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吓一跳,赶紧把嘴闭上,畏缩在一旁,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杨士奇,曹鼐上前奏道:“启禀皇上,泽大人自进京以来,清宁宫庄打理的井井有条,发明的抽水机,一举缓解了持续一个多月的旱灾,功劳不可谓不少,自升任工部郎中以来,兢兢业业,还协助阮公公重修华盖大殿。
虽然他多加推辞,如果不加以升赏,恐怕会寒了泽大人的忠诚之心,不过,升赏不宜过快,应当循序渐进,泽大人多方推辞,想来也这个意思。臣以为,泽大人可仍然担任郎中一职,品级加一阶,为四品郎中,恳请皇上恩准。”
大明朝还没出去四品郎中,这是破了先例的,有了这个先例,还指不定以后还会提出什么新的要求来,杨士奇有心阻拦,可看到摆在龙案上的紫金冠,又犹豫起来,思量了一下,只好认罢。
朱祁镇的脸色略有缓和,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可总算扳回一些面子,仍然觉得对泽宁的升赏过轻,朱祁镇有些着魔,不给泽宁赏些什么,总觉得对不住他,也对不住自个儿。
“曹爱卿所言极是,朕决定,升泽宁为四品郎中,负责华盖殿和谨身殿重修事宜,阮公公和工部从旁协助,另外,为表彰泽爱卿对朕、对朝廷的忠心,赏泽爱卿侯爵!”
杨士奇感觉心脏病发作了,升官不成,改封爵了,身为文臣的首领,杨士奇还没机会封爵呢,这一位,不过十九岁,入朝才一个月,就封了爵,这是打了奉天殿所有大臣的脸啊。
不仅是杨士奇这么想,大殿里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当然,脑子反应慢的除外。
“皇上,臣万死不肯接受!”最早作出反应的是当事人泽宁,这一位一再辞官,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跟着大殿里吼成一片,不仅文臣反对,就连视泽宁为爱婿的张辅也站起来反对,没有一个人支持朱祁镇的。
朱祁镇这才发觉,自个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泽宁推辞,在朱祁镇意料之中,可张辅等一干勋贵也不赞成,有些出乎朱祁镇的意料之外,这些人,是太皇太后的托孤之臣啊,虽然太皇太后仍然还活着,为了以防万一,她早早的就做了安排。
朱祁镇的小脸再次紫胀,手伸向龙案上的紫金冠,已经摔过一次了,再摔,恐怕真就废了,王振心疼的不得了,一把扑住,死死的拉住朱祁镇的手,嚎道:“皇上,万万不何,龙体保重啊!”
对于朱祁镇把爵位视作草纸一样不值钱,众大臣十分不满,一向甚少发言的曹鼐上前奏道:“皇上,泽大人虽然为朝廷立下功劳,可还没到了封爵的地步,高祖皇帝立有规矩,只对开疆辟土,或立下不世功勋的大臣,才可封爵,高祖皇帝的规矩不可破,请皇上三思!”
朱祁镇已经进入逆反期,别人越是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偏要干,拧着脖子怒道:“朕给泽爱卿封爵,不仅仅是他的封赏,也是对他祖父的补偿。”
大殿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朱祁镇话里有话,以他们对泽宁的了解,这一位,不过就是泽家庄的一个隐世少年,他的祖父又怎么啦,朱祁镇当面提起,不禁引起他们的好奇。
众人都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看着朱祁镇,只有泽宁的目光游离,心想,坏了,小皇帝要揭他的老底了,有心阻拦,可一看到朱祁镇已经扭曲的小脸,又犹豫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7章 蒸汽伯爵()
“皇祖母无意中拜访了泽家庄,得知泽爱卿家里有一块祖传的免死铁券,朕感到好奇,查了一下内廷的密档,知道泽爱卿乃是忠良之后,他的祖父是高祖皇帝的近身侍卫,有救驾之功,为高祖皇帝连挡了二箭,身负重伤,高祖皇帝特加封赏,赐其侯爵,被推辞,只赏了一块免死铁券,以作念想。
如今,泽爱卿入朝为官,多有立功,朕念及泽家世代忠良,又淡泊名利,不胜感慨,封其侯爵,权当还了其祖父对高祖皇帝的救驾之功,并激励众臣,以其为榜样,你们为何就不能体恤朕的一片良苦用心,而多方阻拦呢?”
当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功勋基本上死绝了,仅残留下来的廖廖数几,保留免死铁券的更是少之又少,奉天殿里的功勋,基本上是跟着朱棣造反的功臣,他们跟朱元璋那一辈的人不熟,对于那一辈的事情,没有人了解,也淡不上有多少感情,不过,对于那些能从朱元璋的屠刀下存活下来的人,却敬佩不已,大殿里的人,对泽宁的感觉大为改观。
泽宁毕竟太年轻了,又是陈年往事,贸然封为侯爵,似乎过重,杨士奇奏道:“皇上,泽大人的祖父救驾有功,虽然过去多年,现在封赏也不为过,只是,骤然封为侯爵,似乎封赏过重,伯爵比较合适,请皇上三思。”
杨溥连忙附议,连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也表示赞同,这几位,是文武官员的首领,朱祁镇第一次品尝到下达的封赏拿到台面上商议,信心大振,朗声道:“高祖皇帝的圣命,难道仅值一个小小的侯爵吗,如此大功,封个王也不为过!”
小小的侯爵,此言一出,引起不少人的不满,可朱祁镇最后一句话,更是吓得群臣一阵惊悚,封王,以这位主子今天的表现,他还真敢干得出来。
异性不封王,是朱元璋定下的规矩,最终封王了,除了朱姓一家,便是死人,徐达死后,追封为中山王,等等。
杨士奇隐隐感觉朱祁镇最近的表现越来越反常,思来想去,发觉,自泽宁入朝以来,朱祁镇开始有所变化,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开始自个儿做主了,在以往,从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不禁皱起眉头来,很不痛快的扫了泽宁一眼。
泽宁不知道杨士奇的态度变化,只是觉得他现在已经被朱祁镇架到火上烤,热得不要不要的。持续一个多月的灸热天气,因为大半夜的狂风暴雨的浸袭,凉爽了不少,空气中多了一些湿润的气息,他发现朱祁镇已经着魔了,拿他的事情存心跟众大臣们对着干。
不少大臣渐渐发现,一向对泽宁持模凌两可态度的杨士奇,看泽宁的眼神似乎有异常的变化,有几个脑子反应快的人也有了与杨士奇同样的感觉,朱祁镇变了,这个小皇帝的变化,全因泽宁而起,只要涉及泽宁的事情,总是宁折不曲,争辩到底,这个年轻人一旦得势,将会逐渐形成一个新的势力集团,从而对他们构成极大的威胁。
此风不可涨,必须釜底抽薪,户部尚书王佐心生一计,奏道:“皇上,异姓生前不封王,这是高祖皇帝定来的规矩,泽大人的祖救驾有功,虽然推辞,皇上仁孝,赏个公爵也不为过,不过,泽大人毕竟年轻,封赏过度,恐怕会引起朝野的不满,对泽大人并无益处,依皇上之言,先封为不世伯爵,待泽大人成年之后,再寻机封为不世侯爵,请皇上恩准。”
朱祁镇总算看到一个顺眼的,虽然只是先封为不世伯爵,总算为泽宁找回了场子,自己也有了面子,等有机会再把“不世”二字拿掉,改封世袭的侯爵也不迟。
杨士奇、杨溥等人立刻明白了王佐真正的用意,一拥而上奏道:“老臣附议!”“臣附议!”“臣也附议!”
兵部尚书王骥叹了口气,不言语,张辅不置可否,没有表态,待罪之身的王卺没听出其中的意思,他现在自身难保,更不好发言。
朱祁镇高兴之极,从龙案上拿起紫金冠重新扣在小脑袋上,童真的笑容浮在脸上,这是他自登基以来,做过主的最大一件事情。
“好,就这么定了,泽爱卿发明蒸汽机,立有大功,就封为蒸汽伯爵吧,王振,立刻下旨,晓喻天下,啊,哈哈哈!”
作为当事人,泽宁一脸的苦笑,这名字太别扭了,蒸汽伯爵,竹来阁改名蒸汽伯府,将来娶了媳妇,叫蒸汽夫人,唉,真是孩子气。
对于泽宁的封号,众大臣们反倒没有意见,只要不封什么文臣武德便成,管他什么蒸汽,还是蒸蛋呢,就是蒸鸭,也跟他们没关系。
“众位爱卿,请起!”朱祁镇的心情大好,吩咐众人起身,分列站在两旁,工部的一干官员趁着混乱,也混到了人群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们的案子,何必自讨苦吃,干跪在地上,生疼生疼的。
户部尚书王佐接着说道:“启禀皇上,按照规矩,封爵的功勋,不可以在朝为官,请泽大人辞去四品郎中一职!”
大明朝,文官不封爵,封爵不为官,这是朱元璋定下来的规矩,当年,不少文臣武将勾连在一起造反,朱元璋采用重文抑武的办法治理天下,除了开国元勋,文臣都不封爵,他们的最高荣誉是太师、左柱国、右柱国等等。
王佐的声音不高,却在大殿里回荡不息,脑袋慢的人也终于明白了王佐设下的坑有多深,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小皇帝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惜代价为其摇旗呐喊的人,一下子就彻底的拔除了,这一招,太绝,也太阴损了。
朱祁镇一下子呆呆的瘫在龙椅上,目光呆滞,被耍了,这帮人,根本瞧不起这个小皇帝,跟这些人斗,根本不是对手,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朱祁镇,感觉直坠冰窟,心里哇凉哇凉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68章 偶遇刺客()
在这个当口,泽宁最不方便发言,王振则怨毒的扫了大殿里的群臣一眼,赶紧上前贴近朱祁镇,轻声的安慰道:“皇上,龙身保重啊!”
朱祁镇怏怏的站起身,在众臣们的注目下,蹒跚的向后殿走去,杨士奇的心情比较复杂,除去泽宁这个隐患,是不得已之事,可是,把小皇帝挤兑到如此境地,实在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王佐的这个办法虽然狠了点,却十分有效,不好责备,只得唉了口气。
朱祁镇一走,大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工部的人暂时躲过一劫,经此一事,泽宁全无主张,在奉天殿里,他只是一个稚童,岂是这些人的对手,没把他生吞了,已经是莫大的幸事,这还是太皇太后保佑的结果。
朱祁镇回到后宫,很可能去找他的皇祖母了,这个时候再去拜见太皇太后,似乎不是好时机,形单影孤的泽宁,迈开小碎片,慢慢的向午门走去,偶有大臣向他点头示意,全是看在他的祖父面子上。
不过,辞去官职,泽宁的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无官一身轻,专心打理宫庄的事情,快活似神仙,这样的日子,是他最为期盼的,只是对朱祁镇有些不放心。
等他出了午门,发现外面停放的车轿已经所剩不多,哈铭看见泽宁的神色有异,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高兴,一时猜不透。
“爷,这是要回府,还是在城里逛逛再回去?”
泽宁还没想好如何把他的事情告诉他们,眼看着已经接近晌午,吩咐道:“找家酒楼,爷请客,吃了饭再回去。”
泽宁难得请一次客,众家丁一个个喜笑颜开,哈铭更是不客气,他在宫里做了几年侍卫,对京城里的大小酒楼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也算是了解不少,找了家档次还算不错的酒楼,众人下了马,泽宁乘坐的是他专用的马车,一行人直奔二楼。
天气好不容易凉爽下来,大街上的人很多,酒楼里更是挤满了人,哈铭发现楼上也没有空的桌子,不禁生气,闯进最豪华的包间,发现坐着一家子人在聚餐,看衣着,不像是什么有身份的,掏出腰牌,伸到他们的面前,有二位年长的认识这个腰牌意味着什么,吓得赶紧把包间让出来。
这货行事鲁莽,泽宁叹了口气,苦笑摇头,让一个家丁拿了几两银子追上去赔个不是,安抚一下,众人落坐,点上一桌子菜式,哈铭豪不客气,尽挑贵的点,菜式上来,在哈铭的示范下,一通胡吃海喝,直吃的满头是汗,酒喝得满脸通红。
酒足饭饱,一个个打着饱隔,泽宁惦记着朱祁镇,吃的不多,加上他一直饭量不大,众人全不介意,下了酒楼,发现四周一片骚动,有大批锦衣卫正来往穿梭,似乎在查什么案子,哈铭人头熟,拽过一个锦衣卫打听消息,说是城里混进一个女刺客,正在辑拿。
大明朝这么大,哪天还不发生几件大事,死几个人什么的,无官一身轻,身为伯爵的泽宁,完全没了报效朝廷的意识,只想平平安安的混在大明。
他钻进了马车,关上车门,瘫倒在特制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马车摇摇晃晃的向朝阳门外驶去,在城门口,有官兵和锦衣卫盘查,泽宁不以为意,仍然闭着眼睛养神,回味着奉天殿里,朱祁镇是如何被引入深坑里的,这些大臣们又是如何出招的。
车外传来哈铭的嘻笑声:“兄弟,有空去宫庄喝茶,冰淇淋保管你吃个够。”
“好,一定,一定。”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出了城门,咣当咣当的向清宁宫庄驶去。
泽宁感觉车子里动静,猛的闭开眼睛,感觉脖子一凉,一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不由得一惊。
太倒霉了吧,上任伯爵第一天就挂了,一定成为流传百世的笑话,泽宁闻到一股幽香,是一个女人?
连忙扭过头,发现果真是一个年轻的青衣少女,面容清秀,带有一股英气,鼻子俏挺,柳眉大眼,面容俊俏,一张樱桃小嘴,嘴唇丰盈,性感动人。
二个人四目相对,都吃了一惊,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正是在大隆善寺遇到的那位女侠。
居然是她,泽宁的心神定了下来,伸出手,捏着刀刃,轻轻的把短刀移开,笑着轻声说道:“咱俩真是有缘啊,居然在这么拘促的地方见面,幸甚之至。”
那一日,泽宁不顾全无功夫,仗义出面,青衣少女本来对泽宁很有好感,泽宁出言轻薄,她不禁秀眉微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敢轻薄于我,就不怕杀你?”
泽宁轻笑一声:“姑娘一身正气,不像是江洋大盗,倒像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在下并非歹人,为何要怕你?”
“哼,你们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尽是贪官,我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杀光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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