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袖扈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李煜看着眼前这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就将他心底最柔弱的情愫唤起。
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南唐国主李璟驾崩,整个金陵城都在哭泣。
据说,李煜守在父亲的灵堂内,直至出殡,未曾离开。?
据说,周蔷在李煜的身边,用先皇所赐的烧槽琵琶,连奏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止。
六日之后,年轻的君主李煜登基,世称南唐后主,当日,周蔷被册封为后,移居瑶乐宫,母仪天下。
皇后省亲乃是大事,大司徒府上下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周宗见到久未见面的长女,乐得眉里眼里都是笑,随即大摆宴席。
司徒府的后院,宁静而安谧。闺房中,有一美人在对镜画眉。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了进来,映得她那如象牙般白皙的脸蛋更加妩媚,捏着眉笔的纤纤玉手,微微地翘起兰花指,美得醉人。
抬眼,忽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位丽人,衣着华美,气质高贵。于是,连忙起身下拜:“参见皇后娘娘。”然后,“噗嗤”含羞一笑,真是聊醉人心啊。
周蔷见此情景,略有嗔怒,便小声地责备道:“薇儿,没想到你竟这般见怪,枉姐姐我特地抽空来看你呢。”
周薇赶紧笑着起身,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周蔷这才露出了平日温和的神色。于是,两姐妹亲密地攀谈了起来。
看到此时的周薇,周蔷不禁暗自惊讶,没想到,几日未见,这丫头竟然出落得如此美艳动人,倾城之貌与自己相比,更可谓是有过之而不及。
正发楞之时,周薇突然眨着眼调皮地问道:“姐姐,你能带我进宫,去玩玩吗?”
“你这么调皮。”周蔷用手指刮了一下周薇的鼻梁,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平时就不听话,到时候我怕你触犯了宫中规矩。”
“你带我去吧,姐姐!我保证乖乖的听话。”周薇一再地撒娇地央求。
“真的,不是姐姐不带你去,进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蔷委婉地拒绝了周薇的要求。
当她再一次遭到周蔷拒绝后,周薇便撅起嘴,坐在一旁不吱声了。
但很快,鬼灵精怪的她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个笑容甜美而诡异,至少在周蔷看来是这样的。此时此刻的周薇,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姐姐那么害怕带我进宫,难不成,”她顿了顿,依旧是邪邪的俏皮神色:“难不成,姐姐是在怕陛下会喜欢上我?”
说罢,周薇便蹦跳着跑开了。只留周蔷一个人在那里,怔怔地,一言不发,好久好久。
梦,无止境的梦。
梦中有周薇,她声音柔媚,笑容邪美,她说“姐姐,你那么怕我进宫,难不成,难不成姐姐是在害怕?怕陛下会爱上我。”
桃花瓣一片片地飘落,迷蒙了她的眼。声音久久地萦绕,仿佛不愿散去。
忽然,周蔷从梦中惊醒,抬眼,迎面便碰上了周薇纯真的目光。
“啊!”周蔷浑身一颤,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娘娘?怎么吓成这样?”侍女急忙地问。
“没什么,本宫只是做了一个梦。你下去吧!”周蔷随意地敷衍了过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这个梦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呢?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同样的玩笑。
这一年的乞巧节来临了,南唐的后宫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景色错落有致,真是一派繁华景。
瑶乐宫内,挂起数尺的琉璃荧光屏风,红白相间的绸缎悬在屋梁,扎成月宫的天河。空地上,三尺高的凿金莲花被各种奇异的珠宝所镶嵌,晶莹透明,璀璨夺目。四周满是一色的琉璃灯,将碧落宫装扮得仿若仙境。
李煜牵着蒙着双眼的周蔷慢慢走来。李煜说:“皇后小心点,跟着朕走就好了!”
“陛下,我们要去哪儿?还这么神秘!”周蔷细声道。
“皇后,只跟朕走就好啦!”李煜小心地搀扶着周蔷,说道。
一行人缓缓移驾到瑶乐宫,李煜轻轻走在周蔷的身后,解下遮在周蔷眼前的黑布。
周蔷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不禁连声赞叹:“陛下怎将这里布置得比广寒宫还要美丽呢?怕是嫦娥见了,也定会赶来赴这场盛会了呢!”
李煜不语,只是低着头淡淡地笑。李煜轻轻拍拍手。
这时,乐声四起,一排排身穿霞裾云裳的歌女怀抱着各式的乐器缓缓走出,身姿婀娜,醉人心魂。音韵嘹亮,悦耳怡神,一片片白色的羽毛从天而降,漫天纷飞。
周蔷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盛唐之时有名的宫廷舞曲《霓裳羽衣曲》。唐乐《霓裳羽衣曲》,在五代时已失传,只留下残谱。周蔷加以整理,以琵琶奏之,使唐音复传于世。此曲刚刚编完,周蔷正打算问李煜是怎么编排此曲的,李煜却已挽了她的腰,轻声地说“昔唐人有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虽居广寒宫为仙,也未免有寂寞凄凉之触,哪里比得上朕与皇后呢!我们虽身在红尘中,却可以朝欢暮乐,岂不是人生美事!”
第四百一十六章:见谅()
周蔷快乐地笑了,月光下,他们一杯杯地对饮,借着酒兴,周蔷和着音乐,即兴地舞了一曲。她轻轻地扭动纤细的腰肢,乌黑如黑夜般的长发被清风吹起,妖娆娇媚,美丽得有如暗夜之中绽放的玫瑰。
她忘情地舞动,脸颊泛着红晕。她轻轻地问:“陛下,何不一起来助兴呢?”
李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头,微笑:“皇后若能新作一曲以应此景,朕就陪你跳。”
于是,周蔷命人铺好纸笔,一边唱,一边谱曲,喉无滞音,笔无停思,不一会儿就创作了一支新曲,名《邀醉舞破调》。
李煜看后,连连称赞。
周蔷放下笔,脸上有得胜后的骄傲,伸出手,在李煜的眼前轻轻地晃动:“此曲已成,还望陛下,以舞助兴。”
……
不料周后在七夕夜间,多饮了几杯酒,又着了凉,忽然生起病来。见爱妻病倒,李煜茶饭无心,日夜陪伴在娥皇的病榻前,盼望她早日痊愈。为了增强娥皇战胜疾病的信心,他将自己写的《后庭花破子》书赠娥皇,祝愿她能和自己青春常在: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怎么了姐姐,怎么病成这样?”周薇歪着脑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蔷问。
“没什么,姐姐只是偶感风寒。”周蔷说着,就咳嗽起来,忽又觉得有些不对,急忙问道:“薇儿,你怎么来了?”
“皇上说你生病了,就把我们传进宫了啊。娘也来了呢。”周薇笑着解释。
“是这样啊”周蔷随声地自语道,低头的瞬间,眼神有一丝的迷离闪过,突然之间,她感觉到那个梦在提醒些什么。
周薇朝周蔷眨了眨眼睛:“姐姐,我去把娘亲叫来吧。”见周蔷点头表示应允,便转身走了出去。
瑶乐宫的门口,正巧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李煜。周薇之前并没有见过李煜,但从他非凡的神采及不凡的气宇之中,她仍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正是她的姐夫,南唐后主李煜,才华横溢的江南才子。
周薇赶紧双膝跪下:“参见陛下。”声音因为慌张而微微地颤抖。
李煜弯腰,用手轻轻扶起周薇的身体,看着周薇的清秀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睛让人销魂,一如她的姐姐周蔷。怯怯的眼神像小鹿般的乖巧。稍稍泛红的脸颊,甜美而妩媚。李煜看着看着,满意地笑了,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陛下,怎么了?”周薇看着入神的李煜问道。
“哦!没什么。”李煜回过神来说,“朕是来看皇后的,皇后怎么样了?”
说着李煜绕过周薇,来到了周蔷的床边,问道:“皇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臣妾,还都好,有劳陛下牵挂。”周蔷柔弱地答道。
“来人,把皇后的要端过来,朕来给皇后喂药!”
……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最强的,命运有玩弄了周蔷。
微风徐徐,周薇坐在长秋宫的庭院内,幽幽地想着自己小小的心事。忽然,两个宫女走到了她的身边,“陛下要见周姑娘。”周薇微惊,不知陛下召见是了为何事,无奈只能随之前往。
红罗亭,建于群花之中,罩以红罗,装饰着玳瑁象牙,雕镂得极其华丽。引周薇进去之后,两个宫女随即退了出去。周薇心中不觉犯疑,好奇地转身,只见四周锦簇珠光,生辉焕彩。李煜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她。
周薇一向很聪明,此时见此情景,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不觉红潮晕颊,羞惭无比,慌忙翻转身来,用手启门,哪知这门闭得十分坚牢,用尽气力也不能打开。
这时,李煜却已执了她的手,手心的温暖霎那间将她陶醉。见无处藏身,周薇只好低声说道:“陛下,这样不好,我姐姐还在病中。”
李煜突然想到,卧病在床的周蔷,松开了手,说道:“是,朕失礼了!还望薇儿见谅!”
周薇的心像小鹿一样乱冲,心里乱乱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李煜刚要转身离去,看到脸色绯红的周薇,心中的荷尔蒙一小子飙升,抓住周薇的手,说道:“自古帝王,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古有尧帝,也有两个女儿:长女娥皇,次女女英,姐妹俩均嫁给了舜,朕为何不可?”
周薇娇羞地叫了一句:“陛下!”说完,把头低了下去。
轻轻地,李煜在周薇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那一刻起,周薇知道,在她接受李煜的爱的同时她已经将她的姐姐背叛。
晶莹剔透的瑶乐宫不似广寒宫,更似广寒宫,月中的嫦娥还有砍桂的吴刚陪伴,而等待周蔷的却是爱情的背叛,背叛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钟爱的……妹妹。
周蔷撑起刚刚恢复的身体,坐在房内,为自己梳妆。铜镜中的美人,温婉而贤淑,如瀑布般的长发垂至腰间,木梳轻轻地一下,两下,静静地梳着,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梳妆完毕,换上自己最心爱的落纱装,周蔷便怀抱自己最爱的烧槽琵琶,哼着熟悉的曲殇,温柔的等待着李煜的到来。她无疑是这深宫之中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拥有傲人的美貌,拥有李煜无尚的宠爱。
周蔷病重期间,李煜药非亲尝不进,衣不解带者累夕的悉心照料更是使她的病一天天好转。今天,久未下床的她决定要给李煜一个惊喜,她要像从前那样,用先皇所赐的琵琶为他弹奏,只为他弹奏。
正在周蔷发怔之时,宫女传报:“娘娘,明妃来了。”
周蔷放下琵琶,欲起身迎接。谁知明妃竟然已经走了进来,满脸的笑意:“呵呵,皇后娘娘能下床了吗?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她看了看周蔷搁在桌上的琵琶,嘴角又扬起了一丝微笑,“皇后娘娘,是在等皇上吧!”
周蔷微微点头:“不知明妃前来有何事相商?”
明妃冷笑了两声:“自古红颜皆痴情,可惜了呀!痴情换来的往往是绝情啊。娘娘知不知道?”说完,她低头从衣袖中取出了两张纸,默默地递给了周蔷,然后,转身离去。
周蔷狐疑地望着明妃远去的背影,好奇地打开了那两张纸。
第四百一十七章:随风而去()
突然,她的双手开始颤抖,灵魂仿佛瞬间被抽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窗外吹来阵阵清风,纸片随风从她的手中滑落。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无人语。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恨觉银屏梦。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周蔷认出了熟悉的言语,那上面确实是李煜的笔迹,这诗词之中,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李煜背叛自己爱情的证据,而帮凶,竟是自己最亲爱最信任的妹妹周薇。
周蔷不愿相信这一切,可是也不得不相信,就在一瞬间,绝望,悲伤,嫉妒一齐涌上了心头。
突然间,周蔷猛烈地咳了起来,咳着咳着,一丝鲜血溢出嘴角,凄美决绝,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再然后,她瘫倒在地,耳边,一个娇柔的声音久久地回响,“姐姐,你那么怕带我进宫,难道姐姐是怕姐夫会爱上我吗?他会爱上我,爱上我。”不曾散去。
梦中睡了很久很久,周蔷才渐渐从昏迷中清醒,睁开眼,看见曾经那个挚爱的人守在她的身旁,床边站着她最亲的妹妹。周蔷脑袋一片空白,痴痴的望着李煜,准确地说,是望着李煜内心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地方——多情。
周蔷的眼神中,没有了绝望,悲伤,只有失望,情殇。而这空洞的眼神让李煜的心突然痛到了无法呼吸。
“出去,”忽然,周蔷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李煜,撕心呐喊道,“都滚出去。”
说完,周蔷冷冷地笑了几声,然后瘫在了床上。
此时李煜的内心纠结着,突然间心头有点隐痛,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帮周蔷腋好被子,转身朝屋外走去。
周薇含着泪看了周蔷一眼,心里很清楚,自己尽然夺走了姐姐的挚爱,有点羞愧,便随李煜而去了。
病怏怏的周蔷躺在那儿,便再也抑制不住眼里那汪心痛的泪水,放声的哭泣了起来。
从那书信之后,周蔷的身体每况愈下,宫中有人惋惜,有人却是幸灾乐祸。
而李煜自知有愧于周蔷,便日日夜夜守在瑶乐宫,时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病重的周蔷,希望以此挽回自己的羞愧,减少一点内心的隐痛。
转眼剑,又到了一季春天,瑶乐宫内的桃花盎然盛开。周蔷望着窗外的格外俊艳的桃花,不由得一阵心痛。
“陛下。”周蔷轻声唤到,“若有一天,我将离去了,陛下会记得我吗?陛下是否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名叫周蔷的女子曾深深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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