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雨棠便觉得这般模样实在太傻。便朝前走了一步。她这一步迈出。那马便似是怕她窜上來一般连退两步。
雨棠以为它是害怕。伸长了手去摸了摸它的脖颈。抚摸了数个來回后。见它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便又朝前迈了一步。不成想。那马儿依旧是连连后退。
南宫落雪见此不禁莞尔“雨棠。它又不曾怕你。不过是与你戏耍罢了。”
“戏耍。”雨棠听了。便打起了主意。那马儿见她目光飘忽。笑中不坏好意。吓得一仰头。却洠淼眉芭芸H盟松蟻肀ё拍源欢偃嗄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雨棠蛮不讲理。马儿便也耍起赖來。兀自往地上一趴。不起來了。
雨棠也不以为意。两手握着它的耳朵揉來揉去。马儿猛眨了一阵眼后。见雨棠仍旧不肯放过他。便乖乖站了起來。似是玩闹够了。雨棠再次蹬鞍之时。它便变得十分乖巧。
南宫落雪在旁侧抱着双手一个劲的摇头“古來驯马。皆是马烈人刚。似雨棠这般。倒是头一回见。”
“这才能说雨棠和这马儿有缘嘛……”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马儿的脖颈。南宫落雪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马鞍中除却通关文凭外还有袋好酒。是给雨棠路上解馋之用。可莫要贪嘴喝光了。”
雨棠从马背上跳了下來。俏皮道“姐姐就不送送我。”
“本帅还有要务。送甚。”大都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快滚。”
“嘿嘿。也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姐保重。”雨棠抱着南宫落雪亲了一口。笑嘻嘻的窜上马背绝尘而去。
南宫落雪望着她远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离去。却见旁侧护卫看向自己时面有讶色。便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额头。
“死丫头……”说着。大都督便将盔沿拉低了一线……
一到城外。雨棠便狠灌了几口清酒。饮到惬意之时。方才踏雪清歌而去。
这一路。雨棠便这般日纵长歌小酌驰骋。暮就沿途驿馆将歇。不需七日。便到得云城。
入城之后。她倒是洠в忻懊笆У闹苯优艿芥涔萑ァ7炊侵北甲芏礁谩1暇故挛垂椤f涔萃獾木炕涣艘徊缬忠徊纭H羰怯錾霞父霾皇兜盟摹=焓辈豢戏判锌删陀值闷教聿ㄕ哿恕
“贤侄一路颠簸。辛苦了。”人未到。先闻声。只觉南宫业今日说话颇为正经。雨棠便未先行答话。
大元帅行出门外。她才发现南宫业身边跟了几张生面孔。随即恭肃一礼。压低了嗓音道“回禀大帅。纵千里快哉之风。袭万里流萤月华。不苦。”
候在旁侧的华服少年随口称赞道“将军豪气。世所罕见。”
雨棠闻声。悄悄打量了南宫业身旁两人一番。却见那少年虽是面目方正。却眼窝深陷。面颊上雕镂着无数沟壑。宛如一行将就木的老人。额头青筋微微鼓起。看着有几分狰狞。
而他身边的女子。面目虽不甚出众。却也算娇媚可人。正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冲雨棠颔首行礼后便不做言语。
“对了。”南宫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秦公子志远。这位是公子夫人。公子。这位是新军重将。陈将军。”
“末将先前不明二位身份。又是利益。还望公子及夫人。见谅。”
“将军客气了……”
寒暄了一阵之后。司马志远便带着他的妻子匆匆辞别而去。雨棠好奇的看了南宫业一眼。总督大人会意道“司马骏气火攻心。一病不起。”
雨棠惶然大悟“原來是大权旁落了。公伯是如何回应的。”
“本部堂让他朝见陛下。此事还当由陛下决断。”南宫业说着便打量起雨棠那匹黑马來“雨棠 。此马神骏。你可曾为它取过名。”
“公伯这一睿恪S晏牡故窍肫饋砹恕U饴矶胬R恢被剿鑫阪淼挂膊缓谩!庇晏耐嶙拍源Φ馈安蝗羟牍「雒!
南宫业沉吟片刻后。煞有介事道“便唤作欺雪如何。”
“欺雪。这不是个白马名嘛……”雨棠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一旁的马儿也打了个响鼻复合她。
“此欺非彼欺。”南宫业争执道“欺雪。乃是取闻梅香踏风雪。铮铮铁骨自铸就之意。怎可一概而论。”
“闻梅香踏风雪那也得叫踏雪才是……”雨棠说着愣了一下。马儿听到踏雪这个名字之后便一直盯着她看。目光中似乎有些幽怨……
“也是。这般倒是落了俗套了。”雨棠拄着下巴想了一阵。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便叫欺雪好了。”
说着。她又心不在焉的朝南宫业行了个礼“如此便谢过公伯了。”
“你还不大乐意了。”南宫业洠Ш闷穆盍艘痪洹澳銇碚冶静刻谩?墒墙涣随涔荽竺虐 !
“大帅慧眼。明察秋毫。末将还未言语。大帅便已知晓末将來意了。”
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下去。南宫业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笑道“少來。上遭你如此说话时已经诓了本部堂一壶好酒了。如此好了。本部堂正巧有要事上奏陛下裁定。便带你走一趟好了。”
“谢过公伯。”甜甜的到了声谢。雨棠便叽叽喳喳的缠着南宫业往驿馆去。
进得驿馆。南宫业去见皇帝。雨棠便跑到了别院里。打算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再去找高林轩。如此灰头土脸的。让她见了难免又是一番心疼。
行至别院大门。雨棠却顿住了脚步。只见别院大门上的锁扣早已为人揭开。门扉轻轻掩着。
透过门缝。依稀看到一个人。
她裹着轻薄的白色皮裘。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却又不愿回到屋内。只是以手支颐。伏在院中石桌上。神情恍惚的耷拉着眼睑。不肯睡去。
一阵鼻酸。雨棠推门而入。可院中人。似乎太过劳累了。竟洠в蟹⑾帧S晏囊丫叩剿媲皝怼4钌纤募纭
不过数月。她又消瘦了几分。本是圆润的两肩。此刻却显出了棱角來。捏在手里感觉有些突兀。
“嗯。”
一惊之下。她微微抬头。迷蒙了半晌后。才将來人映入了双眸。冬來小雪。落在她发上。眼中的惊异与困顿。缓缓化开。汇成了一丝殷切“雨棠……”
“姐姐。我回來了。”
雨棠紧紧抱住她。埋首在她发梢间深吸了一口气;嘶哑道“雨棠……回來看你了……”
第一百零八章 秦变()
“雨棠又长高了……”她抬起手擦了擦雨棠的眼角“雨棠整日穿着甲胄耍威风。让人见你哭鼻子。还不得笑死。”
“嗯……”雨棠低声回应着。
此刻。她颓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來。她总觉得。这两人并不适合在一起。
雨棠试着想了一下他们成亲后的情景。如果她成了他的妻子。她只会在需要他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流泪。憔悴不堪。
当他陪在她身边时。她又会担心下一刻他是否会率军出征。当他率军出征之时。她便又会担心。他再回來时。是头冠雕翎。还是身裹马革。
她是如此的完美。至少在雨棠心中。像她这般逢人带笑。从不口出恶言。如同暖阳一般温和包容的柔美女子。的确是完美的。她本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本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现在。这本该理所当然的一切。却邈若山河。
“姐姐。你想……“她本是想问她。可曾想过将來会如何。可话说到了一半却又挤出了笑意问道“你想吃点什么。雨棠给姐姐做去。”
“不要麻烦了……”
“要的要的。”雨棠不由分说的便跑了出去。不多时竟提了一条鲜鱼回來。
“锡林河都冻上了。”如是说着。她将那尾鲜鱼提起來比划了两下。眉开眼笑“难得这天寒地冻还有如此肥美的鲶鱼。雨棠便给姐姐上盘儿家乡菜。”
炊烟渐起。其乐融融。可隔院里面见皇帝的秦阳二公子却是根本乐不起來。
皇帝辗转燕赵。本是不兴宫闱大礼。可高长风这次。却是结结实实的给司马志远摆了道龙威。
此刻。冯甘露正站在驿馆主厅外。高声喊道“着。秦阳道长安都统府代都统。秦公子司马志远。进见圣驾。”
司马志远见这阵仗。也不敢怠慢。便跪地俯首叩拜道“臣。秦阳道长安都统府代都统。秦公子司马志远。进见圣驾。”
拜完之后。他低头弯腰。小步快走至厅内。朝着正在看书的皇帝又是一通跪拜“陛下万年。大齐万年。”
“司马志远。”皇帝微微直了直腰。笑道“好名字。你身为长安都统。统军之将。这云城乃是朕落驾陪都。你不经召见。私自至此。可知犯了死罪。”
无皇帝首肯。司马志远倒也不敢乱动。只是乖乖的伏在地上“回禀陛下。臣此行。实属无奈。还望陛下容臣一一禀明。再行治罪。”
“有何事。派遣信差使者不可么。”
“兹事体大。十万火急。臣方敢冒天下之大不为。”
“十万火急。”皇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起來说话。”
“臣。谢陛下恩典。”谢恩起身。司马志远禀道“陛下。前日。秦阳总督卧病昏厥。如今秦阳无人持局。军政之权。尽数为原关西都护简平所掌。然简平自无天子圣诏。自卓代总督。行不臣之举……”
皇帝听到这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作何不臣之举。”
“简平欲受封栎阳王……”司马志远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今日臣于云城还见其所遣信使。似是不日便來向陛下求爵。”
皇帝却是毫不在意“古來将相。莫不是冲着王侯之位用命。他若有功。朕封他个栎阳王又有何不可。简平乃是大齐封疆重臣。司马志远。你如此中伤于国之重将。用心何在。”
“臣不敢。”司马志远连连告罪“可简平还派遣一使。往宁安去了。”
皇帝脸色大变。顺手拿起一个砚台便砸在司马志远面前“一介匹夫。竟敢谋朕。该杀。”
“陛下息怒。臣愿领兵。替陛下剿灭此贼。只是……此贼于关内军中颇有威望。臣恐坏了大事。方才求陛下降诏。起兵讨贼。”
“恩。志远心思细腻。倒不辱家门。只是……”
皇帝前一刻还怒火中烧。此时却是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如今。朕手中也无可用之兵。你也看到了。朕虽有燕赵甲士数十万。可却抽不出人手來。眼下可用之兵尽在并州。这并州的情况。朕全权交予并州都护。也不甚了解。如此好了。”
皇帝说着找出了一张绢。安抚道“你也莫要着急。朕马上便拟诏。责令并州都护府视情援秦。你就且先退下吧。”
“臣。告退。”
司马志远退出去后。旁侧里走出一人“陛下恐怕并无兴兵之念吧。”
“相国所言不错。”皇帝起身走了下來。将方才扔在地上的砚台拾起。摆回了桌上“相国也知道。就在朕见他之前。朕。曾与元帅密谈过一番。此番秦阳内乱。正值收复之际。元帅却告诉朕‘虽战而不宜先动。’朕虽不解。时间紧迫又顾不得多问。但统军为战。乃元帅之所长也。朕想。照元帅所言也无不妥。便以此决断了。不知相国如何看待。”
刘丹笑了笑“元帅自有考量。臣不知兵。还是不做妄言了。”
“说说又何妨。”
刘丹点了点头道“陛下问了。臣也不敢藏拙。并州此刻的情形。虽说顺利。可这新军战力究竟如何。恐怕连并州都护府自己也拿不准。”
“朕便是为此。才将决断之权交予林霄。相国便说些朕不知道的。”
“是。”刘丹躬身一礼。道“臣以为。元帅是在等。等秦阳大乱之时再行西进。”
皇帝点了点头“朕。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墨染不那么想。他与朕说。秦阳打乱。恐怕只是我等一厢情愿。相国。依你之见。秦阳会乱吗。”
“秦阳必乱。”
皇帝面有讶色。问道“哦。相国为何如此笃定。”
“一山。不容二虎。”刘丹捋了捋胡须“恐怕。陛下这遭又要封上一个侯了。”
“封侯便封侯。”轻轻抚摸了一下腰间的天子剑。感叹道“反正这地。朕也管不着。”
天子之剑脱鞘而出。剑鞘被怒掷于刘丹身前。长剑一挥。便将旁侧灯台斩断“为人臣子。竟择其君……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陛下。还是不得不忍。”刘丹跨过地上的半截烛台。将剑鞘拾起。双手奉到皇帝面前“攘外必先安内。眼下最紧要的是平复边患。形如简平石开。故是乱臣。可毕竟只是天边之患。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个心怀叵测的诸侯们。正枕戈待旦。戚戚而谋。就盼着朝廷陷入一场旷日持久之大战。虚耗国力。而后。他们便可形同往日司马一般。冠冕堂皇……”
“相国莫要再说了。戎狄胡虏摇身一变。换做了内忧。朕的柱国之臣。而今。却反倒成了外患。”高长风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堂堂天子。理当持剑守土才是。如今竟终日靠着算计臣下过活。相国倒也不畏后世人言。”
刘丹看出了皇帝心中不忿。也不敢死劝。只是悠悠踱步到他身侧。语重心长道“昔日庄周曾言。天下剑器有三。一为天子。一为诸侯。一为庶人。陛下守土所持。乃天子之剑。”
皇帝斜眼看了看刘丹。接口道“此剑以燕赵为锋。齐越为锷。秦魏为脊。吴越为镡。巴廊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刘丹听皇帝一字不差的接了上來。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陛下学识广博……”
皇帝心头的恶气到了此时也消退下去几分。便摆了摆手“先生无需阿谀。教朕便是。”
“臣知道。陛下心头有气。为人臣者。倒行逆施。为君者但凡是个活人。便忍无可忍。只是。陛下若欲用这天子之剑。便需如此剑一般。包揽天下……”
皇帝摇了摇头坐了下來“难怪古言说谋者谏言。要择言择时。也对。是朕沉不住气。这一点。墨染却不如先生。也幸得先生高明。才未误事。现下当务之急。一是好言安抚。稳住司马志远。二是传诏于并州。以防错漏。便有劳先生。去与秦公子谈上一谈了。”
“臣领命。”刘丹躬身行了个礼。又问“那并州之行的人选……”
皇帝点了点头“先生放心。朕已经定下了。”
刘丹追问道“臣多一句嘴。总督尚有要务。陛下于何处觅得将军信赖之人。”
“将军信赖之人嘛。”皇帝的脸上。浮起一丝灿烂的笑意“自是要到将军府上去寻咯。先生还不知道吧。先前元帅与朕说。雨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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