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草鞋漏脚后跟,邓州营却是大辽运来的牛皮软靴;
别人粗粮烂菜叶子熬糊糊,邓州营却是白面馍馍配肉汤。
战事吃紧,军资供应本就困难,别说大头兵,就算是将帅也难见到点荤腥。
你说,邓州营又是白面馍馍,又是肉汤的,能不招人恨吗?
按说,这也没什么,谁让你是后方刚上来的?
可是,做为营将的曹满江,你不能不懂事儿吧?
最起码,一众同寮、上级领导多少打点一番。有肉大伙儿一起吃不是?
但是,老曹不。
我的军资都是邓州乡亲千里迢迢从邓州按人头运来的,一点富余的没有,凭啥给你们?
就算是有人厚着脸皮张嘴来要,都让曹满江给顶回去了。
老曹也是没谁了,刚来两天,就把人得罪光了。
是以,现在他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根本没人和他搭话
(。)
第304章 夜行军()
今天写慢一点,这段邓州营的剧情,很多人期待已久,苍山想写的精细一些,尽量写出我心里的那个感觉。
过了这段儿再开始拼命爆发。
曹满江带兵有一手,但是,武举出身的他也是眼高于顶,对于广南的这些乌合之众是半点好感不看。
所以,也乐得一个人在边上清闲。
等到人都齐了,袁用大步步入帐中。
也不墨迹,“兄弟们,建功只在今夜!”
“未时造饭,申时拔营,亥时强行至昆仑关下,整队待战,子时三刻!”
说到这儿,袁用环视众人,“众位兄弟可知,此一战意味着什么了!?”
“明白!”一众营将呼喊震天。
“好!”袁用猛一握配剑,“待绞杀侬贼,论功行赏,我等兄弟人人有份!”
“都将!”
正当群情激荡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暮的的响起。
众回头一望,不禁皱眉,只见一银甲营将立于最末,抱拳上请,正是曹满江。
“狄帅有令,我军不得擅动,此番倾巢而出,是否有些欠妥?”
袁用冷然一哼。
“怎地?曹大营指挥怕了!?”
曹满江面皮抽搐。
让一个急着抢功的“棒槌”轻辱,老曹恨不得当场发飚。
但是他是军人。
双臂擎在半空直抖,酝酿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末将!何惧?只是军令不”
“哼!”没等曹满江说完,即被袁用打断。
“你带兵先至,在狄帅未抵宾州之前,即归我广南军统领节制。”
“军令?”
袁用声色厉敛,“老子现在说的,就是军令!”
“”
“曹满江!”袁用一声暴喝。“尔敢违抗军令不成!?”
“”
“末将不敢,末将领命!”
袁用闻声,不耐烦地一挥手,“既已接令,还愣着做甚?回营准备去吧!”
脸色难明地出了中军大帐,还未走开,就闻帐中有人出声儿,“这憨傻愣子,撇下就是,何必让其占光?”
袁用的声音随即传来,“且防备不测若无差池,留其在后队压阵,屁的军功,老子让他汤都喝不上!”
回到本营,曹满江虽千般不愿,但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便把几个都头聚于一处,分派任务。
一众都头得知营头在中军大帐所受欺辱,也是心有不愤。然,这几年苦训不歇,那种服从军令的意识已经渗到骨子里了,只得各自回去准备。
吃喝拉撒且不多谈,申时一到,宾州大营八千多军将,浩浩荡荡地出城,一路南下,直奔昆仑关。
只不过,袁用还是高估了近万人大队的行军速度。
宾州到昆仑关的路程不过四十余里,然出城只有十来里地的坦途,之后路程皆是山路。
大军刚进山,天色就暗了下来,黑灯瞎火,山路难行,更是拖慢了速度。
邓州营果然被安排在了后队。
在袁用看来,此战十拿九稳,断不能让那个臭脸直汉沾到半点儿好处。
“老二!”
队中一个长相秀气的半大小子扯着脖子喊叫,“什么时辰了?”
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应声抬头看天,额角的金印在月光的映照下,颇为显眼
“差不多快子时了。”
“操!”秀气青年狠淬一口。
不想,却招来了本队都头。
李大魁两步上到近前,猛一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那青年吓的一缩脖子,认命的闭眼。
可是等了半天,李都头的巴掌也没砸下来,却是李大魁没舍得打。
不疼不痒地巴拉了一下青年的脑袋,向队首扫了一眼,低声吼道:
“鬼叫个蛋球?营头心情不好,小心他踹死你!”
“踹!”
边上的“老二”幸灾乐祸地起哄,“踹死这花秀才。”
秀才眼睛一立,“再特么叫老子秀才,真跟你急,咱有大名儿!”
“行了!”李都头在二人脑门儿上一人来了一下。“就特么你们两个话多!”
秀才揉着脑门子谄媚道:“这不是光走道儿,也没个话头儿吗?”
老二附和,“就是,前边那群孙子跟爬似的。就这速度,天亮也到不了。”
“着啥急!?”李都头颇为淡定。“反正咱们也是来看戏的,打好打坏跟咱都没关系。”
秀才撇嘴,“风头都让他们出了,还让咱跟着白跑腿。”
“你懂个屁!”李都头叹道,“这种沾血的风头,能躲就躲了吧!”
秀才闻言,抿然一笑,“头儿,给咱讲讲真打仗得注意点啥?”
邓州营虽然训的一点不比禁军、西军少,但是,连营里多年的老兵也只是剿过匪,谁也没见过真的两军对垒是个什么样儿。
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全营就三个:
李大魁、李贺、李方休。
好吧,本来就是一家三兄弟。
三人原本就是邓州的坐地户,早年间和人斗殴至人伤残犯了王法,一道刺配充军到了西北。
在西北,那是血里、火里滚三回,杀出来的精壮军汉。
那怎么跑厢营来了呢?
前年,李父李母双双病亡。李家就这三个儿子,连个扛幡送终的人都没有。
兄弟三个都是孝子,在西北接了家信,一咬牙,跑了!
脸上有贼配军的刺印,你能跑哪儿去?
哥仨好不容意跑回邓州,就被逮住了。
按说,充军私逃这是死罪,但是正赶上曹满工去牢里“捡漏”,顺手把这哥仨捡了出来。
不但让他们下葬了双亲,还重用三人,让他们当了都头,也算谋了个前程。
此时,李大魁闻言,横了秀才一眼,“老二不是啥都懂吗?问他!”
老二一听,来了精神。
“两点!”
“第一,死都别闭眼,闭上能不能睁来就得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第二,轻易别往出送枪!”
“为啥?”秀才有点不明白,“不出枪那咋杀敌啊?”
李大魁接道:“大枪送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
“两军对仗绞杀一团,出枪之后是最要命的。力道用老,避无可避,就和等死的肥羊没区别。所以,没有十足把握,周围不会有人下黑手,千万不能出枪!”
秀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特么要是不说,谁知道?
(。)
第305章 断后()
一队的愣头青都竖着耳朵听李大魁和曹老二在那胡侃。
这些都是26新雏,训的再好,没到战场上见过血,甚至都不能叫做“兵”!
这可都是保命的东西
后面几都队列见前队嘈杂,不由好奇,几个都头也凑到了一块儿。
王都头戏虐道:“你大哥又在那卖弄心得了。”
李贺笑道:“要不,我把他叫过来,也给你讲讲?”
“囊球!”王都头撇嘴骂道,“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告诉那些兵伢子怎么逃命呢!”
李家三兄弟,老二李方休是主意多、有韧劲儿,老三李贺则是不折不扣的拼命三郎,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唯独他们家老大,别看四十多岁的人了,那就是条“老鲶鱼”,真打起来,比谁溜的都快!
且不说后面怎个都头怎么编排李大魁,这边的“老二”依旧在卖弄。
“记住了,绝对不能出枪,特别是敌冲我守之时,万千不要看人马冲上来就猛刺。”
“冲在最前面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一波身后的那些人。老兵都会慢半拍,等你猛刺前敌,还没收枪的时候,冲上来就给你一刀!”
李大魁此刻则是眯眼看着“老二”。
“曹老二,你家真是开封的?要不是你娃脸上的大金印子是后刺上去的,老子真怀疑你也是西北跑回的逃兵!”
曹老二嘿嘿一笑,得瑟道:“这叫家学!懂吗?从我太爷爷那辈儿开始就在军中厮混,这点东西,咱还没会走就都听会了。”
秀才揶揄道:“吹吧,你就!几辈子都在军中混?那你还能混成个贼配军?”
曹老二一滞,不说话了。
李大魁又看了他一眼,说道:“秀才这话没错。你瞅瞅,你干点啥不好,非要当个贼配军!”
嘴上虽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应该是个有事儿的娃子
秀才却是一脸的委屈,“咱有大名儿,干嘛老叫秀才!”
谁让你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个军汉呢?
有人说话,赶路就不累,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两个来时辰。
曹老二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大军真就天都要亮了,才算到了昆仑关。
昆仑关并不是什么险关,只是大宋隔绝南蛮的一道隘口,平时连驻军都没有,如今却成了侬贼与大宋的主战场。
一到昆仑关,上面就传下令来,要邓州营在关内掠阵,宾州军则即刻出关,奇袭十里外扎营的侬军
曹满江接了将令,眉头紧锁。
“让兄弟们赶紧造饭,睡觉,派两个精神的上关盯着!”
王都头、李大魁等人都是一滞,看着人家打的差使,营头怎么这般凝重?
“袁用现在就是一个赌徒,已经失去理智了!”
老曹现在倒不是发愁无建功之机,这几年与唐奕也有书信往来,以唐奕现在在将门的影响力,给他谋个好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他现在担心的是,袁用会败!
大军行军整整一夜,早就延误了战机。此时天光大亮,还叫什么奇袭?
昆仑关外一马平川,离的老远就能看见你的军阵,侬人又不傻,肯定有所准备。
而且一夜行军,连休整都不顾,冒然出战,侬军以足养之军对阵袁用的疲兵
几番较量,胜负真的就难说了
果不其然!
邓州营的军卒用过早饭,依营头之令就地休整。临近中午,就闻关外嘈杂喊叫之声由远及近。
曹满江一颤,猛然起身攀上关头,一众军将也揉着腥松双目,紧跟着而去。
曹老二上去的时候,吓的一哆嗦!
就见远处黄尘弥天,喊杀不断,红甲宋兵身后跟着破衣烂衫的侬人,疯了似的扑向关来。
李大魁只是搭眼一瞅,“坏了,大败!”说着,急下关墙。
“快!快!都收拾随身军资,准备撤!”
一边下城,还一边嘟囔,“他娘的,走了大运了,幸好是垫后的活计!”
这是老兵油子在战场上混出来的经验。
曹满江依然立于关上,紧缩眉头,眼盯着十余骑从宋军之中脱队而出,直抵关下!
“操!什么东西!”
王都头一眼就认出,飞骑逃来的,是袁用和一众将佐。
特么败了不可耻,败了就撇下兵卒自己先跑,那特么才真是没卵子!
曹满江倒没什么怪话。
“下城接应吧”
等袁用飞骑入关,曹满江已经迎了上来,“都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袁用歪盔甲斜地已经开始咆哮了。
“还愣着做甚!?还不整兵接应大军!”
“末将领命!”
“侬,侬军势猛”
袁用依然没有从兵败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但又不想在这臭脸汉子面前失了统帅之威。
“我军要要暂避其锋,你带一营军士掩护大军撤退,务必阻挡侬军兵锋!”
“我”曹满江想骂,“我…操…你祖宗!”
但是,衣甲在身,他就不能骂这话。
“末将领命”
“嗯!”猿用阴狠点头。“本将且先回城恭迎杨先锋官,尔阻敌之后,自行回城!”
“若大军损失惨重,提头来见!”
曹满江额前的青筋直突突,“末、将、领、命!”
袁用回头撇了一眼远处的烟尘,不再废话,打马就走,留下呆立不动的曹满江孤零零地站在城洞之下。
最多一刻钟,侬贼就会驱赶败军至关下,到时候想走,可就晚了
回到营众面前,曹满江心头有如压了万斤巨石。
这些昔日袍泽,亲如兄弟,今日一道军令却要置他们于死地。可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却偏偏不能拒绝。
因为
这就是军人!
李大魁一见曹满江伫立队前一言不发,且拳头握的骨节泛白。就知道不好。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粮袋子,与几位都头走到曹满江身边。
“让咱们垫后??”
曹满江一酸,“连累大伙儿了!”
李大魁虽有预感,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暗叹,看来,这大运没走成。
“没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趁着还有时间,你说咋办吧?”
(。)
第306章 守()
一个头两个大,比写七八更还累。
本来想把这段写完一起发,要26不大伙儿看着肯定不过瘾,但是
我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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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魁四十多岁了,比曹满江还要大上不少,平时偷奸耍滑,但是做为营里为数不多真刀真枪干过的,这个时候必须得稳住!
军令就是军令,从古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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