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道:“不是哑巴,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这人名叫刁均,本是城里的寒门书生,也算有几分才学的。不想因察举茂才一事得罪了人,被人陷入赌局欠了一屁股债,家产赔光。女儿卖了,老婆上吊了,自己也被人打断了腿,才成了这副模样。”
秋明等人都是摇头,这人的身世颇为可怜,不过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哪能个个同情?今日给他两个面饼,也算是一面之圆。
正在叹息,刁均却啜泣起来,咬一口面饼哭叫一声:“秀儿,我苦命的女儿啊,你如今身在何方?过得可好?为父对不起你啊。”
秋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冲到刁均人身边。刁均被他的动作吓住了,护住面饼又往后退了几步。
秋明低头看着他,只见他满面黑灰,只有两边泪痕处隐约可见一点肉色,他的头发乱如鸡窝,身上脏如猪圈,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他大张着双眼,惊恐地望着秋明,眼睛却是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到眼白。
秋明仔细地看了一会,实在想象不出刁均的本来模样,于是用尽可能和缓的语气问道:“你叫刁德?你女儿叫刁秀儿?”
刁均迟疑了半天,不知道秋明用意何在,终于还是开口道:“是,我女儿的名字叫做刁秀儿,你见过她吗?”说起女儿的时候,他的脸上似乎泛了一点光泽,让他看起来稍微顺眼了一些。
秋明深吸一口气:“我妻子的名字,也叫做刁秀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八节 福袋()
梳洗过后,刁均渐渐显出了本来面目,倒也有几分清秀儒雅。他流着泪道:“秀儿自幼爱习歌舞,从小跟着龟兹乐师学艺,还得了个貂蝉的艺名。只不过……唉,她如今终生有托,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为什么又哭了呢?”
史书上只说貂蝉原是董卓的侍婢,倒没说过他们是同乡。不过秋明一听他说出貂蝉二字,心知无错,立刻对刁均又巴结了几分。刁均这些年吃了不少白眼,难得见到有个人给他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和关心,心里无比地受用,对这个便宜女婿也就越看越顺眼。
看见刁均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样子,秋明趁机道:“岳父大人,貂蝉一直说自己父母双亡,所以虽然我与她两情相悦已结百年,终究有些于礼不合。如今既得见泰山,小婿但求一纸婚书,于名分大义也好有个交代。”
刁均哪里想到秋明是在诓他,抹着眼泪点头道:“正该如此,秀儿既然嫁到好人家,做父亲的也当给她挣些脸面才是。”于是取过纸笔,婚书一挥而就,居然字迹工整笔锋端正,至少比秋明要强得多了。
秋明大喜收起婚书,心想这回人证物证俱在,貂蝉小美人总算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了。他对刁均执礼甚恭,带他在狄道城了将养了几天,便让石满派出手下把他送回邓州与貂蝉团圆去了。没有人想到,他们在狄道盘桓的这几天,一个羌族少女心急如焚地赶着驽马与狄道城擦肩而过,冲到他们头前去了。
从狄道去湟中,既可以西行枹罕,也可以北上金城,不过枹罕有宋建作反称帝,设百官自成一国,而金城虽然是叛军的大本营,但是韩遂他们都已经去了前线,应该不会被逮个正着,于是众人还是决定直接走金城。
不几日,一行人来到皋兰山下,樊稠指山笑道:“皋兰山是匈奴人南下牧马时取的名字,翻过这座山,就可以看见金城。若是没有叛军盘踞,我可以邀你们到我家作客,现在却是不能了。“
秋明抬眼望去,只见连绵起伏的山峰似拔地而起,山下杨树轻摆,山上杂花点缀,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在皋兰山下有不少羌人聚居的小村落,他们似乎对叛军的军服颇有好感,不时有人向秋明一行招手问好。
秋明也笑着向他们挥手致意,转头对樊稠道:“这里的羌人和汉人相处得很融洽呢,倒是和别处不同。”
樊稠苦笑:“那是因为他们把我们认成了自己人,要是左刺史或者陈太守的队伍,那些羌人要么破口大骂,要么早就一箭射过来了。”秋明无语地摇头,在阶级矛盾面前,民族矛盾也是可以淡化的了,看这些羌人对叛军如此拥护,自己这次西北之行搞不好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了。
越靠近皋兰山,越能体会到扑面而来的巍峨气势,当秋明问起隐约可闻的轰隆声时,樊稠自豪地道:“翻过山,就可以看见黄河了,现在正是黄河春汛,声势自然要大些。”
马腾养了几天,现在也可以自己骑在马上了,他扬鞭而指道:“金城在黄河北岸,所以我们不需要渡河,只沿河西进,到允吾再沿着湟水谷地西行,就可以到达湟中了。”
石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愁眉苦脸地道:“这一路上路途颠簸,我的马车可能要被颠散架了,希望沿路能找到车行。”
秋明笑道:“既然知道路途颠簸,你还带着马车做什么?不如把车扔了,学我一样骑马前行,速度也快得多。”
石满使劲地摇头:“那可不行,有了这个马车,别人就知道我只是个商人,就算遇上叛军或者马匪,也多半不会害我的性命。而且这次要对付的是滇吾哎,比狼余又要富有得多了,要是没有马车的话,那么多黄金怎么带得走?”
众人都是笑骂,樊稠道:“这里都到金城边上了,哪里可能还有马匪?湟水谷地人烟稠密,也不大可能遇上。”
正说着,远远听到女人的惊声尖叫,不一会就看见一群羌人迎面驰来,为首的大个子马背上横担着一名羌人少女,正在不停扭动挣扎,大声喊着救命。
附近劳作经过的羌人都是微笑颌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秋明笑着对郭嘉道:“看,又是羌族的抢婚,尔玛依娜以前也是这么被抢走的?”郭嘉哼了一声没理他。
秋明继续抒情道:“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被你无情欺骗的尔玛依娜。可怜的小姑娘,对某人一往情深,却被始乱终弃。”
郭嘉听他胡言乱语,正想反唇相讥,秋明却又惊叫起来:“哇,你看马背上这个羌人少女,不但声音象尔玛依娜,身形象尔玛依娜,就连长相也象尔玛依娜,啊哟不对,这就是尔玛依娜,大家快救人。”
看见尔玛依娜大哭着扑进郭嘉怀里,那群羌人意识到自己这回似乎踢到了铁板上,打个呼哨纷纷四散逃窜,附近看热闹的也都马上假装埋头忙碌,不敢再望向这队看似很凶恶的骑兵。
尔玛依娜大声哭诉着自己所受的委屈和一路上的遭遇,郭嘉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直到尔玛依娜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缝制而成的福袋,他的眼睛终于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老实说这个福袋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丝线歪歪斜斜地不成样子,针脚更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露在外面,就连那个福字也似乎少了几笔。可是,当郭嘉看见尔玛依娜手上的许多伤痕时,他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以秋明的脑回路看来,这时郭嘉就应该抓起福袋狠狠往地上一摔,学着刘备在长坂坡的样子痛骂一句:“为汝这不名之物,几损我一员爱姬。”可是郭嘉却只是轻轻接过福袋放进怀里,轻轻说了一声:“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馊主意()
第一次看见黄河,尔玛依娜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她的眼睛猛的睁大,用手背抵住口似乎担心叫出声来。可是看见随行众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又偷偷看了看郭嘉,见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放心地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迷蒙的水雾。
不要说秋明魏延他们几个,就连那四百名骑兵也被这姑娘的执着和深情所感动,纷纷对她绽放最善意的微笑,整个队伍里只有郭嘉依然还是死板着一张脸,似乎对这些所有的笑颜都是视而不见。
天上一排大雁拍打着翅膀向北飞去,河上船工的号子此起彼伏,岸边不知名的各色野花竞相开放,尔玛依娜快乐得向河滩里的云雀一样,唱起了完全听不懂歌词的羌族歌谣。轻松欢快的气氛感染到了每个人,就连老船工也咧开没牙的嘴冲她扬手微笑。
秋明心有所感,忍不住跟着唱道:“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象你象他象那野草野花,绝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也平凡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很快,所有人都跟着他唱了起来:“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象你象他象那野草野花……”。
过了允吾,便进入了湟水谷地,这里绿草如茵,梨花如雪,田野草原间不时有羌民若隐若现。这里的羌人对身着叛军服色的秋明一行就没有多少好感了,经常有人骑着马凑近他们询问来意,幸好有石满打点支应,羌人才带着疑虑之色放他们通过,临别时往往还丢下一句话:“不要惹事,不然麴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郭嘉问起时,段煨道:“哀帝之时东平王刘云宫中立石,被人诬告欲行霍显之谋、荆轲之变,牵连甚广。尚书令鞠谭上言进谏,却被哀帝视作同党。鞠谭为避祸,举家迁至西平,改姓为麴,这就是西平麴家的由来。”
马腾也道:“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不过我听得更多的是西平麴家百年来人才辈出发展迅速,现在已经是湟水两岸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这边有民谚道:麴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可见其富贵权势。”
郭嘉忽然问道:“这个麴家,比滇吾如何?”
马腾看了看段煨道:“若是比人多,自然是烧当羌兵强马壮,不过麴家百年基业,底蕴也不是寻常可比。”
段煨道:“是,听说麴家以举家之力练成八百精兵,自成军以来,在这西北道上未曾一败,我想那滇吾虽然势大,应该也不是对手。
秋明笑道:“才八百兵而已,就算个个以一敌十,终究也起不了什么大用。”
马腾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八百兵,他们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骁勇,人称先登死士,再加上带队的麴义勇冠三军,西北诸羌就没有敢惹他们的。”
秋明无语了,麴义的先登营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冀州干翻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的吗?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时空发生了错乱什么的?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秋明所知,包括赵云在内的几万白马义从可是被麴义的八百先登全歼的,可以想见这麴家家兵是何等的厉害。秋明想着想着,不觉有些痴了。
宿营的时候,秋明兴冲冲地找到郭嘉:“你说,我们来个驱虎吞狼之计怎么样?用麴家的先登营去对付滇吾,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郭嘉点头道:“好主意,不过我想问一句,既然麴家和烧当羌在西平一带共处了一百多年都没开启什么战端,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打起来呢?”
“这个嘛,这个嘛,那你有什么办法没?”
郭嘉四处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忙着扎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沉吟了一会才道:“为今之计,只有再学对付狼余的法子,好在经过一次演习,大家都熟悉了自己的角色,实施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付狼余的法子?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虽然我对滇吾和烧当羌不是很熟悉,不过我想尔玛依娜是个很美丽的羌族少女,滇吾一定会象狼余一样动心的。我们可以假装把尔玛依娜献给他,或者只是让尔玛依娜在人前露个面,引滇吾来抢。等他们开始跳歌装的时候,再让马腾前去挑战他。”
秋明急道:“滇吾是一族的首领,多半不是狼余那样的水货能比的,马腾不一定能赢得过他哦。”
“赢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在打败他。可以趁他们比斗卡斯达温的时候,把尔玛依娜再偷出来,滇吾大怒之下必定会仓促点兵追出,我们再在合适的地形伏击他。这样的话,即使滇吾横死,别人也只是以为是死于争风吃醋,不会想到我们是专门来刺杀他的,可以保证我们归途的安全。”
秋明愣了半晌方才问道:“你这个主意,我闻着总有一股馊味。我问你,如果滇吾见色起意,不等跳歌装直接对尔玛依娜用强怎么办?或者我们找不到尔玛依娜,没法把她偷出来怎么办?”
郭嘉摇头道:“我们深入虎穴行此非常之事,不做出点牺牲怎么行?如果事情败露,西羌叛军多半会倾巢而出围捕我们这几百人的小队,到时候牺牲的就不会只是一两个人了,我们中间一大半人可能都无法活着回到邓州。”
秋明怒道:“我们几百个男人,却要一个弱女子来牺牲,这是什么道理?我不同意。”
郭嘉叹道:“你不同意,可是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的这一路你也看见了,漫山遍野都是羌人的部落村落,我们要想强攻杀掉滇吾那是痴人说梦。至于说麴家,我不喜欢把不确定的因素考虑进去,他们可能会帮我们,也很有可能会出卖我们,那时我们才真正是无路可逃。”
秋明忽然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尔玛依娜是什么感觉?你的心里有她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章 我是个汉人()
郭嘉仰头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尔玛依娜对我用情至深,我如何不知。【】只是,我是汉家儿郎,她是羌女,我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又何必让她有了希望之后更加伤心呢?”
秋明气结道:“你们为什么没有结果?给我个理由先?”
郭嘉一脸的惊奇:“你没听清楚吗?她是羌女,我是汉人哎,怎么可能有结果?自古胡汉不两立,我母亲要是知道我带了个羌女回去,非把我的腿打折了不可。”
附近的一处帐篷发出了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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