奕给他添酒。
“我给你养老送终。”
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砸在了心尖儿上,孙郎中只觉鼻子一酸,眼睛里开始不听话的泛着雾气。
“谁用你养老。。。”过了半天,孙郎中犯犟地呛着声儿。
“老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好着呢!”
嘿。。。。
边上的马老三手上的活计没停,却笑出声来,“老东西!装得倒是硬气。”
“要你这老货多嘴!”孙老头儿脸上挂不住,瞪了马老三一眼。
唐奕也乐了,把酒推到他面前。
“就这么定了?”
马老三起哄地叫道:“可不就这么定了!”
孙郎中看着酒碗,缓缓地端起来,然后猛仰脖,一饮而尽。
“就这么。。。。定了。。。。”
。。。。。
第57章 进京()
第二天下午,范纯礼领着两辆大车来到唐记。
此去京师千里之遥,说是搬家,也一点不过份,零零碎碎的可是不少。
此事与范仲淹早有商量,唐奕的家当和范家的东西一起打包装车,运往京城。
范纯礼一下叫了两辆大车,本以为两车都不一定够,哪成想,只装了半车就完了。
他哪知道,唐奕本来就没什么家当,还都是些破旧之物,干脆只收拾了常用衣物、细软,再把他那个做了一半的吉它带着,就算了事。
见憨牛和黑子从里面抬出一个小箱子,后面就再没东西了,贱纯礼不禁揶揄道:“全邓州都说你挣了大钱,怎么就这么点家当?”
唐奕斜了他一眼,“怎么着?那我还把那张一晃三摇的破床拉着?”
贱纯礼不无失落地嘟囔着:“本来还巴望着到了开封,你带着本公子也过一把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呢!”
“最起码得让京城里那班公子哥知道,我范纯礼可不是小气鬼。”
“。。。。”
这货是想拿唐奕的钱去充大尾巴狼啊!这是被他老子管的太狠了,做梦都想当纨绔啊?
一边想接过憨牛手里的小箱子,范纯礼一边撇着嘴道:“怎么也得让宋为庸、唐愣子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听黑子一声惊叫,“公子小心!”
原来范纯礼接过憨牛那边的箱耳,憨牛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松手了。然后只听咣当一声,小箱子带着范纯礼直接就砸到了地上。
唐奕一惊,急忙冲了过去,那箱子可是不轻,要是砸在脚上,非把脚面骨砸塌不可。
等唐奕过去一看,不由松了口气,范纯礼只是被闪了个趔趄,并没砸到脚,
“你当心点!万幸万幸。。。。。”
贱纯礼扶着小箱子歪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叫道:“这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家当!”
范纯礼不明所以,干脆拽开箱扣,打开来看。这一看不要紧,把他直接吓得一哆嗦,砰的一声立马又合上了。
贱纯礼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生怕被人看见里面是什么。
“你哪来的这么多。。。。。”
那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根根金条,足足装满了一箱。
唐奕一笑,“你不是说我挣了大钱了吗?”
“这几个月的盈余都在这儿呢。”
范纯礼有点敢相信,“乖乖!这得多少啊?”
“不多。。”
“将将够买一块地皮盖书院的。”
。。。。。。
还不多?那可是七千贯!!
。。。。。。。。
范仲淹卸任邓州,百姓听闻范相公这就要离开邓州,自发的夹道相送。送行的人群从府街一直排到了城门外,场面蔚为壮观。
这样的感人情形,也让范大神颇为感动。要不是致仕之心已决,他真的想就这么留下来,为这些善良的百姓多做点什么。
唐奕和尹洙、纯仁、纯礼坐在同一辆马车之内,看着密密麻麻的送行百姓,不禁啧啧称奇。
“啧啧啧,当官当到老师这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范纯仁不无得意地道:“这有何稀奇?父亲每到一任,必是尽心职守,卸任之时,也必有百姓相送。”
唐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从很显摆地聊了几次财商之道、宋辽大势之后。,这书呆子好像盯上他了,稍有空余就跑来和他争论一番。
开始唐奕还挺愿意看他被顶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但是时间长了,唐奕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刚满二十岁就整天一本老正的,着实无趣。
这时,尹洙出声道:“孙先生那边,你都安顿好了吗?”
“先生放心,孙郎中和马家伯婶的车驾就跟在货车后面,有君娘子和黑子照应着。”
尹洙眉头轻触,“怎么走得那么靠后?”
唐奕无奈一笑,“一会儿先生去劝吧,反正我是叫不动。”
这可不是他的错,是马老三非要行在最后压车。那老汉要盯着那一箱子黄金,生怕丢了。
。。。。。
百姓热情难辞,导致车队走得极慢。从出府街到行出邓州城,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期间,范仲淹一直在车下步行,与百姓话别,恨不得把每一个人都照顾到了。
终于行出城门,范仲淹最后与城内百姓挥手道别,这才转身上车。
只不过,他没上自己与甄氏的车,而是钻进了唐奕等人的车里。
范仲淹上车第一句就是冲着范纯礼,“去,下去走一会儿。”
呃。。。
范纯礼左右看看挤得满满蹬蹬的车驾,心说,这是要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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