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哈哈大笑,“好好好,除了言之无物、确实是你的好。好得都可以考状元了,行了吧?”
“哼”苏小妹紧着鼻子。“本来就是我的好”
范仲淹不与她争辨,也不舍得真气着这孩子。
这几年,这些老儒全靠这几个小家伙儿排解逗闷,别看是苏明允的闺女,可范仲淹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转向唐奕道:“天天闷在房中,不觉憋闷?”
唐奕道:“还好,倒不觉得累。”
范仲淹点点头,“张弛有度方是治学之道,给个你差使,全当放松了。”
“什么差使?”
范仲淹道:“眼看来年就是考期,观澜明年要应考的举子颇多,你把诸生户籍整理出来,开封府衙昨日来了消息,过几日就要上门来查保。你看看,有没有户保不全,籍不入考的,帮着顺手补全。”
“啊?”
唐奕瞬间脸就拉了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麻烦着呢。
“这事儿让苏老泉去啊,干嘛非得我?”
“我爹病了”不等范仲淹答话,苏小妹已经抢白开了。
范仲淹这时也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岁数大了,这段时间,院上下皆是明允一人支应。既要照顾大课所教,又要抽空给诸生私授,却是累病了。
唐奕闻言一窘,看来自己是有点学傻了,苏洵累病了,他竟然一点不知道。
“那好吧”说到这个份儿上,唐奕不应也不行了。
“不过,有个事儿老师得想办法了。”
“什么事?”
唐奕一摊手,“解额的问题啊”
范仲淹沉默下来,“这还真是个问题”
唐奕苦笑,哪里是问题那么简单,这是个大问题
解额,故名思意,就是乡试取解名额的数量。
放在往年,临考之前,朝廷会给各州府配发解额,也就是一州之地取解几人。
这个数额不是每个州府都一样,而是按当地的教育水平来定的。
比如河北诸州,文教昌盛,发解也就多,一般每州二三十之数;西北各州边夷为主,发解就少。前几科,像庆州、丰州这种地方,只取一二人。
开封做为大宋首都,发解当然有照顾,一般百人左右,已经达到了庆丰二州的一百倍,多到爆炸。不然,大伙儿也不会削尖了脑袋想到开封来参加乡试。
但是,今科却是不行了
一百多?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观澜这一科要应举的人数就得超过百人,按说太学每科应举的人数也不少,这一百多个放在哪年都不算多。
但是,观澜的水平不一样啊
这帮牲口是什么水平,唐奕这个后来人最清楚不过。要是还按往年开封的发解名额来考,他敢保证,不说把开封府一百多个解额包圆儿了,估计也挤不进来几个外人。
要真按往年的来,那还了得?大宋举朝上下就得炸窝。
况且,就算把开封解额都让观澜拿了,观澜院还是不够,得有落榜的。唐奕也不会干。
所以,今年的解额必须得加,而且加少了都不行。
可是,增减解额不是说加就加那么简单的,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了科举的范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利益博弈。
不单是观澜儒生占了京畿本地学子的名额,京师本地人不能干。
而且,不管朝官也好,各方利益勾连的仕族大户也罢,谁不想自己的同族同乡考上的多?
每年中进士的就那么几个,哪里的解额多,哪里就机会大。八百只眼睛盯着解额这个事儿,谁多发了解,别的地方肯定是不干的。
往年为了一州一地增减一两个名额,朝堂上就能吵得不可开焦,何况今天一下多出一百多个妖孽?
轻则打嘴仗,重则是要出乱子的
“你先把明年应试的人数统计造册吧”
范仲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先把人数统计上来,看看有多少人要考,再去想加解额,加多少的问题。
“剩下的事,老夫去与官家商量。”
“行。”唐奕道。“老师放心,这两天我就把这事办了。”
范仲淹点头,实在不行,就只能劝一部份儒生回乡去考,或者是再等四年了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范仲淹看了眼依旧噘着小嘴儿,愤愤不平的苏小妹,欣然一笑,“小丫头,还谁都不服了?”
苏小妹撇嘴,“服什么?就是不让我去考,不然谁也考不过我。”
“好好好”范仲淹顺着她说。“考不过你行了吧?不过啊,你也得能考才行喽。”
“”气得苏小妹恨恨地一跺脚。
“哈哈”范仲淹哈哈一笑,颇为享受这种后辈顽皮,使性带来的愉悦。
不过,不想太耽误唐奕的时间,也就不再逗她,转身欲走。
突然想起什么,又对唐奕道:“对了,纯礼最近似是也很用功,你有精力就带带他,说不准这小子也能有所建树。”
唐奕应下,目送老师出院。
苏小妹则是小声嘀咕,语气之中有着一丝委屈,“范老三那锒铛样子都能考,我为什么不能?”
唐奕不接,这是社会现实,纵使他的观念不觉男女有差,但大势使然,他也无能为力。
放下读的心思,让萧巧哥陪着苏小妹“玩”,自己却是出了小院。
统计户保麻烦着呢,要是不快点,等府衙人来的时候估计都弄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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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死也死在这一科()
第553章 死也死在这一科
科举做为文人唯一的上升通道,可不是像后世那般有个学籍,报个名就可以考的。
单以解试为例。
因各地考生人数多少不等,差距大者,乃至上百倍。然无论多少,朝廷这些年在解额分配上已经达到了相对的平衡,分配给各州郡的录取指标亦已固定。
但是,即使做得再公正,这诺大的国家也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总会有的地方给的多,有的地方给的少。
打个比方:
东南州军解者,二三千人处只解二三十人,是百人取一人,竞争之惨烈可想而知。
可是,西北州军取解,因文教不兴,应举者甚少,个别州郡不过百人,而因各种原因,解额给的却不能少,所解至十余人,是十人取一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边是百里挑一,这边是百里挑十,肯定是这边容易中啊是以,东南之仕假借西北户籍到西北应考的甚矣。
所以,朝廷在调控解额,尽力争取平衡的同时,亦严抓户籍审查,让考生尽量在家乡取解,也就成了必然。
现在,范仲淹交代给唐奕做的事情,就是考试之前户籍审查中的流程。
做为大宋的都城,开封每科取解都是人满为患。除了“官二代”、“权二代”这些是没有办法的,对于普通考生的审查当属前宋最严。
地方州郡要提前半年进行审查,而开封就要更早,尚有一年才到考期,就已经进入了审查程序。
其中规定,应试考生报名要递交状纸,上列姓名、乡贯、三代情况等内容。
开封府衙据此进行审查,其中乡贯的户籍要求很严格。依《贡举条例》,仅有户籍还不行,须实际居住在本贯才合格,名曰“查籍”。
虽有户籍但久离本贯者,则要有命官担保方可,是为“户保”。
而天封比别的地方不同的是,天圣七年定律,考生须有户籍7年以上,并实际居住“即许投状”;户籍不足7年,不住开封者,不在接收之限。
也就是说,不但要有开封户籍,还要在开封实际居住七年以上才行。
当然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考试,大宋这帮文人也是拼了,可谓花样百出。
有的京师之中有亲戚,为了考试过继人子,取得户籍。更有甚者,即使认兄为父,也要在开封考试。
还有的,比如王韶、章惇等人,早在当年随唐奕进京之时,家中就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在开封置地,落籍于此,等考的时候,也差不多七年了。
所以,“学区房”这个概念可不是后世才有的,早一千多年就开始时兴了。
唐奕要做的就是,把院这一科要应试的儒生统计出来,再把状纸收归整理。有个别不合要求的,或是找范仲淹等人出据“户保”,或是走个“后门儿”。毕竟观澜的地位在这摆着,不管是谁,也不会在这事儿上不给面子。
这事不难,就是麻烦,要查的精细,省得耽误了考试,却是耽误了人家的一辈子。
一连忙了三天,到最后,唐奕脸都绿了。
不是累的,而是这帮孙子今年都铆上了,统计下来。。。。。。148人
上一科,开封取解107人,也就是说,如果不加解额,就算107个坑都让观澜占了,还有41个考不上。
可是就算加?加多少?观澜考的越多,加的就得越多。
“要不。。。。。。你们几个再等下一科得了。”
“姥姥”一听唐奕让他们再等四年,宋楷直接就骂娘了。
“小爷这要是躲了,还不得让章子厚他们笑话死?不行,死也死在这一科”
“可是。。。。。。”
唐奕苦着脸,抖着手里的一大捋考状,“你要是连解试都过不了,那不更丢人?”
“那也不行”宋为庸上来撅劲谁也拦不住了。“老子可以考上了不当官,但是必须得考”
“。。。。。。”
“要不等一科?”庞玉有些动摇。“我爹也跟我聊过了,说这科有点凶,可以避避风头。”
丁源倾向于庞玉,“这事儿不是较劲的事儿,解试都不一定能过。别忘了,可还有复试呢”
宋律规定,食禄之家的子弟参加科举考试时,必须加试复试。也就是说,还得多考一场。
唐奕接道:“你看看,还是等一科吧。。。。。。”
宋楷不说话了,攥着拳头运气。起早贪黑,捏着鼻子往死了学,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抬头看向范纯礼,希望这货说几句中听的。
可是,他也不想想,贱纯礼这时候要是顺着他说,那就不叫贱纯礼了。
范纯礼嘿嘿一乐,“你别看我,谁让你乐老子早不想办法?”
好吧,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庆历七年,范仲淹退下来的时候,赵祯觉得愧对范仲淹,就把他一家都赐了散官。
范纯礼是正九上的“儒林郎”,连幺儿都有个从九上的“文林郎”散衔。
这东西没多少官奉,也不用上班管事儿,就是个虚名。可是,一但进了考场,可就有大用了。
不但不用跟宋楷他们考复试,而且可以进“别头场”。十取三,机会大大地。
“。。。。。。”
宋楷瞪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贱纯礼不以为意,“要不你就跟正平学学,取个郡主皇亲啥的,也能进别头场。”
“滚”连庞玉都不干了,这货太贱,就差上脚踹了。
可是一转脸儿,庞玉就对唐正平做出一个谄媚的表情,“兄弟,和你家玉竹妹妹说说,还有什么小妹啥的,表妹也行,咱愿意屈尊”
唐正平白了他一眼,本想安慰他们几句,却是也收回去了。
他确实也没有宋楷、庞玉的担忧,因为他老子唐介给他定了门好亲,北海郡王赵允弼的六女。已经下了聘,来年开春就成亲。
到时候,他就算是和皇族沾了小边儿,也能进别头场。
。。。。。。
“我不管”宋楷还是老样子。“反正这科我得考,爱特么中不中”
说完一调头,走了。。。。。。
唐奕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看来,只能自己帮着想想办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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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商量商量别考了()
第554章 商量商量别考了
148人相当于观澜几乎是全院出动,要大闹这一科。 w w wnbsp;。 。 c o m
可是,这个解额怎么办呢?
等贱纯礼他们都走了,唐奕看着一捋考状直发愁。
正愁着,苏小妹跑了进来。
见唐奕手里攥着一捋东西,不禁好奇道:“这什么呀?”
“小丫头片子,瞎打听什么?”
“哼。。。。。。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考状嘛”
“那还问?”
苏小妹眼珠子乱转了好一阵,却是不和唐奕斗嘴了。
“青瑶姐姐呢?”
“进城了。”
“哦。”苏小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竟没怪萧巧哥进城没带着她。
“范伯伯让你过去呢。”
唐奕一挑眉头,估计也是解额的事情。也好,让老师去解决吧,他就不操心了。
把一捋考状往桌上一放,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发现苏小妹站在那儿没动,“怎么不走?”
“嗯,我去青瑶姐姐房里拿点东西,你先走吧。”
唐奕一皱眉,“你去她房里拿什么东西?”
“琴,琴谱。”
“哎呀,走你的吧”苏小妹把唐奕推了出去。“好像我会偷你东西似的。”
唐奕狐疑地出了门,还是不放心,指着桌上的考状,“别乱动啊”
“知道,知道。。。。。。”
苏小妹哄苍蝇一般把唐奕哄走了。
。。。。。。
目送他出了小院,苏小妹贼贼地一笑,“不动?不动才怪”
嘟囔完,立时跳着脚跑上楼去,真的钻到了萧巧哥房里。但却不是找什么琴谱,而是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让她翻出一纸文牒。
“哈”一声欢叫,拿着文牒就跑下楼,坐在桌案前,二话不说提笔就写。
一连写了两张大纸才停下,很臭美地端详了一番,觉得没问题了,才从身上掏出一份与萧巧哥屋里摸出来的一样的文牒,各夹一张,塞到了那捋考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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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到了范仲淹的住处,不光老师、杜师父、尹师父、欧阳修都在,连宋庠、曹佾、潘丰也在。
先给范仲淹见了礼,唐奕便转向杜师父。
“您老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歇着?这等小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杜衍轻笑,“看来,大郎是知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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