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不是丰碑,简单很多,但也有很多不同。有官身的刻官职,以七公为例,当是:集贤院直学士柳耆卿之墓。
亦有以后辈之名立之的,如“先父大人柳耆卿之墓”。
宋楷不知道唐奕想以何为文。
“刻些什么?要不要墓志铭?”
唐奕顿了一下,缓缓摇头,“什么都不要。。。。。。只一句话。”
“什么?”
“千、古、风、流、第、一、人”
嘶
宋楷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也太“大”了吧?
可是,听唐奕那个语气,不容有疑,宋楷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去办了。
。。。。。。
大吗?
是不小!
唐奕自己也知道,七公虽风流无双,但却当不起这么大的名头。不说别的,上有诗仙李白,下有苏东坡。往后数,还有个唐伯虎也不是个善茬子。
但是。。。。。。
老子说是第一人,就是第一人,谁让他是我唐奕的老师呢?
————————
千古风流第一人柳耆卿之墓???
这个碑,要是只有七公之子柳涚,是说什么也立不起来的。他没那么厚的脸皮,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把“第一”这个词儿安在自己父亲身上。
但是,唐奕。。。。。。
人们一听这碑是唐奕要立的,好吧,都没人觉得奇怪了。
就连杜衍听说唐奕要立这么一块碑,都只能无奈苦笑,“混小子,一回来就不消停”
唐奕站在下面不说话,反正这个碑他是铁了心要立了,谁说也不好使。
范仲淹了解唐奕,对杜衍道:“由他去吧不然,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杜衍歉歉君子至谦至礼,还有点接受不了唐奕这么张扬的举动。但听了范仲淹的话,也心疼弟子,忍不住调笑道:“你给七公安了个‘风流第一人’,想来不能厚此薄彼吧?”
“呃。。。。。。”唐奕没想到,一向不爱说笑的杜师父好像要开他的玩笑。
“老师要说什么?”
杜衍看了看范仲淹,一摊手,“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去了,你又得给安个什么名头?”
“呃。。。。。。”唐奕无语了。
不想杜衍哈哈大笑,“老夫可得告戒家子,将来立碑的事儿,可不能让你参与。”
唐奕道:“老师春秋正盛,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这个。”杜衍点到即止。本就是想让唐奕心思别那么重,要是反而勾得他多想,就不美了。
“我来问你,听你范师父说,你与耶律重元搭上线了?”
唐奕点头。
杜衍知道他志在燕云,也不多问细节,直言道:“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杜衍喃喃自语。
唐奕以为老师正气一生,不太喜欢他这种手段阴险的做事风格,有些心虚道:“老师是不是。。。。。。不喜。。。。。。”
没想到,不等他说完话,那边杜衍猛的咬牙道:“值了”
看向范仲淹,“若为燕云,纵使只有三成把握,亦值得一试”
呃。。。。。。
唐奕又愣了。
看来,君子无所谓正直,只是背叛的筹码太低啊
在燕云的问题上,连杜师父都不以君子自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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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一窝想当状元的疯子()
第478章 一窝想当状元的疯子
燕云的问题上,杜衍出奇的不计手段,不加条件的支持唐奕。
“放手为之”
唐奕心中一畅,“老师放心,有您这句话,五成就变六成了”
“哦?”杜衍笑了。“怎么老夫的话这般有用?竟加了一成胜算?”
唐奕坦言道:“实话与老师说吧,若单论大辽的情势,奕有七成把握耶律重元会反。”
“只要他反,我们就有机会。”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担心的是,咱们大宋自己到时候不争气”
唐奕诚然道:“放眼我朝,虽都是君子仁臣,但毕竟安逸了太久,为了一个燕云,真怕到时有的人不愿意出兵,进而阻挠燕云归宋。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杜衍点头,“大郎放心,只要等的时间不太长,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光,定会助你成事”
说到此处,杜衍难得露出一丝威仪之气。
“汉儿的土地,就应该汉儿自己来统治”
唐奕一震,不由得双拳猛的一抱,“定不辱师命”
范仲淹不禁暗暗摇头,在安抚弟子这方面,他是没有杜衍这本事的。本来因七公辞世,有点发蔫的唐奕,让杜衍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就勾起了斗志。
虽是欣慰,但这个时候,他却是要泼点冷水了。
。。。。。。
“还有三天就是初十,是为吉日。我看,七公的墓碑那天立下再合适不过。完事。。。。。。”
说到这里,却是杜衍笑呵呵地接过话头,“完事给我们老老实实读下科尚不足两年,看你要是考不上,怎么与七公交代?”
“呃。。。。。。”唐奕一窘。“不是说燕云的事儿吗?怎么扯到学业上去了?”
范仲淹眼睛一立,“燕云是一天就收得回来的吗?给我滚去背,下次院旬考,不得甲等,以后就别给我下山了”
嘎。。。。。。
甲等?
唐奕都快哭了,甲等?您老没事儿吧?
观澜院的甲等,可不是一百分考八十分就给甲等,它不是按成绩来的,而是按人头算的。
每考设甲等十人,取成绩最优者取之。也就是说,你就算考九十九分,前面有十个满分的,你也是进不了甲等的。
所以,院里经常出现,文章写得精彩绝伦,拿到外面妥妥让人膜拜的选手,却只能得个“乙”。
没办法,实在是院里牲口太多了。。。。。。
范仲淹让唐奕得甲等,就等于让他进前十?
在章惇、章衡、曾巩、曾布、苏轼、苏辙、二程和张载等等等等,这些牛人中间杀进前十???
这特么可怎么整?
让唐奕更蛋疼的是,这个“设甲十人,择优取之”,弄得院上下拼了老命也要冲进甲等的馊主意——
就是他自己出的
。。。。。。
唐奕不由想起一句俚语: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
初十那天,观澜本是课期,并无休息。但是,为七公立碑这等大事。他曾经的弟子门生又怎能不到场?
是以,观澜因此放假一天。
。。。。。。
碑是柳涚、唐奕,还有宋楷等人,亲自扛上北屏墓园的,坑是章惇、曾巩等人一起挖的。
山下自发来回山为七公守陵的各路粉黛,也是闻讯而来,整个北屏墓园满满都是人,唐奕甚至在其中看到好些身着绿袍的低阶官员。
眉头一皱,“这都哪儿来的?”
贱纯礼道:“哪儿来的?你招来的,你都不知道?”
“我招来的?”
“哦”唐奕想起来了。
去年,立了七公像,朝臣都要来观澜沾个光,唐奕顺手给观澜院接了一个培训新进进士,还有恩萌入仕官员的活计,这些应该就是那些在观澜“上学”的新官儿。
正想着,王韶靠了过来,“坑挖好了,开始吧”
唐奕点头,找到柳涚,与之一同焚香祭奠,叩首拜七公亲恩。然后,几个观澜的小伙子把七公的墓碑往坟前一立,柳涚培上第一捧土,唐奕第二个。
之后,观澜的学生一同上前,给柳师尽上最后一份孝心。
那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墓碑,就算立下了
千古风流第一人柳耆卿之墓。
众人看着那块只一句话的墓碑,只一句话的墓志铭,无不动容。
一众新官暗想,这也就是唐疯子的老师才有这等殊荣。别人就算有柳三变的本事,却也没唐奕这样敢想敢做的弟子。
而那些上山观礼的青楼歌伎,见观澜院对柳七公如此善待,有如此情义,亦是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谁,带头深深一拂,“小女子代七公,谢过了。。。。。。”
“小女子代带七公,谢过了。。。。。。”
北屏上齐齐的软声细语,拂低了一大片。
唐奕有点哭笑不得,我的老师、柳涚的亲爹,我们尽孝这是天经地义,怎么还让一群本是“外人”的小娘子谢起来了?
不过,这就是七公的魅力,天下歌伎、美妓无不以之为家人。
。。。。。。
众人没注意到,人群之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看着满山的莺莺燕燕为七公谢礼,心里那个羡慕啊。。。。。。
“七公在上,苏子瞻今日立言,将来必定继承七公遗志,誓成大宋的风月班头”
“噗~~”
章惇、王之先、晏几道他们几个都喷了。
曾巩照着苏小轼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想什么呢有没有点出息?”
苏轼不服,“怎么了?看这阵势,你们不羡慕?不想?”
好吧,大伙儿都想,只不过,就他傻了吧唧说出来了。
曾巩训道:“你若不务正业,只知风月,看七公会不会从坟里跳出来,踹死你”
苏轼一矮,“那算了,我还是先考上状元,再当风月班头吧”
曾巩一翻白眼,“状元?你当了状元?难道我们就比你差不成?看状元是谁的”
“敢不敢扑一局?”
“扑什么?”
“就赌谁是下科状元”
“好”苏轼来了精神。“我出十贯,压我自己”
王韶鄙夷道:“你有十贯吗?”
“呃。。。。。。”苏轼一窘。“没有,先欠着。”
王韶摇头不与之争,对曾巩道:“那我也压十贯”
“压谁?”
王韶撇嘴道:“谁?老子天下第一,当然是压我自己”
章惇也来凑热闹,“十贯我自己”
“十贯状元非我莫属”这是章衡。
“十贯洒家必中状元”这是曾布。
洒。。。。。。洒家。。。。。。
身后一众绿袍新吏听得直咧嘴,自称洒家的状元。。。。。。
可是,这还没完:
“十贯”程頣。。。。。。
“十贯”程颢。。。。。。
“十贯”晏几道。。。。。。
特别是这个晏几道,那几个新吏心说,这孩子有十五?这也想当下科状元?
正在腹绯,却见一个看上去比那个十五的还要小些的儒生,从人群里挤出来。
晏几道急忙过去,“子由,你也扑了?”
苏辙用力一点头,“嗯”
“那你压的你哥?”
苏辙不干了,“想什么呢?当然是压自己”
绿袍新吏们一翻白眼儿,得,观澜院就没有一个正常的,都想中状元,还弄得好像都能中状元一样。。。。。。
看来,发疯这个事儿,传染
唐疯子狂,他的一众同窗也好不到哪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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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押自己()
第479章 押自己
范仲淹、杜衍、孙复等人站在七公坟前,眼看着一众弟子,在本应严肃的场合,逐渐闹腾了起来,却是没有阻止之意。
也许,这正是七公希望看到的。看到一众弟子朝气蓬勃,为了他没有完成的那个心愿,奋勇向前
。。。。。。
可是,唐奕却不淡定了,特么你们争状元,肯定是争破头啊。那还不都得豁出命的,往死了学?本来那个甲等就有点不靠谱,这回不是更特么的没戏了?
清了清嗓子,一声厉喝:
“闹腾什么?”
众人一滞,那些吃味的新吏心中一阵得意,让你们狂?把唐疯子招来了吧?有好戏看喽。
可是,事态却不是按他们设想的发展。。。。。。
章惇嘿嘿一笑,“我们在扑状元,小教谕要不要也来扑一局?”
我扑你大爷?唐奕脸都青了。
不想,更搓火的还在后面,苏轼这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也是兴奋道:“教谕来吧,押我就好,稳赢”
“噗。。。。。。”
宋楷都乐出了声儿,特么这帮不知死活的,惹毛了大郎,谁也别想好。
可唐奕却不是这么想的。
心中冷笑,跟我扑?老子早就知道下科状元是谁。不但知道状元,还特么知道榜眼、探花花落谁家。
这特么不是必赢之局吗?
“一百贯”唐奕叫道。没叫太多,怕他们给不起。
。。。。。。
唐小教谕也扑状元?大伙儿一愣,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苏轼更是一喜。
“教谕好样儿的为了这一百贯,咱也定要拿下状元回来”
唐奕一撇嘴,“谁要押你个小屁孩儿?”
刚要指向章衡,不想,苏轼这贱孩子闻声抢白:
“不押我??噗”指着唐奕大笑。“教谕,莫不是也要押自己吧?”
哈哈哈哈
不但一众观澜儒生们都笑了,就连绿袍新吏,还有满山的莺莺燕燕也都笑出了声儿。
唐子浩是有点歪才,但是。。。。。。
苏轼笑道:“考状元?您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教谕是一篇《孝经》就背了好几年的‘牛人’。”
。。。。。。
唐奕这个气啊,老子背不下来《孝经》那是因为没时间,谁特么给我传出去的?
那边,范仲淹都忍不住的笑了,与杜衍小声道:“这个苏子瞻倒是帮了个小忙。”
自己的弟子什么样儿,自己最知道。唐奕什么都好,就是受不得激。
果然,一激之下,让唐奕心中不服气了起来。
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啊?老子文采是不如你们,但老子还有见识。
“我还就押我自己了”
高声叫道:“唐奕,嘉佑二年状元及第一百贯”
“真压啊”
众人有点愣,他哪儿来的自信,要争一争状元?
。。。。。。
万幸的是,所有人都被唐奕要扑自己为状元的事所吸引,倒是没有注意,唐奕一时激动说漏了嘴。
“。。。。。。”
“嘉佑??”
唯一人听出了不对,喃喃自语。
“嗯?希文在说什么?”杜衍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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