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往下读去,三人同时哽咽起来,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嘴唇微微蠕动,梅蕊公主拿着信札的手也不停的摇晃着,遂停止了朗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们明媚深邃的眼睛里流落下来,溅湿了信笺,凝固了空气。
越往下看,越是伤心,尤其是当三人看到“吾与梅姑、玉儿享尽雨水,若得一男半女,男可名破虏,女可名忆兰,续吾未尽之志,未完之业,誓死抗敌,光我华夏,吾虽死犹生,安笑九泉”这一段时,竟是嚎啕大哭,悲痛流涕,不能自已!
梅蕊公主手中的信札缓缓跌落在地上,随即掩面长泣,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那傻子,一个喜字未报,一个累字不提,一个苦字不说,缘何单单要写这么悲戚的遗书给我!端的是一个没有良心的负心汉!”
“梅姐姐,荆大哥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呀!”宁画经历最是单纯,没有过任何挫折和悲伤,看完那遗书,早已是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只是蹲在梅蕊公主身边,不停的摇着她的肩膀反复问道,活脱脱的一个泪人儿悲戚模样。
“梅姐姐,宁画妹妹,相公命大,不会有事的,相公是富贵人,自有富贵命,我与相公在倭人的瘟疫区里与病毒整整战斗了七日,最后不但战胜了瘟疫,还救了罗家村整整一村人出来,这一次,几个罗斯毛贼又怎是我们相公的对手,玉儿深信相公定会凯旋归来”华小姐喃喃的安慰着梅蕊公主和宁小姐,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和磅礴泪水早已出卖了她,她自己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话。
三个艳丽娇羞的女子瞬间已是梨花带雨,刚才还是兴奋与温馨的喜悦,现在都变成了悲痛凄凉,看得皇上和两名大臣也是无比心伤。
皇上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从龙座上走了下去,看着三个嚎啕大哭的女子缓缓道:“孩子们,为了大越江山社稷和黎民苍生,荆明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他之所以这样写,是希望你们能理解他的苦心,这份家书言辞虽然悲壮哀凉,字里行间却是充满了温馨和盼望,是他万千泪水中的一线希翼,是他远征西域的一个交代,朕希望你们坚强起来,静静的在家里等候他平安回来!”
宁明德也上前安慰道:“梅蕊公主,华小姐,画儿,你们莫要伤悲,驸马爷只是作了一个交代而已,正是他情深义重的体现,他能夺取兰州首战告捷,水淹罗斯,斩敌三十万,也定会保全自己的性命平安回来!”
梅蕊公主定了定神,带着满脸的泪痕对着皇上道:“父皇,他一个人在外,实在太苦了,孩儿也要去前线上阵杀敌,即便是死,孩儿也要与他一同死去。”
“皇上,民女也要去前线与他同生共死!”宁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华小姐却是摸了摸隆起的小腹,轻轻的摇着头,微微的欠了欠身子道:“皇上,民女已是身怀六甲,也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去告诉他,民女不想肚子里的孩儿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
几人顿时一愣,梅蕊公主盯着眼睛看着华小姐的小腹,走过去将她轻轻搀扶下,眼神里充满了羡慕,惊讶道:“玉儿,你有了身孕了?”
华小姐脸上有些羞涩,低头道:“梅姐姐,妹妹也是今日清晨看了御医才知道的,原本想等着相公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只能跟随姐姐一同去前线了,我要让相公亲眼看看玉儿身怀六甲的样子!摸一模我肚子里的他的宝宝!”
宁画也显得特别高兴,毕竟这是荆大哥的种子,虽然心里羡慕嫉妒,但是只要荆大哥高兴的事,她一定会去做,便也上前去扶着华玉。
皇上和宁、梅二位忠臣淡淡一笑,指着一处椅子道:“恭喜华小姐了,华小姐快快请坐,莫要伤了胎气,荆明在前线浴血奋战,朕定要保护好他的孩子!”随后又对梅远年吩咐道:“梅爱卿,你安排两名最好的御医,每日给华小姐检查身体,再派两名有经验的稳婆精心伺候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儿顺利的生下来!”
“微臣明白!”
华玉听皇上安排自己在宫中养胎,顿时便又急了,和着眼泪鼻涕请求道:“皇上,民女不要在宫中歇息,民女要去前线慰夫,哪怕只让他见我一眼,民女也心甘情愿。”
皇上皱着眉,背过手去看着窗外,久久的沉默不语,三个女子见此,齐齐的跪了下去,哀求道:“父皇(皇上),还请恩准我们去前线襄助相公!”
皇上长叹一声,转过身来,缓缓道:“莫要再胡闹了,哪有女子上前线的道理!”
“怎么没有了?她可以去前线厮杀,她可以与我夫君日夜相处,孩儿为何就不能去了?”梅蕊公主大声说道,将宁明德以及华玉和宁画惊震了一番,目瞪口呆的望着皇上和梅蕊公主!
第559章 白头蝰()
“放肆!”
皇上龙颜大怒,对着桌子猛拍了一掌,震得梅远年和宁明德也慌忙的跪到了地上。
为何皇上如此发怒?梅姐姐嘴里说的与相公日夜厮守的她又是谁?莫非相公西征还带了一个女眷随军?华玉机灵,虽然惶恐的跪倒在地,心里却是不停的猜测推理。
皇上不停的叹息,将梅蕊公主和宁、华二位小姐一一扶了起来,轻声道:“三位孩儿,荆明西征已是朕不得已之选,刀光火影之中,朕早已安排了人保护他,若是你们前去,前线的苦不说,以你们对自己夫君的了解,他还会安心打仗么?他会将前线变成他的后宫了,日夜与你们厮混!尤其是华小姐,你身怀六甲,还经得起千里奔波吗?若是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朕如何对得起荆明?你们三个就不能懂事一些么?”
“梅蕊公主,你得牢记皇上的话,给两位妹妹带个好头啊!莫要再给皇上和前线添乱了!”梅远年皱眉对着梅姑道。
三个女子见皇上如此动怒,均是不敢再言去前线之事,捡起地上信笺装进信封里,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嘉峪关的军营里。
没有了火枪火炮,大越军士的战斗力便减少了许多,要等到汉阳兵工厂送弹药过来,至少也得半个月,而眼前的军情却是十分紧急。
斥候早已打探到罗斯人在前两天的战斗中虽然也打光了弹药,但是他们在嘉峪关不远处隐藏着一个秘密军火库。因此罗斯人每日拿着火枪火炮来进攻嘉峪关隘口,虽然大越军士奋勇抵抗,但是军士伤亡情况越来越多,营帐中处处是断胳膊少腿之人,兵力悬殊一目了然。不马上解决眼前困局,嘉峪关迟早会被罗斯人攻破。
李具上将军和大部队人马先后到位扎营,这一日正在中军帐里商讨下一步行动。
李具扫视了一番众人,问梅兰风道:“梅将军,怎么今日不见驸马爷啊?”
梅兰风愣了一下,随即却淡淡应道:“此人极其自负,又得了失心疯,我让他出去冷静冷静,我这二十万大军也并非一定缺他不可!”
李具呵呵一笑,暼了一眼梅兰风儿表情,又道:“老夫听说他与罗斯人浴血奋战,以文弱之躯斩杀罗斯人无数,却是残忍的杀了梅将军的坐骑,看来你们还是在为爱而负气啊!”
梅将军低头不语,沉默了片刻,问聂峰道:“聂护卫,他这几日都在作甚?”
聂峰神情甚是疲惫,连打了两个哈欠道:“回将军的话,驸马爷这两日白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只是到晚上,等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之时,才一个人独自在军营里徘徊,昨夜三更又去了祁连山脉。”
“三更半夜,他一人去那崎岖山脉作甚?”梅将军急切问道。
聂峰应道:“属下也不知,他一言未发!”
“那你可有随身保护着他?”梅将军高声质问道。
“我我,我与小飞的确是与他形影不离,可是”聂峰支支吾吾,脸色苍白。
“可是什么?快说!”梅将军见他欲言又止,怒问道。
胡青暼了聂峰一眼,站出来拱手道:“将军,驸马爷昨夜去山上,被毒蛇咬伤,正在我营帐里治疗!”
“混蛋!”梅将军猛的掀倒桌子,桌上的地图随着桌子一起倾倒在地,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如何保护驸马爷的?我当初又是如何跟你们交代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汇报!他若无事还好,他若是有事,你们一个个都下去给他陪葬!”
说罢,拔腿就奔出了中军帐,直往胡青营帐跑去,边跑边流泪,嘴里不停的嘟囔道:“你个傻子,要你不来中军帐,你就不来了么?三更半夜的去爬祁连山,喂了毒蛇,真真是要让我担心死了!”
到了胡青营帐,只见荆明已经昏迷,闭着眼睛躺在行军床上,鼻息轻微,脸色青紫,左腿裤管高挽,腿肚处留着四个清晰的针孔状的牙齿印,周围已经乌黑发亮,整条小腿肿得像大象腿一般,两个随军医生正在旁边捣药。
“荆明,荆明你怎么了,你快醒来看看风儿啊!”梅将军顾不得有人在场,一步走上去,扑倒在他的身上高喊起来。
喊了半天没有反应,梅兰风回头问胡青道:“驸马爷与你同住,现在都昏迷了,你为何不告诉我?难道非要等到我来看他的一具尸体么?”
胡青浑身哆嗦,拱手道:“驸马爷说了,不让我们跟你说,他说将军你一定是在为弹药的事而焦急,不想因为自己而再给你添乱”
“莫要再说了”梅兰风已是泪眼婆娑,挥了挥手,阻止老胡再说下去,这天下能知她梅兰风的人只有他荆明!
“是什么蛇咬的他?”梅兰风问道。
“就是这一条!”聂峰从角落处抓起一条腰带般粗长,已经被他打死了的毒蛇给梅兰风看。
那毒蛇身上长着朱红色横斑,腹面橄榄灰色,头部呈三角形,竟是纯白色。
“白头蝰!”
梅将军惊愕的叫了一声,脸色已苍白,这白头蝰是祁连山最毒的蛇,被咬伤者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两个时辰中必将身中蛇毒,浑身麻木、高烧不止而毙命!慌忙问军医道:“驸马爷伤情如何?你们一定要救活驸马爷!否则,你们谁都逃脱不了干系!”
两名军医惶惶下跪道:“梅将军,驸马爷的蛇毒已经攻心,仅靠大黄、元明粉、藩泻液、乌桕这几种普通解毒药无法排除体内剧毒。”
“还需要什么药品,你快快说来!”梅兰风急道。
“若是得苍术与金钱草熬制成汤,方可解驸马爷的蛇毒啊!”军医应道。
梅兰风愁眉不展,叹气道:“这荒凉大漠,到哪里去寻那仓术和金钱草?”
军医又道:“按照中医相生相克的原理,毒蛇出没的地方,必定有治愈蛇伤的药品,将军快派人去寻找,天黑前无比要令驸马爷服食下去,否则神仙也难救啊!”
“将军,属下这就去祁连山上采药,以赎自己保护不力之罪。”聂峰道。
梅兰风看着荆明气息衰弱的样子,心如刀绞,阵阵自责涌上心头,若不是自己耍小孩脾气,他又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去祁连山被蛇咬?便对着聂峰道:“你在此守候着驸马爷,我去采药!”
第560章 飞鸟相与还()
“梅将军不可冲动啊!大敌当前,尚且不知如何处置,你这主帅离开了,谁人来指挥三军?”李具已率领众将领赶到胡青营帐,大声问道。
梅兰风定了定神,眼神十分坚毅,对着李具道:“请上将军见谅,驸马爷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亲自救活驸马爷,他在我的生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若是死了,我也不可能独活,我不可以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必须亲自采到解药。”
上将军直摇头,似是很不理解一个男人怎么会对另外一个男人如此重情,又说道:“老夫不管你是什么情义,即便你要去采药,那也得将军务安排妥当了再去,若是罗斯人攻打上来了,我们如何应付?那军火之事又如何解决?”
梅将军望了一眼众将领,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敌我武器悬殊,长此以往,我军势必后撤,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毁灭敌军军火库,巴图鲁听令!”
“末将在!”巴图鲁应道。
“你在火枪军中抽出一千壮士,携带火弩和炸药,按照斥候所标注的位置,从嘉峪关外绕到敌后,务必将敌军军火库给我炸了!”
“末将领命!”巴图鲁应道。
“其余人等,分为三批,分别由上将军、胡青和武长修带领,驻守在隘口前,四个时辰轮换一次,防止敌军冲阵!”梅兰风令道。
“末将明白!”
“末将领命!”
众将领得了军令,纷纷出去准备,李具看了一眼梅兰风,叹气道:“右将军好自为之!老夫希望你能分辨得出孰重孰轻!”
“谢上将军指教,我采到解药便立即回营。”梅兰风回了一声,接过九儿手上的长剑,背起军医的竹篓,独自往祁连山方向走去。
“将军,还是九儿陪你去吧!”九儿急道。
“我只是给他采药,又不是去龙潭虎穴,你紧张什么?”梅兰风瞪了她一眼。
“隘口那边是几十万如狼似虎的罗斯大军,我如何能不紧张?”九儿急道。
“驸马爷能去的地方,我自然也不会有事!你在这里配合聂护卫好好看着驸马爷,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休怪我不客气了!”梅兰风说完,执拗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抹着眼泪疯狂奔跑,一定要抢在天黑前采到药救他的命,梅兰风的脸色十分难看,想起荆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便感到阵阵揪心的痛,谁叫她梅兰风欠他的呢?心里却是不停的骂道:活得好好的,偏自是在白天喝酒睡觉,晚上上山兜风,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梅兰风已奔到祁连山脚下,盛夏季节,百草均已开始枯萎,再加上这光秃秃的祁连山地处西北大漠,大多是一些低矮灌木丛,这金钱草和仓术就更是难找了。
从山脚下开始,梅兰风就往茅草茂盛的地方走,将眼睛一直盯着为数并不多的干枯草木上,希望能早些时候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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