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衍岁数大了,精神有些萎靡,可听了唐奕的话还是柔声道:“难得放了假,就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头子了,过了中秋,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唐奕一笑,“这不就是在放松吗?听您老说说话,又不用费什么脑子,挺好的。”
杜衍不再劝他,由衷赞道:“大郎有心了。。。。。。”
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坐在这儿听他们这些老家伙瞎絮叨的,唐奕也一样,他也不是真就是愿意在这儿呆着,而是那份孝心,让他必须留在这儿。
既然唐奕执意要留下,大伙儿也就由他。
老人家们其实很单纯,有个晚辈在身边,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也能让大伙儿心里舒坦。
这是汉学的精髓所在,与孝道有关,隐喻着“传承”二字。
大家酒说笑,透着闲淡与悠闲,唐奕时不时也会插几句话,逗得一众长辈哈哈大乐。
而女眷们在隔壁听着这边一团合气,也是安然而喜。心下愉悦,说些平时没得说的八封趣事、悄悄话什么的,更是没了遮拦。时不时爆出几声银铃笑声,比这边的声音还大。
却不知又聊到了哪家的不传之密。
唐奕静静地听着、看着,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在坐的,哪一个不是大宋朝权力中心的一方巨擎?又有哪一个不是青史长存的风云人物?
可是,千秋功业、百世流芳,所有辉煌终会归于平淡,所有功名利禄亦会随着时间渐渐拂平。。。。。。
繁华落尽、锦绣归无。
留下来的,只有这满园欢声笑语,一团和气的——“家”。
这,才是最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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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端成什么样()
一众老儒一改往日刻板,聊的都是风月之景、家长之短,偶尔也会拉上唐奕聊些有的、没有的闲事。
这时宋庠想起什么,看向唐奕,“倒是忘了,前日陛下还与老夫商量过,要授大郎一个什么官才合适。”
“呃。。。。。。”唐奕一窘,讪笑回道。“有一个就行呗,能进得去别头试就行了。”
这里又没外人,他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有官身就是为了考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庠点头,“老夫也是这么说的,毕竟现在朝中旧臣对大郎还有诸多不喜,官小一点倒省了麻烦,等考上进士,这个前授之官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陛下。。。。。。”
杜衍听到这里,摇头苦笑,“陛下有些于心不忍吧?”
宋庠赞道:“杜公一语中的,陛下确实是有些为大郎叫屈。毕竟这些年,大郎以白衣之身,就为朝廷立下颇多不世之功,如此怠慢,却是怕寒了大郎的心。”
唐奕无语,还不够你们绕腾的,要不是为了进别头试,你给我官我也不要啊。
范仲淹最了解唐奕,此时出声道:“不分大小,有一个就行了,公序可转告陛下,不做多想。”
“不急。”
出声的是文彦博,此时文扒皮若有所思。。。。。。
“不急于一时,彦博以为,倒是可以先等一等。来年开春,子浩的官,我去给他求,小了却是不行的。”
唐奕一皱眉,文扒皮不会又打什么歪主意吧?
“也好。”宋庠笑道。“左右还有一年,可从长计议。”
。。。。。。
这个话头也就这么翻过去了,杜衍动了动身子,“老夫最近越来越贪睡,倒是很久没听大郎说说大辽那边的请况了。”
唐奕不着痕迹地心中一苦。
前天,就在前天,杜师父专门到他的小楼敦促课业,还问过大辽那边的情况。
这才两天,又问了。
老人家真的到岁数了,越来越健忘了。
唐奕不介意给老头儿再叨唠一遍,因为关于燕云,每次唐奕说起,杜老都是一脸的欣慰,喜不自禁。
“师父放心,大辽一切‘安好’。”
他这个“安好”,可不是大辽多风调雨顺,而是大宋的布置一切“安好”。
“五月底,耶律洪基一拿到租地钱就立刻传令四方,募集丁勇扩充皮侍军。目前,他的皇家近卫已经增至六万之数。而且,耶律洪基有意在三年之内,把皮侍军扩充至十万整数,以保皇威。”
“那耶律重元呢?”
唐奕一笑,“耶律洪基大肆扩军,耶律重元哪里还坐得住,比耶律洪基扩得更凶,短短半年,私军已经达到了三万。宋辽边境上的十万辽朝守军,也已经让他收卖了大半,十将之中,差不多六将倾向于耶律重元。”
文彦博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么说,事态发展的比大郎预想还要快?”
唐奕点头,“不错现在耶律洪基与耶律重元就像两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在积蓄力量,谁也不敢停不下来了”
“那大郎认为,辽朝大势何时有变,我们好早做准备。”
唐奕摇头,“说不好。。。。。。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绝不会再长了。”
“就要看双方谁先积累出足够的信心了”
“是耶律重元先‘叛’,还是耶律洪基先‘平叛’”
文彦博闻言,脸上不但未见一丝欣喜,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辽那边出事的时机越早,就代表着大宋很可能越早地参与进去。
可是,朝廷哪来的钱出兵啊?
正愁着,却闻孙复出声了。文彦博是孙复的弟子,这位说话可是一点不用客气。
“以后这些劳神之事,宽夫还是少来叨扰大郎。此是大比头年,成败就在此一年,他现在的首务是读,而非国事”
说到这里,孙复还横了文彦博一眼,“事事都要大郎出主意,还要你这个宰相做甚?”
文扒皮这个窘啊,我要有钱,还找他干什么?
可教训他的是他师父,还不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老师教训的是。。。。。。”
“嗯。”孙复轻嗯一声,算是应下了。
杜衍也出声道:“大郎是要收心于一处了,不差这一年,等考完了再为国出力也是不迟。”
。。。。。。
——————
这般闲谈,反而不觉时间过得慢,唐奕陪着诸位长辈聊了一下午,又用了饭。等到众人移步后山风亭赏月,看唐奕还不想走,范仲淹终于开始撵人了。
“走吧,走吧,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坐了一下午,你也不闲闷得慌。”
唐奕无语,我就是怕您老闷得慌,好不?
“我再陪。。。。。。”
“大郎且下去吧”杜衍和气插话。“我们老几个吟诗唱词,你在这儿倒显累赘喽。”
“那。。。。。。弟子告退”
就这么被老师们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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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月上柳稍,天幕如漆。
唐奕准备先回小楼,叫上萧巧哥和君欣卓一起去寻萧誉、宋楷他们。
可是,刚离开老师那里,就见一个黑影从道边闪了出来。
“小唐叔父,你让等得我好苦啊”
。。。。。。
唐奕一皱眉,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苏轼。
“你怎么在这儿?宋为庸走的时候没叫你?”
苏轼苦着脸,“叫了啊可是,可是,我爹不让我出来。”
唐奕了然。
苏明允下午是没在范老父那儿的,这位脾气拧得很,那一屋子都是相公,就他一个是白身,苏老泉面子上挂不住,也就没来。
这是用了晚饭,躲不过了,苏明允才与众长辈会合去风亭赏月了。苏轼这是等他那个凶爹走了,才跑出来的。
“得了,那你跟我走吧。”
“好勒”苏轼这个美啊,总算没扔下他。
“那咱们去哪儿找宋为庸?”
“凝香楼。”
“凝香楼”苏轼一声高叫。“行啊,还是小唐叔父面子大啊”
唐奕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瞅你那点出息,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出去别说是我侄子,丢人”
苏轼脸一红,“不瞒您说,凝香楼咱还真没去见过世面。”
说着,面容一转,一惊一乍地道:“您是不知道,那香奴姑娘超然脱俗,端是难见一面。”
“我去了好几回,连楼梯都没上去,房门朝哪开都没摸着。”
“哦?”唐奕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苏轼。“有点意思。”
“还有你苏子瞻见不到的姐儿?”
这可是千年第一偶像苏东坡啊,他都见不着面的姑娘,那得端成什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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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青楼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541章 青楼的正确打开方式
端着,是这个时代青楼“名媛”的一惯作风。……
自许多金,把大金锭子往那儿一拍,就能像现在娱乐场所那般排着队让你选的,那叫“娼”,而非“妓”。
说的直白一点,“娼”出卖的是肉体,只要有钱就行,管你是屠户,还是卖菜的。
而“妓”,玩的要高级得多,你得有钱、有名、有才,还得有精力,肯花心思。就算是这样,最后人家没看上你,还是白搭。
她们出卖的是情感,或者说,是初恋的感觉。
而那些名声甚大的名妓花魁,则又是另外一个层次了。
他们出卖的,可以说是男人对女人的所有——幻想。
美貌、知礼、博才、善解人意。
琴棋画、歌舞俱精,上得厅堂,入得帷床。。。。。。
反正,你可以在她们身上找到所有你想要的质。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你随便上手?
这么说吧,青楼不是进去之后,自报家门,我是大才子谁谁,人傻钱多文采好,就能拿下的。
更不是把钱往桌上一拍,老鸨立马嬉笑颜开地揣在怀里,然后扯着嗓子高喊:“如花~接客啦。”
好吧,这是逛窑子。
去青楼,若相中哪位姑娘,第一次去是绝难见到人的。
一般的青楼名妓,是不会因为你的名声就直接扑上来的,人家玩的那叫朦胧。
当然、像柳七公那样的神人另当别论。
反正第一次去,别说正主,你连正主儿身边的丫鬟都见不着。
范仲淹为什么会和甄金莲发生那段奇缘?纵使那时的范仲淹贵为潘阳太守,第一回去,人家也只是派了个十多岁的女童陪你坐坐。而且,这还算是给面子,优化了“流程”的。
一般人第一次去,出来个老妈子就不错了。你还不能有一丝色急之相,必须气定神闲,留下诗文好词赠与姑娘,并说明改日再来拜会。
然后,就可以走了。
名妓们会从留下的诗词之中拣选文采好,又合心意的进入下一轮。
等你再来之时,没选上的自然是拒而远之,选上的也别高兴,还差得远呢。
这时还是除了老鸨子谁也见不着,不过,运气好的,能多得一样东西就是姑娘的亲笔信,或是所作诗文的赏评,或是姑娘亲手所作的诗词,意为考校,也为交流。
如此几番飞鸿往来,你被人家勾得心急火燎的同时,姑娘也在看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过了上面这一关,再来之时,老鸨会把你请入楼中小歇。其间奉茶献酒,并让侍女、歌伎做陪,闲谈慢续。
。。。。。。
可别小看了这些下人,这都是正主儿身边的人,是代替主子来考察客官的人、家世的。若是不中意,对不起,您出局了。
如果过了这三关,恭喜你,终于能见到人了。但,也只是隔着珠帘远远看一眼。听首曲子,谈续几句体己的话儿。
这个时候就是比财力,比风流倜傥,比谈笑风生,比花心思的时候了。。。。。。
总之,你不但要姑娘爱上你的钱,爱在你的文采,更要人家爱上你的人。
折腾到最后,真正能走到姑娘心里,进而走到姑娘房里的人,寥寥无几。
。。。。。。
唐奕没来到大宋之前就非常疑惑这一点,说句心里话,他觉得这事禁不起推敲,有点太扯淡了。
别说是古代,就是在后世,泡个女明星、包个二奶什么的,都不用这么劳心劳神吧?就算是正经娶老婆也没这么费劲的?
更不能理解的是,古人还乐此不疲,你要不按这一套的贱相来都不行,都不算你是风雅之士。
直到唐奕真来到这个时代,设身处地,他才一点一点地理解了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青楼文化,一直延续到民国之后才慢慢消亡。为什么?
因为,它失去了原本滋生的土壤。
症结,就在华夏几千年的传统礼法之上——包办婚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汉人要写在律法里的规矩。
上到皇天贵胄,下到升斗小民,谁也别想对自己的“爱情”做主。别管你是谁,谁想做自己的主,谁就是找抽。
就连唐奕这个骨子里就刻着现代思维的后来人,也不得不屈服在“包办”的淫威之下。
所以,青楼成了文人们唯一尝“自由恋爱”的土壤。
这里挥洒的不仅仅是欲望和占有,还有爱情最本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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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在大宋的存在,是扭曲的,即被排除在世风之外,又被最“讲礼说法”的士大夫趋之若骛。
是以,这些个艳姐儿们都被惯坏了,口味一个比一个刁,而且越是出名的越刁。
引用著名“启蒙”读物《金瓶梅》中,西门大官人的一句话来解释下,怎么才成泡到这样的女人——
“潘、驴、邓、小、闲。”
潘——潘安的潘,意为,要有潘安之貌;
驴——呃。。。。。。隐晦点说就是:那话儿要像驴子一样强壮一点都不隐晦;
邓——像邓通一样有钱;
小——得花小心思,懂得小浪漫;
闲——最后,还得有闲工夫。
上面几条要都具备了才行。
当然,这只是常态,不是没有特例。
柳师父要是活着,横扫大宋一切青楼香阁。
范师父要是出马,不说生扑,但也没谁敢跟范仲淹拿架子,名气在那摆着。
再比如,苏子瞻。。。。。。这位的魅力值直逼柳七公,应该也没有他敲不开的**门。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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