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就是,咱太老爷那才是大英雄哩!”李九竖着大拇指奉承道。
“妈的,事后咱爹一分好处没捞着,传到我这,还特么是个斥候队队长,哎哟卧槽,想起这个我就生气!”刘老黑摸着脑门恼怒非常。
“爷,您别生气,这就是命,这不,再过两天您不就是新鲁王了嘛?他们谁再敢不听您的话,就一个字:咔嚓了他个龟孙子!”李九忙不迭的取了茶水递上,刘老黑饮了一口后,继续说道:“这会还真是托了那位的福了,要不咱也捞不着这个鲁王啊。”
“哎,对了,盐帮那几个老小子咋样了?”刘老黑问道。
“都在寨子里忙着串联呢,且,我看他们都是闲的吃饱了撑的,现下谁没拿了咱爷的好处?都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看到时候谁敢不投您一票?”
“嗯,好,好!”刘老黑抚了抚脑袋,兴冲冲的继续说道:“陕西,山西还有河北那几个旗主也要打点好,别到时候给爷放了空炮了。”
“爷,您擎好吧。”
刘老黑站起身来便要下去,却忽然又站住了,随即猛的一回头问道:“那个小子呢?找到没?”
“哟,爷,您瞧我这记性。”李九边说话边从怀里摸出一张报纸来递上,刘老黑接过去扫了一眼,随后唰的一声扔了过来后吼道:“李九,你特么不知道爷不识字?!你他么又戏耍老子呢!”
“哎呦,爷息怒,您瞧,这是那小子在青岛给个日本人吊孝的新闻,这消息可是前两天才传来的,估计他这会还在青岛呢,我看他估计怕了您,不敢前来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刘老黑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迈了出去。
第二天是聚义大会拜山门的日子,随着十二礼炮隆隆响过,老鸦岭巨大的寨门轰然打开,山门上下整齐严肃的站立着山寨的喽喽们,旌旗猎猎煞是威严。
“恭迎各路旗主、总办入聚义堂!”李九立于寨门侧,高声唱道。
45、聚义大会闹哄哄(下)()
随即,一队人马有序进入。
“蓝旗总营幕僚长阚字大旗,入营………!河南红枪会总办大纛,进………!”李九熟练的将原捻军蓝旗总营幕僚长,现任河南红枪会总办阚丙阚老爷子的大名唱过,而后,一匹浑身黑油油亮锃锃的高头大马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了大寨之中。
坐在这匹马上的是一位胡须发白的老爷子,老爷子身材瘦削,头戴一顶圆圈礼帽,鼻梁上驾着一副无框的老花镜,身上则穿了一件深蓝色长袍,他便是阚丙阚老爷子了,阚老爷子年龄虽大,但一身的气定神闲,刚一入了大寨,刘老黑便立刻小碎步跑了过去。
“恭迎幕僚长大驾!”刘老黑鞠躬道。
“嗯。”阚老爷子冷冷的应了一声,也不下马,刘老黑脸色一沉,李九看出了些端倪,于是扭脸对着空喊道:“入营下马,恭迎后续!”
李九的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入营下马是幼鲁王李国璋定下的规矩,所有人进了大营,必须下马步行,他这一喊,作为这项规矩实际制定人的阚老爷子当然清楚其中的意思,但偏偏就是纹丝不动。
刘老黑没想到第一个人就遇到这么个软钉子,但碍于阚丙在捻军中的威望,一时按捺住了怒气,转而赔上笑脸,抬手牵了阚老爷子的马缰,口中谄媚的说道:“幕僚长大人,请随我来!”
阚丙如此托大,立刻让山寨众喽喽们感到气愤,但谁也不敢站出来指摘什么,眼睁睁看着大哥这样的低三下四。
刘老黑刚牵了马走开,李九便又唱到:“蓝旗步卒左营旗主,风字大旗,入营………!山东盐帮总办大纛,进………!”
风四哥没有骑马,他依然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昂首阔步迈进大寨,由李九领了进聚义堂。
而后的便是步卒中军旗主傅德庸、步卒右营旗主杨露亭、步卒前军指挥使徐良武依次进入。
待盐帮诸位捻军老将都悉数入营后,李九慌忙从聚义堂中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扫了一眼寨门外,见门外一众等待唱名的汉子们满脸怒色,心下一阵窃喜。
“蓝旗骑兵统领卢字大旗,入营………!河北盐帮总办大纛,进………!”李九扯着嗓子喊罢,立刻门外众人中爆发出了一阵低吼:“这世道这特么乱了,老鲁王在世的时候,可是咱骑兵在前,步卒在后的!”
“就是,玛德,咱骑兵统领咋地比他步卒的小旗主都靠后了!草!”
在一片怒骂声中,一位威风凛凛的老骑将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此人面色焦红,长髯美鬓,身着一套骑兵轻便短打服色,腰间陪着一柄马刀,马头上挂着一条马枪,人与马昂首阔步迈进了大寨。
李九朝老骑将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都说河北关公如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晚辈,见过卢旗主!”
卢老骑将抚了抚长髯,眼睛也不搭一下的说道:“飞熊不过一介老匹夫而已,领受不了你的抬爱!”说完,打马而行,李九见卢老骑将如此傲慢,也不生气,反倒心下又添了一份欣喜来。
接下来的便是鲁王蓝旗麾下的骑兵各部旗主了,骑兵中军旗主洛阳盐帮杆子袁德才、骑兵卫队队长南阳红枪会主办尚建武、骑兵辎重队长归德一字刀大杆子涂老七携带部下鱼贯而入。
与前面步卒不同的是,骑兵队人等脸色凝重,各个都跟带了深仇大恨一般,入了营也默不吭声,往聚义堂左侧一站,便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步卒们,牙关紧要,恨不得上前一口撕了他们!
聚义堂此时济济一堂,人声鼎沸,各路豪杰也是多年不见的老战友,热络寒暄自然是免不了的,但各自也遵守着各自的规矩,按照老鲁王在时的官阶对等说话。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几个人显得冷清了一些。
比如,作为幕僚长的阚丙高高在上,坐在大堂正中那把太师椅的侧坐旁眯着眼睛不说话,他当年对等的就是鲁王李国璋,别人见了他都是栽着脑袋听命的份,这许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故,即便疯疯癫癫的风四哥也不敢随意上来说两句话。
还有的就是骑兵统领卢飞熊,他原本就一肚子火没出发,除了多年不见的骑兵下属们上前打打招呼外,那边的步卒统领没来,步卒旗主们就更不会上前搭腔了。
再有的就是刘老黑了,按说放在以前,他一个小小的步卒营斥候队队长,连个上堂议事的资格都没有,这会即便充了大头召集四方诸侯前来聚义,但心里难免打鼓,几欲上前与阚丙说话,又怕那个倔老头再来一局刘队长如何如何,惹那一身骚,还不如自个呆着更好一些。
“诸位!诸位!”李九是个脸皮极厚的家伙,他小步跨上台阶,站定之后,立刻冲着大家伙喊道。
声音逐渐平息,李九继续说道:“此次聚义大会,是奉了老鲁王二十年前的约定而行的。”
可是他这一句话刚开了个头,立刻就被端坐左侧的归德一字刀杆子涂老七打断了:“鲁王便是鲁王,什么老鲁王?!难道你知道鲁王薨了?”
涂老七的一句话,立刻在众人中引起一阵响应,众人纷纷指责道:“是啊,鲁王便是鲁王,哪来的老鲁王一说?!”
李九顿时被这骚乱搞的面红耳赤,说来这也怪他太过于得意忘形,鲁王李国璋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只是隐约从历城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死了,可是坟墓在哪?谁有见过呢?
“咳咳,稍安勿躁,待他说完。”阚丙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众人听了幕僚长一句威严之词,立刻便又沉寂了下来,李九心中一震,脊背一阵发凉,他似乎有些预感,觉的这聚义大会是不是办的有些唐突了。
“哦,是,是!”李九嘴上应了一声,又开口说话,只是这次便没了之前的霸气,反倒添了几分怯懦,他原本就是个钻营的货,真正让他统御这一方杀人如麻的江湖豪杰,他还真有点吃不住劲。
“鲁王曾许下誓言,要二十年后归来,可是迄今为止已经整整过了二十一年了,依然不见鲁王神迹,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因此。。。因此,为捻军前途计,我老岭山大杆子刘老大首提倡议,倡议召开此次大会,目的就是为了选出新的鲁王,新鲁王。。。”
他的话又说到这,这次打断的他却又换了别人。
“那你这意思就是你们家老大刘老黑想担起这天大的责任了呗?!”一句话说完,众皆哗然。
46、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上)()
尽管谁都知道这次刘老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一个小小的斥候队长的身份召集起如此重大的聚义,这目的就是冲着鲁王那把交椅而来的。
可是,谁的心里也都清楚得很,自从老鲁王李国璋在东北被解了兵权孤身离开兄弟们之后,仅仅留下一支步卒仍然隶属于军队编制,其余的便又重****捻军的旧业去了。
因此,诸位兄弟们中,大部分都是跟盐帮和红枪会有关,这便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过了这许多年,他们虽然早已脱离了当年揭竿而起的捻军,但他们也都在期盼这鲁王的回归,甚至这一份期盼比之眼下的事业还要重要一些。
但年复一年的等待,让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一天天变老了,双鬓起了白丝,作战时也都成了稳坐中军帐的老将,可是,鲁王呢?还是杳无音讯。
他们能来参加此次选举新鲁王的聚义大会,倒不如说他们更希望听到鲁王的消息,假如明天死了,他们也可以瞑目了。
不过,这已经是一种不可能的虚妄期许了,道上消息满天飞,说是老鲁王早已驾鹤西去,这让这些老臣子们痛苦万分,可是乍又听说老鲁王的儿子出现了,这又吊起了他们的胃口,这一次山东之行,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见到那个鲁王的儿子!
所以,当李九在台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客套话时,台下立刻就炸了窝,洛阳盐帮大杆子袁德才一身的火爆脾气,张口就怼了一句,这一句话是明显跟刘老黑撕破脸,指名道姓的说出他的狼子野心。
李九闻听这句话,深知这些骄兵悍将的可恶,但也不敢造次,连忙拿眼睛看了看刘老黑,此时刘老黑一脸的平静,屈身走到袁德才面前拱手道:“袁旗主,捻军分崩,任王惨死,只留下咱一支蓝旗独撑局面,这凭的是啥呢?”
袁德才深知刘老黑脑子活泛的很,也知道他的话必定是话里有话,设好了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于是嗖的一声站起身来,猛拍台案吼道:“凭的是咱蓝旗不死不灭的义气!兄弟死,我报仇!如此往复,不死不灭!”
袁德才的话正是当年鲁王李国璋的名言,不死不灭也正是捻军赖以生存的基本之道,他这话一经出口,立刻又是一阵欢呼。
“袁旗主说的漂亮!不过,我且问您,老鲁王弃我等兄弟二十五年之久,眼下捻军蓝旗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悬崖边上了,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扛起这面大旗的话,那不死不灭,是不是就。。。”
刘老黑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很明显,袁德才听了心下一阵大惊,尽管他恨的此人牙痒痒,但却挑不出一丝的理来,他越想越急,越急着浑身就越颤抖,于是大呼道:“刘老黑,你他么不就是想爬到爷的头上当鲁王嘛!告诉你,你小子白日做梦!”
“你?!”刘老黑也是火爆脾气,若换了别的什么事,早就抄起开片了,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散开!”眼瞅着两帮人马越凑越近,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忽然台上传来一声低吼,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幕僚长阚丙。
阚丙阚老爷子怒目圆睁,双手后背,一身长袍微微颤抖。
众人回望阚老爷子,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袁老弟,适才刘大当家的话也是不无道理的。”
“这?!”袁德才立刻反驳,阚老爷子却摆摆手继续说道:“目下军阀混战,南北局势不稳,正是我捻军再次起事的好机会,我看,确实需要重新立一个新王出来领导大家。”
众人随声附和者居多,袁德才见此,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反倒是刘老黑一脸的傲娇,心下欢喜。
阚老爷子言及此,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大位历来为贤者,能者居之,想当年老鲁王战死沙场时,幼鲁王年纪尚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但正因为他的多谋善断,再加上我们这一帮小兄弟追随,这才让蓝旗至今未灭。”
“因此,选一个新王出来,自然是要秉承老鲁王的遗志的,绝对不能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阚丙的话一说完,刘老黑心下却又是一凉,暗道:这特么老小子几个意思?是打算撑老子场面还是打算砸了场子呢?
“对!幕僚长说的对!新王确实需要一个像老鲁王那样义薄云天的汉子,绝对不能是个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家伙!”骑兵统领卢飞熊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怒道,眼睛却扫过端坐右侧的步卒营各旗主。
“你特么说谁呢?!”杨露亭当然知道他在说谁,爆喝一声直指卢飞熊。
“草泥马的,说的就是你们步卒统领,咋地?!”袁德才不等卢飞熊开口,自己就首先跳出来跟杨露亭怼上了。
“要不是当年他姓冯的出卖鲁王,鲁王能一气之下弃我等而去吗?!”涂老七也跟着凑热闹说道。
骑兵营各旗主都开口了,唯独有一个人一直沉默不语,正当两厢这里直指对骂时,他这才站起身来,不过却是来拉架的。
“哎,哎,各位兄弟大哥,这是为啥嘛,消消气,消消气,这都多大把年纪了,还在这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吵架,这让下面的听了,往后可咋带队伍嘛!”南阳红枪会主办尚建武手里一边捏着一串刚刚包了浆佛珠,一边劝阻道。
谁知,尚建武这一劝,竟然把袁德才等人给惹怒了,纷纷斥责尚建武到底是属哪边的,嘴上夹枪带棒的话,传到对面盐帮四旗主的耳朵里,更是让他们怒不可遏。
眼看着一场械斗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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