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明淡淡一笑,又是一阵感动,这女子给他的愉悦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夫妻关系,似妻似友,似妻似妾,似妻似偷,便在春风下,轻轻啄了一口她的朱唇,道:“娘子娴熟,无人能比,有你这般,我何忍心在外偷摘野花?”
“你便只会哄我!”华小姐用食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嗲声道:“罢了,谁叫我华小姐着了你的迷,上了你的贼船呢!有你这般哄着,也是幸福无比!”
荆明会心一笑,轻捏着华小姐软软的小手。
“京师藏龙卧虎,那些人家非富即贵,且看不起天下庶人,你莫要招惹是非,须安全归来!万一有人欺负你,你便报上梅相的名号,也可抵挡一下!切记莫要出风头!”华小姐又吩咐道。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荆明一一应在心头。
两人正是甜言蜜语难分难舍时,那船公喊道:“华小姐,那就是你家夫君么?快快上了船来,今日顺风,好多赶一些路程!”
听到船家催发,华小姐更是情重,轻抬皓腕折下一枝垂柳,泣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夫君何时归?”
荆明被她感染,眼眸里也有了些涌动,接过那枝条,柔声道:“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呢喃乡关远,难忘娇妻送别情!”
说罢,眼眸一皱,背上行囊,道:“娘子,我走了”就往那船上行去。
“夫君”
华玉见他一只脚已踏上船椽,伸出一只手,急切喊道,脸上犹如雨打过的海棠,凄伤哀婉尽现某底,眉色如烟雨过后之远山,脸际常若春潮带雨。
“玉儿”
“夫君,过来,让娘子再抱抱你!”华小姐声声泣道,一把扑进荆明怀里,抽泣不止,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良久,华小姐才渐渐平静下来,抹了一把泪水,道:“夫君,生得相思,死亦何恨?你快快去吧,记着玉儿的话,莫要让我再担心!”
“娘子,你也保重!”荆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狠下心,往船上跳了去,那船家立马扬起风帆,缓缓离开码头。
“船家,我家相公未曾出过远门,这一路上还请船家多加照顾,只要我夫君平安归来,我华玉必当重谢!”华小姐高声喊道。
“华小姐放心,老船公我渡人无数,定无风险!”那船家呵呵道。
一叶扁舟轻轻离去,岸上,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夫君,一路保重”
华小姐似一樽雕像般,凝固在岁月里,凝固在春风里
船越行越远,华小姐的影子愈来愈淡,最后慢慢变作一个小点消失在视野里
荆明正要平定情绪走进船舶,却突然听到舱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山歌声
第360章 船家山歌()
华小姐与荆明伤情离别,看着那船越行越远,已消失在地平线,整理了一下思绪,抬起双手静静的抹了一把脸,缓缓回过身去,却见背后站立着另外一个与自己同样伤情的女子,讶异不止,问道:“雅文妹妹,你也来送他?”
“华姐姐多虑了,妹妹我正好路过渡口,见一故人远行,独自目送一番罢了。”于雅文神情忧伤,呆滞说道。
“你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他,有人却在你背后疯狂的想着你!”华玉淡淡一笑,对着于雅文道。
于雅知道她话中意思,微微摇着头,未做回答,华玉又道:“我家相公走了,弟弟也即将离开广陵,他是因为你而要离开广陵的,雅文妹妹莫非真的就不关心我弟弟一丝一毫么?”
于雅文望着江面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客船,轻道一声:“华姐姐,令弟对我只是好玩而已,他不懂得爱别人,他爱的是他自己!”
“胡说,你自己做法太偏激,在那种情况下试探人性,得出来的自然不是真的!”华玉正色道。
“偏激?不是真的?为什么荆大哥可以做得到?而令弟却做不到?”于雅文颦着眉,厉声问道。
荆明!世上有几个如我夫君这般的智勇?华玉淡淡一笑,道:“于小姐,我家弟弟是为了你要去汉阳兵工厂,他要造天下最好的武器,驱赶罗斯,驱赶倭人,证明他自己不是一个窝囊废,证明他的真心爱你的,你就不给他一个机会?”
于雅文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小年纪竟然敢去汉阳兵工厂,心中志向可见一斑,只是她的心里实在装不下华旭东,轻笑一声道:“华姐姐,妹妹心里有人了,我与令弟实在没有缘分”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你你心里人不会有结果的!”华玉愤怒道。
且说荆明独自上了船,看着江岸越来越小,正要钻进船舱,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脆山歌:
“喂牵牛花儿开在高山上,朵朵鲜花气味儿香,哥哥是船妹是港,快些靠岸好成双”
那声音极其悠扬,仿似潺潺流水越过山涧,又似阵阵清雨叩打新荷,使人耳目一新。
荆明忙问那船家:“船家,这船上还有其他渡客么?何人唱歌?”
“咯咯谁是渡客?我是船家的孙女儿,我叫阿萍!”
船舱中走出一位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绉褶花裙的少女,她眼眸清澈,身材婀娜多姿,甚为出众,光着一双小脚丫,只是脸上却是晒得黝黑,一看便是长期在河边长大的姑娘。
荆明好奇的打量着这女子,心想这几日的旅途可算是有了寄托,有这年岁相仿的女子同船,便也感觉不出什么寂寞了,便拱手,呵呵道:“原来是阿萍姑娘,我叫荆明!”
阿萍望了他几眼,道:“你去京师?”
这少女带着荆楚口音,清脆甜美,听得人甚是舒服,荆明急忙点头:“是的,是的。”
“阿萍,莫只顾着说话,快请荆先生到舱内坐着,给他倒杯茶水。”老船家在船尾摇着桨,吩咐阿萍道。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船公道:“是,爷爷。”随即伸出手接过荆明身上的包袱,先道:“请荆先生舱里做。”
两人到了船舱,阿萍打开帐篷,透过船上的栅栏,手上拿着半边葫芦,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伸手取了一瓢江水上来,倒在一个铁锅里烧了起来。
荆明看着那一截白皙光滑的手臂与她黝黑的脸形成了照明的对比,不禁久久的盯着她看了看,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坏坏的想法,这自幼在山野河道边长发的女子,那味道肯定有别于高门大户里的小姐了,那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自然的、原始的风味,没有丝毫掩饰做作。
“荆先生,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儿郎都是带着这般欺负人的目光么?看得人家好自心慌!”
阿萍自幼与爷爷在穿上长大,心直口快,没有心机,见荆明那般看着自己的手臂,抬头便问。
荆明方知自己有些失态,忙收回自己那色眯眯的眼光,支支吾吾道:“不不是,阿萍姑娘千万莫要误会,我是觉得你的山歌唱得好听呢!”
“咯咯咯咯”阿萍发出一串轻笑,道:“你个笨蛋,说谎都不会说,山歌好听,与我这手臂又有何干了?刚才我唱歌的时候也未曾听你说过!你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看我,却找起那诸多借口,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这人生性愚钝,反应有些迟半拍,你莫要见怪!”荆明嬉皮笑脸道。
阿萍仿似得了荆明的激励,掀开船舱的布帘,对着那清清江水又启唇清唱:“眼望娇娥年二八,登林的笋正发芽,人正年轻花正茂,恰好风流贪野花”
船家女长期在河道上,唱唱船歌歌山歌就是排遣寂寞的最好方式,这阿萍也是一样,山歌张嘴就来,这一曲优雅高远,与情景暗合,最是撩拨人心,似是看透了荆明色心,在讥讽他一般,竟使荆明有些脸红起来。
可是荆明何等脸皮?马上恢复镇定,拍手道:“阿萍,你的歌唱得真好听。”
正拄篙入水的老爹笑着道:“荆先生,我的孙女儿是这大江航道上著名的百灵鸟,不知有多少儿郎喜欢她呢!”
“爷爷,休要胡说!”阿萍伸出脑袋上对着老船公嗲声道。
“好,爷爷不说了,你们聊吧,哈哈哈哈”
“荆先生,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不知你会唱山歌么?”阿萍笑道。
唱山歌?这有何难?虽然没有唱过,但却是听过无数,尤其是那句“白花花的大腿水灵灵的逼,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印象深刻,荆明嘿嘿笑道:“略之一二。”
“太好了,快唱给我听听!”阿萍急切道。
荆明想了想,随口唱来:“三月鹧鸪满山挪,树头画眉离了窝。江中鲤鱼跳出水,要听妹妹唱情歌。”
阿萍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将一杯浓茶递给他,站立起来,扶着船栏,唱道:“山歌不唱忧愁多,大路不走草成窝,哥哥想要听情歌,敢问色心有几何?”
呵呵,这渔家女子真有意思,荆明感觉十分刺激,又唱道:“拿起镰刀会割禾,拿起竹篾会织箩,如今遇上渔家妹,鱼水结交情如何?”
荆明言语轻佻,极尽调侃之能事,阿萍却是淡淡一笑,脸上如绽开的浪花,一双美丽的眼睛似在说话,唱道:“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离岸不离,花心哥哥言如蜜,妹心似铁终不移。”
还未心动?来点绝的,荆明细细一想,又唱道:“哥哥妹妹情绵绵,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阿萍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眼神迷离,显得更是迷人,心想这人歌词写得如此撩人心弦,竟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山歌高手,不免刮目相看,又羞涩道:“奈何桥上望穿眼,哥哥尽把妹妹骗,人生三万六千日,何敢奢望到百年?”
“哈哈哈哈”
那老船公哈哈大笑,道:“阿萍,这次寻到一个可以与你对唱三个回合的高手了吧”
第361章 渔家女的第一次()
“阿明哥,真看不出你还如此会唱山歌!”阿萍与他对唱了几首山歌,感觉更是亲近了一些,不再叫他荆先生,而是直接叫阿明哥,显得既亲近自然,又富有山野气息,听得荆明心里甚是舒服。
都是年轻人,关系很容易走近,荆明看着他黝黑的脸庞和清澈的眸子,呵呵道:“过奖,过奖,阿萍妹妹才是此中高手。”
唱歌谈笑,时间过得很快,轻舟已过万重山,船儿已行到一片激流水段,小船仿佛是随风起浮的落叶,剧烈颠簸起来。
老船家双手撑桨,大喝一声道:“阿萍,暗流汹涌,快去扛住船帆!”
荆明反应更快,不待阿萍省悟过来,已跑出船舱,趔趄着爬到船中央,费尽力气抱住那桅杆,可是却不得要领,小船在江中更是颠簸。
待到阿萍出来,与他一起扶住桅杆,又将那帆调整了一下方向,船身才慢慢稳定下来!
几个大浪打来,船身时起时伏,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又衰落谷底!老船公手拿竹槁急剧拍浪,全力维持着船身的平衡,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阿萍也是不停的变换船帆方向,与荆明一起紧紧抱住桅杆,控制船帆方向。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船身终于穿过了暗流,虽仍有些起伏,比起方才,已是强上百倍千倍了。荆明与阿萍二人衣裳湿透,紧紧靠着桅杆挨在一起,激烈的喘着粗气。
刚才只顾着调整船帆,两人挨得有些近,荆明的手肘一直顶在阿桂的胸部,此时镇定下来,才有了些感觉,手肘有些软绵绵的,方知自己失礼,忙将手肘撤了下来,低声不语,心里淡淡回味着刚才的暧昧滋味。
“傻瓜,光有蛮力不行,还须顺应风的方向!否则,你有多大的力气,可以抵得过浩瀚激流?”阿萍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脸色更是绯红,眨着一双媚眼,对着他道,仿似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荆明有些尴尬,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在船上,气喘吁吁,这长江激流果然是凶险啊!
“还有,你脸红了,说明你心里尚有羞耻之心,更是说明你不是故意的!在保护生命上,一切接触都是正常的!除非,你心里有鬼!”阿萍轻轻一笑道。
我!我脸红?笑话,荆明在这山野渔姑面前更显得手足无措,欲要辩解,却觉理屈,只抬起头直视着前方两岸的峭壁。
“荆先生,好样的,想不到你一个读书人,竟然能有如此反应,比我家阿萍还要快啊!”老船公扶着船桨,呵呵笑道,解了荆明的围。
阿萍抹了脸上的水珠,整理了一番衣裳,笑着坐在他身边:“不过,你的反应能力和勇气确实可嘉,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跑出船舱抱住了桅杆,连我爷爷都赞扬你了!”
“那是!”荆明尴尬无语了一下子,又开始吹道:“说起来我们还有些缘分呢,想当年,我也是河边长大的,下河摸个虾儿鱼儿的,自然不在话下”
说得阿萍呵呵直笑,连船帆都不会调整,还说自己是河边长大的孩子,鬼才信你!
荆明目光游离,眼睛落到远远的峭壁上,忽然惊叫道:“那是什么?”
高高的悬崖之巅,用绳索吊起数百具棺木,虽历经千百年,亦不见枯朽,阿萍轻道:“这是苗人悬棺,是我们祖先的岩葬之处!”
这就是悬棺?荆明由衷赞叹,这些棺木也不知是怎么吊上去的,了不起,真了不起!将来我要是也能吊在这里,看青山绿水、大江奔涌,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你便是连悬棺也没见过么?”阿萍不解的问道,她长年往来与长江河道之上,长江两岸峭壁上的悬棺见得多了,哪里有他这样好奇的?
“没,没见过。”荆明呵呵应道,他虽然知道长江沿岸峭壁上有一些悬棺,但确实没有一次性见过如此众多的悬棺群,随后又反问道:“你是荆楚苗裔?”
“是的,我家在荆州,祖上都是渔民,靠打渔为生,日子虽是清贫,过的倒也快活。十年前,我阿爹因为带头抵抗繁重的渔捐渔税,被荆州渔令伙同渔霸加害,我阿爹和阿妈都被他们活活打死了!”阿萍伤心道,眸子里流下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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