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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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厚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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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小女孩扎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娘亲,大哥哥那时候快不行了,你怎么把他救活的?”

    妇女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小蔓,娘亲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来,我们边走边说。”

    听到娘亲要讲故事,小女孩脸上路出灿烂的笑容,她亲昵的牵住妇女的手,开心说道:“好啊,我喜欢娘亲讲故事。”

    妇女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海边,看了看广阔的大海,说道:“十六年前,北方的陈国势力强大,陈国那位年轻的皇帝更是野心勃勃,企图吞并掉在他东方的雪国,那时候的雪国十分孱弱,陈国的骑兵十分悍勇,战争初期,雪国借助地利与陈国在珽河边纠缠了很久,战争很残酷,双方在珽河你争我夺,都不肯退步,但是谁也没有占着便宜,一会你打过来一会我打过去,死的人渐渐多了,那边的百姓由于战争的苦难纷纷南下逃亡,所以耕地也就荒废了,房屋也破损了,那片土地由于常年没人生存居住,就成了现在的东荒。战争持续了三年,长期拉锯的战争使本就弱小的雪国渐渐不敌,加上那一年天气很暖和,地面长期存在的冰雪融化了。雪国真正的到了生死关头,雪国皇帝雪武帝打下的基业,决定迁都北上,远遁雪原,同时派出使团进行谈判和亲。”

    “陈国的皇帝早就听闻雪国皇帝的三公主相貌平平,但学问极高,谋略更是深不可测。提出的要求便是要雪帝将三公主嫁给他。雪帝当然知道陈国皇帝的用心,群臣更是激烈反对,坚决不肯将雪国三公主嫁给陈帝。可是江山,受苦受难的人们,他还是决定妥协。亲人的割舍自然令人难受,而迁都更是无法阻止。三公主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嫁的。迁都之后,陈国派出了迎亲队伍,那只队伍的规模很小,只有四个抬轿的人和一个鼓手,陈国这是摆明了是要羞辱雪国,雪帝和大臣们虽然愤怒,可他们却不得不咽下去。”

    小女孩看着脸色有些差的娘亲,问道:“娘亲,你不舒服吗?要不以后再讲给我听吧,我们总是在一起,有很多时间的。”

    妇女笑着说道:“哪里,我没有问题,讲给你听。”

    “三公主的名字叫林可依,这是个很美好的名字。原本她的生活也应当很美好才对,可是也得面对事实。三公主林可依一路上不吃不喝精神恍惚,身体日渐消沉,去往陈国的路程还有很长的一段,如果这样下去,那她还没有到陈国就会死去。”

    “有一天夜里,林可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轿子里哭了起来。轿子的遮布忽然被掀了起来,是其中一个抬轿子的人,那人的背有些驼,甚至有些佝偻,脸也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很多天累出来的,他担心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些干粮,你先吃,我去给你拿水。”林可依看着轿子里那半块饼子,饼子有些烧糊的痕迹,她的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温暖,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对着饼子恨恨地咬了一口,眼泪流在饼子上,她也浑意,竟然生生吃了。抬轿那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竹筒水,看着公主肯吃东西,十分高兴,乐呵呵对公主说道:“你肯吃东西就好,以后要是你饿了,我天天给你送吃的。我叫佟山。”林可依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发现这是茶,茶是苦茶,林可依一直生活在皇宫,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粗劣的茶,她险些将苦茶吐在轿子里。不过她觉得这是佟山的一番心意,所以也就像吃那半块饼子一样将苦茶喝了下去。”

    “佟山没有称呼林可依为公主,还告诉林可依自己的名字,显得极为老实,却很实在。林可依并没有对他起疑心,反而感觉有些亲切。往后在路途上的夜里,佟山都会为林可依送上半块饼子和一竹筒苦茶。林可依对佟山愈发信任,开始喜欢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心中也开始盘算着逃走的计划。过了一些时日,队伍走到了东荒。有一天夜里,鼓手和其他三个抬轿的人熟睡着发出阵阵鼾声,佟山依然拿着半块饼和一竹筒苦茶送进轿子里,他还没有开口,林可依抢先说道:“佟山,你喜不喜欢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竟然无措了,过了半响,他才点了点头。林可依莞尔,计划成功的机会更大了,她说道:“我要跑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佟山有些犹豫不决,逃跑的下场就是五马分尸。林可依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她忽然起身,在这个老实人微微憔悴的脸上亲了一口。佟山很震惊,片刻后,眼里满是坚定。他静静看着公主,再老实他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毫无牵挂,那就必须得亡命天涯了。”

    “那天夜里,佟山带着自己剩下的饼子和雪国的三公主逃走了。陈国皇帝得知消息后大怒,下令追杀。而雪国皇帝则是无奈的苦笑,其实雪国迁都根基未稳,拖延陈国进军的时间,只得将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当做牺牲品,谁知自己的女儿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还装可怜在短时间内拉拢到了人逃走了。陈国暂时无法进军踏入冰川雪国疆域,可是雪帝依然不能接自家公主回来,皇妃逃跑这等奇耻大辱,谁都不能保证陈国会不会不顾后果的复仇。”

    “逃跑的路途自然很艰苦,林可依和佟山穿过东荒过了珽河,踏入西荒,西荒的坏境比东荒还要不堪,漫无边际的沙漠和不时就会发生的沙尘暴,佟山与林可依他们还要承受昼夜的炎热和寒冷,佟山把水都交给林可依,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蜡黄,越来与憔悴。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人,那个老人很老,像有一百多岁,他站在风沙中,有些瘦小,他后面背着一个药箱,将佟山的情况稳定下来,还交给林可依一本医书,说道:“他严重休克和脱水,这上面有治疗他的方法,也有一些简单的医术,你拿去吧。””

    “林可依有些疑惑,老人解释道:“休克就是非常虚弱,脱水就是严重缺水。”林可依将自己和佟山的遭遇告知了老人,老人便将他们带到了襄国。陈国不断膨胀的野心,终于引起了襄国的愤怒,襄国开始对陈国施压,陈国势力不敌襄国,只得退后一步。林可依自知襄国虽然强大,可是依然有陈国的渗透,唯一可以生存下去的地方就是远离陈国和雪国的吴国。至于回到雪国做三公主,林可依知道不可能了。于是佟山和林可依在老人告知的地方生活下去,做了平平淡淡的农民,生儿育女。。。。。。。”

    妇女说完整个故事,眼眶逐渐湿润,仿佛也经历亲人离别,彼此相依为命,漫无边际的逃亡生活。

    小女孩笑着说道:“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他们还是幸福的在一起了。”

    妇女欣慰一笑,遥望着大海,有家人的陪伴,是最快乐的事,希望能一直快乐下去。

    小女孩看着娘亲温婉的笑容,忍不住说道:“那位老爷爷说的休克和脱水,和大哥哥说的老师和加多宝一样很奇怪呢。”

    妇女身体微微颤抖,看向不远处的小木屋。

第五章 树叶与雪() 
事实上,早在门外,妇女就注意到程繁言语之间的不平常,后来得知他来自鹤翁岛,便又觉得理所当然。

    当她再次将已经故去的事情告诉了女儿后,心中的情绪依然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经由女儿无意的提醒,妇女终于明白,这个青年人很有可能与那个神秘的老人有所联系。

    那么她就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可是程繁此时的情形十分不好,若是前去询问也不会得出什么的线索。妇女决定过几天再与他交谈。

    几天来,老杉一直都是早出晚归,回来后便带着一身的灰尘与酸痛,只是向程繁露出无奈的苦笑,就很快睡去,所以程繁与老杉之间交谈并不是很多。

    可是老杉给人的亲切感却丝毫不减,这让程繁内心的落寞少了很多。

    妇人却很少见,除了在屋外晾晒衣物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就连食物也是小女孩送过来,程繁觉得妇人是在有意躲着自己,或是真的有什么事。

    陪伴程繁最多的,还是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在与她的交谈中,程繁得知小女孩今年十一岁,按理说应该懂得一些事情,可是偏偏令人觉得她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就连问她父母的情况也是拒不回答,这令程繁十分费解。

    在休息了五天之后,程繁就可以随意走动了,看着空荡荡的海边,自己那只独木舟早已不见了踪影,五天来,他勉强接受了现实,但是再次想起,心情未免不太好受。

    海南的天空万里无云,白天是一片湛蓝,晚上抬头便可以看见漫天繁星,虽然燥热,却也有一番静谧的美感,阵阵海风轻拂面,程繁站在湿润的沙滩上看着天上闪闪发光的星辰。

    在星光的照耀下,远处的小岛显现出迷糊的影像,程繁第一次看清楚小岛的轮廓,心情就像是雪国的冰城,低到了极点。

    深夜里,老杉和小女孩已经入梦,那个妇女却不知道在哪里。

    “以前看够了雪,细雪也好,厚雪也罢,现在看着大海,看着星星,也很不错。”妇女不知何时出现在程繁的身旁,星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年轻了很多。她听着波涛上岸的声音,笑着说道:“白天没有时间,晚上才有兴致来看看景色。”

    程繁说道:“你白天在做什么?”

    妇女说道:“东城很多人没钱治病,我只能上午去山上采药,下午去帮他们看病。”

    东城自然是吴国都城东城,整个东城就是一处贫民窟,能干活的一部分人去了襄国还勉强能养家糊口,一部分被充去做劳役讨口饭吃,只剩下一些妇孺和老弱。有时连饭都吃不饱,要是得了病,哪里有钱去治?

    妇女说道:“那天上午我采药回来,便见着了你,救你,耽误了我不少功夫。”

    程繁看向这个普通妇女,说道:“你会治病?”

    “机缘而已。好人有好报,不是吗?”妇女不想在自己会治病的问题上多费口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姓凌。”

    “这个世界应该是公平的,不是吗?”程繁看着凌姓妇女,说道:“老师说过,我的使命是知道雪到底有多厚。”

    “如果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那哪里来的残酷的战争,哪里来的兵法谋略,尔虞我诈去算计别人?哪里来的凌驾于万人之上皇帝,又哪里来的公主?哪里会死那么多人?”凌姓妇女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平静说道:“我叫凌可医,意思是可以医人治病。但是我原来姓林,正因为不公平,所以我才不得不隐姓埋名。”

    凌可医几个连续的问题让程繁不知所以,他入世尚浅,不知道很多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默了。

    “你说你师父要你去知道雪有多厚?”凌可医说道:“你有没有看见过雪?”

    “没有,以后会看见的。”程繁说道:“就像你以前没有看过大海,现在不也看见了吗?”

    凌可医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黯然,夜里虽有星光,彼此的脸却是模糊的,程繁没有看见凌可医黯然的表情,听得她叹气,以为是在感慨,便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雪是怎么样的?”

    “你见过同样的树叶没有?”凌可医问道。

    程繁摇头。

    凌可医说道:“和整个世界没有同样的两片树叶一样,不管雪到底有多少,从来没有过两片同样的雪花。”

    “其实雪和树叶有所相似之处,也有所不相似之处。”

    程繁好奇问道:“何谓相似?”

    凌可医说道:“相似之处在于,树叶有的一年到头都是绿色的,都存在于枝头,而雪也是一样,有的雪也是一年到头都是存在的,存在于地面。也有些树叶只能存在几个月便会枯萎落下,也有些雪存在几天便会消融成水。树叶也有多种颜色,有的红若火,就像枫树。雪也有多种形式,比如雪粒,比如雪花,再比如雪本身。”

    有所比对,显然更加容易理解,程繁点头,问道:“何谓不相似之处?”

    凌可医说道:“不相似之处在于,树叶在树枝上是有根的,即使枯萎了落下,也被称之为落叶归根。而雪不管怎样存在,都没有根,它们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不会生根发芽,而是消逝。树叶多在湿热的南方,而南方没有雪,比如吴国就没有雪。雪花多在寒冷的北方,而北方的树被雪覆盖,很少有叶子,也就成了雪树。襄国两者共存,春冬天有雪,夏秋天有树叶。最大的不同就是,雪一年只有几次,而树叶却总能看到。”

    程繁问道:“雪有很多种颜色吗?”

    凌可医说道:“树叶有,但雪没有,雪是白色的,永远都是白色的,有的时候甚至白的透明,但始终都是白色的。”

    凌可医解释的很清楚,程繁也第一次概念地明白了雪。

    程繁问道:“我的琴呢?”

    凌可医说道:“我给你拿来。”

    程繁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琴,就像面对着最爱的人,他抬头看向远处在星光下那个模糊的小岛,轻声说道:“老头,没有你那独木舟,我算是回不去了,那我再弹一曲高山流水,希望你能听到。”

    听到程繁伤感的话语,凌可医微微一笑,说道:“给你造一艘木筏不就过去了吗?”

    凌可医的关心程繁能够理解,他笑着感谢她的好意,但还是摇头,说道:“没有独木舟,其他的是不行的。”

    程繁盘膝坐下,将琴放在大腿上,准备奏曲。凌可医看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六章 老人与海() 
海浪阵阵,海边两人迎海风而立,身体刚刚恢复不久的程繁还是决定奏一曲,向远方的老人告知一些信息。

    与上一次壮阔和离别时的悲凉不同,虽是同一曲高山流水,而此时的琴声中夹杂着许多感悟,短短几天,他仿佛长大了许多。

    琴声悠扬婉约,波涛之声做伴奏,一股细腻的思念从琴声中传达出来,杨柳岸,晓风残月,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淡淡凄凉,琴声美妙好听,又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微微的伤感。

    睡梦中的老杉和童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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