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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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江山-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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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使得胖脸供奉怒火腾地冒起,先前他便受了内伤,如今再受这孙行不屑一顾的发号施令,在朝廷地位特殊的他哪里还受得住,冷哼一声道,“我兄弟二人只是负责将人给带来,剩下的事情与我等有何干系,莫不成你忘了朝廷的规矩!”

    供奉是朝廷用来对付犯下恶贯满盈之罪的修行之人,地位超然,平日里备受推崇,但朝廷亦有律令,供奉只负责缉拿格杀匪徒,不得参与朝事。

    这便是防止供奉乱政。

    胖脸供奉道出这句话,孙行听得个明白,看着一声不吭立在远处的刘希,只觉得心里的愤恨难抑,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定是要提刀上前,千刀万剐此人以报杀子之仇。

    “孙大人,你还是稍安勿躁,此人身份超出你我想象,待我与大供奉禀报之后,再商议定夺吧。”

    瘦脸供奉道了一句,与刘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了,那胖供奉则是愤恨的瞪了孙行一眼,嘴中嘟囔了几句,便跟了上去。

    盯着刘希,孙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良久一甩衣袍,“给我押到暗牢去!”

    暗牢,京兆府特地为身怀绝技的修行之人打造的,即便你有铜头铁臂,可上天入地,一旦进入暗牢就别再休想脱身,更为重要的是暗牢之中,刑具是有一巧匠根据修行人特点而设,百年来,那些曾经自傲自负的人只要入了暗牢之内,没有一个不在这些刑具前崩溃,最后哭天喊地的求饶。

    所以,他孙行有的是办法来报杀子之仇。

    “大人,暗牢里面都是要犯,已经没了空处,您看?”

    一差役低声道了句,那往府衙内走着的孙行恶狠狠的扭头道,“这点小事无需烦我!”

    那差役忙连连点头,胆战心惊的走上前,将手心的汗偷偷抹掉,握紧刀柄,眼前这少年郎看上去很是温和,可不知为何,他竟不敢上前。

    “是去牢狱?那便引路吧。”

    正在衙役们束手无策之时,刘希轻声道了一句,后者松了口气,如卸重负,一人在前面带路,其余之人则是怯怕的将他围在中央,一道朝着衙门后的牢狱行去。

    厚重的黑漆门打开之后,一股臭味扑鼻儿来,昏暗的牢舍里皆是衣衫褴褛的犯人,时不时的有痴笑怒骂声传来,想来是野性子还未除去,在此处闷得慌。

    走过好几道的弯曲路,领路的差役在一扇石门前停了下来,回首看了眼刘希,眼中似乎有些同情之色,见刘希朝他望来,又忙转过头,拿起石门上的獬豸铜环扣了扣。

    不多时,石门打开,掀起的微风晃动了两边插着的火把,一满脸褶子须发皆白的黑衣老头探出了身子来。

    “乔老头,来新人了,跟那疯子关在一起。”

    说罢,那差役便丝毫不做停留的走了,生怕在牢狱中待久了,会染上洗不掉的晦气。

    “进来吧。”

    黑衣老头看都不看刘希一眼,轻声道了句,声音空洞,仿若经历了风雨沧桑,残败不堪的枯藤老树。

    从石门缝中走了进去,刘希微微颔首,“多谢。”

    “谢?”

    黑衣老头满是皱纹的脸裂开了笑容,像那老树皮子一般,摇了摇头身子佝偻蹒跚的往前走去,“进了牢狱还说谢,你到是有趣……”

    跟在他的身后,刘希走过一条狭窄的小道,墙壁上刻满了狰狞的画像,墙上有着孔洞之处,脚下亦有砖块微微凸起。细细看去,孔洞中是闪着寒光的箭矢之物,而那凸起的砖块黑衣老头都是绕了过去,想来也是陷井了。

    这暗牢果然名不虚传,机关重重。

    小道尽头是一段石梯,沿着而下,又是一道石门,黑衣老头打开石门,顺道取下了一边的火把,“进来吧,能到此处的,都曾经是厉害的人物,可惜了……”

    一声叹息响起,黑衣老头不再说话,领着刘希进了石门,里面暗黑一片,好在他目力过人,倒也能瞧得见四周皆是大石块砌成的石屋,奇特的是竟有低低的吟书诵读之声。

    在这场景内,听在耳中,只让刘希觉得好生诡异。

    “到了,就是这里了,你这人长得书生样,与他在一起,恰是有了伴了。”

    老头从腰间一大串钥匙里取出一把,打开石屋的门,顿时读书声更清晰了,刘希抬首望去,石屋中微弱的油灯下,一青衣人正手捧经卷摇头晃脑,好不乐乎的道着子乎者也。

第六十七章 千年大梦一朝觉() 
“砰!”

    一声闷响,石门合了上,那青衫文士仍在诵读经卷,直到念完最后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这才扭过投头,朝着刘希望来,来回打量了几眼,稍后笑着又是微微摇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独坐已久,总算是有个说话的人儿了……”

    刘希也是将此人看了个遍,浓眉直眼,头带文士冠,年岁约莫长他几岁,身形消瘦,与一般文弱书生并无二样,只是被关在嘉陵城的暗牢之中,又有几人不是身怀绝技?

    这个读书人应该不简单。

    暗自思量着,刘希心中多了丝戒备,只是对方笑脸相待,总不能失了礼,遂立在原处笑着点首道,“圣人所言极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穿过万象红尘在此处相逢,说起来倒也是缘分不浅。”

    闻言青衣人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能与兄台在这暗牢里相遇,你我之间着实是有着深厚的机缘。”

    说罢,起了身,青衣人两手在胸前相合与刘希拱手道,“在下林逸,林梦觉。”

    “千年大梦一朝觉,好字,好字,恰是人如其名!”

    刘希这句话说完,那林逸眼中猛然闪过一道精光,喜上眉梢,大步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逸从未想到能遇到懂我之人,如今遇见个知己,那可是人生一大喜事,当需痛饮两杯才能更舒坦,来!”

    正走着,林逸却是停下脚步,讪讪的笑了笑,“刚顾着说话,还不知兄台怎番称呼?”

    刘希也没有想到这青衣人变得如此热情,心中虽再无戒备,但却有些不适应,好在平日里有随性而为的马绣让他对这种洒脱不羁的人有了见识,遂也依旧是面带温和笑意的轻声出言应道,“刘希,刘玉生。”

    “暖玉生烟,宝玉生德……”

    林逸念了两句,坐在了那简易的木桌前,朝着刘希指了指另外一旁的木凳,并拿起桌上的小瓮,边倒酒边笑道,“这番,我可是要将你先前所说还了回去,这名字可是真正的人如其名,少年郎,白璧无瑕,面若翩鸿游龙躯。”

    “梦觉兄可是谬赞了,希不过是凡夫俗子,吃五谷杂粮,行走在凡尘俗世间,哪里当得起如此的盛赞。”

    林逸看了眼刘希,又是笑了笑,继而将手中斟满的碗放在了桌边,继而与刘希努了努嘴,“玉生兄谦谦君子,可不知这酒量如何?”

    坐在木凳上,刘希接过黑釉碗,一股淡淡的酒香在鼻前飘过,这牢狱之中能有经卷相伴,酒水在手,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心中疑惑越发的不解了。

    “玉生,来,你我先干了这碗酒,可莫要说不善饮酒之类的话来,否则林逸可是要笑话与你的!”

    听得这话,刘希当即将手中的酒碗晃了晃,缕缕细纹荡漾开来,“梦觉兄,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你桌上就这么一瓮,若是还未喝完,你便倒下了,那希可不会扶你到榻上去。”

    床榻便在不远处,破旧的棉被叠放整齐。

    “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好生饮上几杯先!”

    说罢,林逸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并对着刘希将碗朝下,后者自是不能落了后,亦是饮完碗中酒,因喝惯了满堂春,如今再饮这度数偏低的酒水,竟然不习惯的咳嗽了起来。

    而刘希这一咳嗽,却是让林逸笑了出来,满酒之时,笑着调侃道,“玉生,你话语说得豪情壮志,怎这番稍饮酒水便呛着了?”

    脸因咳嗽微微发红,刘希未说话,剧烈的咳嗽慢慢的平复下来,拿起碗喝了一口满上的酒,有些皱眉的咂了咂嘴,将碗丢在一边,“这便是梦觉兄平日里所饮的酒?”

    林梦觉将送到嘴边的碗停了下来,脸上笑意散去,略带疑惑的望向刘希,“此酒虽不是琼浆玉液,但也是嘉陵城中屈指可数的美酒,松醪酒,盛名在外,更有诗句云‘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十分满盏黄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尘’,我这么小的一瓮,便值二十两纹银,当真是滴酒成金,难不成玉生觉得难以下咽?”

    眉头翘了翘,松醪酒,刘希倒是听闻过,嘉陵城的大酒楼皆有所备,其价格正如林逸所说,数十两白银才能得一坛。而他倒不是感叹这松醪酒昂贵,毕竟满堂春可是比松醪酒贵的多,刘希惊讶的是林逸身在暗牢,却能酣畅的饮得此等名酒,这又是怎样的身份?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知为好。

    再度收起心中的好奇,刘希换做大为惊讶的神情道,“梦觉兄,这酒喝在嘴中如饮白水,味寡薄而香气轻淡,哪里有酒的香醇浓郁?在梦觉兄眼中,它或许是价比金银,但在小弟眼中此酒委实不值入口。”

    “这世上莫非有比松醪酒更好的酒?”

    林梦觉越发的疑惑不解了,当年他周游山水,足迹踏过九州各地,饮过不下百种酒水,最后能使他这很是挑剔之人尚且入得了口的便是松醪酒了,而如今喝了数年的酒在刘希口中成了一文不值之物,怎能不心生困惑?

    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刘希将先前的碗拿起,放在鼻前闻了闻,又是放了回去,这才与林逸继续道,“梦觉兄,或许你在此处待了时日久了,嘉陵城中现有美酒唤作满堂春,酒水入口浓烈,香气醇正,若是不善饮者,三碗即醉,自后神识飘忽,恍然眼前满堂为春光暖阳,繁花拥簇,又如同置身仙乐之中,烟雾飘渺。更为重要的是酒醒之后,一无头疼体痛之苦,二是口中香气萦绕不散,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酿。”

    说着,刘希更是面露陶醉之色,林逸下意思的饮了口酒,可不知为,竟觉得这本该醇香的松醪酒变得索然无味,当即叹了口气,将碗放到桌上,“在这牢狱中待了三载,却不知世外已经出了这等好酒,今日听玉生提及这满堂春,以后怎还能饮得下碗中的清汤淡水。”

    果然是好酒之人。

    刘希猜测林逸的嗜好杯中之物,但没想到他已经到了闻声便知其味的境界,稍后待听到刚才的话中有着‘三载’二字,才明白林逸竟被关在暗无天地的牢狱里三年之久,当即轻声问道,“梦觉兄,小弟与你初识,但也能感觉到梦觉兄博学多才,气度不凡,委实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怎得就到了此处?”

    闻言,林逸的脸色更加的苦闷了,盯着倒映在他碗中酒水间的灯火,眉头拧起,目光似在追忆何事,有些抑郁,又有些无奈,许久才开口道,“玉生,实不相瞒,三年来,我在这四处为壁的牢狱中寸步未离,便是为了等一个人。”

第六十八章 暗柳藏花() 
等人?

    刘希有些吃惊的低声道了一句。

    林逸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逸奉恩师之命下山寻我小师叔,在尘间走了数载,后寻得小师叔,却因些往昔旧事未解而不能达成师命。别无他法之下,小师叔道了句嘉陵城暗牢中再无囚徒便随我回山门,如此,我就在这暗牢里待了下来,寒岁不知节,却不想已经有了三个年头。”

    他的眉间似乎有些落寞。

    这也难怪,在这牢中寸步难行的度过了三年光景,还不知要继续待多久,或许是遥遥无期。

    刘希不知道林逸山门的恩怨,但凭借着先前的短暂交往,他倒是可以断定对方是个守信之人,恐怕真的会如当初约定所说的那般,为了那小师叔重回山门而留在此处直到暗牢再无一人。

    想着有可能一辈子无法离开,刘希心中对林逸多了丝同情,只是看林逸在狱中有数有酒,想来他小师叔也并非要真的为难于他,倘若想离去,自然不会阻拦。

    三年未走,大概是林逸不愿放弃与师尊应下的事情。

    一时间,刘希也不知该怎番开口,有时候,束缚的网何尝不是深陷网中人自己所编织出来的?

    二人皆不出言,牢狱中当即变得安静开来,这时低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饭菜来了,赶紧吃吧。”

    石门下方一尺见方的洞中伸进来只枯藤老树般的手,手里的托盘放着一碗米饭,几碟小菜,往里推了推之后,又是递进来一个托盘,不过菜色便次上不少,半碗黄米饭,一碟没有油水的枯菜叶。

    “先前那个是你的,剩下的这个是新来的。”

    道完这句,便听得窸窣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不过仍有隐约的念叨声飘忽在耳边。

    “人这一辈子,好生的奇怪,有人锦衣玉食,有人粗茶淡饭,到最后,不还是同为一撮黄土。争名,争利,又有何用……”

    “这乔老头也是个有趣的人儿,虽说已经老态龙钟,但是事理知晓透彻,说不定是隐世的高人,只是他不愿与我说话,每次都聊聊数言,性情有些怪异……”

    微弱的声音最终不可闻,林逸说道着起身,将两个被油烟灰尘染的黄黑的木盘给端到了桌上来,刘希还未将他的那粗陋饭食接过,便被林逸拂袖摔在了地上。

    “滋滋……”

    枯菜叶洒落在砖石上,汤汁瞬间在地上的砖石上生出一团烟雾,腾起的青烟气之下,溅出大小不一的洞来,让刘希看后大为胆寒。

    他倒是不怕孙行派人来下杀手,可是这种下毒暗算的手段却是防不胜防,今日若不是林逸出手,刘希或许便要吃上几口然后中毒身亡,一身冷汗之下,忙起身与林逸弯身做礼,“多谢梦觉兄的救命之恩。”

    将碗中的白米饭拨了一半到一只盛菜的小碟里,林逸笑着将剩下的饭菜一道放在了刘希的身前,“以前倒是跟着恩师学了些草药本事,再加上逸幼时大病一场,嗅觉异于常人,因而这毒物大抵是能闻出些味道来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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