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希却是一眼认出了那是烈火烧烤的痕迹,当即心中极为震惊,能有这等奇物,此人身份怕是非同一般。
见他面露迟疑之色,那人哗的一声将纸扇合上,笑着又道,“在下是马绣,字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朝。”
说道这后面一句,马绣又是将纸扇反手打开,恍若酒到了尽兴之处,摇头晃脑,脸上满欢喜。
“刘希,刘玉生。”
“君子,温其如玉,玉暖则生德,好字!”
那马绣出声赞道,语间极为熟络,明明与刘希初次相识,却胜似那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或许是察觉到了刘希神色间的冰冷之色,马绣合上纸扇讪讪的笑了笑,一边的孙虎则是出声来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刘公子,今朝是某以前结识的好友,此番是四方游历求学,经过四方县,遂前来探望一番,他性喜结交侠义之辈,刚在屋中恰好说道郭家庄之事,不想公子便到了此处,一时高兴,失了礼,还望公子多多海涵。”
听得孙虎这般说,那马绣眉头微微翘起,纸扇在手掌敲过,发出一声清脆,“孙大哥,你怎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当年,你为了孤儿寡母能冲冠一怒杀了那些贪官酷吏,那是何等豪情,即便你走后,迈清城中百姓提及你,谁不是由心底道一句钦佩?”
马绣这一番话说来,刘希隐约有些明白这孙虎也是有故事之人,看来,那日猜测果然不错,屠狗之辈中的确多豪杰。
第十一章 结伴而游()
憨憨的笑了笑,未理会马绣的那一番说辞,孙虎将众人往屋里引去,并扭头对刘希道,“刘公子,先前想与你在那庆丰酒楼喝上两杯,不过眼下不合时宜,恰好家中有着薄酒,不如一并饮些?”
听到喝酒,那马绣喜出望外,眉目生喜的望着刘希,后者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点头应允,“善,怎敢不从?”
说罢,拉着有些不安的吴双儿,随孙虎一道,走进屋子里。
三人坐定,那又出去的孙虎抱着一只酒瓮而还,见此,那马绣当即两眼冒光,将一直把玩的纸扇摆到桌上,伸着双手便要去接过酒瓮。
“孙大哥,你这酒藏了久了,怎的还未开封,便让人馋得紧!”
见他那副猴急的模样,孙虎将酒瓮递了过去,“这‘柔化’酒是某当初来四方县所埋藏的,现在算来,也该有十个年头了。”
“‘柔化’酒本就是入口即化,柔绵不绝的好酒,埋藏十年,那还不胜过琼瑶佳酿。”
欢喜的念叨着,马绣迫不及待的将酒瓮上的封泥拍掉,顿时,浓郁的酒香气飘散了开来。
“恩,果然是好酒,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马绣闭眼满是享受,那孙虎亦是深吸着飘散着的香气,对此并无嗜好的刘希则是面如常态,回首见身边吴双儿蹙眉之色,不由得轻声问道,“双儿,可有不适?”
精致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红晕来,白里透红,娇羞妩媚,只是柳叶黛眉间挂着痛楚,似乎在极力的忍耐。
听得刘希这番问,吴双儿摇了摇头,“公子,双儿无事,只是闻得这酒味,心里闷得慌。”
“哎呀,这倒是绣疏忽了。”
自责了两句,马绣拿起桌上的黑釉水壶,倒了一杯冒着袅袅雾气的茶水递了过来,“绣不知双儿姑娘不胜酒气,望姑娘勿怪,这是孙大哥先前煮沸的茶水,双儿饮上几口,或许能好些来。”
倒也是个贴心的人儿。
刘希暗自道了一句,那边马绣见吴双儿脸色缓和,当即忍不住酒瘾作祟,满了三碗晶莹剔透略显粘稠的酒水。
“哈哈,果真是好酒,孙大哥,玉生,我等当痛饮三大碗才是!”
说着,便举起碗一饮而尽,孙虎则是笑而不语,举碗与刘希示意,二人正待饮下,却听得屋外敲门声大作。
孙虎脸色一变,起身就往外走去,刘希也是暗中心惊,这敲门声如此急促慌张,定是有着要紧之事。
莫不是他暴露了行踪?
拉着吴双儿,刘希亦是走了出去,那正饮完第二碗的马绣刚想着说出几句妙手偶得的佳句来,却见几人皆是离去,不由得嘟囔了一声,提着扇子,跨出屋子一瞧究竟。
院门处,孙虎低声问道,“何人!”
“大爷,是我,候六,大事不好了!”
闻声,孙虎忙开了木门,那候六立在门口,见到一旁的刘希,脱口而出的道,“大爷,先前在酒肆,那群没舌根的家伙喝的兴起,一不小心将看到刘公子的事情道了出来,如今,恐怕差役已经集结而来!”
“多谢二位的好酒,刘希这便去了,日后有缘,必定再来饮上一番。”
未待孙虎发话,刘希道了声别,拉着吴双儿朝外走去,毕竟事端由他生起,自然三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更何况他现在可以用‘龙蛇九变’来缩骨易容,带着吴双儿,虽有危险,但若是运气好,也能混出城去。
怎知还未走出几步,被身后的孙虎一把拉住衣袖,“公子且慢,四方县内某最为熟悉,还是让某送你出去。”
说罢,便进屋取了一柄单刀来,刀柄拔出,寒光刺人双目,那孙虎沉声道了一句,“有某在,何人敢动公子分毫!”
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此刻,哪里还有地痞流氓的模样,这分明就是持刀而行,大风高歌的真猛士。
“既然孙大哥有要事,绣也不做打扰,这便一道而行,权当是瞧些热闹。”
那马绣也是明晓发生了何事,摇着纸扇,从屋前门槛处走来,依旧是翘着嘴角,带着略有略无的笑意。
这模样,似乎极为安然自若,比刘希还要镇定,让后者不由暗自猜测对方是心性使然还是胸有成竹的有了计较之策。
官兵即将前来,自是不能多逗留,孙虎一个箭步冲出了院子,探首见左右巷子无人,转身唤刘希等人前行。
“大爷,我也想随行。”
涨红着脸,候六挣扎之下,道出了心中所想,却被孙虎摇首所拒,“不可,你身手尚弱,还是自行离去,且寻个安身的地,好生躲一躲。”
“可……”
那候六还欲说话,耳边传来纸扇打开,划破空气的一声清脆,“孙大哥说得是,这位兄弟还是速速离去吧,否则那帮为虎作伥的兵卒来了,可就要吃上苦头了。”
马绣一边说着,纸扇又随手合上,在手中左右摇了几下。
候六不再言语,孙虎已经往着巷子另一边疾走而去,刘希拉着吴双儿,不敢懈怠的紧随其后。
倘若能不动刀戈,便离开这四方县,自然是最好不过之事了。
乌衣小巷中,人影稀少,唯有几个孩提幼童在门前玩耍着,见得匆匆而过的刘希等人,皆是抬首转着乌溜溜的大眼,很是好奇的望着,待他们消失在巷子尽头,又是低下头,自顾自的逗着乐子。
“等等!”
疾行之中,刘希突然止住了身形,身后的吴双儿则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幸亏他眼疾手快,搀扶住气喘吁吁的小丫头。
“玉生兄,这是怎的了?”
马绣不解的问道,那孙虎亦是回首望向了他。
剑眉扬起,刘希露出了笑意,“有件事好像我们都忘记了,虽说满城在抓捕杀那畜生的凶手,但是见到我面目之人皆已死绝。”
“等等……”
马绣用纸扇敲着额头,抱着双臂转了一圈,后眉眼带笑道,“这番说来,即便你大摇大摆的走出去,那些人也不知道要抓的人就是你,有趣,有趣!”
“他们可能认识我的。”
吴双儿扯着刘希的衣袖,轻声喃语着,听得她话,那孙虎也是点首道,“那泄露消息的泼皮也是明白你我身份,公子若是冒然上街,极有可能被认出来。”
确实,这些话也并无道理。
眉头再次皱起,倘若是满城封锁,时日久了,终会被‘水寒’与两大执事高手给发现,那番,可就得苦战一通了。
“既然搜索,那些泼皮定是和官兵一道,不妨将小娘子交给某,刘公子与贤弟先行出城,再往别的去处想来就安然了。”
听孙虎这般说,刘希感觉他拉着的吴双儿小手猛地用了力,紧紧的抓着他,柔弱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孙大哥好意刘希心领了,只是……”
正要出言拒绝,吴双儿却松了拉着他的手,往着孙虎的身边走去,“公子,双儿跟着孙大哥一起,我们在城外汇合。”
看着她的秀气脸庞上生出的坚定之色,刘希明白,小丫头骨子里的倔强又犯了,那日,柔弱至厮的她能持剑杀人,今日危局之时,自是不想拖累于他。
想要说些话,可是刘希却不知该怎番去开口,那边的马绣则是将纸扇塞在腰间,拉着他的衣袖道,“玉生兄,你放心,孙大哥有勇有谋,决计不会让双儿妹妹身陷险境,事不宜迟,你我还是先出城去。”
说着,又是扭过头,对那孙虎道,“孙大哥,城东十里,我与玉生在那边等你与双儿妹妹。”
接着,也不管刘希是否情愿,便拉着他离去了。
略显狭窄的街道上,手持利刃的甲士匆匆而去,身上乌铁亮甲寒气逼人,即便是在离去百丈,更有丝丝寒气袭来。
‘寒水’之甲,杀气破冰,果然不可小觑。
马绣低声念叨了一句,二人随即混在街边受惊的走卒贩夫中,朝着城东走去。
恰是如刘希之前所料,郭家庄之中,再无活人瞧见过他的模样,至于先前碰面的泼皮带着人去了孙虎的院子,因而一路走来,虽遇见盘查兵卒,却无人知晓眼前这器宇轩昂的少年郎便是闹得满城风雨的真凶。
待出了四方县,又是一阵疾行,十里处,旧叶满尽尘土泥道,马绣靠在路边虬枝横生的枯树边,看着翘首张望满是不安的刘希,伸了个懒腰,将纸扇拿出摆弄着道,“玉生兄,稍后双儿妹妹来了,你们将去往何处?”
“浮华万里,却是江山尽墨,民生多艰,哀苦遍野。我也别无打算,带着双儿边走边看,人间百味,终究要偿上一遍。”
刘希自然不能将报仇之事与这萍水相逢之人道出,遂胡乱诌了个理由来。但他哪知,听得这话,马绣眼中一亮,手中纸扇甩了合上,“正是妙得很,玉生与绣乃是同道之人,如此,当结伴而游才是。”
心里暗呼不好,刘希正欲开口婉拒,却见远处尘土漫天,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驾车的正是候六。
第十二章 若交心,则可性命相托()
“吁……”
候六拽紧缰绳,拉车的马长嘶一声,前蹄朝天扬起一方尘土,停在了不远处。
而早就担心不已的刘希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他还未走到,灰麻布车帘便被掀了开,楚楚可怜的吴双儿探出了身子来。
见到刘希,后者当即大眼中闪出明珠般的亮彩,莲花小脚在车辕上一跃而下,襦裙随风扬起,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儿。
“公子。”
再次被那温暖的手牵着,吴双儿心里再次生出了那莫名的安全感,似乎这只手在,她便不再是柔弱无助的贫家孤女,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能去的得。
想着,一道飞霞落在了吴双儿如玉如脂的脸颊,小女孩儿顿时低下了头,想放开刘希的手,来捂住越发滚烫的脸,可又舍不得那使人贪恋的感觉,只能用另一只手来半遮着面。
这些女孩家的心事,刘希又怎会明白,见吴双儿无事,便对候六道了声谢,不免要问及孙虎一番。
而候六听他提及孙虎,眼中浮现出了忧虑之色,抬起头,似有似无的朝一侧望去,那里,马绣正哗的一声合上了纸扇。
“候兄弟,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孙大哥出了事?”
闻言,候六忙摇了摇头,“公子莫惊慌,孙大爷让小的送姑娘出城来,而他自己则是驾着马车,引开了追捕的官兵,所以小人有些放心不下。”
说道着,掉转了车头,候六抱了抱拳又道,“二位公子皆是狭义之士,候六很是钦佩,也想着能与随二位公子一道,游历山水,做个侠士。只是此刻孙大爷生死未卜,小人便不敢再胡乱妄想,几位,多多保重!”
长鞭甩过,马车飞驰而去。
刘希却是立在原地,看着那越发远去的马车,沉默不言,终于,他转过首与马绣道,“今朝兄,希有一事相求。”
马绣嘴角生笑,将扇子舞了开,双眼如桃花秋水,“玉生兄,你莫非想让绣来照顾双儿,自个去四方县搭救孙大哥?”
被一语说中了心事,刘希倒也不否认,“孙大哥为了救我与双儿,正处于险境之内,希怎能一走了之?”
这话说得马绣眼中生出一抹明亮,待看到刘希纵身便要前行,赶忙的挡在了他的身前,摇首笑道,“玉生兄,你多虑了,孙大哥可不是只会那些好勇斗狠的本事,我等尽管离去,他自会平安无事。”
说着,便想去拉着吴双儿的衣袖,可是后者却一个侧身躲了开,往着刘希的怀中又是靠了靠,大眼中的眨着,满是警惕的模样。
尴尬的笑了笑,马绣用扇子挠了挠后颈,“玉生兄,时辰不早了,倘若再不走,可就得露宿荒野了。”
道完这句,他望了望那一望无际的四野,脚踢过路边的泥块,低声囔了一句,“这小兄弟也真是,就那样走了,也应该将马车留下才对,这番,岂不是要走得腿酸?”
正说着,那刘希却是拉着吴双儿转身,径直的往前走去,见这情形,马绣紧跟其后,“玉生兄,我们是不是先去信阳城?绣刚从那里来,有几处好玩的景儿可以带着玉生兄与双儿妹妹一道游玩,决计让你们流连忘返。”
“今朝兄,你游山玩水,恣意万物风情,刘希是无心去做,既然道不同,还是不相为谋才好。”
停下步子,刘希沉声说道着,闻此言,马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正摆着的纸扇也停了半空中。
“玉生兄,绣绝非吃喝玩乐之辈,走遍山川大泽也只是为了察民生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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