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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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浸丹青-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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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事后唐灵跟南宫业说,他觉得这一天很平静,只是偶尔北面会有惨叫声传来,然后便是马蹄过境,之后又有大队人马全副武装开到校场上,不知要做什么。

    唐灵也不放心,便带着几个军士去校场看看。就见林锦荣所部军容齐整的排在校场上,北面的营寨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南宫业!”

    “姓林的!你放开我的人!有种冲我……哎哟!你怎么那么不讲理呢……哎哟!你把马鞭收起来,我们讲道理……哎哟!”

    “大人!此事与属下等无关,都是南宫佐提干的!”

    “……”

第六十九章 峥嵘岁月:冰释() 
“你爹这个人……假正经,又凶又恶,说话难听至极,每天就想着花样折磨麾下将士,偏偏军士们又对他敬若神明,自打一开始,本部堂就真心不喜,……就像三弟说的,我两呆在一块的时候天天打,日日吵,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照这么说来……”雨棠暧昧的笑着“老伯和义父还是对欢喜冤家咯,你们又为何结拜呢?”

    南宫业笑骂道“人小鬼大!”

    他惯了一口酒,悠悠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呐……那天,刘大帅差我等前去剿匪……我们找了整整三日,到了第三日夜里,方才找到了洛河畔一处浅滩上的匪寨……”

    长隆二年

    六月十八,晴

    “这些个草寇,真是成精了。”南宫业趴在洛河便,嘴里叼着一根草“这寨子建得绝了,我若是得这一块宝地,我也落草去!”

    唐灵看向林锦荣,怕他破口大骂招来注意,却见他丝毫没有在意南宫业大逆不道的言论“背山环水,天堑不过如此,若是强攻,只需三百余人驻扎,我等便得铩羽而归。”

    唐灵望了望水寨背后苍翠的山色“即便智取,山中定有小道可脱身,大帅要我等彻除匪患,我等必分兵劫道不可。”

    林锦荣看了看天色“今日无潮,南宫业,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办,噗!”

    南宫业吐掉嘴里的草根“我率本佐绕道上山,以绳索缀入债中,尔等分三路,一路以木排渡河做正面强攻之势以为掩护,另两路泅渡而过,分居左右,锁敌于寨中,待我断其后路,便里应外合,一举将其击破。”

    “便照此策行事吧。”

    “啊?那我走了啊!”南宫业心里大喜“蠢蛋,这次大功可就是小太爷我的了。”

    唐灵连忙拉住他“等等。”

    “作甚?”

    “你背着长枪,如何爬山?”他把长剑递到南宫业面前“拿去,让你佐里弟兄和我们佐换一换,太重的兵刃就不要带了,绳索在第三辆辎重车上,去之先将摆甲解下,摆甲摇动之声太大……记得将袍子脱了,若是挂在枝杈上……”

    “知道了知道了!”唐灵就像是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一样,叮嘱个不停,南宫业不胜其烦,把长枪往唐灵怀里一扔,拿起长剑就一溜烟跑开了。

    一旁的军士们忍不住偷笑了两声,唐灵脸有些红“唐某想着军务,便多说了几句……”

    “无事。”林锦荣面无表情“唐灵佐提心思细腻,行事严谨,这是我军幸事,水线到何处?”

    “河畔三尺六,河中四尺五。”

    话一出,一群人就看向唐灵,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试过一番,大人最好还是带上绳索皮囊,河底淤泥不知深浅。”

    “试过了?”饶是林锦荣也有些吃惊,旋即他又回过神来“那你们先行泅渡便是,我率本部制木排。”

    “木排已备,大人只管泅渡便是,下官率本部佯攻方可。”

    林锦荣回过头来“木排也备了?”

    “先前……先前下官见营寨三面环水,便差人去远处伐木……”

    “也罢。”林锦荣已经看到有军士扛着木排过来了,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了一句,让唐灵注意安全,随后就接过军士递来的皮囊,系在腋下,率先钻进了水里。

    炎炎夏日,钻入水中倒也不觉寒冷,反倒是清凉舒爽,河底淤泥堆积,深浅不明,好在唐灵给他们备了皮囊绳索,走的也算稳当,不至于出什么纰漏。

    唐灵就带着本部人马,明火执掌的开向了水寨,宅中匪寇见河上火把摇动,自觉或不自觉的,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边,就听一个嗓门大的军士在木排上大喊“洛河草寇,军爷我给你们一刻钟,打开寨门,自行伏法!”

    “官军?”

    军士喊完以后回过头来“提督,老让属下喊也不是事,大人自己怎么不喊呢?”

    唐灵摇了摇头,认真道“不用了,本官喊的,他们听不见,我们放箭吧,不先将岸边苇草焚尽,大人他们就难以靠岸了,你找个由头喊上两句,让他们知道咱们要放火就行了,好了,大家先将火箭燃起”

    “属下明白。”军士们燃起火箭,那大嗓门的军士又喊开了“洛河贼寇!军爷我问话,为何连个答话的都不见?!难不成是看不起你爷爷!弟兄们,放火,让这些草寇知道官军为何物!”

    寨中的匪寇见火光破空而来,都觉心中一紧,只是片刻之后,这种紧张感当然无存。

    箭支方落,芦苇荡遇火即燃,丈余高的火苗凭空而起,将靠前的军士们熏了个灰头土脸,慌忙往后撤退,有几个军士还逼真的摔倒了水里,手忙脚乱的往扒着木排。

    寨中一众贼寇见状,当即捧腹大笑“嘿嘿嘿嘿额,笑死我了,这些个官军……耍宝么……”

    “划着木排来……放个火还能把自己路给挡了……”

    “嘻嘻嘻,对面这些老爷是想笑死我们么……”

    “……”

    正面的官军游过来划过去,似是要找个尚未起火之处,火势越发猛烈,将水寨整个围了起来,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在水贼门看来,唐灵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的随处乱跑。

    他们兵不知道,借着火光和黑夜的掩护,已有五百名军士悄然接近……

    “终于来了!”南宫业在山头等的都快睡着了,当下他就错了措手,将绳子拴在腰上,检查了一下系在树上的绳头,便带着二百来人悄无声息的缀了下来……

    一切进展顺利,南宫业一佐人马已经完全聚在了水寨背后藏好,只等火势一停,便分两曲人去堵住后路,其他人夺取一侧寨门。

    但是南宫业运气不好,他本是想藏到一间木屋里,可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影,他连忙拔出剑来剑刃直指那人咽喉,可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却是刺不下去。

    那是个小男孩,衣衫褴褛,浑身伤痕,遍体沾满污秽,他被吊在房梁上,麻绳嵌在细嫩的手臂上,磨得血肉模糊……

    对上那哀求的眼神,南宫业怒火中烧“这些畜生!别怕,我放你下来,你切莫随意走动,待我剿灭匪寇再来救你”

    “唔唔!”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摇头,南宫业只当他是被吓的,怕他乱叫也不好帮他拿掉堵嘴的麻布,一剑就将吊着他的绳索斩断。

    随着绳索断裂,就听到身后一阵风声,南宫业连忙往旁侧一扑,粗壮的原木擦着他的肩飞过,砸在屋棚正中的柱子上。

    “噼啪!”就听一声巨响,破烂不堪的棚子哄然倒塌,将他埋在了茅草堆里。

    营寨内一阵巨响,本聚集在一侧的匪寇纷纷回过头去,大批人马叫嚷着往回跑

    “坏事了!”林锦荣哗一下从水里站起来喊纵身钻入了火焰中“突!”

    “掠如火!”

    他的部下们就像疯了一般,裹着湿漉漉的袍子,跟着他朝火焰里冲进去。

    南宫业的处境很危险,他的部下分成了两匹,他觉得抢个大门用不了两曲人,便只带了一曲军士在身边,他咳嗽着从茅草堆里爬出来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无数箭矢破空,军士们只能四处寻找遮挡物躲避,完全无法反击。

    “咄咄咄!”箭矢钉在木板上,入木三分。

    “完了。”南宫业看了看栅栏外的冲天火光,有些无奈,现在就算林锦荣和唐灵想救他,也只能干着急了……

    他懊恼的把剑一扔,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来,闭上眼睛……

    “撞门!”

    “嘭!”

    “官军杀过来了!他们在撞门!”

    众匪寇一哄而散,有人往寨门口跑,有人往南宫业这边冲,人撞人乱成一团。

    “突!”

    “掠如火!”

    南宫业趁机带人冲出来一阵掩杀,砍得一众匪寇东倒西歪,本就是流寇,各怀私心,看他们来得凶猛,便一个二个往西门那边退,还未退到,就听一声脆响,寨门轰然倒地,又是二百余甲士如狼似虎般杀过来。

    就像野狼驱赶羊群一样,把他们赶到南宫业设好的伏击圈里……

    后有精甲坚阵,前有强弓劲弩,没一会,盗匪们便死的死,降的降。

    “唐灵这小子,真是讲义气!”南宫业吩咐了几个下属清查水寨,自己便往援军那边走过去“小灵儿!你又救我……”

    一个军士低着头,冲到南宫业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嘭!”

    南宫业不防之下被扇了个结实,头盔被打得飞了出去,人也被打了个马趴,一阵晕眩过后,他抬头对上了林锦荣沾着火烟的脸。

    “混账!”他两眼通红,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一样,听着他指节间的爆响,一直牙尖嘴利的他却是没了言语。

    撂下南宫业一个人发楞,他憋着一肚子火跑出营寨外,看着被烧伤的军士们,心如针扎……

    “属下有过……请大人责罚……”

    林锦荣听了南宫业的声音,扭头便走“林某怎敢责罚燕辽少将军,再者,我治你之罪,又有何用?”

    南宫业觉得有些委屈,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些“我不过是想救人罢了!”

    林锦荣听了,微微顿住脚步“伤了我这么多下属,你倒还委屈了。”

    南宫业正想辩解,却又听他叹了口气“罢了,你也累了,歇着去吧。”

    看着林锦荣这副样子,南宫业心里五味杂陈,他还以为,他只会发怒,只会拿军法压人,却没想到,真正心胸狭隘的人,是他自己……

    或许是太过内疚,一路上他都没敢正眼看他,他也没心情去和他答话,任由唐灵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两天后。

    他们回到了洛河大营,数十名军士尚未接战便被烧伤,刘大帅自然没有好脾气。

    “虎威营剿贼有功,除标统外,加饷三月。林锦荣用兵无方,至四十七名军士尚未接战便被烧伤,罚饷半年,杖责五十。”刘安云宣读完帅令,叹了口气“林兄,你怎带着军士们往火里去?”

    “刘标统……”南宫业刚想开口,就被林锦荣的咆哮给打断了“南宫业!这轮不到你说话!刘标统,此事皆因林某贪功冒进所致,甘愿受罚,若无他事,刘标统便回去复命吧!”

    刘安云将帅令随手扔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呵,林兄如此性情,恐怕这军棍是轻不了的。”

    林锦荣没说话,默默将令箭捡起来。

    南宫业却是忍不住了,他也不知今日哪来那么一肚子邪火,见了刘安云就想骂“刘安云!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惹恼了我,你老子也救不了你!”

    “南宫佐提。”刘安云瞟了他一眼“这往大了说,可是犯上之过,林兄,这可是你的下属,就不好好约束一番?”

    “那劳烦刘标统让大帅定我治军不严之罪,再来上五十军棍,或者直接将林某这颗脑袋斩下来示众”林锦荣说着脸突然冷下来“左右,送客!”

第七十章 峥嵘岁月:缘起() 
柳条漫上残阳,归农咿唱,小雨送微凉,唐灵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南宫业,他正躺在软腻的青草上,嘴里叼着酒壶。

    “刘长云找过监军。”

    “我知道。”

    “他是被人抬回去的。”

    “我知道。”

    “就不去看看?”

    “聒噪!”南宫业把酒壶一扔,坐起身来“让你陪我一醉,你就和我说这烦心事!”

    “反正……”唐灵使劲嚼了嚼,把嘴里的一块鸡腿肉合着酒水吞下去“反正他是替你挨罚……”

    “你看不惯我就别吃!”

    唐灵马上闭嘴靠着石头,凉风习习,好就好肉伺候着很是惬意。

    “唉!”南宫业硬生生把唐灵嘴里的鸡腿扯出来往河里一抛,唐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扔了作甚?多可惜。”

    “别喝啦!”南宫业拽过酒壶往背后一扔,酒洒了一地“随我来!”

    “唉,别扯袍子……”

    ……

    南宫业和唐灵来的时候,脸色煞白的林锦荣正趴在床上,痛的龇牙咧嘴,刘长云太狠了,竟给监军塞了银子,他现在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两人一进来,他立刻换上一脸严肃“二位佐提,庆功之业,既不在营中欢庆,又不出营散心,到本官帐中作甚?”

    “下官略备薄酒,想请大人一叙。”

    “南宫业请林锦荣喝酒?”林锦荣不禁莞尔,南宫业双手抱拳低下头去“林兄遭此责罚,皆因我之故,业心中有愧,望林兄不计前日过节,赏脸一叙。”

    唐灵连连点头“大人,业兄性情中人,前日只是赌气罢了,大人切勿在意。”

    林锦荣用双肘撑起上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礼貌一些“前日之事,林某倒也还有些雅量,南宫兄不必记挂于心,今日之事,也属同僚相互,大可不必挂怀。”

    南宫业依旧低着头“业别无它意,仅艳慕大人为人,意欲结交,还望林兄赏脸。”

    “盛情难却啊,看来这酒是不喝不行了,也罢。”林锦荣缓缓爬起来“本就是休整之时,明日也无军务,林某便随二位走……”

    双脚刚一落地,就觉两腿剧痛,林锦荣身子一软就瘫下去,若不是唐灵手快将他托住,此刻怕是要摔个结实了。

    唐灵看他满头虚汗,不禁唏嘘“铁打的战将竟让人打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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