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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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厚度-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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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杯里满出的热气让齐王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刚开始他说君且,我也不知道,后来说他一袭青衫,我开始怀疑,直至他说会吹箫,我才恍然大悟。”

    两人谈及的“他”就是程繁,那程繁不知道什么?

    “盯着他。”齐王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问道:“王爷,老奴有一事不明。”

    齐王端着茶杯,热气依然蒸腾:“我们俩不用这么拘泥于礼数,你有话直说,但说无妨。”

    “是。”老管家躬身行礼,说道:“为什么雪国人出来了?”

    齐王说道:“如果你在冰川待上十几年,你也会想念外面的世界,总不能一直待在摇篮里。至于他们能出来,十一年了,找到出路是很正常的。”

    ……

    偏厅里只剩下齐王曲提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依然端着茶,只不过茶杯上蒸腾的雾气早已散尽。

    满堂俱寂,偶有秋风吹进,吹动齐王微白的头发。

    齐王看着门外的月色,自言自语道:“西荒回来了,雪国出来了,天下也要变了。”

    说完了这句话,齐王一笑,再次说道:“机会难得。”

    ……

    程繁回到了客房,将琴放好之后就在床上睁眼躺着。

    难以入眠。

    和齐王的谈话结束之后,程繁的心情很糟糕。

    对于程繁来说,谈论西荒人来袭不是重点,的是齐王问的第一个问题。

    “在丽花楼过得怎样?”

    程繁的回答是结识了一位老哥。

    他不能有半点隐瞒。

    月光投过了窗户纸侵入寂静的客房,时有树叶摇曳声响,扰乱程繁纠结的思绪。

    程繁看着窗外的月色,自言自语道:“西荒人,雪国人,那我是什么人?”

    这句扪心的自问被程繁说了出来,程繁一怔,心想我要找到那位可能是我二师兄的庐山隐士。

    ……

    和忘营一起吃了早饭,程繁背着琴出了王府。

    大街上的人潮如蚁,程繁看着路边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尚存一些新鲜感。

    少女的嬉笑声和赞叹声缓缓入耳,程繁看着胭脂摊位的那些女孩们,还有腆着脸那些陪着女孩的少年们,心里着实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

    人群攒动,位置总在变换,程繁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看见了一个挤在人群里的熟悉身影。

    因为某些复杂而且不为人知的秘密,程繁到达丽花楼的时间总会迟上一段时间,他想着再迟到一次也没有关系,反正韩大家不会追究。

    想通了这点,他就静静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看着那个身影,静静地这个身影挤出人群出来后见到自己。

    “你买胭脂干什么?”程繁看着张青怀里的包裹,问道:“不过很香,你难道喜欢涂抹这个?”

    张青洒脱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很快就要离开了,雪国没有这东西,我得跟我母亲带一点。”

    程繁笑了,一点?明明是一整个包裹。

    张青看着程繁诡异的笑容,白净的脸变得认真起来,从许多胭脂里抽出了一把折扇,说道:“我还要送给我的一些朋友……”

    程繁又笑了,送朋友,你的朋友都是女的?难道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的印象那样,是个花花公子?

    张青看着程繁越来越诡异的笑容,白净的脸由认真转向严肃,把包裹提到左手,右手撑开了折扇,扇了一缕风,说道:“好吧,我交流广泛,要到很多官员的府上送礼,这些是要送给那些官员的千金小姐的。”

    张青一番言辞甚多的解释程繁没有太在意,对于张青要回到雪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记得帮我联系好那位隐士,那里可是我的避难所。”

    秋天的一缕寒风忽然袭来,程繁拢了拢衣服,看着张青还在挥舞着扇子,不由得感觉好生好笑。

    张青停止了扇风,正色说道:“我的信很早就送过去了,就是那天在天珍楼的时候。”

    程繁得知了张青已经送了信,心态稍安,行礼说道:“张青兄弟,后会有期。”

    “我还等着你做我先生呢。”张青收拢了扇子,说道:“前提是你真的能逃出去。”

    程繁点头,没有多说,告别了张青。

    丽花楼的客人还是那么多,姑娘们每天陪着不同的客人,没有觉得一点累意。

    程繁走到屏风之后,盘膝坐下,小心地拿下背后的琴,仔细地揭开粗布。

    一个古文“雪”字仍旧是第一个冒出来。

    作为丽花楼的琴师,程繁认真的弹着琴,可是弹了整个上午,还是没有听见那熟悉的萧声。

    在天珍楼吃了一碗面,程繁上楼,想看看倚靠在窗边的那个身影。

    桌子椅子依然在,茶杯茶壶依然在,可惜那个人侧脸却。

    再次回到丽花楼时,来丽花楼消遣的老爷公子凭空多了起来,脸上都带着一阵阵期待,似乎天上要掉一大块馅饼。

    程繁走了几步,一道青色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一袭青衫的君且脸上挂着得意与真诚并存的笑容,他诚挚地拍了拍程繁的肩膀,一举一动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程繁知道,他的夫人原谅他了。

    在君且的热情邀请下,程繁这位爱迟到的琴师再次迟了到,跟着君且来到一张桌前坐下。

    “老弟,你知道我和那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吗?”君且给程繁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程繁不解问道:“为什么?”

    “告诉你两件事。”君且再给自己满上一杯,说道:“丽花楼头牌姑娘莫若清今晚要跳舞了。”

    程繁听说过这位丽花楼的头牌,据说是卖艺不卖身,具体的情况程繁不清楚。

    他没有心思了解这些东西,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一位琴师就好,与那些风尘女子最好不要有太多交集。而那些女子们也很识相,或者是因为韩大家隐晦的提醒,女子们也就没有找程繁。

    程繁问道:“然后呢?”

    君且和程繁碰了酒杯,干了一杯酒之后,说道:“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程繁眉头一皱。

    君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我说你回去的晚一些,来帮莫若清姑娘抚琴。”

    且不说程繁一直自诩自己是一位正人君子,一直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他不会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算心中有些念想,如果被老头知道了,那他可死定了。

    程繁调侃说道:“那你帮莫若清姑娘吹箫?”

    君且一哽,立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的办法真的很不错,我跟你嫂子道歉,还是按你说的低声下气的那种。”

    “开始她还坚决不理我,我坚持说了一会之后,她就奇怪的笑了起来,也就原谅我了。”

    程繁点头说道:“老哥你一开始还态度强硬,不愿意丢失尊严……”

    君且又是一哽,说道:“你这招很不错,哪里学的?”

    程繁说道:“我师父教我的。”

    君且眼睛一亮,说道:“这么厉害,老弟你师父是何方高人?”

第六十七章 年轻人因何发笑() 
程繁入世以来,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那几个。

    如今那对夫妻已经成一抔黄土,稍微知情的童小蔓更是不可能透露自己的情况。

    这招是程繁和老头在海边唠嗑家常的时候所谈及的。

    当时老头提出了这种不与现代礼节相符的想法,程繁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然后记住。

    直到今天,才派上了用场。

    程繁当然不能说这是一个海岛上的老人教给我的,也不能说这个人是我的老师而不是师父。

    他只能说出一个身份。

    夫子的徒弟。

    这是程繁公开的身份,也是他的一层保护伞。

    “我的师父是夫子。”

    夫子的名讳自然万众皆知,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夫子,于成一这个名字很少被直接说出口。

    程繁心中对夫子的印象不怎么好,甚至到了抵触的地步,但他还是用了夫子徒弟的身份。

    程繁说这句话时,脸色不变,丝毫没有为他这种不好的行为感到羞耻。

    君且先是一愣,然后恢复了之前的热情洋溢。

    他给程繁敬了一杯酒,说道:“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也只有夫子了。”

    君且赞扬夫子的这句话,程繁嗤之以鼻。

    按照父子的脾性,肯定会搬出一大堆的伦理纲常,什么在家要以夫君为尊,女子不能挑三拣四。什么夫君可以有三妻四妾,女子只能顺从。

    尽管程繁自认为是夫子的徒弟,但对于夫子这些负面的想法他不会在意,甚至会鄙视。

    不过夫子终究是夫子,他的很多想法程繁还是不得不佩服。

    可佩服是一回事,鄙视也是一回事。

    ……

    韩大家攀附在栏杆上,烟罗缥缈,不时会遮挡她的视线,但是她的眼睛通透,就像是那个高大的老人,视线可以穿过眼前的障碍,看到彼岸的风景。

    站在韩大家身侧的,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之上的柳眉,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能和韩大家并肩站立的,不是随身丫鬟,那就是身份尊贵,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大家很注重此人。

    “他是曲提过来的琴师,你看了他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韩大家的面容保存的很好,尽管年岁渐长,却风韵犹存。

    她说这句话,自然是给身旁的女子听的。

    “以前他躲在屏风之内,倒还有着些许好奇,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韩大家笑了笑,说道:“真的不过如此?”

    烟罗轻晃,露出一道缝隙,程繁和君且把酒言欢,交谈甚好。

    清秀女子看着程繁微黑的脸,又看了看他背后用醋不包裹着的琴,说道:“这个人是有一点特别,年纪不大,却比那位老琴师的琴艺还要高上一筹。听说他不用我们的琴?”

    韩大家平静说道:“没错,他用的就是他现在背着的那把琴。有人查到,他和这把琴关系非常,吃饭也要背着,出行更是少不了。”

    清秀女子听了韩大家的解释,再次看了一眼那张微黑的脸,说道:“而且他还是夫子的徒弟?”

    “莫姑娘,你觉得他熟悉吗?”

    韩大家没有回答这位莫姑娘的话,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莫姑娘的柳眉微微蹙起,不显忧愁,更添美感。

    烟罗再晃,遮住了那两个老哥老弟。

    莫姑娘和韩大家眼前一亮,是门外的光线传了进来。

    韩大家看到了缓缓进来的一群人,短暂明亮的眼睛变得阴郁起来。

    “正主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他也真是急不可耐啊。”

    莫姑娘看着人群最前面的那位趾高气扬的公子,平静说道:“来这么早也没用,他还是得等到晚上。”

    韩大家点了点头,那位公子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谈论太多东西。

    “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莫姑娘面色微变,柳眉轻扬,认真说道:“没有见到什么东西,只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一张有趣的纸。”

    ……

    程繁和君且正在酣酒,忽然感觉场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两人看向了门外,看到了一群人,也看到了人群最前面那位公子。

    正好那位公子也在打量着场间,似乎是在寻找他的佳人,视线交汇,程繁觉得那位公子正在看着自己。

    那位公子看向了程繁这边,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嚣张的眼神顿时变得乖巧起来,飞扬的双手变得沉稳,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程繁感觉很怪异,这位公子怎么会对自己害怕起来?

    程繁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君且也在看着那位公子。

    “老弟有没有兴趣见一见那位头牌姑娘莫若清?”

    程繁想着傍晚还要一起用餐的小姑娘,坚决的摇了摇头,他不想在头牌姑娘这等看似荒谬事情上下太多的言论。

    他想着刚才的疑问,便转移话题,说道:“那位公子什么来头,老哥你可知道?”

    君且喝了一杯酒,淡然说道:“他是当今掌政丞相管罄的小公子,名字叫做管贤士。”

    程繁听着这位老哥的解释,顿时乐了。

    管闲事?真是个好名字啊。

    然后程繁才想到君且的前一句话,他是丞相管罄的小公子。

    襄国受夫子思想的影响是最大的,虽然极少数的将军武官不赞成这些迂腐的礼仪和规定,但是夫子的思想对于那些文官们来说,当真是个好东西。

    管罄是襄国的老臣,从代替曲扩把持朝政的这件事来看,曲扩极为信任他,所以管罄也受到了夫子很大的影响。

    夫子思想的其中一个,就是父兄为尊,就现在的处境来说,大皇子的地位是高于二皇子的,大皇子继位为帝是理所当然。

    不仅丞相这位性格懦弱的大皇子,还有那些大臣们,也很是拥护大皇子曲缓。

    大皇子与丞相关系极佳,丞相的公子们也当如此。

    这位管贤士小公子很有可能和程繁从未见过的大皇子有所关联。

    程繁位于权利的旋涡中不得解脱,想要跳出佛祖的五行山,就必须和大皇子交往,而不远处的管贤士公子,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管贤士一定是为那位头牌姑娘莫若清而来。

    关于君且所说晚上看一看那位头牌姑娘的建议,程繁坚决拒绝的想法忽然出现了动摇。

    毕竟是关乎生命,程繁不可懈怠。

    丽花楼的那些老爷公子们见到是丞相的公子管贤士来了,纷纷上前问好。

    程繁欲要起身,也想去会一会这位管贤士。

    “老弟,我们来干一杯。”

    君且似乎是知道了程繁的想法,用喝酒的方式把他拦下。

    程繁拍了拍额头,感激的看向这位老哥一眼,知道自己心急鲁莽了。

    那位管贤士公子面对别人的行礼应接不暇,那里会在意这个普通的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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