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
老夫人的寝室。
老夫人一双早已不能视物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色,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问,“菊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亥时三刻了。”
春兰秋菊是专门伺候老夫人的贴身侍婢,今天轮值的是菊儿。
“听说二公子今天在演武场附近硬撼李狂歌,甚至逼得李狂歌使出了绝命三击,此事当真?”老夫人神色不动,貌似随口地问道。
“回老夫人,是真的。外面都在说,别看二公子平日里……平日里……但恐怕那是藏拙,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角色。”菊儿一边说,一边看着老夫人的神色,见老夫人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继续顺溜地说了下去。心里也在暗暗称奇,平日里那个见到自己就动手动脚,整日里混迹青楼的二公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
“嗯。”老夫人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既没有因二公子忽然崛起而高兴,也没有因为李狂歌对二公子下死手而生气,竟然只是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就拉倒了?菊儿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的了。哦,是了,老夫人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二公子的实力,甚至可能二公子的藏拙都是老夫人吩咐的,想到这里,菊儿愈发感觉到老夫人深不可测了。
“听说,吴家那个吴阳又来找二公子了?”
菊儿感觉到自己今天有点摸不清老夫人的思路,以前老夫人对二公子的这些事从来都不过问,弄不清状况,只得跟着老夫人的话走。
“是的,老夫人,不过……不过……不够今天吴公子并没有带二公子去那些地方。”
“哦,这次是去了哪里?”
“柳月湖,吴公子拉着二公子去了柳月湖,去参加风月门的招婿考核去了。”瞧了瞧老夫人的神色,菊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事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如果老夫人知道了实情,恐怕会更糟糕,连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风月门虽然位列七十二门之一,是传承数千年的超级宗门,对小小的李家来讲,是个巨无霸般的存在,但风月门此次是招婿,而不是招收护法弟子。李尘再不济,也是李家嫡系的,法理上的继承人,怎么能去做一个类似****女婿的角色?
事实上,愿意加入风月门做女婿的,多是江湖散修,或是各大宗门之中不得志的弟子,鲜有核心弟子投入其中的,连那些心气比较高的也不怎么愿意成为风月门的女婿,背上个赘婿的名声。所以,菊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唯恐老夫人暴怒,受了池鱼之殃。
“结果如何?”
“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去的姐妹们说起,好像二公子和吴公子都通过了考核……”
“哦——”
老夫人拖长了腔调,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二公子回来了吗?”
“回了,好像吃完饭就上了楼。”
菊儿感觉真的有点看不懂了,只得小心谨慎地据实回答。老夫人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是心里亮堂着呢,谁要是敢在她面前弄虚作假,一准没有好下场。
“吩咐下去,给二公子院子里添两名伶俐些的丫头,刘二和王三粗手大脚的,恐怕照顾不好他。另外,给柳福传个话,让他注意着公子的东西,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
“是,老夫人!”
第20章 打草惊蛇(三)()
第二十章打草惊蛇(三)
“吩咐下去,给二公子院子里添两名伶俐些的丫头,刘二和王三粗手大脚的,恐怕照顾不好他。另外,给柳福传个话,让他注意着公子的动向,有什么异常之事立刻通知我。”
“是,老夫人!”
老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给二公子送女人,又是让人关注二公子的动向。平日里,不是最讨厌二公子往女人堆里凑的吗?最不愿意过问二公子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的吗?菊儿一头雾水的倒退着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
夜色深浓,老夫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李家西跨院。
乃是李家双骄之一的李狂歌所在,院内布局精致,只是在格局上稍次于李尘所在的东跨院而已。卧室和书房都在小楼的二层,是李狂歌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敢私自踏进半步。
只是此时,被李狂歌视若禁地的书房内,却端坐着一位黑袍的男子。
黑色长袍连着黑色的帽子,帽子很长,垂下来,盖住了整个前额,脸上则罩着一块黑纱,只能看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眼神睥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李狂歌。李狂歌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站着,乖巧的像一只猫,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有白日里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态。
“说,招本座何事?”黑袍男子,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回尊者,按照您上次的吩咐,我今天下午对他动了手,但没能成功。”
“凭你筑基八层大圆满的修为,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筑基六层!真是废物!”黑袍男子声音严厉,“说,怎么一回事!”
“回尊者,那李尘不知什么时候竟是突破了筑基七层,莽牛拳和追风步也达到了大成的境界,而且真气雄浑凝练的超乎常人,竟然可以和硬撼数十招而不落下风,所以我没能完成尊者交给我的任务,请尊者降罪。”
听到这里,黑袍男子眸光一闪,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也算你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作罢,不过你必须尽快实施第二套方案,说服你的父亲,正面挑起家族夺嫡战,击溃李尘,务必取得代表家族出席天爵大典的机会!”黑袍男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轻轻地放在书桌上。
“这里有三枚筑基丹,定可助你突破筑基八层的关卡,稳定筑基九层的修为。”黑袍男子,目光淡然,眼神却更加明亮。
“记住,这次绝对不允许再次失败,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
“请尊者放心,必不负厚望,誓死完成任务!”
李狂歌望着桌子上的小瓷瓶,眼神狂热,语气斩钉截铁。
“很好!本座等你的好消息!你的父亲来了,本座先行离开,记住,尽快说服你的父亲,本座的耐心有限!”黑袍男子尾音未落,便淡化为一片黑色的烟雾,融进了外面的夜色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李狂歌还是颇为震动。这种手段已近乎神明,早晚有一天,我必能如此!李狂歌望着窗外的夜色,紧紧的攥紧了手中的小瓷瓶。自己早就到了筑基八层大圆满的境界,有了此物,只需一天,最多两天,自己便可以成为筑基九层,青原县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什么李家双骄,什么青原三杰,何德何能与自己并列!
不一会,院门外响起父亲李度之那不紧不缓的脚步声,。
院门很快被打开,然后是父亲和自己两个随从的问答。
“你们少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楼上。”
“恩,我有事找你们少爷,你们两个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吩咐道。
“是,老爷!”
父亲深夜之中,亲自前来,十有**跟今天的事情有关。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事情说开,说服父亲早日下定决心,同意自己的计划,尽快展开家族夺嫡战。如今天爵大选在即,估计很快就会有官方的人员前来确认参与人员的名单。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决断。
“父亲!”李狂歌打开楼门,恭恭敬敬地施礼。
“歌儿,还没睡?”
“没有,孩儿正有事去找父亲,父亲大人便过来了。”
“恩。”李度之未知可否,微微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李狂歌的书房。
大马金刀的在书桌前坐下,然后看着面前的儿子,“你先说说吧,何事要找为父。”
“孩儿今天下午在演武场附近和李尘对战了一场,但没有占到便宜。那李尘城府很深,恐怕往日里的纨绔之状也是伪装的。他已经不动声色地突破了筑基六层的桎梏,而且把家族绝学追风步和莽牛拳都练到了大成的境界。”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堂堂筑基八层大圆满的高手,连一个刚刚突破到第七层的都打不赢?”李度之微眯着双眼,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止,整个的过程,他虽然看上去略处下风,但真经凝练雄浑,甚至更胜孩儿一筹,尤其是……尤其是在孩儿准备使出绝命三击的时候,他使出的那个武技……”李狂歌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使出的那个武技不简单,如果当时不是柳如是忽然出手,我担心……我担心他那一招,能对我造成致命的威胁!”
“什么?”李度之终于消失了那种淡定从容的神情,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此话当真?他果真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后,李度之神色变幻。
这分明是老夫人的手笔,难道说她早就对我底下的小动作有所觉察?
李家功法的秘密,虽然历代只有家族一脉掌握,但这里面的蹊跷各房的长老又岂能没有半点觉察。知道嫡系一定暗藏了一手,所以李度之对李尘功力凝练的问题并不惊奇,然而此刻却为老夫人不动声色的伏笔所震慑。
见了父亲的神色,李狂歌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恐怕又要退缩。急忙上前一步,“父亲,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犹豫观望,恐怕会错失良机,再无翻身之日。”
第21章 李度之()
第二十一章李度之
“什么箭在弦上,简直一派胡言!”李度之脸上一变,沉着脸色冷声呵斥,“你是我长房一脉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是我们李家的一面旗帜,一定要谨言慎行,像今天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切不可再出自你口!”
“父亲!”
李狂歌想到黑袍人吞噬性的目光,知道今日再无退后的余地,把心一横,再次上前一步。
“就算是父亲今日要降罪于我,也请父亲让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
李度之把背靠在椅子上,两手环扣在肚子上,神色沉宁的像深不见底的大海。
“立嫡立长,向来是我大周王朝的祖制。我们长房一脉,继承家主之位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当年曾祖跳过我长房一脉,指定由二房继承家族大权,本来就难服人心,但为了李家大局,我们长房一脉从无怨言,这些年任劳任怨,为家族鞠躬尽瘁,费尽心血,几乎是一力支撑起整个家族的事业,我们青原县李家兴盛二百余年,靠的是谁?是我们!再瞧瞧他们二房又做了什么?”
李狂歌脸上神色激愤,有不平之气。
“他们凭借着家主之位,妄自浪费家族资源,何曾为家族做过半点贡献?二爷接掌家族大权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自顾自己修炼,把家族大权系数交托于妇人之手。然而二爷却未能突破桎梏,晋身先天,未能为我李家的爵位争来绵延的运数。二爷去世之后,又有二叔即位,二叔更为荒唐,根本不顾家族大局,继续把家族大权交付给自己瞎了眼的老娘,自己带着老婆却出门游历,最终导致身染剧毒,无药可解!二房一脉,向来尸位素餐,实在不配家主之位!”
“荒唐!家主继承大事,其实你一个黄毛竖子能妄自评论的,一旦张扬出去,只会陷为父于不义。”李度之徐徐睁开眼睛,推身而起,貌似感叹的说了一句,“你虽然资质不过,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心还不够稳啊。这些事情,你以后休要再提。”
“父亲,再不提,恐怕就要迟了,我们李家二百余年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李狂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据理力争。
“自曾祖而今,我们李家绵延二百余年,经历四代传承,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如今我们李家至今未出先天,恩爵将尽,如果这次不能在天爵大选中抢回一个名额,我李家恐怕就会像前些年的刘家、宋家那样很快风流云散,祖宗基业荡然无存!而今二房一脉,只余下一个纨绔成性,修为仅有筑基七层的李尘,老夫人却至今不肯做出转让嫡系的决定,瞧如今的态势,竟是是妄想以李尘代表我们李家出战天爵大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李度之把眼睛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来,正视着李狂歌,神色似有不快,但并未阻止李狂歌的话。
“老夫人为了继续把持李家大权,不惜拿家族前途做赌注,实在是利令智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不是孩儿妄自议论尊长,而实在是忧心家族前程。”李狂歌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父亲的神色,见李度之眉间若有所思,不由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父亲的心思。
作为儿子,李狂歌如何会不明白父亲的心思?
这些年来,李度之借着嫡系一脉纷纷夭折,家主实权空置的当口,不动声色地笼络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下手,甚至连长老团都有人站了过来,家族大权半在手中,如果说父亲没有什么想法,打死李狂歌都不相信。只是李度之平日里为人低调,生性谨慎,才没有引起什么非议。如今时机已到,李狂歌相信自己只要给父亲一个借口,父亲自然会果断出手。想到这里,李狂歌决定再给父亲加上一把火。
“父亲,非是我长房一脉贪图权柄,而是局势如此,家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容不得我们再行谦让。孩儿冒死进言,请父亲以家族大局为重,请祖宗家法,召开家族元老会,表决夺嫡战!”
凭着父亲此时的实力和家族面临的境况,李狂歌相信,只要父亲出面倡议,则家族夺嫡战便势不可挡。“到时候……李尘!我一定要把你狠狠的踩在脚下,让整个家族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仗着家族嫡系秘传的功法就想悄悄的压我一头,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过了今天晚上,自己就会成为筑基九层的宗师高手,加上黑袍人给自己留下的暗手,到时候放眼整个青原县,除了先天高手,谁能与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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