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传他进来。”刘宏点头道。
没过多久,一身官服的段增快步走进来对天子行礼:“臣恭请陛下万安!”
“嗯,起来吧!段增,你的奏疏朕已经看到了,你们做得很好,这一次可是立下大功了,说是功在社稷也不为过!”
“陛下过誉了。”
“一点都不为过!”刘宏的心情显得极为欢喜,虽说提出行刺计策并且去实施的人是段增,但同意这项计划,并且破格将此重任交给段增的,还不是自己?
如今段增立下大功,他身为天子自然也感到喜悦,觉得这是自己慧眼识人。
“今日召你前来,有两件事,一个是想问问你对塞北局势有何看法?你在奏疏中说,暂时不必对鲜卑人动兵,可有什么理由吗?”刘宏问道。
“陛下,臣只是担心若是我军大举出动,会不会迫使鲜卑人再次团结起来,所以才有此建议。不过臣才疏学浅,想来朝中大臣们应该有一些高见,陛下不妨召集群臣共同商议。”
段增这次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自然不想在此时继续出头,所以仅仅略微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并不打算多说。
刘宏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也罢,朕召你前来的第二件事则是论功行赏。你在奏疏中曾为王越、韩广二人请功,那韩广已死,可有亲人留下?”
“回陛下,韩广并无亲人留下。”段增连忙答道。
“这就难办了。”刘宏有些迟疑起来。
这时一旁的张让提议道:“陛下,既然这韩广并无亲人留下,想来也是他没福气,陛下给他追赠一个中郎将的官职想来也足以酬劳他的功劳了。”
段增听了顿时想要反驳,如此大功,却仅仅追赠一个无甚用处的官职,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当他想要开口时,一旁吕强却点头道:“如此也好,臣赞同张常侍之见。”
段增这下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宏道:“好,那韩广就这么赏赐吧,至于王越……”
“陛下,当初臣应允过,只要那王越成功行刺檀石槐,那就奖赏他十万钱,并授予六百石的官职,这事吕常侍也曾答应过。”这一次段增抢先答道。
“不错,确有此事!”一旁吕强点了点头。
刘宏大手一挥:“既是如此,那朕准了。”六百石的官职,他还不放心上,就算赏赐出去也不算什么。
说完对韩广、王越二人的赏赐后,接下来就是对段增的赏赐了,这也是今日这场“论功会”的重点。
至于荀攸,他并不打算出世,所以专门叮嘱过段增,不要提起他的功劳,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段增劝不过他,也只好只好由着他了。
第一百章低调()
“段增,你在奏疏里提出要辞去官职,朕就想不明白了,其他人都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做官,你倒是好,明明立下大功,却想着辞去官职,这到底是何原因?”
“陛下,臣如今还年幼,自感才疏学浅,还想着多学点东西,等以后再出来为陛下做事,还请陛下恩准。”
“朕倒不觉得你还要学什么,以你的才智,只要多多历练,将来必成大器,何必执着于辞官呢?”刘宏对段增也是极为欣赏,所以此时居然难得的主动出言劝说起来。
可惜段增是真不打算这么早就出仕,在黄巾起义之前的这几年里,东汉的官场正是处于最黑暗的时候,宦官弄权,奸人当道,天子本人也昏聩无能,用荀攸的话说就是,“如今这个世道,不适合做官。”
所以段增坚定道:“陛下抬爱,臣感激不尽,不过昔日臣接受此官职时,就曾与陛下约定,等事成之后便辞去官职,还请陛下恩准!”
见他态度坚决,刘宏也只能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如此,那朕准了你的辞呈就是。”一旁张让、吕强见了都有些暗道可惜,不过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这时,刘宏又道:“虽说你已经辞去官职,但朕有功必赏,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段增听了顿时心中一动,以刘宏天子的身份,定然是一言九鼎,他竟然直接询问段增想要什么赏赐,这可是难得的恩宠,寻常人只怕一辈子都难以遇到。
便是段增心中也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天子对自己还是极为器重的。
可惜,一想到原本同样受到天子器重的蔡邕,如今还在监狱里等待流放,段增心中的那点感动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陛下,臣之所为乃是出于本本份,最终能一举功成,全赖陛下圣明,吕常侍坐镇指点,又有韩广、王越二人勇决过人,这才能取得成功。臣实不敢居功!”
他这番谦逊的话,刘宏听了后却更加满意,毕竟一个有能力,还知进退的臣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若是段增此时趁机狮子大开口,刘宏或许也会答应,但那样一来,就他对段增的印象就会差了许多。
而此时,极为满意的刘宏听段增不愿居功,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是你的功劳,别人也抢不了,所以你也不必推迟。朕的耐心有限,你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啊!”刘宏微笑说道。
段增心中一动,若是我此时提出希望赦免蔡邕,天子会答应吗?
他正要开口,这时忽然见吕强对他使眼色,又暗中对他摇了摇头,顿时心中一凛,连忙将为蔡邕求情的念头压下。
“陛下,臣暂时别无所求,若是陛下真要赏赐臣的话,那么臣请求陛下等到将来臣出仕之后再来赏赐,不知可否?”段增说道。
“等到将来再赏赐?”刘宏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赏赐都是当场兑现的,哪里有推迟到以后再兑现的道理,像段增这样提出要求的,这或许还是第一次,张让和吕强听了后都为他感到担心。
好在刘宏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对段增的想法感到有趣。
他大笑着道:“好,朕答应你!”
……
离开殿堂后,吕强也跟了出来,说是要送一送段增。
等走到偏僻没人的地方,段增施礼询问道:“敢问吕常侍,刚才为何……”
“你刚才是不是想要为你老师求情?”
“不错,小子的确有这个想法。”
吕强摇头叹息道:“你那老师这一次触犯的罪名乃是营护党人,这是陛下的大忌,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即便你现在去求情,也很难让陛下赦免他,你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
吕强摆摆手制止了段增:“你放心,伯喈先生一向忠于国事,这一次他是被小人所陷害的,等过一段时间陛下心头的怒火消了,老夫再为伯喈先生求个情,想来应该能让天子赦免他。”
段增听了又惊又喜,连忙满口子的向吕强道谢。
作为天子近臣,吕强自然要比自己更加了解天子,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比自己贸然为蔡邕求情的好。
而且段增记得历史上的蔡邕乃是远避吴中十多年,后来的东吴丞相顾雍就是在那时候被蔡邕收为弟子的。
而如今,蔡邕却是被流放到边塞,段增一直在疑惑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看来应该是有吕强等人的求情,所以后来蔡邕的流放才被赦免了。
至于蔡邕为何会远避吴地,这或许是为了躲避仇家吧。
……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光和二年四月。
这半年时间里,段增一改往日的行事方式,转而变得极为低调起来。
除了他的老师蔡邕被流放出京师的那天,他亲自去送蔡邕外,其他日子他基本都待在家里,或是练习武艺,或是读书习字,很少有外出。
之所以如此低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过去一年多已经够高调了,继续高调恐过犹不及。
而且如今他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名声,接下来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而不是继续靠着高调行事来积累名声。
恰好,段颎这段时间里也有空闲,于是专心教导段增兵法。
段家乃是将门世家,这兵法传承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一般的家族子弟都不得传授,至于外人就更不能得到传授了。
而且作为历史上都较为顶尖的名将,段颎对于兵法的运用也有些自己独到的看法和经验,这些东西若是靠着自己去领悟,即便是像曹操这种猛人或许也需要在战场上历练很久才能摸索出来,而段增却有机会轻松学到。
有这么好的机会,段增自然是专心学习,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不过,这种局面到上个月的时候却结束了,因为原本已经对仕途不再抱有期望的段颎,在上个月突然被任命为太尉了!
太尉、司徒、司空,这便是东汉的三公,是所有士人在一般情况下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
一个官员是否担任过三公,这是一个根本性的不同,就如同后世明朝时期的内阁大臣一般,代表着无上的荣誉和资历。
比如汝南袁家和弘农杨家,这两大家族之所以名满天下,就是因为他们连续四代人都有担任过三公的。
而段颎当初还依附王甫时,王甫之所以对他那般客气,也是因为段颎有担任过太尉的经历,资历和威望要比寻常官员高太多,即便是王甫也不敢轻易招惹。
段颎自从与宦官一党疏远后,对自身仕途的希望也逐渐放下,心中只想着能安享晚年,再好好培养下一代人即可。
没想到,他对三公之位不再那么热心后,三公之首的太尉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可惜,这太尉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东汉时期的三公经常会背黑锅的,比如说若是出现各种灾异,就会有身居三公之位的官员引咎辞职。
比如说这次段颎之所以能当上太尉,就是因为今年春季各地出现大面积瘟疫,前任太尉桥玄因此引咎辞职,由段颎来接任。
再比如说,前几天出现日食,所以身为三公之首的段颎就上书自劾,“待罪”在家。
然而这一“待罪”,很快就变成真的“戴罪”了!
第一百零一章弹劾()
光和二年四月,天现日食,太尉段颎自劾待罪于家中。
同一日,原将作大监阳求得天子诏令,出任司隶校尉一职。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阳求曾经还说过,“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司隶校尉,必不使王甫等奸佞之徒居于庙堂之上。”
而如今,既然担负了司隶校尉,那么就要开始履行职责,而他烧的第一把火就是,弹劾中常侍王甫及其党羽!
恰好在这时候,京兆尹、杨赐之子杨彪,从长安发来弹劾奏疏,弹劾王甫的门生于京兆地界贪墨朝廷“卖官”所得财物七千余万。
见了奏疏后,阳求立即便带着奏疏以向天子谢恩的名义入了宫。
……
此时,洛阳宫中,天子刘宏正满脸兴奋的高坐御席,下方小黄门蹇硕正在低声向他汇报着。
“河内郡卖官所得凡八千万钱,河东郡卖官所得凡九千三百万钱,弘农郡……”
是的,蹇硕此时向天子汇报的,正是通过卖官所得到的收入账目。
刘宏虽为天子,但其贪吝财货,比寻常贪官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尽可能的敛财,他甚至规定像丝绸等贵重货物,必须由天子设立的店铺才能专卖。
而前不久,为了进一步敛财,他甚至公开卖官鬻爵,规定二千石的官职要价二千万,四百石的官职则要价四百万,其他官职也各自规定了价格,只要能出得起钱,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官位。
甚至连爵位,也同样可以买到。
消息传开,民间那些有钱却无政治地位的豪商大户,纷纷趋之若鹜,出钱买官;而天子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只听蹇硕继续念到:“京兆卖官所得,凡一千万钱,右扶风卖官……”
“等等!”刘宏突然打断道:“你刚才说,京兆只有一千万钱?”
“是啊,陛下,京兆那边就是这么汇报的。”
“这是为何?”刘宏奇怪道:“河东、河内等其他各郡的收入大致都在七千万以上,便是弘农郡稍微差点,但也有五千万钱,怎么到京兆这边,就只有一千万的收入呢?”
“回陛下,负责京兆那边的人说,京兆贫困,又接连遭遇灾祸,百姓无钱买官,所以收入较少。”蹇硕回答道。
“原来如此,京兆那边是谁在负责?”
“听说是王常侍的一个养子在负责。”
“王甫的人吗?”刘宏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半年之前,王甫派人告发刘宏的原配妻子宋皇后,说宋皇后以巫蛊害人,刘宏盛怒之下,当即就下诏将宋皇后废掉,并打入冷宫。
没过多久,宋皇后就忧郁而死。
刘宏对宋皇后倒也不怎么宠爱,否则也不可能那么草率就做出决定将其废掉。
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平静下来后,刘宏心中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实在太草率了,甚至都没有仔细审查过。
如今回想起来,刘宏便发现其中有一些疑点存在,连带着对王甫也有了一些不满。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新任司隶校尉阳求前来谢恩。
“传他进来吧!”刘宏也没多想,便开口道。
不一会儿,阳求走进来,一番行礼后,大声道:“陛下,臣身为司隶校尉,监督弹劾百官乃臣之职责,臣现在就要弹劾一人,此人祸乱朝政,横行不法,实乃国之大贼,请陛下下诏将其锁拿问罪!”
“哦,不知你所弹劾的究竟是何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常侍王甫!”
“王甫?你要弹劾他什么罪名?”刘宏皱了皱眉,虽说心中对王甫有些不满,但毕竟王甫也是跟了他多年的亲信,所以听到阳求弹劾此人,他还是感到不快。
“臣弹劾王甫贪赃枉法,这是弹劾奏疏,请陛下过目!”阳求一边说着,一边将杨彪的奏疏递了上去。
刘宏接过奏疏,心中想着,这些士人肯定又是弹劾王甫如何把持朝政,陷害忠良等,若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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