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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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厚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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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小河的余光见得三人,逐一扫视,当看见最后面那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时,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冷漠的眼睛里异样的东西一闪而逝。此时的程繁也在看着曲小河,二人双眼对视,而后同时撇来,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森林里如宝石般的露水早已归天成了热气,松软的沙土也变得有些热,但是走在上面依旧柔软舒适。童小蔓没有注意到娘亲和大哥哥的异样,自顾自地踢着微热的沙土。

    凌可医慈爱看着女儿,说道:“这几天晚上都在给你爹爹做新衣服,已经差不多了。今晚我就把衣服做出来,小蔓你说好不好?”

    童小蔓说道:“娘亲,爹爹知道你给他做衣服吗?”

    凌可医说道:“你爹爹从来都不舍得把钱花费在这些东西上面,而且这些天他累死累活的,心情不好,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听到凌可医的话,程繁才明白,原来昨天夜里她并不是专程与自己谈话,而是衣服做累了来与自己聊天散心。

    程繁并没有猜到,那夜老杉与童小蔓睡得香甜,凌可医深夜确实是在做衣服,但也确实是专程来找他谈话。

第十章 有些嘲讽真的很不应该说出来() 
山上只能看到东城远处的景色,进了东城,程繁才终于明白,凌可医口中的贫民窟真正的含义。路上没有乞丐乞讨,外地的乞丐来此担心会失去工作转而跳槽到西城,而东城本地的人虽说不是乞丐,但也相差无几了,顶多有个睡觉的场所。

    “为什么一国之都也会这样?”程繁看向正用草药擦拭老人肩膀上的伤口的凌可医,说道:“这可是都城!”

    凌可医仔细擦拭着老人的伤口,说道:“因为皇帝和海南西城的富人们忘记了这里,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而当有不得已的情况时,他们才会拍着后脑勺忽然想起有这个地方,比如征发劳役的时候。”

    程繁说道:“我是不是很无知?”

    凌可医沉默许久,似乎不愿回答,老人受伤的手臂处理好之后,她平静说道:“是。”

    三人走在东城的路上,周围的人们纷纷向凌可医问好,凌可医笑着回应。人们看着队伍中的新面孔,那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他们十分好奇,为什么这个小伙子会和伟大的凌大夫走在一起。

    凌可医一连医治了十几个病人,额头渐渐露出细密的汗珠,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把破蒲扇,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给凌大夫扇着风。这个贫苦的地方没有茶叶,哪怕是程繁那日喝的苦茶。凌可医喝了一口水,面前的这个老妇人由于受伤很久,没有得到医治,再加上没有适当的消毒物品,肚子上的伤口慢慢发炎,然后开始流脓。凌可医处理的很小心,但是老妇人一声声的痛哼还是让她感觉很棘手。

    凌可医花了很长时间,将老妇人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再从包裹中取出一些草药交给那个不停扇风的小男孩。凌可医仔细地解释了用药方法。待得一切进行完毕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湿透。

    凌可医包裹越来越扁,程繁和童小蔓在一起,在后面看着凌可医忙碌的身影,脑海里回忆着那些人真挚感激的表情,心中有着颇多感悟。

    程繁三人在一条小径上行走了片刻,便看到一处露天的瓦房。瓦房一侧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清脆的流水声很是悦耳。瓦房外堆着很多干柴,柴堆的后面传来一阵阵干柴被劈开的碎裂声音。

    一个强壮的不符情理的少年站得笔直,双手握着的斧子高高举起,一截碗口粗细的干柴立在地面,少年用力,斧头落下,干柴一分为二,就像是掰断一根小木条,十分轻松简洁干净利落,然后才耳边传来“啪”的声响。

    曲小河听得脚步声,见是凌可医来了,用袖子擦干脸上的如小溪般的汗水,放下了斧子,走进露天的瓦房。

    瓦房露光,光线照射进来,显得十分明亮,就像童小蔓的眼睛。瓦房的角落处用干草平铺成床,床上躺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脸色乌黑,嘴唇苍白,眉头紧紧皱着,闭着眼睛,显得极其虚弱和痛苦。

    凌可医走近给妇人把脉,许久之后才回头看着面露紧张神色的曲小河,微微摇头。程繁看着希望失望然后绝望的曲小河,心里生出同情之感,又感觉同病相怜。

    “你娘还有救,只不过要去买药。”凌可医从包裹中取出一只草药在手中揉捏几下,然后放在妇人鼻旁,对曲小河说道:“小蔓带路,去章掌柜那里拿药。你也跟上。”

    凌可医再看向程繁,说道:“我走不开,能不能成就靠你了。蓝禾九钱,鸠烨一钱,碧苣五钱,姜萩三钱,玉荚一两。。。。。。拿十二副。”

    “怎么拿?”曲小河黯然说道:“哪来的钱啊?”

    “你们快去。”凌可医大声说道:“小蔓带路。”

    童小蔓说道:“娘亲,我这就去。”

    童小蔓率先走出露天瓦房,毫不拖泥带水,表现出并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程繁与曲小河对视一眼,一齐跟了上去。

    集市上的人密密麻麻,各类的店铺琳琅满目,吆喝的摊贩们十分的热情。程繁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震撼之余,还有着一些难以显露不自然。曲小河性格虽然冷漠,但是一直跟着前面的童小蔓,不愿把眼光流连在市井之中。三人中唯有童小蔓很自然,看着卖糖葫芦的摊贩在诱惑着周围一群的小孩子,童小蔓却只记得娘亲交代的任务,对诱惑视若无物。

    一个身着朴素衣衫的老人很随意地走在街道上,有三个青年从老人身旁漫无目的的经过,只留下了熏天的酒气。老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几位公子留步。”

    那几个青年听见了老人的叫唤,回过头来与老人对视。其中一个脸色潮红的青年大声嚷道:“什么事啊?老头。”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小老头身上可没值钱的东西。还是还给我吧。”

    潮红青年嚷道:“老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老头身上可没值钱的东西。还是还给我吧。”老人微笑重复道,不过声音大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挨打?”潮红青年挥舞着拳头,大声嚷道:“我没拿,快走吧,不然挨打了。”

    老人依然微笑着,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潮红青年挽袖欲要上前,他身旁一个白衣青年伸手拦住,微微摇头。

    “余辽,要当心,不要大意。”潮红青年余辽身旁的白衣青年说道:“老先生,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

    街上的人很多,人潮如浪,老头与青年之间的纷争很快就吸引了注意,人们围成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好戏。圈子之外,一个卖炊饼的中年人紧紧盯着拥挤的圈子,脸上的神情有些坚毅,一个小二模样的小厮凑近来,说道:“怎么办?”

    卖炊饼的中年人挥手,示意盯紧场面,不要轻举妄动。

    程繁三人见前方人群密集,围成一圈,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曲小河没有答话,他现在很焦急。没心情看热闹。童小蔓解释说道:“热闹。”

    程繁说道:“去看看?”

    曲小河盯着程繁,就像盯着一截干柴,想要把他劈成两半。

    “看人数应该是大热闹。”童小蔓说道:“挤进去看看。”

    曲小河虽然不愿,但地点只有童小蔓知道,看在她娘亲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跟了上去。

    于是程繁就凑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热闹。

    费尽力气,三人终于挤进前面。

    一个面露微笑,衣着朴素的老人有条不紊地说话,对面是三个青年,其中一个脸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酒,满脸都是怒意。另一个白衣青年面露难色,正在和老人交谈着。最后一个站在人群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情况发展,就像是凑热闹的人,仿佛事情一有问题便潜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老人说道:“虽然你是这样说的,但我还是不会搜你们身。”

    与老人说话的白衣青年双眼微眯,眼里闪过瞬间的决然,面露狠色,对潮红青年余辽说道:“看来谈崩了。”

    余辽一步步靠近老人,老人始终微笑着,似乎对即将面临的挨打毫意。

    曲小河挤出人群上前,随意对余辽挥出一拳,看似随意的一拳打在余辽的脸上,余辽转动了两圈,潮红的脸瞬间青紫。白衣青年面露异色,说道:“你是谁?”

    曲小河说道:“我叫曲小河。”

    青年若有所思,沉默不语。余辽起先有些惘然,然后哈哈大笑。自始至终都在微笑的老人没有微笑,面部僵硬下来,显得难以置信。

    余辽嘲笑说道:“我听小涛说他们那里有个野种叫做曲小河,那是你吧?”

    李涛是东城的地头蛇,嘲笑讥讽过曲小河很多次。

    曲小河没有回答,眼神更加冷漠。白衣青年心中暗呼不好,自认倒霉。站在人群边缘仿佛看戏的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难以置信的老人终于显现出怒容,但是又很快收敛。

    余辽喝了太多酒,意识有些模糊。即使面对曲小河高大的身躯也丝毫不惧,他笑道:“野种就是野种,就是没有尊严,连话都不敢说。你娘真没用,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爹也真是风流,怎么就丢下你们不管了呢,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曲小河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冷漠注视着余辽。

第十一章 朴素的老人与普通的玉佩 一() 
余辽身后的青年自知大祸临头,躬身上前,向曲小河行礼说道:“小河兄弟,在下房韦,这事跟我无关,我先告辞,下次再拜会你。”

    房韦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老人上前,拍了拍曲小河的肩膀,对余辽说道:“你这人死不足惜,应该去做一辈子的劳役。”

    程繁目睹着面前的一切,看着他们的神情语言和行为,若有所思。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个最先走的青年显然也很不普通,不知姓甚名谁。而从余辽这个人的行为语言来看,曲小河虽然一言不发,但从他对他母亲的态度来看,余辽这次完了。

    这老头竟然敢训责自己死不足惜,去做一辈子劳役,余辽青紫潮红的脸开始扭曲,上前来准备揪住老人狠狠打上一顿。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像是准备拿出什么。

    曲小河虽然讨厌别人骂自己野种,但是还是能够忍受不与那些人计较,把怨气发泄在柴上也就罢了。可余辽辱骂自己最敬爱也是唯一的母亲,还带上了从未谋面不知生死的爹,他忍无可忍,于是无需再忍。

    今天不打死他,我不姓曲。

    曲小河一拳打在余辽的胸口,余辽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

    曲小河一脚踢在余辽的腰部,余辽瞬间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曲小河上前骑在余辽的身上,余辽感觉自己快被压得爆炸。

    曲小河拳拳相击环环相扣,余辽不停地吐血,似乎下一刻就会永远闭上眼睛。

    曲小河稍微解气,起身不再看余辽的模样。

    人群一哄而散,谁也不愿一脚踏进这浑水里。

    程繁一直在猜测曲小河的实力,此时爆发出来他惊讶无比。童小蔓走上前去,在余辽身上搜出了一只玉佩。

    那只玉佩造型很常见,用料也似乎看不出什么稀有,一个小小的“曲”字刻在上面,看起来的确是老人口中所说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人接过玉佩,微笑说道:“谢谢你,小姑娘。”他再将目光转向曲小河,说道:“谢谢你。。。。。。小兄弟。”

    人群散去,场间只剩下程繁三人和微笑的老人,以及躺在地上的余辽。

    余辽脸上沾满了鲜血,腿骨和腰间的骨头似乎断了,根本无力弯腰,何况站起,然而嘴上功夫确实了得,他嚷道:“曲小河。。。。。。你们呢?”

    程繁见余辽嘴上依然硬气,摇摇头,指着站在老人身边那个眼睛明亮的小女孩,平静说道:“她叫童小蔓,我叫程繁。”

    知道了那两个贼人的姓名,余辽松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名字,那报仇就方便多了。

    他被曲小河打得极惨,精神忽的放松,头一歪就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事实上余辽并不打算针对老人,从始至终老人只是说话,如果不是曲小河从中阻拦,他早就教训了那个执迷不悟的老小子。

    之后童小蔓再从他的身上拿走了东西,他却无力反抗,根本气不过,而那个脸色微黑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并且明显跟曲小河一伙的。

    “罪有应得。”童小蔓看着昏死过去的余辽,说道:“老爷爷,以后小心点。”

    老人将玉佩收好,微笑看着一行三人,当看到曲小河焦急的神色时,眼里的诸多情绪瞬间出现,又瞬间收敛。老人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童小蔓说道:“他母亲病重,我们是来。。。。。。。买药的。”

    童小蔓说到买药二字时,忽然没了底气。

    老人见童小蔓有些落寞的神情,还有他们单薄简陋的衣衫,猜到他们应该没了银钱,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几分,但还是试探问道:“你们家住在哪里?”

    程繁见老人似乎有些紧张,像是在追问,便说道:“我们帮了你,你就快走吧,我们还有事。”

    看了程繁一会,这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老人对他并不好奇。老人微笑说道:“还是谢谢你们,天无绝人之路,你们能应该买到药的。”

    老人说完便多言,离去的背影有些匆忙。

    卖炊饼的中年人见事情已经平息,对他身旁的小厮说道:“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应该当一辈子劳役,那三人应该能买到药。”

    小厮说道:“他还活着。”

    中年人说道:“不要说这些废话,当初帮他,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活下去。我刚才说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点头,转身离去。

    程繁三人经历刚才的风波,耽误了一些时间,在童小蔓的带领下迅速绕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药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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