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黑山军乱,为的本是黄天当立,而乌桓南来,不过是为了劫掠财物人口,两者本来是格格不入的。只要能令乌桓不战自退,黑山军独力难支,很快就会被四方官军剿灭,则河间之危自解。”
张让冷哼一声道:“乌桓不战自退?你以为你是蹋顿还是丘力居?他们已经到了河间,眼看就可以突入中原,又怎么会随便退兵?莫非你打的是和亲的主意?”
秋明马上正色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臣虽愚钝,也知和亲之策只是徒增羞辱,无法令外族休了觊觎中原之心。不过正如我们的根基在中原,乌桓一族的根基也不过全在乌桓山一带而已,若有一支奇兵仿效冠军侯轻骑突进,奇袭乌桓山,则乌桓骑兵必定军心大乱,不顾河间而走,我军若衔尾急追,说不定还能大有斩获呢。”
刘宏脸上现出悠然神往之色,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本就是有汉一朝极负盛名的武功之治,强盛之极的匈奴因此一蹶不振,孝武皇帝也因此被史家称为千古明帝。刘宏虽然整日沉迷酒色财气之中,潜意识里也想要在青史留下一点好名声的,若是能征服乌桓山……。
张让冷哼一声道:“荒唐,我们如今兵力空虚,连大将军都不得不出兵救援幽州,还哪有奇兵可以奇袭乌桓山?而且据说东北一带山多林密地形复杂,与冠军侯驰骋的大漠草原又别有不同,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秋明所说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是吗?”刘宏失望地对秋明道:“张公公的话也极有道理,秋卿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秋明看了看张让,这家伙久居大内,没想到居然连东北的地形都能了解,看来也是个有心之人呢。不过他马上想到,既然合肥侯与乌桓有所勾结,那么自然也对乌桓的情况多收集了一些,方便将来翻脸动手,张让所了解的这些,只怕都是由许攸分析给他听的吧。
秋明沉吟着道:“其实我们还有一支援军,正可作为奇兵使用……”,张让立刻打断他道:“援军?哪里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哈哈。”
秋明又看了看张让,终于还是决定不把董卓的事说出来:“臣这次到洛阳,曾与南匈奴的刘豹有过一面之缘,若是能帮他们解决金匮之忧,应该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了。”
刘宏沉着脸听完秋明所说,愤怒地道:“又是兄终弟及?朕最恨这个了,没想到匈奴单于也有同样的感受。秋卿可以去告诉于夫罗,只要朕在位一日,绝不允许这样的恶习继续存在,只要他能出兵乌桓,朕一定会确保让他的子嗣继承单于之位。”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于夫罗()
从宫里出来,秋明马不停蹄地出了北门,前往洛阳城北的邙山。其实于夫罗自从得到刘豹的回信后就潜来了洛阳,为避人耳目一直驻扎在邙山之上。不过秋明一来忙着筹备聚宝大会,二来真不敢私自答应下什么事情,于是就先把南匈奴单于暂时搁置一边了。可是今天得了天子的亲口许诺,秋明自然再无顾忌,当即出城密会于夫罗。
邙山又称北邙,是洛阳北郊的一道屏障,也是黄河与洛水之间的分水岭。站在翠云峰顶往下看,只见到大大小小的许多山包,这都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的墓冢,望去颇有些令人惊心动魄。
虽然已经是仲夏,于夫罗还是把自己紧紧地裹在毛裘里面,表情复杂地看着正往山下眺望的秋明。秋明这两年可是闯出了不下的名气,特别是一个秋市办得欣欣向荣,即使是辽远边陲之地也有插着秋字旗的商队行走,更别说匈奴各部族里了,只是没想到秋明居然会如此年轻。
刘豹不满地瞪着秋明道:“我父亲到洛阳都好几天了,你却一直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你拿了酒器却不为我们办事,难道不怕我们找上门吗?”
秋明微微一笑,刘豹的儿子或许能成为不世出的枭雄,不过他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了,不知道于夫罗又是如何。想到这里,秋明对眼前的南匈奴单于道:“秋明俗务缠身,未能出迎单于,请单于恕罪。”
于夫罗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挥着手道:“无妨,我本是托病休养,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来了洛阳。不过你一直拖着不肯见我,今日又特地找上门来,想必是那件事情有了眉目?”
秋明又是微微一笑,看样子这当老子的就是比儿子更有水平,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把刘宏的话转述了一遍。刘豹听到天子愿意出面帮自己夺位,顿时喜形于色,几乎连话都说不溜了。于夫罗却皱起眉头道:“让我们出兵去进攻乌桓?汉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刘豹道:“父亲,丘力居不是一直都对你多有不敬吗?而且乌桓的马匪也一直在劫掠我们的牛羊和妇女,不如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干他一下,让他们知道撑犁孤涂单于才是长生天指定的草原之主。”
于夫罗叹气道:“草原上的狼群,永远只会承认最强壮的头狼,我们失去了太多的血液,如今已经不是乌桓人的对手,不然我岂能容他们如此嚣张?”他眯起眼睛对秋明道:“我听说汉人有个计策叫做借刀杀人,你们不会是要借乌桓的刀来杀伤我们匈奴吧?”
秋明马上满脸堆笑:“单于多虑了,如今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乌桓起兵二十万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河间又是天子潜邸所在,若是失守,不但祖宗蒙羞,更是国家之耻,所以天子才这么着紧。而且天子如今也深为金匮之盟所苦,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到合肥侯手里,与单于是同病相怜,正所谓合则两利,又怎么会借刀杀人如此不智呢?”
于夫罗沉思良久,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刘豹才道:“既然如此,我姑且相信你吧。不过有三条我要提前说明,如今族中事务都是由吾弟呼厨泉代管,我回去后召集族人整军备战,至少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出兵,河间,能坚持那么久吗?”
半个月?等你们赶到乌桓山不是得要一个月之后了?秋明虽然心中焦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绝无问题,只要单于能够尽快发兵就好了。”
于夫罗又道:“乌桓势大兵多,我不可能举全族性命孤注一掷和他们拼,如果我发现前方有重兵埋伏的话,会马上撤兵回来,这个也请你理解。”
秋明道:“若是乌桓撤兵去拦截你们,那么河间之危自解,你们也不需要与他们相斗了,这也使得。还有一条是什么?”
“我族目前与乌桓的差距实在太大,这次只要我族已经出兵,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应该看作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则汉家天子也须信守承诺,确保我儿刘豹继承单于之位。”秋明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回城的路上,秋明一直默不作声,似乎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典韦紧紧地跟在他马后,忽然出声道:“这个匈奴单于不是好路数,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合作?”
周泰马上接口:“是啊是啊,那个刘豹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好象我们非得上赶着求他,真是让人看不惯呢。而且说什么只要出兵就要看成是完成了使命,要是他们半路偷奸耍滑,或者一看见乌桓的探马立刻调头就跑,我们不是亏大了吗?”
秋明转身看了看他们两个,还是默不作声地催马往城里赶。刚进吊桥,就看见城门告示牌处围了一大群人,凑过去一看,新贴出的告示上写着:“兹有金兰匪盗勾连作厄惊动天子,特令廷尉府行文捉拿,首告者重赏,藏匿者连坐,此布。”
洛阳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识字的人可当真不少,不过这样的告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秋明虽然心情不爽,也几乎被这古怪东西逗笑了。这个告示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写得是没头没脑,不是身在局中之人根本就看不懂,可是看得懂的人自然会心惊胆颤,还以为天子真的发现了什么呢。
回到府中,秋明又召集众人开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陈宫皱着眉头道:“这条计策本是不错,不过既然合肥侯与乌桓早有勾结,张让一定会把这条消息传递出去的。南匈奴如今已经式威,战力不如乌桓远甚,若是不能出其不意的话,只怕会被乌桓半路截击,大败亏输。”
程昱也道:“冠军侯能够封狼居胥,是因为途经千里都是杳无人烟的大漠,而于夫罗要去偷袭乌桓山,必须横穿幽州,人烟稠密不说,还有张纯张举起兵作乱,事机不密多半会反受其害,怪不得他要如此慎重呢。”
第七百七十七章 胡车儿的提议()
秋明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照你们这么说,于夫罗此去肯定是徒劳无功了?”
陈宫程昱一齐点头:“他自己估计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对你提出那三条,想要他拼着性命去袭扰乌桓山,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秋明苦恼地揪着头发:“现在我肯定是不能离开洛阳的,可是如果河间失守,张让绝对会把所有罪责全部算到我的头上,这可如何是好?”
魏延道:“我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呢?进了几次宫,一会弄个天下第一聚宝大会出来,一会又弄个谈笑退敌,我们到洛阳来是对付合肥侯的,你整那些没用的干哈呢?自己有多大本事,心里没点碧树吗?”
秋明又气又笑,这些话是平时用来调侃魏延的,没想到居然被他反过来回敬了。近来不仅是魏延,连典韦都开始模仿秋明的说话方式,这两个家伙自恃跟随的时间长,越来越有些没大没小了,恩,这股歪风一定要刹一刹。不过魏延一口东北大喳子味还学得挺象,倒让秋明感觉有些亲切了。
等等,东北?秋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对典韦道:“快把胡车儿带进来。”
自从撒币事件过后,秋明有一段时间没去理会过胡车儿了,这家伙每天不是东游西荡就是南走北逛,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惬意,简直就象是进了蟠桃园的弼马温。他自幼穷苦困顿颠沛流离,何曾象这般的逍遥快活过?再加上和典韦等人厮混久了,胡车儿不免对邓州产生了不少归属感,居然有些期盼着秋明能留下他了。
当典韦找到在府中乱跑的胡车儿,单手把他揪住提进来时,胡车儿心里还升起一丝喜悦,莫非秋明真的要重用自己了?不料秋明劈头问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室韦部离乌桓山有多远?”
胡车儿不知秋明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他当年被族人赶出来一路南下中原,这条路还是很熟悉的,他想了想道:“室韦五部,最近的一部快马五日可到。”
秋明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我想要引室韦去攻打乌桓山,你有什么办法吗?”
胡车儿吓了一跳:“绝无可能,室韦与乌桓本是同气连枝,而实力又比乌桓差得多,绝不可能主动招惹。”
在胡车儿连比带划的解释下,秋明终于了解,原来乌桓、鲜卑、室韦都是古东胡部的分支。当冒顿单于崛起于大漠,东胡被匈奴打得几乎灭了种,残余部分分作三批逃走,逃到鲜卑山的成了如今的鲜卑部,逃到乌桓山的成了如今的乌桓部,还有些人逃到漠北极寒处,形成了如今的室韦五部。
由于都是同根同源,鲜卑、乌桓和室韦语言相通、习俗相近,互相之间也多有联络。由于地理位置更靠南边,鲜卑和乌桓能够与汉人来往通商,逐步富强繁荣起来,而室韦则深处苦寒之地,一直得不到发展,渐渐地在三部之中沦为最弱的一支,说话也就没有了底气,若要他们去进攻乌桓,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秋明还是不死心:“听说室韦那边有许多马匪,我多给你金银,你去联系他们袭扰乌桓山如何?”
胡车儿把头摇得好象拨浪鼓一样:“草原之上,乌桓就是最大的马匪,其他人哪里敢去惹他们?就算是金银再多,也要有命能花出去才行呢。”
秋明大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得坐以待毙?如今我分身乏术,洛阳不能离开,河间不能丢,所以乌桓那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退兵。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乌桓会被匈奴吸引到西边,其他几个方向都是兵力空虚,重赏之下难道就没有亡命之徒敢去走一趟的吗?”
胡车儿还从来没见秋明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被吓呆住了,黄忠叹口气道:“算了,他本不是我们的人,也不用再责怪他了。河间那边让我去吧,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秋明一下子慌了,连忙拒绝了黄忠的请求,河间是天子潜邸所在,对秋明却没有什么意义,他怎么舍得把黄忠折在里面?反正幽兖青并四州的援军都在河间附近,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失守,最多等到洛阳事了,大家再一起赶过去守城罢了。
胡车儿也慌了,黄忠这句不是我们的人让他感觉心里有些刺痛。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胡车儿现在一点也不想再过回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更何况他老娘还在邓州养病呢,要是得罪了秋明的话……。
想到这里,胡车儿情急智生,大叫道:“如果是兵力空虚的话,我倒有个办法能把族人带到乌桓山,不过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程昱道:“南匈奴出兵,一定大出丘力居和蹋顿的预料,就算提前派出人马堵截也一定会弄得手忙脚乱,这时若室韦再出现在乌环山附近,他们一定会立即退兵保家要紧,则河间之危立解。不过你方才不是说室韦族人畏惧乌桓如虎吗?怎么又能带动他们了?”
胡车儿看了看秋明才道:“我族中有个宝物名叫曼谷歹,一直是被室韦五部共同看守的,若是我能盗出此宝带去乌桓山,他们一定会追过来的。这又不是真要攻打乌桓,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畏不畏惧了。”
秋明道:“你不是说已经被族人驱逐出来了吗?怎么又能混进去偷曼谷歹呢?”
“只要县丞把那件酒器交给我就行,这位先祖本是族里的大英雄,又被奸人出卖给了匈奴枉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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