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真是好文采,这情真意切的诗随口就来。”纳兰风惊讶的说道。
荆明苦苦笑了笑,刚认识这个纳兰风,就借用了唐诗和二胡名曲,竟然可以把这纳兰风惊讶得以为他是天人,想必唐宋里的极品诗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出现过。
“如今天下局势大乱,朝廷无力,国运难测,民生艰辛,军阀四起,蒙人忧患,沙俄北窥,倭寇东望,国土分崩离析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不知兄台对天下局势又有何看法?”纳兰风徒然调转话题,长叹一声,大有忧国忧民之态。
荆明愣愣看了他一眼,徒然发出一阵狂笑:“天下之事,莫要问哥,哥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的一草一木都与哥无关。”狂笑之余,无限凄楚涌上心头,眉心紧缩,又高高的扬起杯:“不如让我大醉一场!”
纳兰风透过帘子瞥了一眼画舫外,慢慢的站立起来,度到甲板上,双手背立,轻道:“西方列强,灭我大越之心不死,百年耻辱犹如昨天重现,稍有不慎,我大中华必将面临瓦解分裂之局势,届时,祖宗留给我们的大越江山将是散沙一盘。纵观国内,各种势力相互对抗,各方军阀割地称霸之势强烈,匪患、烟患占山为王,民族矛盾日趋严重,南北势力互不买账,如此内忧外患,简直是我中华五千年来最大的乱世。没有国,哪来的家?兄台如此大才,竟然偏安一隅,躲在这鹦鹉河边苟活,请问你如何能置身事外?”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荆明喃喃自语地说着说着,竟然趴在四方桌上睡了起来。
第5章 三种意境()
荆明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无心听纳兰风讨论时局,加之这三日来心神恍惚精疲力竭,在酒劲的催动下,竟然听得睡了起来。
纳兰风看着烂醉如泥的荆明,轻皱了一下眉头,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画舫依然在鹦鹉河上缓缓漂流,夕阳已下,河面上渐渐变得暗淡起来,偶尔几只鹭鸶从河边草丛中飞扬起来,打破这宁静的河水,激荡起层层烟波,深秋的雾气开始弥漫在河面。
“公子,这人只是一个好酒之徒,也只不过只会拿着树叶吹奏一些不知名的曲调玩一些奇技淫巧罢了,并无真才实学,公子何必对他如此哀叹?”九儿随在纳兰风身后,给他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轻声说道。
纳兰风浅笑一声,轻轻拍了一下九儿的肩膀,道:“这人愁绪紧锁,胸有大才而深藏不露,眼神深邃而透着灵气,他那狗尾巴草叶看似信手拈来,实则音律功力深厚,而他随口的一句诗,也是意境高远,仿如高山绝顶,等他醒来,一定得好好的讨教一番。”说完竟扯下披风,走向仓内,将那披风盖在荆明身上,微微关注一阵,便又走出舱外。
“公子不会留他过夜吧?这画舫狭小,你我二人实在不便!”九儿担心问道。
纳兰风笑而不语,画舫又往前行进了一段水域,来到了广陵城边,只见城门外灯火通明,一些服饰各异的青年男女在城门外搭起一个高台,楼台四周悬挂着一排大红灯笼,一众人围着楼台吟诗作赋,热闹非凡。
“公子,他们在做什么?”九儿惊讶的问道。
纳兰风放眼望去,缓缓说道:“诗词选拔,为明年开春的朝廷诗词楹联擂台赛招募人马,广陵才子向来引领大越风骚,却在去年意外丢失了诗词和楹联桂冠,他们这是要报今春广陵失败之仇。”
九儿看着那帮红男绿女,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国难当头,他们倒还有这闲心玩弄风花雪月!”
“人各有志,怎可强迫他人?再说这是朝廷的意思,朝廷重文轻武历来已久,不如停下来观赏一番。”纳兰风道。
九儿吩咐艄公将画舫渐渐的靠了岸,纳兰风背着手站立在甲板上,远远的望着楼台上的一众男女,听着他们卖弄自己的才华。
过了良久,两人听完诗词选拔,纳兰风一直摇头叹息,失望神色溢于言表。
“公子,就没有一首入你法眼的诗词么?”九儿问道。
“矫揉造作,难登大雅之堂,广陵的才子终究比不上京师。”纳兰风叹道。
两人正失望之时,画舫内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痴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繁彼岸花。”
纳兰风猛然一愣,知道又是从荆明嘴里吐出来的半句诗词,却是引经据典,把亡国之狠和民众之冷漠描写得林凌尽致,又痛斥了那帮不思为国戍轮台的男女,好久都没听到这样引人共鸣的诗了,犹如一杯劲酒,醍醐灌顶般的浸入他心肺?
“荆兄,你醒了?”纳兰风疾步走进画舫。
荆明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忙道:“多谢公子赠衣。”
“荆兄不必客气,你衣衫单薄,小弟是怕你作了酒寒,你刚才梦呓中的那诗实在绝妙,不知荆兄能否吟一首全诗给我听听,好把他们都比下去。”纳兰风急切道。
荆明刚开始借用他那个时代古人的诗还有些不好意,但是现在已经习惯,借着酒兴,看了看画舫外的新月和烟雾,张口就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广陵近酒家。痴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彼岸花。”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广陵近酒家”纳兰风不停的重复着,抬头看着那轮新月和江面上弥漫的秋霜,忽的大喝一声:“好诗,绝妙好诗,应情应景应国势,荆兄果然是高人!把那风花雪月都比了下去。”
“见笑,见笑,贤弟谬奖。”荆明淡淡的应了一句。
九儿也惊讶的走上来,显然不相信这个花子能写出这样意境悠远的好诗,疑惑的问道:“这诗是你写的么?”
“抄的,我哪有那才华写诗,还请九儿兄弟赐教。”荆明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
“我一看便知你是抄的,莫非岸上那么多才子都还比不上一个你了?”九儿瘪着嘴,哼哼的说道。
荆明见他那怀疑的样子,想来他一直瞧不起自己,决定再戏弄他一番,又道:“诗有三种意境,九儿兄可想知道?”
“哪三种?”纳兰风已没有兴趣听岸上那对诗会,安静的坐在他对面,急切问道。
“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写诗初始,犹如望尽风起叶落,寻不到佳句,何等凄清,何等心境,犹如登高远望,极尽视线却不见伊人,何等的惆怅。”荆明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淡雅的说道,心想,自己莫非真是个天才,把前人后人写的东西信手拈来,随着改动一下,竟然也能骗得眼前这两个公子。
“好,好,好一个望尽天涯路,第二种呢?”纳兰风脸露诧异。
荆明说道痛快处,不禁站立起来,抖起身上的披风,颦眉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在哪里?可知道我思你、念你、想你是何等辛苦,人也瘦了、脸色也憔悴了,但始终不见你?”
他把自己的遭遇完全融合到了言语之间,脸色凄伤哀婉,仿佛是被那意境所撼动,随后又转过身子,继续说道:“诗,其实也是一样,得不到佳句就仿佛离去的伊人,绝不肯放手。”
“衣带渐宽终不悔!说得太好了,快说第三种。”纳兰风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作为文学院的高材生,讨论几句诗词,对荆明来说犹如囊中取物,既轻快又爽朗,看着纳兰风期盼的样子,他淡淡一笑,道:“第三境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觅觅寻寻,我终于找到了她,好的诗句并不在那喧嚣闹市众目睽睽之处,不经意猛的回头,发现在那些被人忽视的灯火摇曳的角落里,好的诗句才信手拈来。这才是写诗的三种境界——迷惘、执着、反朴归真,而人生,也是一样。”
“公子高才,九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见谅,莫与我这家奴计较。”
九儿已经被他的三种境界完全征服,竟一改蔑视他的常态,拱手弯腰,嘻哈的向他赔罪。
纳兰风却已是痴了,想必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述,许久,才从痴迷中醒过来,一把拉着荆明的手往外冲去
第6章 被酒诱惑()
纳兰风拉着荆明跳下画舫,一口气直接跑到城门外的那楼台边上。
“公子,矜持啊,老爷知道了会责罚我的!”九儿在后面边追边喊。
纳兰风却不顾他,紧紧拖着荆明的手,一直跑到那楼台下面,说着就要将他往楼台上推去,道:“上去,用你那三种意境,打败那些矫揉造作的才子!”
荆明冷笑一声,忙往后退,急道:“公子折煞我也,我一个花子,正如九儿兄说言,温饱尚不得解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有颜面和兴致与这些才子佳人比诗?还是回画舫再饮几杯醇酒来得自在!”
“公子,你就莫强迫他了,他虽口若悬河,但是哪能真与那些才子相比?”九儿跑了上来,说道。
“正是,正是,九儿兄弟说得在理。”荆明笑着便要往回走。
“宁小姐又是今年的诗王,不愧是承德第一才女!”
“宁小姐才貌双绝,家境殷实,谁要是娶了这般女子,真是一生的福气了!”
“不知道林公子今年是否可以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
人群中有些沸腾,根本没有人在意身后的纳兰风和荆明,从他们的语气中得知,今年广陵诗词桂冠又是一个女子,那个才貌双全的宁小姐。
纳兰风看着荆明推诿并把腿后撤的样子,站立在原地,微微笑道:“荆兄只要拿下今年的楹联桂冠,小弟承诺包你一年的美酒,如何?”
用酒来诱惑我?这还真是我的死穴!不过我喜欢,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酒,酒是天堂水,我是酒中仙。荆明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唯有用酒来麻痹自己的心境,消磨思念苏沛的别情,看到纳兰风用酒作为条件,爽快的点了点头,问道:“果真一年的美酒?”
“决不食言!”纳兰风笑道。
“知我者,纳兰风也!”荆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那楼台,纳兰风撇了一下嘴唇,无语的笑着。
楼台上,主持人拆开一个用送蜡密封的信札,取出里面的题目,随即读道:“今年楹联赛第一题:风移兰气入,请各位对下联。”
“春逐鸟声来。”主持人话音刚落,一个才子率先应答,博得阵阵掌声。
“郑公子答得甚妙,不愧为秀才,实为读书人之楷模。”主持人无耻的奉承了一句。
那对答的公子叫郑元利,是广陵府步兵统领郑清喜的儿子,十五岁便是秀才,可谓是真才实学打拼过来的,听到主持人恭维,微微拱手,脸上得意忘形。
主持人又开始念下一题:“老树蝉衰秋后雨。”
“寒山草断晚时风。”还是郑元利未加思索,抢先答了出来。
“好,以寒山对老树,晚时风对秋后雨,可谓绝妙,看来今年的楹联桂冠花落谁家还有了悬念了。”主持人道。
纳兰风轻轻在荆明耳畔笑道:“前两题其实只是热身,真正的难度在后面,因此真的高手往往到第三题才开始显露,不知这郑元利着的什么急?”他俩站得很近,纳兰风与他说话时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阵阵温湿的唇气吹进他的耳朵里,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瘙痒,不自觉的往外靠了靠。
主持人又拆开第三个信札,拿出里面的宣纸,念道:“真正的白热化要开始了,下面是第三题,请各位才子应答,题目是:海到无边天做岸,请各位开始。”
这一题微微有了些难度,已经不是前两题的风花雪月,略微带了点大气。台上顿时沉默了片刻,不过这样的对联相对那些才子而言也是不在话下,片刻之后,又是郑元利抢了头筹,大声喊道:“我对月上江头水为镜。”
“郑兄对是对得好,不过意境差了些。”
说话的这位是一位面容洁白,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男子,穿着一件白色长袍,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十足的才子打扮,也不知道这深秋中拿着一把扇子做甚。
他叫林昆,是广陵漕运司大人之子,虽在还没有功名,但也是公认的才子,由于双方父亲官场不和的缘故,两人也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今日这诗词楹联比赛,他当然不忘记羞辱对手一番。
“原来是林兄,不知林兄是否又有了何等中听的下联?”郑元利不服的问道,脸上虽然带着笑,嘴角那微微的一抖,早已暴露出他心底里的怒气。
“我对的是——风临大漠沙为墙。”林昆说出了他做的下联。
凭心而论,林昆的这一联确实比郑元利对得要高明些,意境上也强于郑元利,博得众人一致好评。
郑元利泄气般垂下头,继续思索更妙的下联,不便与他计较。林昆却像一个德胜的将军,不断的向众人挥手,仿似今年的楹联桂冠依然还是他的。
正当此时,纳兰风轻轻碰了一下荆明的手肘。
“好看,真是好看。”荆明笑道。
“我不是问你好不好看,该你出手了,看你的了!”纳兰风浅笑道。
“哦!好好,我想想啊!”荆明早已成竹在胸,故意装作思考了片刻,随后在楼台下高喊一句:“我对——山登绝顶我为峰。”
众人沉默,现场鸦雀无声,即便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纳兰风亦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原本想着他可以对得上来便已不错了,想不到他随口竟然对出如此大气磅礴、气势雄伟、对仗工整的下联,以山对海,以绝顶对无边,以我为峰对天做岸,那种凌云的气慨犹如君临天下藐视万物,顿时将前两人比了下去,犹如天地之别。
片刻的沉默之后,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哪位公子对出了如此难得一见的下联?”主持人和众才子佳人往楼台下看去,到见纳兰风一把将荆明推到了台面上。
“咦”
“啊?一个花子?”
现场发出一阵唏嘘,那帮才子佳人显然对一个衣衫不整、胡须拉茬、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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