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计划中的战场，不知怎的就突然超出了他的掌握。
营中骚乱已经平息，广陵军留下了七千多具尸体，唯独没有冯山的。
这些尸体，让定襄军付出了三万人的代价。
其中有一万人死于俘虏营之手。
定襄军还有十万人，邢昶却知道，他已经败了。
没有杀死冯山，暴露了自己最初的计划，想要正面攻下斜阳关，难如登天。
家族给他的任务，失败了。
有了冯山的教训，宋元君绝不会轻易出关，定襄军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他也知道，留在此处，没有任何意义。
该是收兵的时候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目标。
那便是杀死打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卫昭。
第八十二章 进山（）
卫昭率领短兵剑士击溃追兵，带着丰都郡剩余的残兵约四千人，一夜狂奔，终于离开了广陵郡地界，进入定襄郡。
等到天亮，他们的体力到了极限，再也跑不动。
章泰下令原地休息。
休息并不意味着他们脱离了危险，定襄军骑兵随时都可能会追来。
不过对于卫昭，休息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定襄郡的地图可以派上用场了。
打开地形图，大概看了这一行人所处的位置，他心里有了些底。
此地距离碾子口正常行军，大约是两日的路程，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众人还能再快些，所以，大约明天中午便可到达。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
实际情况并不理想，还有一个隐患需要解决。
邢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四千人的踪迹不论怎么掩饰，都难以抹平痕迹，所以追兵早晚会到，且一定是骑兵。
官道绝对不能走。
卫昭细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有没有其他的路。
这附近多的是山，进了山中也能阻止追兵，只不过周围地势复杂，进去未必出的来。
万一走进死路，众人又没有带足够的粮食，不能冒险。
等到碾子口，这些人便会进山，几百匹战马到时候就是他们在山中的口粮。
在地图上观察了许久，卫昭注意到一处地方，令他眼前一亮。
既然掩饰不了踪迹，那便让他们追来吧。
就从这里走！
他对章泰道：“大胡子，叫大家起来，我们得赶路。”
“大家这个样子，怕是走不快。”
周围丰都郡的人东倒西歪，在地上躺了一大片，他们已经累得对冰冷的土地没有任何感觉。
经过昨夜一战，这些新兵已经有了质的变化，若是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将会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
“走不快也没关系，我们去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大约一个时辰就到了。”
冯子祥好奇道：“不是距离碾子口有两天的路程，这又是要去哪儿？”
“先不去碾子口，邢昶的骑兵随时都会追来，必须先解决他们。”
杜克明一愣，道：“大头领有办法对付追兵？”
“嗯，走吧，到了那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
。。。。。。
一个时辰后，卫昭一行人出现在一处狭窄的谷口。
杜克明吃惊道：“大头领，你以前来过定襄郡？”
“呃。。。。。。你可以当我来过。”
听到这话，三人很是无语，什么叫当你来过。
不过看他不怎么想解释，几人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大头领要借用这里地形阻止追兵吗？”
“没错，走，大家进谷。”
穿过谷口那段狭窄的路，越往里走，里面越宽。
此地几乎没有人到访过，冬日，地下长着地荒草已经干枯，四周一片死寂。
走了大半天，卫昭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众人不禁疑惑，这里要怎么阻止追兵。
“卫昭，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冯子祥第一个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接着往里走，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三人更是纳闷，这里分明是极少有人到来的样子，怎么卫昭一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继续深入，原本宽阔的谷底再次狭窄了起来。
到了一处比入口更狭小的地方，卫昭第一个走了过去。
杜克明三人彼此看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
“卫昭这小子，以前绝对来过这里！”冯子祥笃定道。
“大头领身上秘密可不少呐！”
三人跟了进去，卫昭等在另一头。
所有人到了另一边，他道：“想要阻止追兵，这里是唯一的机会。”
“要怎么做？”
“大家一起动手，搬石头过来，把这条路堵死。”
章泰传下去命令，众人很快便开始动手。
卫昭几人歇在一边，杜克明问道：“大头领，把这条堵死，谷里面还有出口吧。”
“对，如果从高空看，这处谷底就像是个葫芦，入口狭窄，中间有一段路更狭窄。峡谷尽头，是一大片斜坡，我们能爬上去。”
“大头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这条路？”杜克明再也压制不住好奇。
“我以前看过定襄军的地图，对这里记忆比较深刻。”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不过三人还是将信将疑。
卫昭继续道：“爬上那个斜坡，最终还得绕到官道上去。等邢昶的追兵解决了谷口这些石头，再追来时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碾子口。”
近五千人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入口处对起了一座“小山”。
山的那一边，地势狭窄，想要移开这山，绝对有够忙的。
。。。
。。。。。。
气急败坏的邢昶顾不上一夜的劳累，亲自带兵追了出来。
清一色的骑兵顺着卫昭一行人留下的痕迹，追到了峡谷入口。
在谷口，邢昶停了下来。
这里地形很适合埋伏，昨夜之后，他再也不敢轻视卫昭。
他派出几人先去探路，不大一会儿，有人回来禀报，前方没有敌人。
再三确认之后，定襄军追了进去。
大军追至第二个入口，邢昶再次停了下来。
他心中有了与杜克明同样的疑问，卫昭究竟是知道这里有个峡谷，还是误打误撞？
再次派人去探路，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将邢昶的鼻子都气歪了。
另一头的出口被堵死了。
此时他终于确认，卫昭绝不是误打误撞，而是刻意走的这条路。
眼前的路比刚才更窄，即便是想搬开堵在出口的石块，动手的人也有限。
等移开时，不知他们会到何处。
压着怒火，邢昶下令骑兵开路，同时派人出去查探周围地形，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
。。。。。。
卫昭带着五千人，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在两日后到达了碾子口。
到了此地，卫昭地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从这里开始，将进入山中，即便定襄军追来，也不怕。
这两天时间，大家带的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卫昭下令就地屠杀战马，准备进山。
两个时辰的休息与整顿，队伍状态调整的差不多后，卫昭带着他们进了南边地山中。
地图上卫昭发现的路，标示的或许是夏天，如今是冬日，山里尽是枯黄，好在那条路周边的环境他还记得。
卫昭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条长龙。
身为龙头，卫昭带着他们开始了回家的路。
第八十三章 出山（）
定襄郡群山有些像卫昭家乡的大山，大大小小的山头之间隔着一道道山沟。
确定没有追兵跟来，这些人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
卫昭挑选地路多在山沟，并不难走。
逃出来的人里，至少有一成身上带着伤，或大或小，很难走快。
在山中行走了三天，卫昭根据地图上的路径，估算了一下大家的速度，照此保持下去，想要回到广陵郡，至少还需要十天的时间。
还好，并不算太久，杀死的那些马足够支撑他们走出去。
一路上，杜克明三人总是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卫昭。
知道那个山谷，他看过地图的说法还勉强能接受。
可这么多山谷是怎么回事，卫昭轻车熟路，要怎么走，甚至连思考也不用。
能将群山深沟的地形标注清楚，这种地图在三人的认识中，绝对不可能存在。
只不过三人所有的疑问，被卫昭一句“我就是看过地图”给堵了回去。
在山中走了半个月，卫昭看着地图，终于进入了广陵郡地界。
这意味着，即将要出去了。
他可没有广陵郡的详细地图，卫昭观察了大禹朝地形图，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斜阳关东南方向。
从山中出去，将会进入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
想要在平原地区隐藏一支五千人的队伍，难如登天。
广陵郡内如今什么情况，这里没有人知道。
卫昭决定亲自出去打探一番。
其他人不熟悉地形，非得他亲自出马。
人多了，目标会太大，卫昭只带了宋万等四人，章泰需要留下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没有跟着。
他走后，在路上留下记号，其他人自会跟着。
当然，这些人不能走出山中。
脱离大部队，卫昭带着宋万四人，速度快了许多。
仅仅翻了一天的山，卫昭便看到了大片的平原。
原来他们距离出山已经不远。
几人在附近找了些枯树枝，摆了个方形，这是让其他人留在山中的记号。
卫昭看了看地图，发现距离此地最近的县城，乃是川杨县。
五人一起进了县城。
。。。
。。。。。。
将近两个月的行军生活，在看到普通的县城时，卫昭心里生出了几分安逸的情绪。
川杨县城是个极为普通的县城，似乎没有任何特点。
可是这种普通在卫昭眼里，很是不普通。
如今各郡之间，多有征伐，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川杨县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天气虽冷，可县城大街上，依旧能看到不少裹着棉衣行走的人。
各种摊贩同样不少。
卫昭打算找个面摊，先坐下来先吃点东西。
老实说，吃了半个月的马肉，现在闻道肉味他都想吐。
发现一处面摊，再看其他四人，望着老板的面锅，时不时舔着嘴唇。
看清楚了些，卫昭道：“宋万，等会儿你们先过去，那里有三张空桌子，你们四人都占了。我后面再去，你们不用跟我打招呼，装作不认识我就行了。”
宋万本想说一声“好的”，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头领，这是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我们进来之后，已经被不少人带着奇怪的眼光打量。主要是你们四个，看看你们的衣服！”
离开丰都郡时，还不到冬天。
如今已是深冬，在广陵军，赵谷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便是给众人发了棉衣。
在广陵郡范围内，穿着广陵军的棉衣，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宋万总算明白了，他转身要走，卫昭又道：“等会儿要是有人问起你们什么问题，不用回答，喝退就行，记得凶一些。”
卫昭的目的是打探消息，宋万四人跟着，想找人问话可不容易。
四人过去坐下，本来还有声音传出的面摊，瞬间鸦雀无声。
卫昭暗暗好笑，看着四人开始吃面，他才走了过去。
面摊已经没有空位置，扫了眼周围，在一个老头旁边坐了下来。
“大爷，看您吃这么香，面味道不错吧。”
老头抬头看了眼卫昭，又看了看旁边宋万几人，小声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这家面摊在这里开了好多年，我小时候就在这里吃面，好吃！”
卫昭点头道：“那我倒是有口福了。”
“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
“这老板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搬走，这是为什么？”
本打算随意聊聊再打听消息，没想到这老头自己倒是说开了。
卫昭这么一问，老头好奇道：“小哥是打哪儿来的？”
“我——我从斜阳关来了。”
“哦，难怪。你不知道，我们川杨县附件，最近出了伙山贼。”
“山贼？”卫昭大为诧异。
老头的语气如此，再加上老板要搬走，这伙山贼可不是广陵郡圈养的那种山贼。
“是啊，也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到处祸害人家，弄得附近几个县人心惶惶。”
“这山贼有多少人，难倒还会攻打县城吗？”
山贼势力得多大，才会逼着县城里的老板搬家。
“人数倒也不算多，可县城里的兵也不多啊，年轻人。”
卫昭恍悟，广陵郡两线作战，恐怕也没少从县城调兵。
这些县城里的兵马，已经不足以给百姓安全感。
“那老板是要搬去哪里？”
“听说是郡城附近，那股山贼到处乱窜，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哪儿，唯独郡城附近他们是不敢去的。”
卫昭道：“那大爷您不打算搬家么？”
“老头我一把年纪，还怕死不成。姓铁的要是真敢来，我就跟他拼命。”
姓铁，卫昭忽然想起了铁重钦，跟他分别这么久，还真有点儿想他。
卫昭道：“大爷，这山贼姓铁，叫什么啊？”
“铁重钦。”
卫昭瞬间怔住。
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会问出这个名字。
铁重钦，绝对不可能是同名的巧合。
老铁怎么会在这里？
老头吃完，付了钱便离开，只剩下一肚子疑问的卫昭发呆。
第八十四章 任务与消息（）
吃完面，卫昭无心隐藏他与宋万几人认识的事，直接叫上他们一起离开。
他暂时不打算打探消息，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铁重钦。
刚才吃面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山贼是老铁的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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