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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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柱-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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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杨韬拿出了一叠纸,上面记满了王登库还有他的管家心腹们供述的这些年的生意情况,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骆养性,“大人,这就是王登库手下们的供述,还请大人过目。”

    骆养性接过了这一叠纸,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太自然,毕竟王登库还有他的手下实在是太过于配合了,以至于让他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骆养性猜想这一叠纸上面记录的东西,跟王登库之前交上来的账册里的内容恐怕也是一致的。他简单地翻阅了一下,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一叠纸当中,果然有去年腊月二十二日,王登库给宣府各级守将送钱的事情,而且金额跟侯世禄还有李守备的说法也都完全一致。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处细节,但看到了这条记录之后,骆养性基本上已经能够认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王登库的这些手下们说的,跟他上交的账册上面的记录,肯定都是完全一致的。

    “这个王登库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是让人看不懂……”骆养性在心里思索着,他觉得王登库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老老实实招供,要是他真的良心发现的话,他也就不会参与跟建奴的生意了,王登库奇怪的表现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什么阴谋。

    不光是骆养性,杨韬本身也有同样的想法,很显然王登库的积极配合反倒打了锦衣卫一个措手不及,锦衣卫们全都认为王登库比那些负隅顽抗,冥顽不灵的其他商人还显得可恶。

    “虽说王登库和他的手下的供词,还有他上交的账册之间全都可以相互印证,但这也不见得他们说的就全都是真的,你还是要继续审问,看看他到底在耍些什么花招,我也会去宋棋那里,看看他们查账有没有查出什么漏洞出来,宋棋那里有一个老账房先生,查账的水平很高,说不定他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骆养性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快速的方法来戳破王登库的谎言,只好让杨韬再继续审问,让宋棋继续跟那小山一般的账册打交道。

    “是,大人。”骆养性的命令杨韬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而且他的心里也暗暗地憋着一股劲,那就是这次办案,骆振兴和张超都立下了大功,不但挫败了皇太极从大明奸商手中买粮的阴谋,还一把火烧掉了皇太极辛苦买来的粮,还有半座建奴的大营,想来皇上肯定会有重赏,而杨韬本人则并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功绩,就算是劫营也主要是侯世禄的功劳,而且是建立在骆振兴和张超放火的前提之下的,所以杨韬也十分急切,想要抓紧时间,再多立上些功劳,至少也要保证不会跟骆振兴和张超他们两个相差太多。

    心里憋着一股想要立功的劲,杨韬的脑袋里很快又冒出了一个办法,“禀大人,卑职有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骆振兴一听杨韬有办法,当然也是来了兴趣。

第三一零章 对照() 
“回大人,卑职以为,可以用王登库还有他的手下交代的事情,来审问王登库之外的其他商人还有他们的手下。”杨韬有点拗口地说了一番他想到的办法,然后又更加拗口地解释了一番,“王登库还有他的手下们交代的很多情况都有涉及到范永斗他们这些其他的商人,用他们交代的这些情况去问范永斗他们,说不定能够有所突破。要是王登库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范永斗他们再继续抵赖也没有用了;若是范永斗他们的手下跟着乱说一气,到处都是漏洞,那就证明王登库他们说的是假的。”

    虽说杨韬的话说得十分拗口,但骆养性还是马上就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说王登库作为其他涉案商人的同伙,他们之间肯定也存在着生意上的往来,他交代的事实必然会有很多涉及到其他商人的地方,而这些涉及到其他商人的口供则是大有价值。

    如果王登库真的是良心发现,交代的都是真话,那么他交代的口供就能成为审问其他商人的利器,给他们的心里防线来上沉重的一击——你的同伙就老实交代了,你还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

    相反,如果王登库他们说的是编造的,那么用这些编造的事实去审问其他商人还有他们的手下,则是肯定什么都审不出来,就算审出来了,那也是他们为了干扰审问的思路,顺着王登库他们编造的谎言继续编造罢了,这样临时编造的谎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到处都是漏洞。

    总而言之,用了这种方法,锦衣卫肯定会有收获,就算不能一箭双雕但肯定不至于空手而归——如果王登库交代的是真的,那么久可以用他交代的情报让其他商人老实开口,既验证了王登库交代的口供为真,又突破了其他的商人;如果其他商人的反应千奇百怪,说了一些到处都是漏洞的供词,那么就能说明王登库交代的都是假的。

    “这个办法不错,就按照你说的来办!”骆养性对提出了这样不错主意的杨韬也是信任有加,把具体操作的人物也交给了杨韬,而他自己则是拿着杨韬刚刚交给他的那一叠纸,回到了宋棋那里,去看宋棋他们的查账工作去了,虽说心里已经百分百地肯定,手里这一叠纸上的记录跟宋棋那边查账的结果肯定是完全相同,但为了保险起见,骆养性还是决定再去比对一番——毕竟诸葛一生唯谨慎,骆养性自认达不到诸葛亮的警戒,但也不想在胜利的前夕给自己带来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然而等骆养性又重新回到宋棋所负责的查账现场的时候,这边的账却还并没有查完——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账册还没有查完,宋棋表示今天晚上他会让账房先生们加班加点,明天天亮之前肯定能全都处理完。

    骆养性稍微想了一下,觉得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毕竟王登库主动上交的账册非常多,像把这些账册查清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至少比王登库他们在被审问的时候用嘴说来得慢多了,毕竟王登库他们在被审问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配合了,所以才会出现骆养性拿到了王登库他们的口供,但账册还没有查完的反常局面,骆养性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样的情况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些是已经查号的账目,还请大人过目。”虽说宋棋这边还有不少的账册没有查完,但已经查好的账册还是不少,很快他就整理好了一份,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骆养性。

    骆养性接过了宋棋递来的——同样是一叠纸,跟手里原有的,杨韬交给自己的那叠纸相互对照着看了半天,然后毫无意外地发现,这两叠纸上面写的内容是完全一样的,甚至可以用“丝毫不差”这样严格的词语来形容。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的骆养性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去等宋棋他们连夜工作把所有账册全都查完之后的完整报告了,因为他已经可以完完全全地确信,王登库他们交代的内容跟这些账册的记录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奉行“诸葛一生唯谨慎”,但在这个问题上,骆养性也可以完全放心大胆地不去继续确认了。

    “现在查过的账目当中,有没有发现假账?”骆养性收起了犹如在侮辱他智商的两叠纸,还是揉着脑袋对宋棋问道。

    “回大人,现在没有查出有假账……”宋棋手里的那把折扇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因为查账的工作十分紧张,他早就没有工夫给自己扇扇子了。

    “嗯……没有查出假账也不见得这账目就一定是真的,那王登库狡猾得很,此番他的行为又十分反常,我们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骆养性还是感到不放心,把杨韬那边审问的情况又简单地跟宋棋描述了一遍。

    “大人所言有理,这王登库肯定在耍花招!”宋棋听了骆养性的描述,也是直截了当地得出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判断,他去捉拿王登库的时候就觉得王登库的行为反常,现在有得知不光是王登库本人,还有他的心腹、管家们全都老老实实地交代,而且说法全都完全一致,这更是加深了宋棋对他们的怀疑。

    “回头我命人将这些账册再仔细核查一遍,若是这里面存在假账,一定能发现!”宋棋觉得他十分有必要把查账的严格程度再提高一个等级。

    “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骆养性也赞同宋棋的观点,甚至忘了刚才自己都已经不顾“诸葛一生唯谨慎”的信条的事情,“我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有一个老先生,查账十分厉害的?可以让他多把把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存在假账。”

    骆养性又一次提到了他上次在这里见到的那个水平十分高超的老账房先生,很显然他对这个账房先生的业务水平十分推崇。

    “卑职明白,不过……”听骆养性提到了这个账房先生,宋棋则是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第三一一章 倒背() 
“不过什么?”骆养性见宋棋一副欲言又止,浑身难受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之前大人走后,那老账房出言不逊,多有无礼之处……”宋棋神情复杂地答道,满脸都是尴尬。

    “哦?出言不逊?他是怎么说的,我倒是想听听,跟宋兄比相如何?”骆养性闻言也是来了兴趣,反而那宋棋开起了玩笑,毕竟二人从小便在锦衣卫中共事,关系一向不错,宋棋也经常对骆养性“颇有无礼之处”,既然连宋棋都觉得那老账房出言不逊,看来那老账房说的话应该不是一般的难听……

    宋棋见骆养性兴致颇高,满脸都写着“我很感兴趣”的样子,又碍于其他手下也在场,怕让他们听到,只好把嘴凑到了骆养性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那老账房说这些账册根本没有详查的必要,下令查账的人真是蠢笨如猪……”

    “嗯?他真是这么说的?”骆养性一听也是勃然大怒,一时间也不顾上尊老爱幼,甚至产生了把那老账房拉出来狠狠地打他一顿板子的冲动。毕竟骆养性身居高位,在大明就算说不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不管哪个封疆大吏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即便是相互熟络的宋棋,也只是少些礼数,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还从没有什么人敢直接骂他“蠢笨如猪”呢。

    当然了,有那么一个人肯定是有这个资格这样骂他,那就是我们的大明天子,但这大明天子现在是萧木,作为一个接受过后世文明社会教育,平等观念深入人心的萧木当然不可能会随便去辱骂手下的大臣,就算是骆养性之前审问杜老六徒劳无功,上了请罪奏章的时候,萧木也没有辱骂于他,反而还是好言宽慰,让他再接再厉。

    所以说,受到这样突如其来的辱骂也实在是让骆养性有写气血上涌,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而把这话又复述给他的宋棋则是早有准备,眼看着骆养性就要发作,他赶紧开口阻拦道,“大人息怒,何故跟一个老匹夫一般见识。”

    宋棋的劝解十分及时,毕竟身居高位,若是跟一个老账房一般见识,骆养性觉得自己也太没有容人之量,于是便终于冷静了下来,“哼,那便放他一马,之前你跟我说,这个老账房持才傲物,十分狂妄,所以不得王登库的重用,我当时还有所怀疑,觉得王登库真是有眼无珠,但现在想来,王登库不重用此人也是情理之中了。”

    “大人说得不错,王登库早已是腰缠万贯,何必重用此人,每日给自己找气受呢?”宋棋也是附和着骆养性的话说道。

    “嗯,那是自然,王登库区区一介奸商,哪里能有那般肚量?”跟宋棋一起把王登库嘲讽了一通,骆养性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终于可以思考些其他的事情了,“那老账房既然持才傲物,脾气古怪,那么他说这些账册没有详查的必要,恐怕是有他的一番道理的了,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这些账册没有详查的必要的?”

    “回大人,那老账房说,这些账册当中,又不少都是他早年亲自记下的,跟他心中记忆的均分毫不差,所以他认定了这些账册都是真的,没有继续详查的必要。”

    “哦?既然没有详查的必要,那我上次来的时候,他怎么看起来查得还挺起劲的样子?”骆养性又是好奇地问道。

    宋棋又是有点尴尬地答道,“回大人,那老账房说他这两年越发地不受王登库的信任,所以这两年的账务他并不是完全了解,所以方才他才会去查去年的账目……”

    “嗯,看来王登库对他也是忍无可忍了啊。”骆养性笑着说了一句,“走,带我去会会他!”

    ……

    半个时辰之后,骆养性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总是有天才这种人物存在,今天他就有幸见识到了一位,不过跟以往常常听说的少年天才不同,他今天见到的这个是一个看起来都要老年痴呆,说话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年天才,然而偏偏这个看起来老年痴呆的人,却是账务上的天才。

    本着不跟一个老匹夫一般见识的原则,骆养性大度地原谅了那老账房之前对他无礼的行为,而且还亲自向他了解了一番王登库上交的这些账目的情况,而那老账房也确实如同宋棋所说,表示早年的账目很多就是经他之手计算的,甚至这次王登库上交的账册就是他早年的时候亲手记录的。

    那老账房让骆养性随手找出一本账册,随意地翻开一页,又随意地指出一处记录给他看。就像是表演绝活一样,随后那老账房便把这笔交易的前因后果,详尽地跟骆养性和宋棋讲了一遍,毫无意外地,他的描述跟账册上的记录可以说是分毫不差——若是有其他观众在场的话,这个老账房的绝活绝对能赢来满堂的喝彩,毕竟他就算不能倒背如流,也差不了太多了。

    骆养性一连换了三本不同时期的账册,随机地指给那老账房看,结果那老账房每次都是相同的表现,每笔交易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让人有一种他分明就是作业背了一宿之后然后跑到这里装神弄鬼的感觉。

    但骆养性心中十分清楚,这么海量的账册,就算是王登库事先准备好让人来背,也不见得有人能背得这么清楚,毕竟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存在与说书的和唱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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